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坐進車裡,將車窗放下來,盯着車窗外正在被那個男人推搡的馮子豪,觀察了好一會兒,見那個男人拽着馮子豪的脖領要走,唐豆突然把頭探出車窗,衝着馮子豪喊道:“誒,那個兄弟,你過來一下。”
正在抗議那個男人推搡的馮子豪沒想到唐豆開口喊他,他左右旁顧了一下,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先生,你是在叫我?”
“對,就是叫你。”唐豆衝着馮子豪招了招手。
“媽的,還不快去。”那個男子擡腳在馮子豪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馮子豪一個趔趄,衝着那男子說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粗魯,有事兒說事,幹嘛動手動腳的。”
“麻痹,就你廢話多,你信不信老子現在就收拾你?”那男子衝着馮子豪舉起了拳頭。
“沒教養。”馮子豪罵了一句,卻也真是害怕那男子不分青紅皁白的揍他一頓,急忙快步走到唐豆車窗前,望着唐豆問道:“先生,你叫我啥事兒?”
唐豆看了一眼馮子豪和跟在他身後的那兩個虎視眈眈的男人,衝着馮子豪說道:“你不是要賣那對耳墜麼,可不可以拿給我看看?”
那個兇巴巴的男人搶在馮子豪前面開口說道:“可以,當然可以,那對耳墜子可是這小子祖傳的,傳了好幾百年了。”
唐豆看了一眼那男人,微微皺了皺眉,目光轉向了馮子豪。
馮子豪衝着唐豆苦笑了一下,把一直攥着的手掌攤開,露出了掌心中的那對樹葉形狀的耳墜。
唐豆從車窗中探出手,在馮子豪的掌心中捏起了一個耳墜,伸手打開了車內燈,對着燈光將耳墜提了起來。
唐豆眉梢微微一挑,他不用拿出放大鏡,就已經可以斷定這個鑲銀耳勾吊墜是用翡翠雕琢而成的了,而且還是老坑滿翠冰種的翡翠。
唐豆換過另一隻耳墜同樣看過,微微點了點頭,看來這個馮子豪還真的沒有撒謊,這物件真有可能是他祖上傳下來的,看工藝應該是民國時期的老物件。
唐豆把耳墜放回到馮子豪手心裡,望着馮子豪問道:“這對耳墜子你打算賣多少錢?”
馮子豪看了一眼身後那個虎視眈眈的男人,微微嘆了口氣說道:“這東西我也不太懂,我只知道這東西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應該會值點錢,我現在急需用錢,先生你看着給個價吧。”
“最少十萬。”那個兇巴巴的男人沒等馮子豪開口,就已經搶先喊出了價格。
唐豆望向那個男人,開口問道:“這東西是你的?”
“不是,這小子欠我錢,他撞了我們家老爺子,現在我們家老爺子還在醫院裡躺着呢,光醫藥費就得花兩三萬,還有營養費、誤工費、陪伴費……反正這小子最少要給我十萬才行。”那男子理直氣壯地回道。
唐豆不屑的看了那男子一眼,伸手推開汽車後門,衝着馮子豪一甩下巴說道:“這位朋友,你上車,咱們上車談。”
馮子豪楞了一下,衝着唐豆點了點頭,攥着那對翡翠耳墜鑽進了汽車後座。
唐豆見那個兇巴巴的男人也要跟着鑽進車裡,他伸手直接把車門關上,衝着那男人問道:“我讓你上車了麼?”
那男人咯噔一下被擋在車門外,眼睛登時瞪了起來:“我艹。”
“嘴巴給我放乾淨點。”唐豆瞪着那個男人惡狠狠的說道。
跟在那男人身後的那個稍微年輕一些的小子眼見那男人要發飆,急忙一把拉住他,低聲說道:“四哥,我看這小子像是真要買那對破耳墜子,要不咱們先拿到錢再說?”
那個四哥呼呼喘了好幾口大氣,惡狠狠地瞪了唐豆一眼,低聲罵了一句,衝着攔着他的那個小子說道:“你到車頭去抽根菸。”
那小子心領神會,摸出煙走到唐豆車頭攔在了那兒。
唐豆呲笑了一聲,按動車窗鍵,將車窗升起來,轉身望着坐在後排座上有些忐忑的馮子豪問道:“朋友,要不要幫你打電話報警?”
“啊?”馮子豪意外的望着唐豆,他這才明白唐豆是在幫他。
馮子豪望着唐豆苦笑着說道:“報警還是算了吧,這事兒出了之後我就報警了,警方說責任不明,讓我們自己協調解決,嗨,反正我都已經習慣了,湊錢給他吧。”
“都已經習慣了?啥意思?”唐豆皺着眉問道。
馮子豪猶豫了一下,苦笑着說道:“實不相瞞,這幾年我扶了七個老人,其中六個都說是我撞的,我家原先有兩套房子,一套三室兩廳,一套老房子,現在只剩下老房子了,而且那幫人還經常到我單位去鬧,今天拿着這個單,明天拿着那個單去找我報銷,影響了公司的正常工作秩序,經理無奈也把我給辭退了。”
“噗”,唐豆一口血險些沒噴出來。
徐念吃驚的張大了小嘴,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話:“那你幹嘛還要扶?”
馮子豪苦笑着說道:“遇到了怎麼辦?你不扶我不扶,咱們的社會也就完了。”
唐豆衝着馮子豪挑起了一根大拇指,扶老人把家都扶沒了的濫好人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就跟春晚上騎自行車那哥們說的那句臺詞一樣:哥以前開的是大奔……
看到車外的那位四哥幾乎已經把耳朵貼到了車窗上,唐豆落下車窗,非常不客氣的衝着那位四哥問道:“你這麼想聽別人談話?”
四哥咳嗽了兩聲直起腰,狠狠的抽了一口煙。
小子,你就得瑟吧,看在你準備買那個破耳墜的份上,我忍……
這一次唐豆並沒有再將車窗升起來,似乎後面的話是故意說給車窗外的四哥聽的。
“朋友,你這對耳墜我相中了,你開個價吧。”唐豆望着馮子豪說道。
馮子豪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望着唐豆問道:“先生,你看能不能賣十萬塊錢?”
唐豆笑着搖了搖頭:“你這對耳墜子值不了這麼多錢,不過你既然遇到了這種事,好,十萬塊錢我要了,你是要現金還是要支票?”
“現金,要現金。”車窗外的四哥搶在馮子豪前面又喊了起來。
馮子豪苦笑了一下說道:“那就要現金吧。”
唐豆嗯了一聲,從口袋裡摸出電話給盧鵬打了過去:“大鵬,我現在在南大北門附近,你給我準備十萬塊錢現金送過來,急用。”
晚上銀行都已經關門了,不然的話唐豆也不會再讓盧鵬跑一趟。
不是有牛人說過麼,只要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馮子豪遇到的這種事兒連警察都沒辦法解決,唐豆也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很難糾纏清的事情上。
這不是在姑息養奸,而是爲了幫馮子豪這個濫好人儘快從這件事情中解脫出來。至於扶不扶的問題,唐豆不想討論。
盧鵬接到唐豆的電話,以爲唐豆發生了什麼事情,急忙從店裡拿了十萬塊錢現金,一路風馳電掣趕到了南大北門,又跟唐豆通了一次電話之後很快找到了唐豆,見唐豆安然無恙,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不過盧鵬卻是目光不善的盯向了四哥二人,嚇得四哥險些打電話叫人。
唐豆將盧鵬遞過來的十萬塊錢交給馮子豪,笑着說道:“你點一下。”
馮子豪苦笑着直接將那十萬塊錢遞給了四哥:“你點一下。”
四哥滿面桃花開的啪啪點了一下整齊的十沓百元大鈔,大度的說道:“不用點了,咱們兩清。”
看到那個四哥拿了錢就要走,唐豆冷冷的喊住他說道:“你是不是應該跟這位兄弟寫一個調解協議,寫明你們之間的事情已經協商解決,以後再有什麼事情各自負責?”
“對對對,應該要寫這麼一個協議。”馮子豪連聲說道,以前他就是吃了沒寫協議的虧,被人訛了不說,事後還總是沒完沒了的被人敲詐。
四哥狠狠的瞪了唐豆一眼:“寫就寫。”
唐豆從公文包裡翻出紙筆交給馮子豪,馮子豪趴在車廂蓋上刷刷刷寫好了調解協議,陪着笑交給唐豆過目。
唐豆從馮子豪手中要過筆,毫不客氣的在馮子豪草擬的協議上圈圈改改,不大的功夫一份協議已經變的面目全非。
馮子豪再接過唐豆修改後的協議,看完之後忍不住咧了一下嘴。
有這份協議在手,這個四哥再敢來找他要錢,他絕對可以直接到公安局告四哥敲詐勒索。
馮子豪重新抄摹過之後,將協議拿給四哥過目,四哥毫不在乎的隨便看了兩眼:“就這麼着吧。”
協議有個屁用,協議只管眼前這件事兒,等哪天老子沒錢花了,還讓我們家老爺子追着撞你去,這份協議還管得了下次的事兒?
簽字畫押之後,四哥拿着錢得意洋洋的吹了一聲口哨,跟他那個兄弟說笑着走了。
馮子豪長呼了一口大氣,衝着唐豆鞠了個躬,滿臉感激地說道:“先生,這一次多虧你了。”
唐豆呵呵一笑:“我只是買了你一對耳墜而已,咱們是等價交換,用不着感謝。”
馮子豪不好意思的說道:“怎麼說你也是幫了我,謝謝還是應該的,這個……我口袋裡也沒錢,不然真該請先生小姐一起吃個飯表示一下。”
唐豆呵呵一笑,從口袋裡拿出支票本,刷刷刷開了一張二十萬的支票撕下來遞給馮子豪:“朋友,實不相瞞,你這一對耳墜的價值應該在三十二三萬之間,可惜只是冰種的,如果是玻璃種的價值會更高。剛纔我之所以沒給你這麼多,是怕那兩個傢伙還會找其他的藉口敲詐你。現在他們走了,我把餘額給你補上。”
“啊?”馮子豪楞了一下,急忙伸出雙手推辭:“不行不行,這個錢我不能要,十萬塊錢是咱們剛纔說好的價格,做人要有誠信,怎麼能出爾反爾。”
一旁的徐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人不僅是個濫好人,還是個呆子,白送給他的錢他還不要。
徐念情不自禁的又挽住了唐豆的胳膊,徐唸對古玩不在行,但是對珠寶卻非常熟悉,就在剛纔她還認爲唐豆是乘人之危買下這對耳墜的,沒想到唐豆竟然是爲了馮子豪着想才這麼做的。
唐豆笑着說道:“今天你要是誠信了,我就是乘人之危了,要不你把錢收下,要不你把耳墜拿回去。你說怎麼辦吧?”
馮子豪爲難的撓着頭說道:“我不能拿你的錢,可是我也沒錢還給你。”
唐豆哈哈的大笑了起來,他將手中的支票拍到了馮子豪手中:“就這麼決定了,錢你拿着,這對耳墜我買下來送給我妹妹了。”
“這、這、”馮子豪不知所措的拿着手中的支票。
唐豆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要不要找一份工作?”
“要呀。”馮子豪脫口而出。
唐豆笑着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塞到馮子豪手裡,笑着說道:“朋友想要找工作就打這上面的電話就可以,什麼時候都行。”
馮子豪使勁的點了點頭,衝着唐豆深深的鞠了一躬:“謝謝先生。”
唐豆一笑衝着馮子豪擺了擺手,說了一聲再見,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