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的時候,尷尬出現了,九兒是個姑娘,這衣服早已溼透,他們的行禮又多教先前的四人揹着,丟失殆盡,凍得只打哆嗦。他們找了片林子,背靠着巨石,溼漉漉的樹枝和松脂散發着濃煙,嗆人的氣味迷茫在林子裡的每一個角落,幾個男人大大咧咧的脫掉自己身上厚重的衣服,圍坐在一起,只有九兒一個人可憐兮兮的蜷縮在她爺爺的懷裡。
看出了其中端倪的查文斌起身對胖子道:“你去給九兒姑娘找個地方換身衣服。”
胖子也只穿了個褲衩,渾身的肥肉一抖一抖的,撅着屁股有些不情願的道:“好事總輪不到我,小丫頭你等着。”
興許是運氣還行,就在這片石頭的後方,胖子尋到了個小山洞,很淺,一個人勉強能夠鑽的進,和那些男人之間又隔了塊石頭。胖子取來木柴和火種,在這洞口生了一堆火,弄得滿臉烏黑,竄出來的時候噶桑還以爲自己見到鬼了。
沒好氣的對那丫頭說道:“火給你弄了,要去就自己去。”
九兒摟着她爺爺,丁勝武輕輕說道:“快去吧,不然真該生病了。”“爺爺,我怕……”
查文斌對胖子說道:“你去護着。”
“我?”胖子連連搖頭道:“不行不行,等下那娘們不得說我偷看她,到時候鐵定是要挖我眼珠子了,這麼潑辣的主兒我可不惹那個黴頭。”
“沒讓你蹲在人跟前,總得有人生火的,你再給她找條衣服。”查文斌說的並不是調侃,他看九兒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過渡的驚嚇和冰冷的雨水足以摧垮一個少女的身體,而健康是現在他們最大的敵人。
“走吧!”胖子對着九兒伸了一把手,那姑娘擡頭看了她一眼又把頭埋了回去,胖子不耐煩道:“難不成要我揹你?”
她小聲問丁勝武道:“能讓秦叔叔陪着我去嘛?”
“看吧!”胖子頓時掉頭就走,可是秦無炎卻說道:“還是讓石頭兄陪你去吧。”
胖子:“……”九兒:“……”
一塊石頭之隔,胖子蹲在地上對揹着九兒,山洞裡九兒換了一條胖子的汗衫,她皺着眉頭聞着那股酸酸的味道頓時眼淚就差點下來了。洞口的火生的很大,胖子貼着山洞,這樣兩個人倒也互相看不見,門口又隔了一排晾衣架,除了柴火在一起燒的“噼裡啪啦”爆裂聲,現在靜的讓人覺得害怕。
良久,九兒終於開口了,她小聲地問道:“你……還在嘛?”
“在呢。”胖子耷拉着個腦袋,他不明白爲什麼秦無炎和查文斌都讓自己來,在他的眼裡這個女人刁蠻無理,任性霸道,簡直是不可理喻。
“你能陪我說會兒話吧,太安靜了,我有些怕……”
胖子笑道:“嘿嘿,你也有怕的時候啊!”“我怕黑……”
“你怕黑?你居然會怕黑……”胖子笑得更開心了,“你個死胖子,你笑什麼笑!”“我就笑怎麼了,哈哈……”
“啪”一個石頭扔了出來,正中胖子的腦門,“哎喲……”“讓你再笑!”“啪”一顆石頭丟了過去……
就這樣,一場看似美好的開局在兩個沒心沒肺的導演手中瞬間就成了互扔石頭的鬥毆,胖子這個傢伙到哪裡都是那樣的活寶,而丁大小姐原本剛剛有些歉意的心靈再一次被怒火點燃。
石頭前面的人都在聽着身後的鬥嘴,原本沉悶的氣氛也被這兩人的吵架聲給打破了,他倆就像是在演一出相聲,每一句粗話都不帶着重複,胖子先後幾次問候了九兒的先人,每每丁勝武聽到那些惡毒的語言時嘴巴都禁不住要抽搐一下。九兒呢,也不甘示弱,胖子的祖宗八代都被刨了個遍,歡快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兩人的喉嚨到嘶啞,最終胖子像一隻鈄敗了的公雞小聲求饒道:“姑奶奶,能不能先歇歇,容我喝口水再接着罵……”
風起雲悄悄對查文斌豎了個拇指,那意思是,查爺你把他送過去可是真選對了人,這裡面除了他也沒誰皮能厚到那程度了。
查文斌笑而不語的看着秦無炎,他讓胖子去不過是給丁勝武一個臺階,意思是我們這邊的人沒有那麼計較,即使差點被你孫女害死。而秦無炎呢?理論上他的確是最適合去陪九兒的,既是長輩又能力強,可他卻也選擇順了查文斌的人情,這說明兩方人馬在這一刻達成的協議是一致的,他們還需要繼續合作,還會選擇彼此信任,這是能否成功的關鍵因素。
整整一夜,後面那兩人的鬥嘴就沒消停,天亮邊,也不知道是誰先累了總算是安靜了下來。清晨,林子裡迷茫着昨夜的霧氣,零星的火苗帶着點點菸霧在這林子裡環繞,不知名的鳥兒開始了清脆的歌唱。
衣服都幹了,該是繼續趕路了。
“查老弟,能走嘛?”丁勝武心有餘悸。
查文斌指着那副已經破爛的羅盤道:“我推演了一整晚,發現昨天誤打誤撞的往這邊走似乎走出了一條活路,九兒姑娘原本再繼續往前走上幾分鐘我們就能破陣而出。因爲誤了事,恰好又被雷擊中了幾根大樹,這陣法已然沒有先前那般剛烈。現在依照推演的結果我們從生門、景門、開門而出則吉;從傷門、驚門、休門而入則傷;從杜門、死門而人則亡。”
收拾了各自的行禮,胖子瞪着一副熊貓眼迷瞪着跟在後面,根據羅盤的方位,查文斌目測了一下,估計直行不過兩公里就可以走出這片林子。和先前不同,這邊沒了高山柳,更多的則是一種不知名的荊棘,長着如同狼牙一般的倒刺,和蔓藤一般纏繞在你所見的任何區域裡。噶桑說,這種東西叫作狼牙,刺有毒,高原上用這種植物的藤編在羊圈的外圍用來防狼,可是查文斌卻說這種東西在南方更多的是出現在墳包附近,通常伴隨着夯土。
丁勝武也表示認同,作爲一個老盜墓頭子,這種植物的出現就好比是給他們做了清晰的標記。胖子笑道:“該不會是這下面還有個墳?”
丁勝武抓了一把土道:“至少是有夯土層,這種地方要幹活可不太容易,還是先趕路吧。”
正說着,查文斌看見前方的荊棘上留着一塊灰綠色的東西,伸手一拿竟然是一塊布條子!
八十年代的中國衣服主要是以土黃色、卡其色和軍綠色爲主,這塊布條子有着鮮明的綠色。高原上的居民多爲少數民族,穿這種服飾活動的人只有一種職業,那就是解放軍!
“有認進來過!”查文斌抖着那面布條子,“從時間上上看有些日子了,胖子這是不是軍裝?”
“沒錯,是七八式軍裝的料子,這是一條褲子,上衣的料子高原部隊跟這個不同,難道?”他看了一眼噶桑,噶桑的眼睛裡充滿着激動的神情,根據幾次記錄,這裡近期有部隊活動的就是在去年,但是這個深入內部的布條子會是搜尋的那些人留下的嘛?
顯然這個可能性微乎及微,因爲這樣的迷陣,如果有人一旦進來肯定失蹤,而搜救的隊伍全部安全撤出,到目前爲止唯一被登記爲失蹤的軍人只有一個,那便是噶桑的父親:落穆!
噶桑激動的抓着那塊布條子喊道:“是他的,一定是我阿爸的!”
“啊爸!阿爸!”他在林子裡高聲的叫喊道!
除了迴音,留下的就只有是嘩嘩的流水聲,真的是落穆嘛?起碼這是一個令人振奮的消息!
查文斌安慰道:“噶桑,你別急,有了這個,你阿爸還活着的可能性就很大!順着這條路,我們一直找過去,看看還有沒有留下點其它的。”
可是胖子又說道:“查爺,不對勁哦,落穆是個軍人,他怎麼會放棄自己的槍孤身跑到這裡面來?即使打光了子彈,他也沒理由丟下自己的裝備和戰友。”
“先別說那麼多。”查文斌給胖子試了個眼色,噶桑好不容易有點希望,不能就這樣給滅了,他何嘗又不知道這林子的厲害,即使真的是落穆留下的,如果他孤身一人來這裡硬闖,就算是運氣再好,能活着出去的機會也不大。
風起雲突然提醒道:“等等,你們聽什麼聲音?”
“沙沙……沙沙……”前面的那堆林子裡有個影子好像再來回移動,大家夥兒趕忙把頭都連忙低了過去,胖子瞄了一眼小聲道:“好像是個人,穿着黑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