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南海的氣候非常難受,溫度不高,卻悶得人心裡發慌。
我只看過盜墓小說,沒見過真的古棺材,玻璃棺材好歹是透明的,可以看見裡面的餡兒。
人對棺材的恐懼,與生俱來。那是對死亡與未知的本能反應。
要說我不害怕,絕對是騙人的。
我盯了棺材兩秒鐘,棺材蓋兒停止了移動。一下子,這個世界,又只剩下外面的人魚歌聲和我的心跳聲。
這個時候,腦子裡的想法如過電一般。
如果我轉身離開,回到我的房間,一切都會過去。只當是一場夢。
如果矮子在裡面,被困住了,而因爲我的膽怯,他就會死。
我幾乎沒有猶豫。飛奔了過去,隔近了我才發現,這個棺材,和平時映像中的棺材,有些不一樣。
這個棺材不是長方形的,而是橢圓的,沒有棱角,並且,還缺了一角。
這個造型一看就是刻意製作成這樣的,缺角處成扇形,棺材蓋兒和底下的棺槨吻合得也非常好。
一般的棺材,或多或少會有雕花,或者圖畫。這個棺材沒有,只有一麻黑。
我只是草草略了一眼,也沒多想。接着拍了拍棺材蓋,喊了兩聲矮子的名字,但是裡面卻沒有任何回答的聲音。
我把耳朵貼在上面,仍然沒有聽見響動。
我有些急了,心說不會是憋死了吧。趕緊用手扒拉了兩下,棺材蓋比我想象得要重,我擡也擡不動,推也推不開,我想找一個撬棍,在房間裡找了一圈兒,卻沒見到任何可以用的東西。
就在這時,我突然看到,在這個棺材的右邊地上,有一個鐵皮酒壺。
這個酒壺我認得,是我們漁船上的船長的!我拿起來聞了一下,發現有酒味。這酒味兒,絕對沒錯!
這是怎麼回事?這裡面的東西,該不會是船長!他丫的不是像臘肉一樣掛在樹上了嗎?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不可能!船長的屍體離這裡很遠,不會有人刻意把他搬過來的!而且裡面的東西會動,我不相信有起死回生這類事兒,所以,這裡頭的東西,必然是個活物!
我捏了捏自己的臉,確認不是在夢中。
忽然,就在這個時候,棺材蓋再一次地被推動了!木頭相互摩擦,吱呀作響,聽得我毛骨悚然。
我摸着自己起伏不停地胸口。盯着前面的棺材,只見,棺材的蓋兒,又被頂開了一片豆腐的寬度。
我一下回神了,趕緊跑了過去,大叫道:“矮子!我來救你了。”
一跑過去我就傻眼了,一隻手猛地從棺材縫隙中耷拉了出來,手指非常的粗壯,我一眼就認出來,這不是矮子!
月光正好照在了那隻手上。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腐爛的皮膚上,正流着膿血!
我嚇得往後一坐。來不及爬起來,那棺材蓋砰地一下,直接被頂飛了。掉在我的旁邊,摔成了木片。
幾乎是同時,裡面的屍體,直直地坐了起來!
我想大叫,喉嚨裡卻像卡了東西,怎麼都發不出聲音!屍體已經面目全非,我無法看清楚他究竟是誰…
我掐了掐自己的腿,強迫自己動起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屍體,他是側面對着我的,雖坐了起來,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我心說你不動就不動吧,最好一直別動,我定了定神,安撫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小心臟。
就在我剛挪動身體,還沒站穩當,就聽見棺材發出一陣異響。我擡眼一望,只見那屍體的臉,已經轉了過來。
兩隻黑洞洞的眼眶,正瞪着我。
我瞬間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屍體的頭部右上角,竟然缺了一塊!就像是一塊月餅,被人咬了一口!
我直接炸了,反身連滾帶爬地朝門口飛奔而去!
就在我剛好跨出門的一剎那,我只看見眼前一個黑影子,緊接着腦門兒上嗡的一聲響。
我立刻就倒在了地上,鼻子裡一股暖流噴了出來。
根本就是在同一刻,我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我已經躺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也不知道暈了多久,我轉頭看向窗外。令我驚訝的是,外面居然還是黑夜!
難道…又是夢?
我猛地坐起來,一下子就感覺到頭上疼得像火燒。
一摸,腦門兒上鼓了一個巨大的包。
我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丫的別讓老子找到你,老子要用畫筒捅你菊花一百次!
扶着額頭站起來,我把窗戶推開到最大,外面月光依然明亮。
時間爲什麼突然像是變慢了…
我心裡涌出些許不詳。
斟酌了一小會兒,我還是走出了房門。走出去的時候,我才發覺我的匕首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不見了,囉嗦也沒給我槍,我只得把畫筒拿了出來防身,仔細確認門外沒人後,才跨出房門。
我下樓走到後院,發現這裡竟然比房間裡更暗。
廟裡面出奇的安靜,甚至連人魚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四下裡張望,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也不見那個僧人。
我突然想起了那個黑色的棺材,也不知怎麼的,我還想再看它一眼。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上了三樓,房門虛掩着,輕輕一推,便開了。
房間裡面月光如明燈。
我詫異地站在門口,目瞪口呆。
根本不用往裡走了,我面前的房間裡面空無一物,什麼也沒有。
那黑色缺口棺槨去哪裡了?那麼大的東西,怎麼會說不見就不見了!
如果我只是昏迷了很小一段時間,就憑那僧人一人之力,絕對不可能搬動這個棺材的。
一邊琢磨,我一邊踢開了隔壁兩間房的房門。也不見那個棺材的影子。
就在這一瞬間,我忽然感覺,這個廟裡,說不定,還不如外面的森林裡安全…
下意識地,我飛也似的往樓下跑去,穿過後院,穿過只有一個菩薩雕像的前殿堂。緊接着,我來到了前院,然後,我停了下來。
篝火仍在熊熊燃燒。
我的面前,那個青袍僧人,背對着我坐着,手臂不停攪動,視線掠過他的頭頂,我看見了一口鍋的邊緣。
他正在煮着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