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小印帶你回來, 不怪奶奶吧?”
姜暖歉意地說,“怎麼會怪奶奶,小暖也有錯, 這些年也沒回來看奶奶一次。”
老夫人嘆口氣, 拿出放在牀櫃裡的相冊, 翻到某一頁, 裡面夾着一個封口易拉的小袋子, 遲疑看了一會,遞給姜暖。
是那枚戒指。
在光的折射下有些模糊不清。
姜暖怔愣,她回去以後發現戒指不見了, 想想應該是掉在了茶館,但是她被容三爺藏了兩天, 容三爺哪裡都不允許她去。去英國的前一天晚上, 她偷偷折回茶館, 卻發現茶館已經倒閉了。
怎麼會流到老夫人手裡?
“你走了後,小印搬回容宅, 後來我在垃圾桶裡看到這個戒指,就收了起來。”
姜暖沒想到,事後,容印竟然找到了戒指,這一刻, 她的心難以言喻。
心緒萬千。
到底是懷了怎樣的心思, 讓他在茶館撿起這枚戒指?
她沒有辦法去想象那個場景, 最愛的女孩錯手殺害自己的父親, 滿地的獻血, 女孩下落不明,父親重度昏迷, 隨即死亡,遺落下這枚戒指是唯一的罪證。
她只是伸出手,卻愣住沒接。
老夫人打斷她的回憶,“收下吧……我也留不住它了。”
姜暖依舊沒接,斟酌着如何開口,語調裡有些遲疑,“蘇妳……是個好姑娘。”
老夫人嘆口氣,“若你還喜歡小印,就答應奶奶,留下來。”
姜暖愣住。
老夫人這番話,讓她着實驚訝一番,她萬萬沒想到老夫人竟要求她回到容印身邊,別人都以爲是他容印負了自己,可實情卻更骯髒啊!
老夫人的話同時也告訴她,拆散他和蘇妳。
可容印,怎麼想?
她曾經那麼傷害他,又怎能奢侈他對自己舊情復燃。
他連原諒的餘地都不給自己,她留下,那不就再次傷害他了嗎?
老夫人不等她回答,將戒指塞在她手裡,“奶奶不想逼你,無論你怎麼選擇,都是奶奶心裡的好孩子。”
曾嫂提着保溫瓶推門進來,姜暖不得已收好戒指,想着哪天找個機會還給容印。她連忙上前接過曾嫂手上的東西。
哪知,曾嫂笑着搖搖頭,道,“我來吧,大晚上的,小暖先回去明天再來。”
老夫人也揮揮手,“回去吧。”
姜暖回頭看了看老夫人,猶豫地說:“我等等容印,和他……一起回去。”
老夫人吃完就睡了,曾嫂在衛生間洗碗,病房沒有開燈,一片黑暗,外面高樓大廈上的霓虹燈偶爾照射亮光過來。
姜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靜靜看着手心的戒指。
“奶奶睡了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姜暖下意識收回戒指,捏在手心,扭頭看着容印。
她眨了眨乾澀的眼角,不露痕跡將戒指裝在口袋裡,“睡着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容印緩和表情,走到門前,透過玻璃看了看裡面的情景,才放下心。
“有曾嫂在這,不用擔心。”頓了頓看着她,“我們去吃飯。”
下午沒胃口,吃了一點,容印開口,她才發現自己有點餓了,“嗯,好。”
居然是那家湘菜館,老闆也結婚了,老闆娘是個成熟有韻味的女人,來到包廂親自爲他們點單。
熟絡道,“容總好久沒來了。”
容印和善點點,“是有點久。”
老闆娘咯咯笑,曖昧的目光往姜暖身上放了幾圈,“這位大美女有點眼熟哦?”又看了看容印,似乎是特意開口:“好像都沒見你帶女人過來,就連那個未婚妻也沒有帶來過呢。”
老闆娘說完一臉笑容就走了,老闆和老闆娘說的話一樣,真應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句話。
姜暖看了一眼容印,見他盯着菜單,臉上沒什麼表情,忍不住開口,“老闆娘她……好像誤會了什麼?”
“是嗎?”容印擡眼,反問。
“呃……”姜暖喝了一口水,正在思索:“她誤會……”
這下容印放下菜單,擡起頭,兩人四目相對,“我不覺得她誤會什麼,不是嗎?前任女友。”
前任女友?聽起來感覺怪怪的。
“咳……”姜暖抿抿嘴,放下水杯,眼觀鼻,鼻觀心。
詭異的氣氛在蔓延,越來越濃……
服務生端着菜盤,進來。
“小姐,這是我們老闆娘送給你的。”
姜暖瞟了一眼,大麥若葉青汁,老闆娘真是有心了。
容印接口:“替我謝謝你們老闆娘。”
服務員調皮地說:“老闆娘說不用謝,容總多帶點客戶過來就行了。”
姜暖抿了一口,輕斂眉心。
“很難喝?”容印不經意問。
“唔。”姜暖不搖頭,也不點頭,把杯子遞給對面的人,輕聲嘟囔,“自己喝看看不就知道了。”
容印愣住,捏筷子的手微抖,連身體都跟着僵硬。
她似乎沒反應過來,繼續說,語氣委屈:“體型訓練的時候,每天都會喝一杯,雖然喝習慣了,但還是覺得好難喝……哎,容印,你怎麼不接杯子?拿着手會酸……”
姜暖的話嘎然而止,拿着杯子的手就那樣愣住,懸在桌子上空中央。
她看不懂容印的表情,眼神裡有她不懂的閃爍,姜暖失措放下杯子,虛無張張嘴,“抱、抱歉。”
“哦。”容印恢復正常,鎮定自若夾了一口菜:“我只當姜小姐對我這個前任舊情難忘罷了。”
“咳……”又嗆了一口,着急否認,“沒……不是的!”
容印臉越陰越沉,“食不言寢不語。”
姜暖咂咂嘴,怪人,剛剛都同她開玩笑,一眨眼,果然,男人心海底針啊!
一路上回容宅,容印都是陰着一張臉,姜暖想不透,索性理也沒理他。
連晚安都沒說,各自進了臥室。
這廂心安理得睡了。
那廂卻整夜難眠。
第二天一大清早,姜暖就在醫院陪着奶奶說了一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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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勉勉強強醒了一會,又睡了,醫生說老夫人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做手術雖延長了壽命的時間,但怕是將近了。
姜暖坐在椅子上,桌上放了幾張報紙,她閒着無聊,翻着看。
“姨姨!”
宋子郗小小的身子撲在姜暖腿上。
姜暖驚訝攬着小小孩子,看着面前走來的姜禮,“姐,你和子郗怎麼來了?”
姜禮笑笑,“我懷孕了,來醫院產檢,在樓下遇到了容印,他說你在這,老夫人怎麼樣了?”
“懷孕?恭喜姐啊!這下有人陪子郗玩了對不對!”姜暖扭頭,回:“老夫人情況不樂觀。”
宋子郗巴眨巴眨眼,“子郗喜歡妹妹。”
姜暖攬着宋子郗,笑着問:“那子郗想不想姨姨啊?”
“子郗想死姨姨了。”宋子郗說完,往她身上又是一個熊抱。
“哎喲!”
姜禮折回坐在椅子上,“你和容印怎麼回事?”
幾年前,她又去找姜暖,得知姜暖已經搬走了,後來才曉得,她妹妹竟然和男人同居了,她嚇得要死,好不容易打聽到是誰,男方身份大有來頭,她以爲是個玩世不恭的公子爺。
她現在還記得那個男生說的話。
語氣不卑不亢,如果我要玩弄姜暖,就不會耐着性子和她談戀愛。
這樣自大的話,讓她不知怎麼就放心了。
也放心讓姜暖住在那裡。
姜暖垂下腦袋,扳着手指,“就、就那樣,朋友關係。”
看姜暖說話磕磕巴巴的語氣,姜禮也明白了,不多問了,只是遺憾信誓旦旦把承諾說出口的男生,卻沒有做到。
兩人又聊了一會,姜暖送他們到了停車場,不知宋子郗看到了什麼,在姜暖懷裡動個不停。
果然,不遠處走來容印的身影,離她們越來越近,宋子郗小嘴一癟,馬上就要哭了似的:“壞叔叔……”
姜暖看了看容印,又看看宋子郗,一臉錯愕。
姜禮聳聳肩:“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子郗不哭不哭。”姜暖摸摸他的腦袋,看來上次容印帶給他陰影還沒消失呢,不由得好笑,又安撫摸摸他的頭髮。
容印對着姜禮禮貌頷首。
迎面開過來一輛車,姜禮露出笑容,對着宋子郗招招手:“子郗!爸爸來了,快下來,跟姨姨說拜拜。”
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成熟英氣的臉,看到母子倆的身影,眼眸裡露出一絲柔和。
宋子郗坐進車裡,依依不捨對姜暖擺擺手,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容印,小嘴一咬,閉上眼睛,似乎是橫了心,對着容印招手。
容印有些奇怪,上前幾步,笑容滿滿挨近宋子郗,似乎很好奇他要說什麼。
宋子郗苦着小臉,對着容印耳邊小聲嘀咕,“雖然子郗討厭壞叔叔,但,但姨姨和你結婚,嘛嘛說,結了婚就是關係好的人……”歪頭想了想:“姨姨和子郗是關係好的人,所以……所以,子郗和壞叔叔也是關係好的人!”
容印餘光不經意看見,對他們倆一臉好奇的姜暖,饒有興趣地問:“子郗是怎麼知道我和姨姨結了婚?”
宋子郗拍拍胸口:“姨姨的錢包告訴子郗的!”
容印笑着哦了一聲,露出一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
宋子郗鼓着臉又說,但是他又記不清是哪一句話,“牀頭夫妻吵架和……”
前面的宋爸爸嚴肅咳了一聲。
容印笑容更深了,“宋總慢走。”
“子郗說了什麼?” 姜暖走過來,不經意開口。
容印斂下笑容,意味深長說了一句:“沒什麼,小孩子很可愛。”
姜暖臉色微變,卻還鎮定笑笑,岔開話題:“怎麼沒去公司?”
“不忙。”
兩人沉默一前一後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