村裡那些孩子雖然拿了九孃家不少零嘴兒,可一個個都嘴甜的很,進了屋就雙手抱拳,像個大人似的朝九娘拜了拜,然後說了一連串吉祥如意的祝詞,等着九娘笑吟吟的拿了零嘴兒出來給他們,這纔不客氣的將兜兒都裝滿。
封十娘在家時連飯都吃不飽,長這麼大連麥芽糖都買吃過幾次,更別說這麼精緻的零嘴兒了。所以看到桌上果盤裡的那些吃食,剛剛纔吃了兩大碗鮮肉粥的封十娘,忍不住吞了幾次口水,眼睛一直盯着那幾盤吃的不放。
當封十娘看見村裡那些孩子拼命將吃食往兜兒了裝,一直到塞不下爲止,她便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這麼精美的吃食肯定很貴,怎麼能讓這些孩子都拿了去?
封十娘當時就恨不得撲過去,不讓那些孩子繼續拿。可她偷偷看了九娘一眼,只見她抱着孩子安然的坐在一旁,臉上還帶着親切的笑意,好像一點也不介意那些孩子拿走她家的吃食,反而孩子們拿得越多她越高興似的。
等那幾個孩子走出去之後,十娘才走到九娘身邊,怯怯的細聲道:“九姐姐,這些吃食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是在鎮上買的麼?那一定很貴吧?唔,剛纔那些孩子,他們……”
九娘擡眼看向十娘,扯了扯嘴角淡淡的笑了下,道:“還好,不是很貴,大多都是別人送的。這些零嘴兒買回來就是過年吃的,村裡攏共也沒幾個孩子,他們連吃帶拿也拿不了多少,大院那邊還有呢!你想吃什麼就自己拿,別客氣!”
十娘愣了片刻,這才朝九娘露出一個靦腆的笑,應到:“謝謝九姐姐!”
對啊,九姐姐現下發達了,有的是銀子,住的是寬敞明亮的大房子,穿的是亮麗好看沒有一個補丁的衣裳,還頓頓都能吃大魚大肉,每天還有人幫她幹活,過着富家少奶奶般的生活,這點零嘴兒算得了什麼?
十娘心想,自家親姐姐有出息了,以後自己便也能過上好日子的。
正當十娘心裡想得美滋滋的時候,突然聽見九娘問:“小妹,你會女紅?”
十娘愣了一下,然後連忙點頭:“會一些。”
九娘心裡不由得納悶,連十娘都會女紅,封九娘本尊應該也會的吧?可在九娘僅有不多的記憶中,關於女紅這一塊卻一點印象都沒有,所以剛開始時她連針線都不會,還是後來跟芸娘學了一段時間才懂一些,現在做出來的刺繡也都還拿不出手,勉強能在楚東陽勉強秀一下而已,拿去鎮上估計都沒有人收。
“繡活兒做得怎麼樣?”九娘想了想,便問。
九娘初來這裡時,知道芸娘是靠做繡品去鎮上布莊換銀子貼補家用,若是十孃的繡活兒不差,應該也可以做繡品去鎮上賣,若是有芸娘點撥一二,以後說不定可以靠這手藝賺錢養家。
十娘聽九娘這麼問,面上擡了擡下巴,嘴角微微上揚,隱隱有幾分得意之色,道:“我的繡活兒雖比九姐姐好一些,可比起那位嫂子來,卻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九娘愣了愣,心道封九娘本尊果然是不善女紅,連比自己小那麼多的妹妹都不如啊!不過這丫頭,只不過是比自己好一些些,尾巴就翹上天了,這有什麼可得意的嗎?
她笑了笑,只當沒有看見十娘嘴角揚起的那抹得意的笑,只垂下眸子淡淡的道:“嫂子十分擅長女紅,你若是有心想學,便好好跟她學,以後可以做些繡品去鎮上換錢。成色好的繡品,老闆給的價錢會高很多,供一家人吃飯應該不成問題。”
十娘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很快便被她掩飾了,高興的過去抱住九孃的手臂,道:“那位嫂子真的肯教我刺繡嗎?昨晚我看到過她做的繡品,十分精緻好看,那種成色的繡品算是上上等的,拿去鎮上隨便哪一家布莊,人家都會搶着要的,價錢是普通繡品的十倍以上呢!若是那位嫂子肯教我,我必定會認真學的!”
九娘藉着給孩子攏毯子的動作避開了十孃的手,輕笑着道:“你肯認真學就好。”
“肯學!一定會認真學的。”十娘用力的點頭,並拍着胸脯跟九娘保證:“九姐姐就等着看吧,只要那位嫂子肯教我,我一定會將她的手藝學到手的。”
九娘嘴角扯了扯,淡淡的笑了一下,沒有再說什麼。
然後便又有村裡的小孩子來給九娘拜年。
杏花村有這樣的風俗,大年初一這一天,大家就在村裡互相串門拜年,家家戶戶的都煮了薑糖茶,手頭上寬裕一些的家庭還會備上一些糖果瓜子等吃食,招待上門拜年的鄉親們。
小孩子都喜歡過年,有新衣裳穿,還有好多好吃的。尤其是今年,九孃家的零嘴兒都是鎮上頂好的,有些甚至還是從京都那邊送來的,是他們以前從未見過的,所以村裡那些孩子早早的起來,還沒吃早飯便吵着要去串門拜年了,並且來的第一家就是九孃家,然後就是芸娘、孟梓嫿這兩家……
等孩子們抱着滿滿的兩兜兒吃食回家了,家裡的大人才出來走家串戶的拜年。
丁氏她們幾妯娌在飯堂幫忙做飯,也算是九娘花錢僱的長工。大年初一這一天,她們吃了早飯後,便都穿了新衣裳,領着自家孩子,滿臉喜氣的來跟九娘拜年。
尤其丁氏,不是聽到誰說九娘會給她們發紅包,算是過年的獎金,便一大早就挨家上門去邀其他幾個人,並且提議帶上家裡的孩子一塊兒去。
當她們十多人來到九孃家時,看到九娘抱着孩子正在客廳了坐着,便都笑呵呵的給九娘拜年:“九娘,新年吉祥,萬事如意。”
說完,又教自家孩子給九娘說了一連串吉祥如意的祝詞,惹得九娘直誇孩子們乖巧懂事。
楚東陽早上吃過早飯,叮囑幾名“絕殺”的弟兄保護好九娘,便出去了。
那些“絕殺”的弟兄都隱在暗處,看到家裡來人了,也沒人出來幫忙端茶倒水什麼的。九娘抱着孩子,沒法招待她們,便只好由十娘擔任了端茶倒水的活兒。
茶壺裡的糖水是芸娘幫忙熬的,放了不少糖,九娘還讓她放了些果肉進去,跟現代的水果茶味道差不多,酸酸甜甜的,聞着也香,十分好喝。
丁氏沒有喝過這樣的果茶,喝了一杯還不過癮,也不用九娘招呼,自己又去倒了一杯來,喝了一口,笑眯眯的對九娘道:“九娘,你這茶是放了啥好東西一起熬的,咋聞着有果香呢?而且這酸酸甜甜的味道,真是好喝!你跟我說說唄,我回家也熬一鍋來喝,我家那兩小子最是喜歡喝這酸酸甜甜的東西了……”
丁氏自從上次“鬼蠱”事件之後,待在家裡幾天都不敢出門,可那幾天過後,便跟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似的,跟以前一樣幹湊到九娘跟前來了。
九娘知道上次丁氏也是受人威脅,也算是受害者,想着自己並沒有損失什麼,便也沒有跟丁氏計較,也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跟往常一樣的跟丁氏相處。
現在聽到丁氏這麼問,九娘便也沒藏着掖着,將果茶所需要的材料和製作方法都告訴了她們,笑着道:“芸娘嫂子今兒一大早就過來幫我熬這果茶,熬了滿滿一大鍋,裝滿了幾個茶壺呢!嫂子們喜歡的喝便儘管喝,多的是。”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我再喝一杯。”丁氏厚着臉皮又去倒了一杯來喝。
十娘方纔也喝了這果茶,酸酸甜甜的,味道很特別,是她從未喝過的東西,現在看到丁氏一杯接一杯的倒,她便有些不太高興了,雖然不好發作,但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個丁氏,真是愛貪小便宜,喝一杯也就算了,竟然一杯接一杯的喝!
劉氏只喝了一杯便放在杯子了,不是不喜歡喝,而是想着等會兒還有很多人會來給九娘拜年,要是都像丁氏這個喝法,只怕多少都不夠喝的。
劉氏在九娘身邊站了一會兒,便要幫九娘抱一會兒孩子。
“趁着他這會兒睡熟了我也來抱抱他,好幾日都沒抱了,還怪想抱的呢!”劉氏笑着對九娘道。
孩子剛出生那幾天,九娘還沒醒過來,便是由劉氏和丁氏輪流幫着照顧這孩子的。可九娘醒過來並且身體恢復了些之後,便自己帶孩子,此後別人便很少能抱這孩子了,剛抱上手他就哭,好像別人手上長了刺紮了他似的。
劉氏有好些天沒有過來看九娘了,昨晚在飯堂那邊也一直忙着,沒機會抱這孩子。這會兒看他安靜的睡着,模樣十分乖巧,便想抱一抱。
長得好看討喜、模樣又乖巧的孩子,誰見了都喜歡。
劉氏抱了一會兒,其他人便也說要抱。
九娘便趁着她們幫抱孩子時,回房將準備好的紅包拿出來,給她們每個人發一個,小孩子則另外包了幾個小的紅包。
丁氏高興的眯了眼,一個勁兒的跟九娘道謝,轉眼看到十娘手腕上的珠子,便突然道:“咦,這珠子不是芸孃的麼?說說楊進送她的,咋送給你家小妹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