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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真是趕上一個好晴天啊,但是深冬的冷依舊把昨晚下過雨的泥巴凍得硬邦邦的,一腳踩上去“嘎吱嘎吱”響。
查文斌走在前頭,這回身體是真的不如之前好了,走走還得停停喘個氣兒,想必是身上的病還沒完全好。
一向多話的超子今天也啞了嘴巴,他知道今晚恐怕要乾的也不是個簡單事,以查文斌的個性他不說自己便不問,扛着鋤頭一直跟在最後頭。
到了師父的墳前,查文斌還是頓了頓,瞄了一眼那墓碑便轉身過去了。等到了昨天那地兒,老遠就看見地上是一片狼藉。經過一夜的風吹雨打,那招魂幡就只剩下了一個光桿杆。
“卓兄弟,謝謝你想得這麼周到。”查文斌摸着那蓑衣,感慨道,“昨天要不是你倆上山,沒準我就凍死在這兒了。”說着扯了一把那蓑衣,但竟然沒扯動,查文斌苦笑道:“給凍上了。”那蓑衣經過雨水的浸泡,再加上晚上這一上凍,就跟棺材蓋凍在一起了。∏米∏花∏書∏庫∏?ht
今天晚上,是鐵定準備大幹一場的,照明設備帶得足,是兩個燈籠。支上這燈籠掛在兩邊,在這寒夜裡總算有了點點熱氣。查文斌又差大夥兒去周圍找了些柴火。這茶葉地裡不遠處就是板栗林子,小樹枝丫倒是多得很,不一會兒就在跟前堆了一堆。
等架好柴後,再灑上些白酒,用火摺子點着,一個大火堆就生起來了。幾個人本就凍得直搓手,這下都圍坐起來,超子心想你該不是就想把我們帶這裡來烤火吧,心裡憋了這麼久,哪裡還沉得住氣,問道:“文斌哥,你這晚上究竟是要幹嗎?跟我說說,也好讓我心裡有個底啊。”
查文斌看着一躥一躥的火苗,不停翻轉着自己的手,說道:“刨了我閨女的墳。”
超子一下子就站起來了,瞪着眼睛說道:“你瘋了?”
卓雄拉了一把他的衣角說道:“瞎咋呼啥?聽文斌哥繼續說。”
查文斌面不改色地說道:“你沒聽錯,後面這墳就是我閨女的,原本是我師父給我準備的,她先夭折了,便給了她。這墳下面可能還有個老墳,我得刨出來看看究竟是怎麼個事,不然我閨女也睡得不安生。等會兒,等把這棺材給移出來,你們就動手挖,一定要在天亮前把這事給解決掉。”
接着查文斌又把昨天的事情給他們說了一遍,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這墳地都非得動不可。這樣一來,他們也算是明白其中原委了,跟着查文斌這麼久了,他們什麼東西沒見過?這點事在超子看來就不叫個事。
因爲周邊溫度的升高,那凍土表面一層也漸漸開始融化。橫肉臉試着晃動了幾次那棺材,從開始的紋絲不動到有了撕裂的聲音,那是因爲下面的泥土已經開始剝落了,他看着查文斌等待指示。
擡頭看了一眼星象,沒什麼特別的,查文斌說道:“動吧,輕點擡起來先擱在一旁。”
“好嘞!”橫肉臉和卓雄一人擡着一頭,超子搭着中間,三人一起用力,一下子就給拎起來了。這棺材真的很輕,想到裡面躺着的是查文斌的女兒,每個人的步子都邁得格外小心。
棺材被放在邊上不過三米遠的地方,查文斌拿出一個小碗來,裡面放的是油,搓上一根棉花芯,點了個長眠燈放在跟前。只要這燈不滅,坑就能一直挖,他心裡默默唸叨:“娃啊,爹對不住你,沒給你找個好地方,你別怪爹爹。外面冷,靠那火近點兒啊。”這鼻子又酸了起來,索性扭過頭去說道:“開始吧,就在這個地方挖,沒碰到青磚之類的東西就別停!”
“當!”超子一鎬頭砸下去,就跟碰到了鐵皮似的,他呸了一下說道:“凍得真夠硬的,我看你還能比西藏的凍土更加難挖?”他跟卓雄兩人都是在那冰天雪地裡待過的,青藏高原上那些凍土,一鋤頭下去只會留下一個白點,也正是因爲如此,那兒的秘密都永遠地被埋在了地下。
三個大男人不停地掄着鎬頭,你一下我一下,在這麼冷的夜裡,身上都開始出汗了。查文斌現在幹不了這體力活,只站在邊上看着,警戒的任務就交給黑子了,有它在,一般什麼危險都會早早被發現。
這兒畢竟不是西藏,浙西北的夜晚最冷也不會超過零下十攝氏度,這最上面的一層凍土層很快就在幾人的輪番轟炸下被挖開,剩下里面的還帶着絲絲熱氣,這是因爲下面的溫度是遠比上面的高。
時間還有,這幾人個個都是好體力,特別是橫肉臉,那傢伙手臂粗得跟小電線杆子似的,一把鎬頭舞得呼呼作響,真像是一臺人肉挖土機,超子也看呆了,抽空推推卓雄小聲說道:“你說這大塊頭到底怎麼就跟你混了,還把你當個大哥的樣子?”
卓雄苦笑道:“我哪知道,從蘄封山出來之後,就一直跟着我,挺好的一人,估摸着跟我那家族有點關係。人家既然把咱當兄弟,咱也要掏心窩子對待,他可不像你滿肚子都是花花腸子。”
“你……”連卓雄都學會損人了,超子無奈地搖搖頭,悶聲接着幹起來。一個時辰後,按照查文斌事先畫好的框架,一個2米×3米的長方形大坑已經被挖下去了將近兩米,翻上來的泥都是厚厚的一層黃土,查文斌把那些個泥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揉碎了攤在掌心仔細看,估摸着這坑還真的挺深,便打斷說道:“你們先停停,都上來歇會兒。”
查文斌拿出已經熱好的酒,一人給倒上了一碗,三個人一飲而盡,又吃了些熟食,補充體力。
“我估計這下面的坑起碼得有七八米深,這麼挖也不是個辦法,我們把範圍縮小點,打個洞下去,就跟那些土耗子一樣。卓雄你一會兒跟我下去,我去村長家裡借些炸藥來。他兒子是村裡放石炮的,家裡應該有那東西,你們兩個也別挖了,在這山上看着,我把這東西留在這,要是等下出現什麼古怪的東西,別去理睬就是了。”吃完之後,查文斌把他那七星劍就插在了地上,又撒了些糯米,把黑子也留在了山上,自己先跟卓雄下了山。
這超子同這個悶聲大塊頭是一點共同語言也沒有的,看着他撕咬着燒雞的那樣子,早在心中給他定下了兩個字:“憨子”,閒着無聊他就逗那狗玩,給它撓癢癢,身後不知不覺一個白衣少女悄然出現了……
敲開村長家的大門,村長披着老棉襖出來一看是查道士,便要迎他進去坐會兒。查文斌也不跟他寒暄,直接說明了來意。村長倒也爽快,叫醒了大兒子,給查文斌裝了十公斤炸藥,這雖然是那種黑炸藥,但威力可不小,平時是拿去炸石塊用的。
“文斌啊,你這半夜裡要這玩意兒幹嗎使啊?”村長對於一個道士要炸藥還是有些疑問的,在那個年代炸藥管制得還不是十分嚴格,但這東西破壞力還是很強的,村長不放心,便問了這麼一句。
查文斌笑笑道:“叔啊,你們家不是要造房子嗎?回頭我給您看個好風水。”
村長也是個聰明人,就沒再追問,順着查文斌的話道:“那我可真得好好謝謝你了,誰不知道你文斌的本事啊。拿去吧,不夠了再來拿。”
送走了查文斌,這村長還在樂呵呢,這查文斌從來都只給死人做法事,給人看陰宅,唯獨不看陽宅,這是爲什麼?因爲查文斌曾經對求他看陽宅的人說過一句話:“生死有命,富貴由天,活人就自然有活人本來該有的路子,去改了反而有違常道。”他這可和現在流行的那些風水大師不同,那些傢伙都指着看風水賺錢呢。
炸藥由卓雄拿着,查文斌沒有直接去墳山,而是轉到了村東頭一戶人家,開門的是一賊頭賊腦的漢子,見來人是查文斌,也沒什麼好聲氣,問道:“你來做什麼?”
“那事做多了,我來替你去去晦氣!”這開門的漢子叫二虎,三十多歲的光棍一個,吃喝嫖賭樣樣來,改革開放那會兒就開始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幹什麼呢?土耗子!
啥叫土耗子?說白了就是盜墓的,這小子常年跟古墓打交道,渾身上下一股子死人味,若不是有事,查文斌還真懶得搭理他。
二虎聽那話就要關門,被查文斌一把抵住門。查文斌使了個眼色,卓雄放下炸藥,一個箭步上前,順勢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就那麼一用力二虎那小身板已經被凌空提起了。
對這種人,就得來狠的!查文斌不客氣地說道:“把你那鏟子借我使使!”
已經被卓雄放下來的二虎看着這二人,今天絕對是有備而來,得,好漢不吃眼前虧,不過還是丟了一句:“你要那玩意兒幹嗎?難道……”
查文斌黑着臉說道:“別廢話,以爲人人都跟你一樣嗎?”卓雄作勢就要上前,二虎哪裡還敢咧咧,趕緊回屋裡取了個鐵棒出來,遞給查文斌,覥着臉說道:“哥,您儘管拿去使。”
查文斌沒多說一句話,拿起那東西,轉身就走,留下一句:“每逢初一、十五就吃素,十二點準時在屋後燒些紙錢,那樣或許會活得久點。”二虎呆呆地立在那兒,昨晚上還開葷了呢!
這拿去的東西,不少朋友都已經猜到了,沒錯,就是洛陽鏟!自從那個聞名天下的土耗子李鴨子發明了這玩意,那些埋在地下的千年古墓從此便再也別想安寧了。
拿着這兩樣東西,兩人重新回到墓地,超子老遠就喊道:“媽的,你們可總算回來了,這兒真鬧鬼啊,要不是我倆膽子大,估計都得給嚇死。”
“怎麼了?”卓雄笑着問道,這小子向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們看!”超子把手掌一攤開,裡面兩張黃紙折成了銅錢的樣子,“剛纔你們走後不久,有個女的就出現了。黑子一直在那叫喚,我還打了它,說你沖人家美女叫啥叫。那女的說是路過這,問我們能不能給點燒雞給她,我那時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看她那文弱的樣子,就隨手遞了過去,她非要給我錢,我拿到手一看,這是給死人用的!這時候纔想起,這深更半夜的墳地裡怎麼會有女人來,才曉得是遇到鬼了。”
查文斌接過那兩枚紙錢,又從兜裡掏出昨晚拿的那兩枚,超子跟前一晃:“昨晚上我也收到了,我們今晚就是要把她給挖出來。行了,幹活吧,有這玩意兒在,就不用那麼累了。”
“洛陽鏟,哈哈,這玩意我熟,給我吧。”超子接過洛陽鏟,喜滋滋地跑到大坑裡。他是幹啥的?考古的,這玩意就是他在野外唯一的夥伴。
那洛陽鏟的鏟子頭是用上好的精鋼鍛造的。超子就選了那大坑的中間,扶住鏟子,橫肉臉在上頭砸,這鏟子就被一截截地往下打。
這東西每一截鋼管的尾巴剛好套住後一截鋼管前頭的螺絲,兩根管子之間都是用螺絲卡口連接,理論上你可以弄到無限長。二虎這傢伙專程去外地買回來的,質量據超子說還算不錯。
每打下去一點,超子就把鏟子拔出來看看,看裡面的土色,聞那泥土的味道,這就是專業了。有五花土出來就代表不遠了,因爲這下面幾米深的泥土如果不是自然的,而是亂七八糟地混合了多種土質,那就一定是人爲翻過的,就證明這兒有東西。
當鏟子第一次遇到硬物的時候,超子把鏟子拔出來,量了一下,好傢伙,足足有12米深。
“夠深哪,我看起碼也是漢代的,文斌哥,你是想學土耗子那招打盜洞吧?”
查文斌看着鏟子頭上帶着的那點點青磚灰,說道:“那樣來得快,我們又不是在考古,會放炮嗎?”
超子擼起袖子,一臉驕傲地說道:“瞧你說的,這土耗子會的,我這專業的還能不會?炸藥拿來。”
這挖洞啊,永遠沒有用炸來得快。因爲泥土之間其實是有很大縫隙的,可以擠壓,土耗子幹這活都是晚上,而且要快,不然你挖一堆泥巴,白天讓人發現了就白乾了。於是那些土耗子就想出了用炸藥的方式。
怎麼弄?用鏟子打一個洞下去,把炸藥根據周圍的土質計算好,一截一截地放進洞裡,放到劑量夠了,上面再重新填土,點燃導火索。
這炸藥在爆炸後,產生的爆炸力會瞬間使得洞裡的空氣急速向外擴張,把那些泥土順勢壓結實,於是這個洞便比原來寬了好多。一般這個負責炸的人,乾的真是個技術活,藥量放少了,洞炸不開,你要放多了,就直接給炸塌了,那就等於白乾,所以在土耗子裡面,這點火的手藝可吃香了,超子在部隊裡待過,對於這種藥量的分配算是比較在行的,又懂考古。
一聲悶響過後,眼前一陣硝煙瀰漫開來,這聲音比孩子放鞭炮響不了多少。衆人趕緊去看,一個黑漆漆的寬度大約能容納一人鑽進去的洞穴已經打開。
“好小子,還真有你的。”卓雄拍了一把超子說道。
“那是自然的。別急,等半小時,裡面的煙散盡了才能進去。瞎子,我前面看見這林子裡有不少鳥窩,我們去掏一個下來?”超子笑得十分賤,那表情,簡直就是看笑話的。
“掏鳥窩誰不會?在哪兒?你帶我去,我掏給你看。”
“你跟我來!”說罷,這兩人就走向不遠處的板栗林子,然後超子指着一棵大樹,“看,這上面就有一個。等下,你上去把窩裡的鳥逮一隻下來,記住別弄死,要活的,等下我們就看它的了。”
卓雄自然不知道超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手腳並用地就爬了上去,那鳥窩離地也就十米高,沒一會兒,“啊”的一聲傳來,連查文斌都站起來了,可超子分明卻在哈哈大笑,只聽見遠處傳來卓雄的咒罵聲:“何毅超,你個王八蛋,他孃的這裡面是貓頭鷹!”
當卓雄捏着那隻貓頭鷹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他那雙手上已經血跡斑斑,想必是剛纔掏窩的時候,讓它給抓的,算是徹徹底底被超子給陰了一通。
超子把那貓頭鷹捆在一根小繩上,垂直地放進了洞裡,過了兩分鐘後重新提了起來,嘿,那鳥的力氣還大得很呢,不停地撲閃。
“沒問題,下面空氣是安全的,待會兒我先下去,老規矩,你們在上面等信號。”超子已經在做準備了。往常第一個下去的肯定是查文斌,可今天,他的身體確實也沒好利索,也就不再爭了。
超子帶着礦燈,腰上繫着那繩子,跟壁虎一樣順着那洞就往下落去。這洞的下方放的藥比較足,特地開出一個大點的空間,說是大,也就勉強能轉個身子,根據經驗,他現在是站在一個大墓的墓室頂上,腳下的青磚因爲剛纔的爆炸力已經向下塌陷,這小子索性一用力,單腳一蹬,“嘩啦”一聲磚頭落地了。搖了搖繩子,橫肉臉便又向下放了一段,超子慢慢地落地。
“冷”,這是進入古墓的第一個反應,看着滿屋子的瓶瓶罐罐,唯獨不見棺槨,超子心想:“這應該是一個陪葬室。”看着那堆成小山包的禮器,看來起碼也是個大戶人家啊,於是便朝上頭髮了個信號。
接到超子的信號,卓雄和查文斌先後下去,可憐橫肉臉那身材實在是太大,最後被迫脫掉衣服先扔進洞裡才勉強擠了下去,四個人站在這個五平方米左右的墓室裡開始了一番察看。查文斌一眼便瞄見了牆壁上有一幅女人的畫像,而那畫中的女子,白衣勝雪,體態婀娜,他拍了一下超子,努着嘴說道:“你看見的就是她吧?”
這壁畫中的女子還真跟那女人有幾分相似,看得出來她生前對於墓主人而言還是有十分重要的意義的。
這間墓室裡放的基本上都是些陶器,超子小心翼翼地拿起幾件來,看了下造型和做工,初步推斷這是一個漢代大墓。從規格上來看,這種規模的至少也是個地方大員了。
對於這個村子的歷史查文斌瞭解可真不多,據說他家祖上也是從外地遷徙過來的。
就這四五平方米的面積,一眼瞧過去就給瞧光了,還真沒發現什麼特殊的東西,比如棺。那這八成就是在陪葬室,至於是不是墓主人的,還得繼續找找。
墓室的左邊有一道磚門,漢代特有的那種大青磚和生石灰碼起來的門的輪廓能看得出,查文斌指着那兒說道:“打開這兒,我們過去看看。”
橫肉臉和超子沒一會兒就鼓搗出一個能進人的洞。裡面的空氣很悶,這種墓室裡多半是封閉結構,人在下面是待不久的,專業的考古人員都是帶着鼓風機幹活,從外面往裡輸送新鮮空氣。
從這兒進去,是一條長廊,在對面還有一道門形。根據超子判斷,這個也是個陪葬室,查文斌對考古沒興趣,更加不是土耗子,就準備一門心思地去找墓主人。
這長廊的盡頭,是兩扇大木門,漆成紅黑色,上面用紅漆畫着斑斕的線條,超子說那是抽象的龍。這種典型的漢代油漆工藝一直到現在都無法恢復,要說考古價值,這座大墓怕是相當豐富了。
超子拿着手電照着大門上精彩的漆畫說道:“文斌哥,估計那門後頭就是主墓室,根據漢代的墓葬方式,這應該是一座磚室墓。基本上是先由地面向下挖出一個豎坑,然後在豎坑底部橫開一穴,再在此橫穴中用磚塊砌成墓室,然後把棺材放到其中,重新填上坑土。有些磚室墓築有斜坡墓道,我們現在看見的這一條就應該是了,看這規格,起碼也是個地方大員,不然修不成這種等級的漢墓。等我們出去後,我得把這裡的情況跟所裡彙報,這絕對是一個重大考古發現,反正你是所裡聘的顧問,咱就是幹了這事也說得過去。”
因爲漢墓往往深埋於地下,所以尋找起來難度也很高,散落在鄉間田野的某個地下都有可能。漢代國力又十分強盛,對於墓講究個厚葬,往往達官貴人、王侯將相的陪葬品都是堆積如山,所以歷來也是土耗子們最垂涎的目標。
有的土耗子一輩子只盼着能掏一個漢墓,因爲再往上那可就是春秋戰國時代。他們就是掏了,裡面的傢伙基本都是青銅禮器,那玩意兒噸位大弄不上來不說,就是讓你弄一個青銅鼎上來,你也不敢往家裡拿。爲啥?因爲只要跟青銅沾邊的,那基本就是國寶了,這玩意一般的商人不敢收,風頭太大,逮住了在那個年代基本就是殺頭。
所以,他們鍾愛漢墓,瓶瓶罐罐的好拿也好賣。這要是讓二虎那小子知道自家村子裡就有這麼一寶藏,不曉得他會把眼睛瞪多大,就這屋子裡的東西隨便拿個兩件出去,換一臺桑塔納估計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那時候的墓還有一點,就是防盜意識很強,既然裡面東西多,也得防盜墓啊。也正是因爲厚葬之風,後來的東漢末年三國鼎立,曹操就設立了摸金校尉和發丘中郎將,專門盜墓以獲軍資。
至少目前,他們還是安全的,超子試着推動那大門,紋絲不動,又叫上橫肉臉和卓雄,三個男人合起來至少也有幾百公斤的推力,那大門只是微微向後退了一點,等他們幾個人換口氣,那門立馬又重新閉合了。
橫肉臉捲起衣袖還要嘗試,被超子給攔住了:“你就別費力氣了,這裡面八成裝着自來石,除非用炸藥把這門給炸了,不然你想都別想從這兒進。”
自來石的機關是這樣的:首先將與之相配的墓門的門軸上下端做成球形,兩扇墓門中間對縫的部位各鑿出一個突起。在墓門內的地面與墓門中軸線相對的地方,鑿出一個近門處淺而另一端深的槽,石槽的寬度與自來石相同。關閉墓門之前,將自來石放在石槽內,並使之一端與墓門接觸。當撤出到墓門外的工匠們關閉墓門時,自來石藉助本身的重量和門軸兩端石球的力量,緩緩落下,慢慢降低,直到頂端與墓門上留出的槽口對接,最後墓門嚴絲合縫地關閉。巨大的自來石就是這樣神奇地自動頂在墓門內的。
查文斌也略懂一些防盜術,對於這種機關他也是知道的,非人力不可打開,再說這裡到底還是個古墓,要硬來搞破壞,將來也不好交代,便把目光轉向了另外一個墓室。那個墓室還沒打開,據超子推測應該是個陪葬室。
“先開了那個看看,再這麼耗下去,我怕裡面的空氣都不夠了,要真不行,明天就通知所裡,時間是慢了一點,但也能把這事給搞明白了。”查文斌摸着下巴說道。
超子摸着那扇磚門,量着距離,插了一句道:“對了,文斌哥,你怎麼會想到來這裡挖墳的?好像你對這些地下的東西不感興趣吧,不然依你看風水的能耐,去做個土耗子八成早發財了。”
查文斌轉過身去看着那幅少女的壁畫道:“這兒埋着的兩個人,少說也有千年,卻一直沒有投胎輪迴,根據那姑娘的說法,墓主人甚至走不出這片墓地。不巧的是我把小女給埋在這兒了。以前我老是做夢,夢到她被關在地獄深淵,昨晚上來這裡招魂,卻發現她被某種力量死死地禁錮住了,如果按照那姑娘的說法,我想看看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麼聯繫。”
他這一番話說完,畫中女子竟然飄飄然地就這樣走出了牆壁站在了他們跟前,開口說道:“謝謝大哥一直惦記着,如果您能幫我家主人早日輪迴,我願投胎做牛做馬來回報。”
“文斌哥,就是她,我們看見的就是她!”超子指着那個雙腳沒有落地的柔弱女子說道。
查文斌對超子擺擺手,說道:“你既然也現身了,能不能說說你所知道的呢?”
“我家主人生前乃是這兒的刺史,文才武略,深得當地百姓的愛戴。家中有一老夫人,畢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去看看皇宮是個什麼樣,可是年事已高,經不起舟車勞頓。主人便想了個法子,在這偏遠的地方按照皇宮的樣子修建了一個縮小版。等老夫人六十大壽的時候,主人帶着她來了這兒,告訴她皇宮就是這樣,了了老母親的一個心願。”
那女子說到這兒便開始傷心起來:“後來這事被他在朝中的死敵給上報了天子,以他私自修建皇宮爲由,告他圖謀造反。天子一怒之下,派人砍了我家主人腦袋,可是後來經過了解才知道他是以了老夫人心願爲由,便昭告天下,誇他是個孝子。可是主人那時已經人頭落地,死無全屍,天子便御賜了一顆金頭給他,我也便隨他一起入了地。”
“金頭?那天子還真大方。”超子這會兒倒也不怕她了,怪笑着說道。
卓雄不以爲然地說道:“什麼大方,不過是當權者的把戲,古代以孝爲先,天子不過是拿着刺史的事情做了回廣告罷了。”
“卓兄弟說得沒錯。”查文斌說道,“不過,你這麼一講,我倒是知道他不能輪迴的原因了,屍首分離,魂魄不聚。那麼你呢?打算在這兒躲一輩子?”
那女子哽咽道:“只要主人能夠輪迴,我便隨他去了,只是那扇門莫說你們打不開,就連我也穿不過去,裡面好像有很厲害的東西,我時常能聽見主人在裡面哀號,只有當我從外面拿些貢品祭拜的時候才能好點,所以才……”
“超子,這種機關確實沒法破嗎?”對於這種古墓裡的東西,這裡唯一的專家便是超子。
倘若老王在,他可能還有辦法,何毅超確實是嫩了點:“除了強拆那大門之外,真的沒別的辦法了。還有一個就是土耗子的辦法,咱從這裡打個洞向下,然後穿到門那頭去,可現在這麼大動靜,我們手上無論是裝備還是時間允許嗎?我的意見是如果不急的話,就索性上報所裡來處理,到時候反正你還是以顧問的身份參與,不一樣能弄明白嗎?”
查文斌並沒有同意超子的建議,因爲對於他來講,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行,我們沒法跟一羣考古工作者搞這些神鬼的事,要是傳出去了,會影響他們以後的工作,再一個,就他們那種小泥鏟子的發掘進度,這個漢墓還不得幾年才搞得定,我已經沒有時間,恐怕等不到那時候了。你們幾個準備一下,就按照你說的,從這兒打個洞進去,裡面是神是鬼,今天查爺爺都要把它拉出來遛遛,自古最惡毒的便是在人死之後還讓它不得安生,聽這位姑娘所講,這刺史想必生前也不算什麼大惡之人。”
說幹就幹,這洞裡空氣幾乎是不流通的,悶得很,在這種地方幹活,很容易就不知不覺地因爲缺氧而死去。卓雄被查文斌先派出去拿鼓風機,這玩意兒二虎家裡都是現成的,他都不帶用說話的,拿了就走,二虎那小子連個屁都不敢放,巴不得送走這瘟神。
拿來鼓風機,又用鋼筋做了兩個鉤子,下頭連上塑料電線,直接接在鼓風機上。這鉤子呢,則直接掛在二百米外的兩根民用電的電線上,這鼓風機就通上電開始往裡輸送新鮮空氣了。
地下十米處,橫肉臉正在奮力揮動着鋤頭,這兒都是些黃土,挖起來是一塊一塊的,超子就負責把這些土運送到長廊後邊去堆着,卓雄則負責去板栗林子裡砍一些粗壯的樹幹,這些東西等下要拿來打襯,因爲地道是斜着成U形,萬一塌了,那可就把人給埋進去了。
查文斌呢,他現在就在一旁坐着閉目養神。至於那白衣女子,雖然基本能確定是無害的,但超子總覺得瘮得慌,於是就給打發走了,其實有查文斌在,就算蹦躂出個千年老妖精估計也得給收拾了。看那地上密密麻麻地插着八面小旗子,每面旗子上各有一個字,分別是:乾、坤、坎、離、震、艮、巽、兌,合計就是一八卦上的八個卦形,每根旗子下方都有一根紅線,這些紅線則全部彙集到了查文斌的手上,系在他右手中指的第一個關節處。
這東西,相當於一個雷達,專門用來測周圍的古怪。如果哪個方向有可疑的動靜,那面小旗子在無風的狀況下就會飄起,而那紅繩也會隨之抖動。這樣,即使在他睡覺時,也一樣能觀察周圍,一有個風吹草動,立馬就會有感應。再說了,黑子也被卓雄帶下了地,要不是查文斌事先給了它兩巴掌,這傢伙早就衝着那大門叫破喉嚨了,這會兒啊,它老老實實地在地上待着呢。
要說這身體素質,那還真不是吹出來的,就橫肉臉那小子,從舞動鋤頭的第一下開始就沒停過,挖出來的泥土,兩個偵察兵硬是來不及搬。超子笑道:“這小子上輩子鐵定是野牛投胎的,要不就是鼴鼠。”他打洞不僅快,而且還寬。爲啥寬?因爲他自個兒體型大唄。
查文斌看着手裡那塊懷錶,時間已經馬上要接近子時了,便讓他們先歇歇,這時候陰氣太盛,萬一挖穿了中個什麼招就失算了。但就在這三兄弟如此默契的配合之下,接近兩個小時之後,橫肉臉估摸着已經打了一半了,纔上來喘了一口氣。
幾個人坐下來,超子擰開瓶蓋,正準備給他們倒上,大家喝點小酒,那大門裡面突然傳來幽幽的叫聲,那叫聲絕對不像是人的,也更加不像是鬼魂。那感覺說不上來,沒法形容,很像是哪家小孩子被人掐住了喉嚨,想哭又哭不出來。
查文斌只覺得中指一動,瞟了一眼,正北方那旗子果然已經迎風飄動起來,正在那抖得歡呢。地上的黑子突然站了起來,背上的毛豎得老高,那一對犬牙露在外面,猙獰地看着前方。
查文斌丟了塊五香牛肉在嘴裡嚼着,一邊說道:“還真有邪門的東西,超子你把酒接上三杯,倒在那門外,讓它消停會兒,等會兒就進去把它給收拾了!”
“好嘞!”這渾小子,本來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嘴裡罵罵咧咧地提着酒瓶子就過去了,這酒不是啥好酒,老白乾,烈是烈了點,但聞起來香。按照查文斌的吩咐,倒了三杯,灑在門前,嘴裡還唸叨着:“老兄,你彆着急,先喝點解解饞,等你何爺一會兒進來了再找你繼續喝……”這酒倒完,那聲音還真的就沒了,旗子也瞬間恢復了平靜,只有黑子還在那警惕着,查文斌滿不在乎地丟了顆花生米:“沒出息的東西,幾杯酒就給打發了,吃完了,咱得抓緊幹,天亮之前務必要幹完所有的事,一旦這塊地動了氣,就不能等到白天。”
吃飽喝足之後,橫肉臉看着後面已經堆起小山一樣高的黃土,朝着手掌心啐了幾口唾沫,掄起大鎬頭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挖洞的工作中,看得超子是舌頭直咂,一直感嘆這小子絕對是個牲口。
“當!”洞穴裡火星一冒,震得橫肉臉雙掌發麻,“你們快過來看看,這下面好像有石頭!”
幾個人跑去一看,嘿,還真是這麼回事,這地道已經挖到一半了,這邊都是黃土,到了那頭就全是石頭了!
超子扔掉手中的黃土往地上一坐,嘆道:“完了,遇到行家了,這墓主人防盜的本事算做到家了,算準我們會打洞,那頭應該是用了流沙石了,如果我們硬要打,上面的石頭是流動的,遲早會坍塌下來,一準就把打洞的人給埋進去了。照這樣看來,我們從寶頂硬穿肯定還會遇到更大的麻煩,還真是個棘手的事。”
流沙墓是盜墓者遇到的危險最大的一種防盜措施,這種由人工堆積石塊填起來的底層,是無法用打盜洞的方式打穿的,除非你有足夠的襯子,上面用一塊塊的木板釘着,但這工程非常耗人並且異常兇險,只要其中一根木棍的支撐力被上方的壓力壓斷就前功盡棄了。
查文斌看着那些在黃土層中夾雜着的石塊,知道這條路是走不通了,便轉身問卓雄:“咱還有多少炸藥?”
超子問道:“你想炸?”
“你別管那什麼鳥文物了,我告訴你,這個墓兇得很,考古隊下來多少人就得死多少人。我頂多破他兩扇大門,總比日後讓他們來陪葬強得多!”查文斌已經是下定了決心了,不搞清楚這裡的事,他今晚是不打算回去了。
卓雄數着那揹包裡的黑炸藥,清點了雷管,說道:“還有六公斤左右加兩根雷管,看這門的厚實程度,我估計頂天也就炸穿個眼,想完全給崩了起碼還得上十斤,要不我再出去要一點?”
“你當咱這是在打仗呢?彈藥管夠是吧?你倆合計個辦法,不管咋樣,就算炸個洞也得鑽進去人,時間不多了,得快些!”查文斌這下是真沒開玩笑,臉色凝重地看着遠方,他覺得裡面一定有很重要的東西。
超子拿過炸藥包,走到門前,比畫了一下位置,看着那色彩絢麗的漢代漆藝,他小子還不忘記調侃一聲:“再見了,國寶!”拔出腿上的匕首,先在門上大致找了個位置,然後開始鑿門,這裡必須要設計一個爆炸點,要讓炸藥的力氣全部往裡衝。
半小時後,這鐵皮一般堅硬的木頭上終於讓他刻出一個凹槽來,剛好可以放上那幾段炸藥。用木棍頂上之後,接好雷管和導火線,幾個人得撤啊,萬一把這裡給崩塌了,那不得活埋了?重新回到地面之後,查文斌用火摺子點燃,沒過多久,下面“砰”的一聲悶響,接着便是濃濃的火藥味從那兒傳出,等散盡這些味道又過了半小時,查文斌這才說道:“都給我拿好傢伙,下去的時候小心點,不該碰的東西千萬別碰!”說完,這一回,他抱着黑子第一個跳了下去……
墓內還瀰漫着陣陣硝煙,視線也不太好,幾個人奮力用巴掌驅散着周邊的煙霧。等煙霧散得差不多了,他們這才從陪葬室裡走了出去。
那扇大門如超子計算的那般,厚實的門板上被炸出了一個大洞來,大小是一個成年人能夠爬得進去的。超子自告奮勇地要第一個進去,理由是他下過的古墓無數,有的是經驗,不過就這底氣他還是拔出了那柄從不離身的匕首,反手握在掌心。
餘下的幾人魚貫而入。裡面的情況果真別有一番天地。
不得不說這個墓的設計者簡直是一個天才,在這主墓室裡修建了一個小水池,面積大概是四米×四米。要說這水池設計的精妙之處在於看不見水的源頭,也看不見這水的去處,從主墓室的那一頭,地上出現了一汪水,順着地勢被引到了中間,形成一個圓。然後又在圓的這一頭修了一條出水口,重新循環到了頭部,而那些閃着光亮的水就這樣在其中緩緩流動着,無聲無息。
查文斌向前走了一步,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水流”,突然喊道:“不好,這裡我們恐怕待不久了,這不是水,而是水銀!”
查文斌又稍稍站遠了些:“用水銀的作用一個是氣勢,另外就是保證屍體不腐敗,還有一個額外的作用就是用來對付土耗子,水銀在空氣中時間久了會蒸發,進入墓葬之中的人不知不覺地吸入了這種氣態金屬之後,就有可能喪命,從現在起都拿布條子裹着臉部,要先把布打溼了。”
對於用水銀下葬,在中國最出名的莫過於秦始皇了。據說他在自己的皇陵裡用水銀堆出了江山的河流和湖泊。另外,在春秋戰國的貴族墓冢中,以“水銀爲池”的並不少見,但像這樣能做到循環的至今還是第一例。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液態水銀的流動等於是一臺永動機,至少目前還沒有發現推動它流動的外力在哪裡。不過歷史之所以成爲歷史,就是我們永遠也無法全面瞭解歷史的真相。
在那水池邊上,一尊巨大的棺槨橫架其上,下面是兩根水桶粗細的木頭,棺槨就安安靜靜地躺在其上。
這嚴格來說是槨,也就是包在棺材外圍的那一層東西,這具槨是用天然的木板用榫頭拼接起來的,並沒有上油漆,而是保持原始的木頭本色,雖然樸素,但卻讓人覺得十分莊重。
查文斌伸出三個手指頭,又雙手作了個交叉,意思是在這裡他們最多隻能待半小時,否則就有可能汞中毒。
“開棺!”查文斌喊了一聲,三個男人一起小心翼翼地走過木頭,準備爬上那槨,超子無意之中低頭看了一眼,這棺材下面怎麼還有根鏈子?一直拖到水池裡。他那人就是喜歡惹事,這一次自然不會例外,很順手地拿着手上的撬棍打了一下,鏈子紋絲不動。
“文斌哥,我敢說這下面還吊着個東西。”雖然隔着布說話不是那麼清晰,但是他的動作查文斌卻看得清清楚楚。
“等下,超子你把鏈子提起來看看。”說完之後,他又補了一句,“小心點。”
見查文斌頭一次沒因爲自己毛手毛腳責罵,還有着幾分贊同,超子便由卓雄和橫肉臉扶着,彎下腰去提那鏈子。
好沉!這是他摸到鏈子的第一個感覺,索性讓他們兩個抱着自己的腰,雙手一起抓住那鏈子,“咦!”一聲使勁的喊叫之後,鏈子被緩緩提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水池之水泛起的圈圈水紋上,讓人很是期待。
率先露出水面的是一個巨大的腦袋,水銀開始不斷地掉落下去,接着便是一張巨大的嘴巴,讓查文斌詫異的是那嘴巴里竟然還叼着一個蘋果!沒錯,就是那一晚他給那少女的蘋果!真是邪門了,怎麼會在這兒出現,不過隨着身子的慢慢傾斜,蘋果又重新跌入到水池之中。等到那東西完全被拉出水面的時候,查文斌手中的七星劍差一點落到了地上,這東西是什麼?他們中的三個人都曾經見過:“饕餮”!
沒錯,這是一具饕餮,看樣子應該是用生鐵所鑄,超子艱難地把它拎到了外面,那羊的身子、老虎的牙齒,還有那一雙人手,巨大的腦袋下方眼睛快要縮進肚子裡了,這和那村莊銅鎖上雕刻的就是同一個東西。饕餮生性殘暴,並且十分貪吃,什麼東西都吃,據說它沒有身體是因爲它太能吃,以至於把自己的身體吃掉了,只有一個大頭和一個大嘴,見到什麼吃什麼。
這一幕,查文斌又似乎感覺十分熟悉,如果把那棺材看成是樓,那一汪池水不就是夢裡女兒一直在掙扎的那個湖嗎?幾乎是下意識地,查文斌瞥了一眼自己的右下方,果然有一塊不起眼的石碑立在那兒!
帶着忐忑不安的心,查文斌慢慢走了過去,拿着手電一照,石碑只剩下了半塊,剩餘殘缺的部分還剩下兩個字,“銅淵”。“咣噹”一聲,查文斌連人帶劍跌到了地上,剩下的最頂端的那半個字是“烊”的下半部分,血紅的字跡與自己在夢中所見是一模一樣。
“烊銅淵!地獄的最深處!”查文斌坐在地上回憶着自己的那個夢,那個纏在腦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的地方,那個至今爲止牽絆了許久的地方,那個日夜不能眠的地方,如今它出現了,就在女兒的墳墓下方,這個該死的漢墓之中!
見查文斌有突發情況,他們三人也都趕了過來,對於那塊碑的含義,只有查文斌讀得懂。
“怎麼了?”卓雄扶起查文斌問道,他很怕,因爲查文斌的身體一直沒好透,這裡又有大量的水銀。
“我曾經來過這裡。”查文斌看着前方說道,頓了頓,“在夢裡來過。”
“啊?夢裡?”
不再回話,他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因爲在夢中,他無論如何努力都走不到那池塘的中央,只是在原地踏步,如果那個夢是一直在引導自己追蹤,那麼現在終於來了,今天倒要看看自己能不能走出去!
查文斌推開他們的攙扶,倔強地邁開步子,饕餮咬着他女兒拖下水的那一幕,他永遠不會忘記,更爲可怕的是那種逃不出的感覺,不知怎麼的,他竟然回頭看了一眼……
沒了!什麼沒了?進來的路沒了!明明是從那道墓門進來的,查文斌只回頭看了一眼,哪裡還有什麼門,除了堅硬的石壁之外,什麼都沒了!他沒有聲張,他知道這只是一個困住人的障眼法,不能亂了軍心,他們三人只是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好吧,既然如此,那麼來吧。
天罡九步,腳踏七星,查文斌右手一翻,七星劍光芒出鞘,橫於胸前;左手迅速結了一個複雜的引結“藏甲”:左手食指與中指伸直,無名指與尾指彎曲至掌心,大拇指扣住尾指與無名指的指甲端,緊緊地壓制兩指指甲而使指甲不外露。
緩緩地閉上眼,瞬間世界暗了下來,查文斌心平氣和地摘掉自己的面紗,嘴中念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九字真言!這纔是真宗的九字真言,前四後五是分成兩段,而不是我們平常那般一字一字地吐出,與此同時,右手的七星劍虛空劈出四縱五橫共計九劍,最後一個字完結後,七星劍收回腰間,身子猛地一射而出,直直向那饕餮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