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雪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不知道是被陳功那如砍瓜切菜般的殺人劍術給驚到了,還是因爲自己的師兄師姐死在面前而嚇到了。她身邊人影一閃,陳功已經出現在了她的旁邊。
“他們身上的意識確實已經泯滅,我也中過類似的咒術。”陳功輕聲說道。
鐘山雪張着嘴,用手指着外面躺在白霧之中的屍體,只是說道:“他們,他……他們……”
她完全不知所措,心中有話,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陳功卻不知是會錯了她的意思還是怎麼的,同樣看着外面說道:“你師兄師姐他們的法術威力很大,只是得看對什麼人用。對於有些人來說,就算是他們會通天的神通,要殺他們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你既然已經踏入了修真之路,就得學會去面對,面對一個個自己在意的人死去,面對一個個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轉眼泯滅沉淪。這就是救仙路,在死亡和沉淪之中掙扎着,能夠走到最後的便是仙。”陳功看着這個當年將自己救下的女孩,在他看來,她依然是和當年一樣有靈性內蘊的,只是未經磨礪,又有點像自己,像剛剛踏上修真路的自己。
“你師父讓你與你的師兄師姐們下山,就是爲了淬鍊你們的道心,一個一輩子只會呆在師門打坐修煉的人必定無法長生。這是我自己的感悟,你聽了,信就信,不信的話,出了這山神廟就可以忘掉。”陳功依然語氣平靜地說道。
鐘山雪這纔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清秀不顯絲毫殺伐之氣的山神,昨天晚上可以說是大殺四方,四方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第九道天劫前後死在了那九天之上。
她心中有些混亂,心中充斥着剛纔那山神廟前縱橫的劍氣,一劍一命的殺伐場景,耳中又傳來陳功的聲音:“當今的天地,亂相已生,按說這亂相在許多年前就已經顯露,但是這一次纔算是真正地爆發出來,或許千百年後天地平靜了,會有人說這一場天地大亂是由我陳功一劍開啓。這些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千百年後,我還能不能存在於這個天地間,而且也希望我所認識的人都能夠活得好好的。”
陳功靜靜地站立在山神廟前,看着外面霧茫茫的天地,蓮花蝴蝶幻化的身形,穿着白色的衣袍,卓然靜立。鐘山雪站在他的身後看着,突然覺得此時的山神爺就像是凌立於天地間的一座孤崖,前方是沖天的海浪,天空是萬劫的雷霆,身後呢,身後又是什麼讓他這樣無懼無畏。
“外面好像有許多人,山神爺,爲什麼他們會在這裡?”鐘山雪問道,只是她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她知道山神爺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因爲我現在還活着,我之所以還活着,是因爲我殺了許多人,他們自然要來殺我。而且,一直以來都有一個傳言,說當年我古霄門的掌門楊玄靈手中有打破這天地束縛的秘法。而楊玄靈如今消失了,有人說是被我師姐白月殺死的,那秘法落入了白月的手中,現在連白月都消失了,他們自然是要來找我了。”陳功回答道。
鐘山雪心中一驚,這些她根本就不知道,說到底她不過是剛從師門下山歷練的小修士,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又聽陳功說道:“如果說前面兩點還顯得有些虛無的話,那我手中的問天劍經和虛仙煉神術便足以讓許多人瘋狂了。”
“那是什麼?”鐘山雪並沒有聽過這兩樣東西,疑惑地看着陳功的背影問道。
“問天劍經是蜀山劍派的修行根本,虛仙煉神術是方寸山的一部直通長生大道的修行法門。”陳功的語氣依然平靜,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讓人震驚。
“啊!”鐘山雪雖然沒有聽說過方寸山,卻對於蜀山劍派如雷貫耳。在她下山這麼久的時間之中,聽得最多的便是蜀山峻微之名,而那虛仙煉神術能夠與蜀山的問天劍經並列,顯然也是極爲難得的秘典。
“山神爺怎麼會有這兩樣東西的?”鐘山雪震驚的同時,心中又充滿了疑惑。
這次她過了許久才聽到陳功回答:“是我師姐白月借來給我看的。”
鐘山雪聽到陳功提到他的師姐白月,突然想起在山神廟外的白霧之中也聽到過,聽他們的口氣可以知道,這白月極爲厲害,甚至比山神爺還要厲害。
她心中想着這些的時候,陳功突然說道:“當我剛成爲山神的時候,我就有一個夢想,就是要擺脫那生死無法自主的狀態,然後有一天可以用自己手中的劍,會盡天下英傑,現在這個機會就擺在了我的面前。”
說完,他轉身看着鐘山雪,說道:“你當年把我擡入這山神廟中,讓我有了成爲山神的機緣,今天既然又來了我這山神廟,可願爲我的神像掌燈?”
鐘山雪從陳功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鄭重,緊了緊手中的青燈,連忙說道:“當然願意。”
陳功微笑着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我從劍法之中悟出了一點東西,與這山域結合可以結成似劍陣的劍域,名叫山河陷空劍陣。”
說完,他向着身後一指,神像的前面已經多了座雲臺,由白霧凝結而成。鐘山雪會意,騰身而落於雲臺上盤坐而下。
一坐上雲臺,她便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暖流流入自己的丹田之中,只一會兒便讓自己法力恢復。看了一眼陳功,心念一動,法力輕吐,手掌之中的琉璃青燈已經亮起了一團紅色的燈焰,燈焰一起,整個山神廟之中似乎通亮了不少。
“等一會兒大戰一起,你只管護住這燈焰不滅就行,其他的一切都不必管。”陳功說完,又朝着鐘山雪身邊一指,又現出一座雲臺。
陳功對小青龍說道:“小青龍,你坐在這裡,如果有人進了神廟,想要靠近神像,你只管用你手中的法寶砸去便行。”
小青龍立即喜滋滋地答道:“好,我一定砸得他頭破血流。”
說完之後,她卻又撓了撓頭,看着那雲臺不知道怎麼上去。陳功輕揮衣袖,小青龍便覺得有一股輕柔的力量將她託上了雲臺,她便學着鐘山雪的模樣盤坐下來,將手中的那塊青磚抱在懷裡。
陳功看着現在絲毫不顯靈異,除了膽子極大之外一切都普普通通的小青龍,心中卻有一種感覺,這小青龍一定有着什麼極爲不凡的來歷,那異修化形訣可是連白月這個白虎血脈已經化形的人都無法念出來的法訣,今日正好看看她的不凡之處。
緊接着又在神像的左右兩邊各出現了一座雲臺,朱投山不等陳功說話,已經化爲豬頭人身的形象,一躍而上右邊的雲臺,右手拿着陳功爲他煉製的那把飛劍,左手上卻是一把他央告陳功新煉製的一把大斧,看上去倒是威猛之極。貝殼則上了左邊的雲臺,依然是顏色青翠,水霧籠罩。
“只要在這雲臺之上,便能夠溝通山域靈力,不用擔心法力不足。”陳功說罷,又一指虛點,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座山峰,只見他手指在這山峰之上快速地划動着,最後吐出一口精氣,那山峰頓時化爲一張金黃色的靈符。
陳功以手拈起那靈符的一角,揮出,靈符化爲一道黃光,印在了朱投山的額頭上,同時說道:“如果是跌落了雲臺,也不必驚慌,有這道靈符仍然可以調動山域靈力。”
那虛空之中的那道靈符被撕走了一道,依然還在那裡,陳功再掀起一道,揮出化爲一道靈光印在了貝殼的身上,又掀起一道,揮出印在鐘山雪的額頭上,她的眉間頓時出現了一道山形烙印,只聽陳功繼續說道:“如果雲臺突然崩散,不用擔心,只管護住燈焰不滅就行了。”
說完,他又在虛空中那飄浮的靈符上一掀,印入了小青龍的額頭,她好奇地摸了摸自己額頭,眨着眼睛看着陳功,等着陳功說點什麼,可是陳功只是對她笑了笑,什麼也沒有說。
陳功再次掀下了張靈符,點向站在最後面的劍靈,說道:“你就站在神像的身後,站在那陰影之中就行了。”
“是,山神爺。”劍靈應道。
陳功環視一週,說道:“能入我神廟之人,必定是神通廣大之輩,但是無論是誰,只要一入我的神廟,就算他有十分的本事,也只能夠使用出五六分來,到時候你們只管推動法寶與法術就行,凝神靜氣,必定無人能夠活着出去。”
朱投山立即興奮地高聲道:“山神爺放心,如果有人敢進來,我老朱必定會剁下他的頭來給我的豬子豬孫當球踢。”
陳功微微一笑,卻沒有理會他,再看了一眼仍然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小青龍,突然笑道:“你如果是跌落了雲臺也不必驚慌,只管祭出手中的法寶,必定可以轉危爲安的。”
小青龍立即眉開眼笑地捧起懷中的青磚,笑道:“小青龍的法寶可是最厲害的。”
陳功呵呵一笑,轉身看着山神廟之外越來越濃郁的白霧,許久之後,輕聲道:“現在這山域之外有着許許多多想要進入這山神廟之中的人,你們怕嗎?”
這種情況下,一般是不會少了朱投山的,果然陳功話音剛落,他便叫道:“怕個屁,我老朱從開啓靈智的那天起,就沒有怕過。”
陳功卻並沒有回頭,許久之後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看看今天有什麼樣的人物能夠踏過我的山神廟門檻。”
聲音雖然低,卻有着肅殺之氣沖天而起,劍隨心動,一道龍吟便的劍吟聲彌散在天地間,劍吟聲響起之時,陳功騰身而起,融入了神像之中。
陳功消失,山神廟立即沉寂下來,只有一盞青燈的紅光透出山神廟。
只是在陳功消失之後,那股殺氣並沒有消散,反而像是融入了濃郁的白霧之中,綿綿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