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作公司，還是一家在院線電影方面沒有資本的小製作公司，面對發行公司時，天然就處於劣勢。
這是產業鏈和行業生態決定的，先知先覺的優勢無法抵消。
羅南想了想，說道：“能仔細說說嘛？”
納瓦斯大致說道：“單算髮行抽成，全收入百分之四十抽成。後一種的話，百分之二十五收入抽成，影片的宣傳費、發行費、拷貝費、管理費、運輸費和保險費用等另算。”
羅南暗歎了一句：果然，大家都一樣黑啊。
製作公司黑投資人，發行公司黑製作公司。
納瓦斯開出的價碼，跟索尼娛樂基本沒區別。
當然，納瓦斯不像索尼娛樂那樣，直接說接受或者沒得談。
談判嘛，總要有的談才能談下去。
羅南沒有選，反而直接指向獅門影業的軟肋：“納瓦斯先生，據我所知，獅門影業沒有海外發行能力。”
這點無法否認，納瓦斯承認：“是的，獅門影業正在建立海外發行渠道。”他補充道：“我剛纔所說的是北美市場。”
羅南抓住對方的軟肋窮追猛打：“我的目標是全球發行，單單北美髮行的話，意味着我後面還要再找海外發行商，還要再做大量工作，甚至付出更大的籌碼。”
他從來沒想過直接賣出海外發行版權，但談判中的真實想法永遠都遮蓋在虛假的語言背後，劣勢在談判中也可以巧妙的轉化爲優勢：“這不符合我的需求。”
納瓦斯看着羅南，想從他表情變化中得出點什麼。
羅南巧妙的將不利的事實轉爲自身的談判資本：“我兩天前與索尼娛樂的克里斯先生談過，索尼娛樂爲這部影片開出的北美髮行抽成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且索尼娛樂還負責將影片推向海外。”
這也是在告訴納瓦斯，《人類清除計劃》不是無人問津。
納瓦斯沒有因爲這些而亂陣腳，反而說道：“獅門影業的策略是主推恐怖片，現在全公司的資源都向恐怖片傾斜。”他自信的笑了笑：“論及發行渠道，獅門影業比不上與索尼娛樂，但安德森先生，索尼娛樂一年要發行多少部影片？他們根本不會在你的片子投入多少資源。”
不等羅南開口，納瓦斯繼續說道：“獅門影業去年只發行了一部《洛麗塔》，今年也不過計劃發行兩到三部片子，公司在每部片子上的投入，那些大公司發行的小項目無法比。”
羅南信口胡謅：“索尼娛樂承諾今年就能將《人類清除計劃》推入影院，讓沙海娛樂儘快回收資金。”
投入的資金當然是越快回收越好，時間也是高昂的成本。
納瓦斯很清楚這點，直接說道：“獅門影業最近沒有影片發行，《人類清除計劃》已經完成，現在距離萬聖節還有接近三個月，如果我們迅速達成協議，獅門影業可以全力推動這部影片，趕在萬聖節檔期上映。”
這幾乎就是在誘惑羅南，趕緊從了我吧。
運作一部大投資大製作，從完成後期製作到宣傳發行再到上映，可能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但《人類清除計劃》這類片子，兩三個月足夠了。
當然，好萊塢運作影片的速度，比當年的港城電影差遠了。
羅南攤開手：“單單北美一個市場，百分之四十的發行抽成太高了，而且沒有海外發行！”
納瓦斯聽得出羅南選擇了前一個條件，說道：“獅門影業很有誠意。”
這誠意就是用嘴說說？羅南心中吐槽一句。
他選擇了單以收入抽成作爲發行佣金，後一種看似不錯，也是一些剛進入好萊塢的人或者公司的選擇，但他自來到洛杉磯開始，就在研究圈內外的情況，查看過一些案例，知道在好萊塢現行會計計算規則下，看似優厚的抽成加扣除費用的方式，能合理合法動手腳的地方太多了。
如果沒有足夠的勢力或者靠山，最好不要碰。
千萬不要指望發行方會以良心和道德自我約束。
資本最大的良心不都是獲取最大收益嗎？
羅南笑了笑：“納瓦斯先生，我是好萊塢的新人，但也知道業內常用的最高抽成比例是北美百分之三十，海外百分之四十。”
面對這樣一個難纏的人，除非放棄這部片子，否則肯定要做出些讓步，納瓦斯很快做出決定：“北美百分之三十五。”
羅南不動聲色，直接說道：“北美票房百分之三十。”
“不可能。”納瓦斯毫不猶豫的搖頭：“我說的是北美總收入的百分之三十。”
“納瓦斯先生，沙海娛樂尋求的是一個長期合作的發行公司。”羅南轉而說道：“《人類清除計劃》只是以開始，接下來我們還要製作一部投資在千萬美元級別的《死神來了》，而且我有來自中東的融資渠道，製作資金根本不是問題。”
“《死神來了》？”納瓦斯有點好奇。
羅南打開公文包，從中取出劇本，遞了過去：“導演依然是詹姆斯-黃，您看過《人類清除計劃》，想必知道這位導演在恐怖驚悚方面的造詣。”
納瓦斯沒有說話，接過劇本翻了翻，眉毛輕輕挑了一下，這劇本的設定有點意思，比《人類清除計劃》強多了。
羅南適時說道：“這只是沙海娛樂龐大製片計劃的一部分。”
納瓦斯立即問道：“還有什麼？”
“抱歉。”羅南直接開無敵加豁免：“其餘暫時處於保密階段。”
納瓦斯點了點頭，知道很多製片公司擔心不必要的競爭，在某個項目提上日程之前，往往會進行商業保密，甚至有些項目爲了保密需要，拍攝階段都不露真名，而是以某個代號統稱。
“你有充足的資金？”他問道。
就算是獅門影業背靠加拿大某家大型銀行，製作資金也很緊張。
羅娜相當自信：“當然。”他真真假假的說道：“想必納瓦斯先生聽說過，石油富豪出手特別大方。”
這話讓納瓦斯想到了《人類清除計劃》中的阿拉伯角色，恍然大悟，怪不得阿拉伯角色最後充當救世主，原來是這個樣子。
沙海娛樂可能成爲長期穩定的片源提供方？
納瓦斯迅速斟酌起來，融資、製片和債務等風險全是製片方承受，發行方卻能從中吸入大半收益……
他合上劇本，問道：“這部片子會製作出來？“
羅南信誓旦旦的說道：“我不缺資金，無論《人類清除計劃》票房如何，都不會影響《死神來了》。”他又加了一條：“等《死神來了》完成，同等條件之下，沙海娛樂必然優先選擇獅門影業。”
納瓦斯下意識點頭，接着又搖頭，明明發行方纔是佔據絕對優勢的一方，爲什麼忽然間變成了自己跟着羅南-安德森的節奏走？
這年輕人不簡單啊。
納瓦斯不再管《死神來了》和長期片源，這會讓他進一步往弱勢一方滑落，當即轉入正題：“說說你的條件吧。”
羅南不會因爲爭取到一點主動而放鬆，當即說道：“票房抽成百分之二十，獅門影業在宣傳上的投入不少於80萬美元，其他版權收入分開計算。”
他想了想，補充道：“爲了宣傳考慮，影片的公開成本1100萬美元。”
剩餘的無非就是討價還價了。
隨後而來的是長達五天的拉鋸式談判，納瓦斯方面增加了兩位談判專家，羅南拉了羅伯特和喬治-克林特過來組團應對。
經過無數輪的討價還價，雙方最終在8月20日這天簽訂了正式的北美全版權發行合約。
獅門影業對於《人類清除計劃》的北美影院發行收取百分之二十八的票房總收入抽成，發行時產生的所有費用都計入其中，而且獅門影業承諾會投入不少於50萬美元的資金用於影片的北美宣傳。
周邊版權方面，獅門影業從影片的錄像帶、碟片、新媒體和電視版權方面抽成百分之二十，電影衍生品總收入抽成百分之五十等等。
發行公司抽成一部電影衍生品收入的百分之五十是行業內正常水準。
另外，兩家公司間資金往來產生的審覈費用，由沙海娛樂承擔。
羅南使勁渾身解術，依然無法改變發行方佔據絕對優勢的局面。
不過，能讓他稍微輕鬆點的是，《人類清除計劃》就此轉入了宣傳發行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