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豆剛剛坐下,一個驛卒已經快步跑進了院門。
驛卒看到抱着酒罈正走出來的劉邦,急忙駐足喊道:“亭長,你快到前面去一下,王大將軍率隊去南方公幹,令我們準備糧百石豬百頭羊百隻,要在午時之前備齊,不然當以軍法論處。”
劉邦苦笑着將懷中抱着的酒罈交給樊噲,衝着唐豆拱手致歉道:“唐公子,在下有公幹在身,要少賠片刻。”
唐豆微微一笑抱拳道:“公務要緊,劉季兄請便。”
劉邦衝着唐豆唱了一個肥諾,起身隨着驛卒快步向門口走去。
樊噲抱着劉邦那壇酒,衝着唐豆嘟囔道:“這些軍爺真是難伺候,他們行軍總是沿途百姓遭殃,整日裡除了要這個就是要那個,明明只有一百個人的用度,開口就要要一千人的用度,多出來那些都裝自己的自己的腰包……”
蕭何衝着樊噲大喝一聲:“你這廝給我閉嘴。”
樊噲被突然發怒的蕭何嚇了一跳,他看了怒不可遏的蕭何一眼,不敢反駁,嘟囔着‘閉嘴就閉嘴’,一屁股坐回到草蓆上,拍開酒罈仰起脖子先是咕咚咕咚猛灌了一大口酒。
唐豆輕輕嘆了口氣,擡頭望向劉邦小院門口。
劉邦和那驛卒剛剛走到門口,一名身穿盔甲八面威風的老將帶領兩名小將已經大步跨進了門檻。
劉邦和那驛卒急忙閃到一旁,劉邦雙手抱拳躬身向那老將施禮:“在下泗水亭長劉邦拜見大將軍。”
進門來那員老將隨意的揮了一下手:“罷了,你們在燒煮什麼好吃的,好香……”
那名老將看到坐在草蓆上正笑眯眯望着他的唐豆,突然咯噔一下閉上了自己的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般擡起手來使勁揉了揉自己雙眼,再睜看眼依舊看到唐豆笑眯眯的望着他,那員老將突然一把推開劉邦和那個驛卒,拔腳狂奔向唐豆,在距離唐豆五步開外,那員老將不顧滿身甲冑在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衝着唐豆匍匐在地嗚嗚咽咽的哭泣了起來:“公子,皇上和末將等人日日夜夜盼望公子仙駕到來,這一等就是二十幾年,皇上與末將等人以爲公子已經捨棄了我等,皇上爲此大發雷霆,責令四海尋找公子蹤跡,還派出徐福帶人乘船到海外尋找公子仙蹤。末將沒想到……末將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遇到公子子……”
看到那員老將如此作爲,劉邦早已驚得遠遠衝着唐豆跪拜下來,剛剛坐到草蓆上的蕭何更是像被燙到屁股一般從草蓆上跳了起來,他一把拉起傻乎乎正盯着那員老將和唐豆猛看的樊噲,急忙拽着樊噲跪到了一旁。
劉邦蕭何暗暗心驚,看來剛纔蕭何猜測的果然沒錯,這位唐公子竟然真的是傳說中的那位。
以劉邦和蕭何在官府中的層次,他們也只是隱隱約約聽到過一點點有關唐豆的事情,其中大多還都是來自於傳說。
他們哪想到,今天這位傳說中的人物竟然出現在他們面前,還與他們一起烤肉吃酒,那感覺就跟被雷劈了一般,不可置信。
跟隨着那老將一起進來的兩名小將聽到老將的哭訴,嚇了一跳,也急忙緊跟着匍匐在老將身後。
唐豆嘆了口氣,站起身,衝着那員匍匐在地的老將說道:“王翦,你起來說話。”
卻原來匍匐在地的這名老將竟然是秦國鼎鼎大名的大將軍王翦,如今蒙驁已死,廉頗李牧也已經歸土,秦國開國大將軍中除了王翦猶存之外已經再無第二人。
可是,如今這位秦國軍方第一人早已是泣不成聲,唐豆讓他起身他有哪裡肯從地上爬起來。
唐豆無奈的走到王翦面前,王翦已經情不自禁的匍匐着雙手抱住了唐豆的雙腳,鼻涕眼淚糊了唐豆一腳面。
唐豆苦笑着雙手攙住王翦的胳膊,俯身低聲說道:“王翦,莫非你忘記我的規矩了麼?”
王翦被唐豆的話嚇了一跳,他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戰戰兢兢的後退了一步,衝着唐豆抱拳躬身顫聲說道:“末將不敢忘。”
跟隨唐豆時間長的人都知道唐豆最不喜歡人們拜來拜去這些俗禮,不過當年王翦雖然知道唐豆不喜歡這些,但是他依舊對唐豆不敢輕怠一點禮數,最後連唐豆也對他無奈了。
唐豆呼了口氣,輕輕拍了拍王翦的肩膀說道:“二十幾年過去,你也老了。”
王翦渾身一震,急忙說道:“末將現在依舊能上陣殺敵。”
唐豆笑了一下,看了劉邦蕭何樊噲一眼,笑着說道:“現在哪裡還有敵可殺。”
劉邦蕭何渾身一震,他們雖然沒有擡頭,可是他們卻感覺唐豆這話是說給他們聽的。
唐豆從劉邦身上收回目光,望着王翦身後以及匍匐在地上的兩員小將問道:“這兩員小將中應該有一個是你的兒子王賁吧?”
王翦渾身巨震一下,急忙抱拳衝着唐豆說道:“啓稟公子,這二人均是末將的兒子,長子王賁、次子王韌。”
唐豆在二十幾年前消失的時候王賁、王韌還沒有出世,如今王翦竟然從唐豆口中聽到王賁的名字,他又如何能不驚?
可是王翦想到唐豆的種種神奇也就釋然了,公子乃是天上的神人,什麼事情能瞞得過公子的耳目?
唐豆笑笑,他只知王翦的兒子王賁,至於這次子王韌卻是名不見經傳,恐怕不是早夭就是沒有什麼作爲,這才被忽略掉了。
唐豆望着王賁王韌和匍匐在地不敢擡頭的劉邦三人說道:“你們都起來吧,別拘着,麋鹿已經烤好了,大家一起坐下來嚐嚐。”
過了好半天,王翦等人才戰戰兢兢的在唐豆麪前坐了下來,不過除了王翦跟唐豆對面而坐之外,劉邦蕭何樊噲三人就跟被雨水淋溼的麻雀一般擠坐在一起,甚至連頭都不敢擡,王賁王韌二人也小心的陪坐在一旁,不時的偷眼打量唐豆這位傳說中秦始皇的師父。
實際上從王翦出現開始,唐豆這頓飯已經沒辦法再吃下去了,反正他已經打算推倒重來了,乾脆也就不再避諱劉邦等人,他在王翦小心地吃了口肉之後,面無表情的望着王翦問道:“王翦,你們到南方公幹,自己隨身不用攜帶糧草供應麼?”
王翦沒想到唐豆詢問這個問題,他急忙吞下口中的肉望着唐豆說道:“按照慣例,隊伍出行,一路上的軍需用度均由地方提供,我們開具收條之後地方可憑收條前往郡守兌現。我們雖然攜帶有部分糧草,不過一般隨軍只會攜帶三天的用度,長途跋涉,大軍攜帶軍需過多勞民傷財。”
唐豆點了點頭,望着王翦問道:“那你們這次南行一共有多少兵馬?”
王翦急忙答道:“末將此次只是巡視南方諸營,隨行只帶了五百兵馬。”
唐豆微微皺了皺眉,盯着王翦問道:“你隨行只有五百兵馬,爲何要向地方索要糧百石豬百頭羊百隻?你們吃得了這麼多東西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