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國立大學只有一個舞廳。相比數量超過十萬的龐大學生羣體,顯然有些不夠。然而,很多人都喜歡選擇學校周邊的酒吧和ktv,作爲消磨夜晚時光的最佳去處。畢竟,學院舞廳沒有勁爆的搖滾樂,也沒有瘋狂激情的節奏。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錢。
學院舞會每隔兩週舉辦一次。主辦者並非院方,而是由學生總會獨立操辦。
這是一個會員制類型的小團體。與舊時代的學生會完全不同,只有那些通過資格審覈的在讀學生,纔有資格成爲其中一員。至於覈定標準,完全以申請者家庭情況或者個人擁有財產數量作爲評判。簡而言之,只要家庭總資產超過五百萬聯邦標準貨幣的學生,都可以成爲會員。
不過,這並不妨礙其他階層的學生參加舞會————只要能夠拿出一千聯邦元購買門票,任何人都可以走進這片空間。然而,並沒有多少人願意用如此高昂的代價,換取一個所謂浪漫且豪華的夜晚。
張小嫺入場的時候,很是引起了一陣轟動。
她穿着一條黑色的白斑點冰絲連衣短裙。裙裾下方展示出筆直光滑的長腿,黑色絲襪在燈光照耀下,顯出帶有強烈誘惑的特殊光澤。黑磨砂高跟鞋將足踝襯托得無比性感,足面隱隱透出幾條青色的血管,小巧而精緻,令人忍不住想要握在手中把玩。
大廳裡的裝飾非常豪華。沿着牆壁,擺滿了一盆盆盛開的月桂。天頂上的吊燈奪目璀璨,照亮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樂隊坐在絳紅色的巨大垂簾背後,演奏着格調歡快樂曲。年輕人活潑的嗓音與華爾茲混合在一起,隱隱有些嘈雜,卻也符合舞池裡的熱鬧氣氛。
走進場中的一瞬間,趙毅立刻感覺無數道目光從各個角落裡直射過來,牢牢聚集到身上。
他很清楚,這種強烈的焦點反應,絕對不是因爲自己,而是來源於挽住自己胳膊,親密偎依在身旁的張小嫺。
她今天晚上的確很美,漂亮得令人炫目。所有看到她的男人,眼睛裡都會閃爍出無比熱烈的光芒。有驚歎、震撼、好奇,也不乏嫉妒、狂熱、貪婪。相比之下,從女人眼睛裡釋放出來的視線,卻飽含冷漠、不屑、羨慕,甚至是/赤/裸/裸/的痛恨。
這讓趙毅隱隱有些不安————他不是一個喜歡出風頭的人,也不喜歡節外生枝。
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也充斥着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滿足————男人們都喜歡自己女伴成爲所有人的目光焦點。望着那一張張羨慕嫉妒恨的臉,虛榮心也會不斷膨脹,擴張。
用句舊時代的話來說:“帶個漂亮妞出來,倍兒有面子。”
一個聰明的侍者搶在別的同事前面小跑過來,笑容可掬的躬着腰,引領他們來到一張豪華卡座。這種諂媚殷勤的舉動,立刻得到了趙毅從口袋裡摸出的一張百元面額小費。站在近旁的另外兩名侍者,爲了彌補自己遲緩造成的損失,也不約而同主動送上各種零食小點,和一瓶價格昂貴的紅葡萄酒————有資格走進這間舞廳的人,絕對不會吝嗇在酒食上的消費。何況,在他身邊,還有一個漂亮得令人心動的女孩。
“爲什麼要帶我來這兒?”
趙毅用銀匙舀起一勺“哈根達斯”冰激凌,送進嘴裡,感受着那種在舌尖上化開的甜蜜與冰涼,認真地問。
每一個聯邦國立大學的學生,都知道學院舞會豪華與奢侈。除了擁有會員資格的學生會成員,其餘的購票入場者之所以會來到這裡,不外乎兩種原因。
其一:爲了顯示自己闊綽,帶着女友前來炫耀自己擁有的金錢數量。
其二:爲了更好的把自己推銷出去————抱有這種念頭的人,基本上都是相貌和身材不錯女性。她們花費大量時間梳妝打扮,穿最吸引人,也可以說是最暴露的衣服,只爲了在這裡找到一個能夠供養自己的男人。而事實也證明,她們的期望,幾乎不會落空。
張小嫺顯然不符合上述任何一個條件。趙毅也並不認爲他和這個女孩之間的關係,已經達到戀人那種親密的程度。故而,有此一問。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相信嗎?”
張小嫺用細長的手指拈起一粒冰鎮櫻桃,放進嘴裡慢慢吮吸,姿勢和動作優雅至極。
“相信!爲什麼不相信?”
趙毅大口吞嚥着擺在面前的冰激凌,含含糊糊地說:“我比其他男人長得都帥。難道不是嗎?”
這個答覆顯然出乎張小嫺的意料之外。她舉着盛有葡萄酒的高腳杯楞了片刻,忽然極其放肆地大笑起來。
他們都很清楚對方沒說真話。但即便是回覆用的謊言,也的確令人聽起來忍禁不俊。
“你不打算請我跳支舞嗎?”
慢慢止住笑,恢復常態的張小嫺用雙手托住下頜,依靠在桌子上,微笑着問。
趙毅正準備回答,忽然從旁邊走來一個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他衝着張小嫺微欠了欠身,眼睛裡明顯帶有挑逗意味,笑着伸出右手,說:“美麗的小姐,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謝謝!不過我有舞伴了。”
張小嫺不卑不亢的拒絕,目光仍然注視着趙毅,絲毫沒有對旁邊不請自到的陌生人偏移。
“我應該更適合做你的舞伴————”
男子的聲音十分悅耳,是上流社會紳士那種抑揚頓挫,帶着有節奏拖腔的明快嗓音。他再次深鞠了一躬,微笑着加重口氣:“請相信,我們會渡過一個非常愉快的夜晚。”
這話已經說得非常直接,甚至可是說是無禮。
張小嫺蹙起眉頭,臉上的表情也變得陰沉。不過,她仍舊保持着必要的禮儀,冷冷地說:“我沒興趣————”
男子絲毫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冰冷的拒絕語言對他沒有起到任何殺傷力。他仍然微笑着站在卡座旁邊,用滿含期待的眼神注視着張小嫺。
趙毅安靜地看着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忽然嘴脣彎曲淡淡地笑了起來。他推開已經半空的冰激凌杯,站起來,走到張小嫺面前,沒有任何邀請之類的言辭,直接抓住那隻輕擺在桌面上的潔白手腕,以極其強硬,霸道的姿勢,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幾乎是懸空抱着帶進舞池。
這實在出乎意————張小嫺驚愕地長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帶微笑,帶着自己旋轉起舞的趙毅。從天花板上散射下來的燈光籠罩着他們,形成一片在錐形光幕下的美麗奇景。
趙毅的舞跳得很不錯。在這方面,s12的倖存者曾經對他進行過嚴格訓練。用那些專家教授和軍人的話來說:“這是泡妞必須具備的最主要技能之一。”
張小嫺沒有說話,她緊緊抿着嘴脣,帶着一絲驚訝看着這個抱住自己的男人————她曾經幻想過愛情,幻想着那些無比美妙的憧憬。但她從未想到,趙毅居然會採用如此強硬,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野蠻的手段。
他的力氣很大,這讓張小嫺感到非常意外————自己已經是強大的三階異能者,更接受過嚴格的體能訓練,卻無法從趙毅手中掙脫。只能任由他摟住自己的腰,踩着節奏在舞池裡來回旋轉。
這種感覺……很好,非常奇妙。
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未來伴侶的模樣。
不需要很帥————臉蛋長得漂亮那是給人看的。尤其是聲音尖細的白麪僞娘,簡直令人噁心得發抖。
不需要多麼富有————發生在自己和其它親人身上的悲劇,就是最好的證明。錢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萬能,它很骯髒,散發着銅臭,更帶有令人厭惡的血腥氣味。
但他必須高大、強壯,最好是像舊時代電影明星施瓦辛格那樣,有着一身強悍膨脹的肌肉。或者,如同小說裡的超級英雄,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帶着自己永遠離開家,離開父親,離開所有令自己顫抖恐懼,無法忍受的邪惡。
想到這裡,張小嫺深深地吸了口氣,閉上雙眼,側貼着靠在趙毅懷裡,傾聽着對方有節奏的心跳。
在如此之近的距離,趙毅可以聞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特殊香味。懷裡的這具身軀很軟,也很溫熱。這讓他覺得有些躁動,身體下端的生殖器也逐漸變得堅硬起來。
顯然,張小嫺噴灑的身上的香水帶有/催/情/效果。而且,效果非常強烈。
旋轉到一處背光的角落裡,趙毅停下了舞步。張小嫺並沒有因此而從他懷裡掙脫。她仍然緊貼着趙毅的胸膛,彷彿那一塊滾燙的烙鐵,能夠融化自己冰冷至幾乎僵硬的身體。
“如果我沒有猜錯,剛纔那個邀請跳舞的男人,應該是你安排的。”
趙毅的聲音如和絃般悅耳,他臉上一直帶着純淨而美麗的微笑,絲毫沒有責怪或者惱怒的表情。
張小嫺從背後扣住他腰肢的雙手陡然一僵,身體也猛然一震,卻沒有說話。
這相當於默認。
“爲什麼要這樣做?”
趙毅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沉默了許久,靠在懷裡的張小嫺微微嘆息着,輕聲說:“想讓你喜歡我……對於太容易得到的東西,男人通常都不會珍惜。只有爭鬥,纔會讓你產生強烈的佔有,還有迫切想要得到的念頭。”
低下頭,趙毅的目光落到張小嫺身上。在半是黑暗,半是光明的背景下,她像是頭受驚的鹿緊緊靠着自己。望着從肩背上/裸/露/出來的嬌嫩肌膚,趙毅清楚地看到————她的眼角隱隱含着淚水,令人憐惜。
這回答實在太過令人意外,也使趙毅心底涌出難以言語的滿足感。
她喜歡我,也想盡方法讓我對她萌生好感……這絲毫沒有使趙毅覺得自己深陷在某個陰謀漩渦之中,更對張小嫺產生了此前從未有過的疼惜,愛護。
他伸出右手,輕輕扶住女孩的下頜,將她的頭部緩緩擡起。淡淡的光幕映在她吹彈可破的光潔臉頰上,連發絲和微溼的眼角都照得清清楚楚。張小嫺似乎顯得有些緊張。她的雙手緊緊握住趙毅衣服後襬,瞳孔深處透出隱隱的抗拒、慌亂和掙扎,但更多的還是期待和興奮。趙毅準確捕捉到了這些信息,他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溫柔而複雜的情緒,不再猶豫,對準那張顫抖嬌豔的嘴脣,用力吻了下去。
這與上次在酒吧被衝動和麻醉控制的時候截然不同。趙毅真正感受到了女孩舌尖的滑膩。它似乎在小心翼翼躲閃,想要在狹窄的口腔裡避開攻擊,卻又好幾次主動迎上來,與可惡的外來者旖旎糾纏。
不知不覺間,趙毅忽然感到自己心跳驟然加快。他飛瞟了一眼完全閉上雙眼,沉浸在擁吻致之中的張小嫺,彷彿做賊似的,從女孩後背悄悄抽出自己的右手,慢慢擡高,在瘋狂和膽怯兩種矛盾心理的驅使下,顫抖着,輕輕握住張小嫺的左邊/,用力抓緊。
這動作太突然了。張小嫺猛然睜大雙眼,驚懼地望着趙毅。她扭動着身子,想要從強壯有力的手臂禁錮中掙脫,卻被越抱越緊,加上嘴脣被完全堵住,只能無力地發出表示抗拒的“嗚嗚”聲。
趙毅有些慌亂,但更多的則是與女性私密部位接觸產生的刺激。他吻得越發投入,那團手掌無法完全握住的渾圓軟肉,讓他的大腦思維完全陷入迷亂,也絲毫沒有注意到————兩行淚水從張小嫺的臉上滑過,衝開了過於濃豔的妝色,露出慘然蒼白的皮膚。
“難道,每個男人都是單純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嗎?”
這是此刻徘徊在張小嫺腦子裡的唯一念頭。
她開始變得木然,不再扭動掙扎,身體彷彿被抽去筋骨般綿軟。這種異常反應立刻被趙毅察覺。他終於鬆開緊密貼合太久的嘴脣,雙手扶住張小嫺的肩膀,將她反推開半米左右的距離,不知所措地望着那張滿是淒涼與悲傷的臉。
“我……我……那個……”
他囁嚅着,想要說點兒什麼來緩解此刻的沉悶氣氛,卻搜腸刮肚也無法找到任何適合的字詞。
張小嫺的眼眶有些微紅,她強壓下從平時就隱藏在心底,積壓已久的辛酸與難受,平靜地看着趙毅,輕聲說:“怎麼?現在就忍不住想要和我上/牀?”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只是,只是有些激動。”
趙毅用力甩了甩頭,雙手擡高,深深插進頭髮,長長地呼了口氣,定定地看了張小嫺近十秒鐘,用祈求式的語氣,認真地說:“做我女朋友,好嗎?”
這句話裡說得無比誠懇。站在如此之近的位置,張小嫺能夠聞到趙毅身上帶有少許汗液的特殊男人氣息。回想起幾分鐘前剛剛經歷的那一切,她心裡又莫名產生出隱隱的快感。畢竟,身體接觸產生的刺激,並不僅僅只對男性產生效果。女人,也很難抗拒。
頭腦裡的思維畫面,又翻轉到在畫室裡第一次見到趙毅的時候————他顯然沒有任何繪畫基礎,卻畫得非常認真。他其實是f班最勤奮的學生,他也不像那些初次見面就對自己抱有猥瑣念頭的世家子弟。而且,外形相貌也很不錯。
最重要的……他是父親嚴令自己必須接近的目標。
張小嫺一直很好奇————她看不出趙毅究竟有什麼特殊,也並不認爲這個男孩身上會隱藏着某種秘密。可是,連父親都覺得有必要投入重注的男人,在某種程度上,也會成爲她感情偏倚的砝碼。
有能力和實力的男人,總會得到女人的青睞。
望着站在面前無比認真嚴肅的趙毅,張小嫺心裡滿是糾結。
真要答應他嗎?
他可能走出這間舞廳,就直接帶我去酒店開房。男人從不放過任何可能得手的機會。至少,張小嫺認識的人羣當中,就曾經發生過無數次這樣的例子。
如果拒絕……自己將會面對父親的震怒,還有安東尼奧那張肥胖可憎的胖臉。每當想起這些,張小嫺就忍不住想吐。
可是,我真的想要一份未經銅臭污染,純潔的,能夠給予我保護和溫暖的愛情。
他,會是我期盼已久的那個男人嗎?
趙毅看出了對面那雙眼眸深處的猶豫和掙扎。他並不知道那究竟代表着什麼,也不可能看穿張小嫺的內心世界。他只能用力握緊女孩的肩膀,用最誠摯的語氣,再一次說:“做我女朋友,好嗎?”
“一個渾身上下散發着糞土臭味的卑微男人,有什麼資格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
忽然,從趙毅身後,傳來滿含譏諷和嘲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