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沒有看見韓山的表情,但從他此時的凝重語氣裡,韓海分明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陰鬱,特別是當他提及禁地時的閃爍其辭,讓人不得不心生幾縷揣測。
韓海並不認爲自己的二叔是像老頭子那般沉得住氣的人,可韓山今天的反常表現,實在是讓人有些出乎意料,這也在無形中讓韓海的心頭蒙上了一層恍惚的陰影。
無論如何,衆人今天都是鐵定要進入千年韓家禁地的。這個平時對於韓家傳人都嚴禁靠近的地方,此時驀然增添了這麼多貴客,不由一下子變得生氣勃勃起來,與韓海當日夜裡悄悄闖入截然相反,彷彿就連昏暗的叢林都髓隨之明亮了不少。
可是,當衆人在這片叢林中行走了約二十分鐘後,就發現身旁的叢林已經被片茫然無邊的荒涼所替代,猶如涉足在戈壁荒漠,一股不知名的淒涼感油然而,使得衆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焦黑的岩石,讓四周的氣氛一下黯然了下來。
其實不單是初來此地的袁姿等人,就連曾來過這裡的韓海都有些詫異莫名,記得前些時候私闖禁地時所見的景象,並非今日這個樣子的。他清楚地記得這片叢林應該延伸到地底入口附近纔對。可今日所見,簡直就與當時有了天壤之別,非但沒有了叢林的掩蔽,地表的岩石也雜碎無章,而且上面還被覆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色砂石。難道自己之前所潛入的,不是韓家禁地?
韓海猛然甩了甩腦袋,好讓自己拋這個荒謬的念頭,至少從現在的情形看來,他先前所走的路線與當初如出一轍,只是叢林深處的景象有些不同了而已。
思及此,韓海再次擡頭望去,就看見周身已然沒有了一稞樹木的遮擋,紅色的砂質地面上,僅有他們走過時留下的鹽排不算整齊的腳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正在韓海左思右想之時,一聲高分貝的尖叫瞬間劃破長空,伴隨而來的,是身後叢林中的一陣鳥雀紛飛,如同早就商量好了一般,在空中蟹旋了片刻之後,就朝四面八方飛散了開來。
韓海的神經在頃刻問繃緊了起來,扭頭望去,就看見距離自己不到半尺的袁姿臉色慘白,原先覬麗俏美的外表已經被無盡的驚恐所籠罩,也不知道因爲什麼,竟會讓這位生性活潑的大小姐如此害怕。
與此同時,韓海發現袁姿身旁的顏玫同樣一臉驚諤,雖不及袁姿那樣誇張,但一雙杏目也已瞪得滾圓,凝視着蒼涼的地面楞楞出神。
「怎麼了?」還未等韓海開口詢問,薛紫焉就搶先一步飄身來到了袁姿面前。
「那……那是什麼?」袁姿緩緩揚起那條咯有些顫抖的手臂,指着不遠處的地面問道。
「什麼東西?」薛紫嫣順着她的手臂看去,但看了許久,卻仍未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
「剛纔我看見一道紅影從那邊閃過,按照它的方向判斷,應該是……」顏玫顯然要比袁姿鎮定得多,但話音到此,仍然忍不住稍稍停頓了一下,「進入地底」
「地底生物?」韓海當即反應過來,嘴裡喃喃自語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挑動了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別耽擱了,跟我來。」就在衆人滿心困惑之際,就聽見韓山頭也不回地催促道。從那波瀾不驚的語氣來判斷,他似乎早已習慣了剛纔的那種場面。「二叔……」韓海還欲追問些什麼,就發現韓山已經毫不停歇地繼續朝着地底入口的方向走去。
「少廢話,不願去的人現在就可以回去。」就聽見空氣中飄來韓山一聲嚴厲的呵斥聲,冷漠到不帶一點感情。
「也不知道二叔今天吃錯了什麼藥,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不愧是老頭子的弟弟。」韓海嘴裡嘀咕了一句,但雙腿還是忙不失地朝前邁去。
好不容易有了這次可以光明正大進入韓家禁地的機會,韓海當然不願意就此回頭。同樣的,艾麗特斯也不願錯過這次回家「探親」的機會,更何況這個粗神經的地天使纔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呢!
袁姿與薛紫嫣爲了能和韓海在一起,也絕對不會選擇臨陣脫逃。特別是袁姿,儘管心中忐忑到了極點,但她還是昂頭挺胸地緊緊跟在韓海身後,只是抓着韓海的小手裡,已然滲出了絲絲冷汗。
而小尼姑和穌清竹似乎和這件事沒有什麼關係,但細細想來,爲了揭開地低世界的秘密,她們兩人也算是在曠世中費勁了心思,縱然這不是小尼姑跟着韓海的的唯一目的,但以她的身份和武功而言,誰又敢阻擾她一路同行呢?
如此一來,惟有顏玫一個成爲了次間不折不扣的「局外人」,而此時她的心情也是複雜的:一方面,處於對七女的忠心,她勢必要行影不離地保護好袁姿;另一方面,她又感覺自己並非儘儘爲了保護袁姿纔出現在這裡的,在她的內心深處,隱約有一種難以表達的情愫正在暗暗涌動……
也許我該找那個傢伙好好談談!顏玫心裡想着,眼角的餘光不自覺瞟向了前方的韓海。
只在十多分鐘後,衆人便齊齊出現在了地底入口處附近的一片空地上。
在這片空地的中央位置,胡亂堆放着一些不規則的岩石,只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這些岩石是由人工刻意堆積起來的,其月的自然不是爲了展示什麼抽象派的藝術,而是爲了遮擋下方某個不爲人知的秘密!
轉眼再看,在石堆的右側,還搭建了一座簡陋的木屋。也許是經過長時間風沙吹襲的關係,木屋的表面已經變得「慘不忍睹」,木材表層上還佈滿了點點細小的沙坑,風一吹,就會從中倦起一陣迷眼的沙嚴。伴隨着「吱呀吱呀」的「哀號」聲,小屋猶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隨時都有崩塌的危險。
「這一個月以來的戰鬥,已然把這裡搞得生靈塗炭,不但是鳥獸,就連草木都枯死殆盡,如果那些可惡的傢伙衝上地面,恐怕人類世界很快就要陷入無休止的殺僚當中了。」韓山一邊搖頭一邊感嘆道,連續一個月的戰鬥讓他產生了深深的疲倦感,若是換成往日,這個天生樂觀的男人是絕不會說出這番傷感言語的。
韓海剛準備繼續詢問下去,就看見韓山已經飄身來到了那座木屋跟前,明顯是不想留給他探知秘密的機會。
「各位,我們家主就在裡面,請進。」韓山難得正經地推開木門,向衆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雖然每個人的心裡都對這座危房有些擔心,但還是「盛情難卻」地步入了這座不算太大的木屋。僅在一聲嘆息般的關門聲後,所有人跟前的光線都隨之暗淡了下來。
韓山並沒有跟隨衆人一同進屋,而是紋絲不動地立受在門外。從他的臉上流露出一死耐人尋味的苦澀,這彷彿讓他瞬間老了十歲,就連眼角的魚尾紋都不自覺地顯現出來了。對於他來說,接下去的那十幾分鍾,或許是他出生以來最難熬的……
「老頭子……」韓海望見坐在光影暗處,背對着衆人的韓正,心中不知爲何升起一絲悲涼的感覺。
「蘇清竹拜見前輩。」還沒等韓海把話說完,蘇清竹已經搶先問候道,一躬
「仙子親自光臨寒舍,已讓老夫倍感榮幸,又何必行此大禮呢?」韓正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卻沒有半點站起來還禮的意思,這讓一向不拘禮節的韓海都感到有些過分了。在他的記憶當中,老頭子似乎不是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
一旁的薛紫嫣同樣一皺眉,想要上前說些什麼,卻又被袁姿與顏玫重重按在了原地,畢竟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禮數細節的時候。
只可惜,現在韓正是坐在背光的暗處,讓人只能看見他的背影,而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
「前輩太客氣了,只是晚輩這次並非孤身前來,還爲前輩帶來了一個人。」蘇清竹倒不在意韓正的態度,依舊用她那空谷落鈴一般的聲音說道,頓時在這昏暗的木屋中吹起一股清新之風。
「哦?是不是仙子身邊的那位朋友呢?」韓正還是沒有轉身,從他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有些沙啞,顯然與平時有些不同。
「是的,前輩,容晚輩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晚輩的家師。」
只在蘇清竹口中「家師」兩個字剛落,就看見韓正的身形明顯顫動了一下,猶如一股強電流傳遍了全身,讓他再難保持剛纔的深沉,慢慢轉過來的面容上,流露出一種複雜的表情。
乍見此景,韓海的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老頭子一定認識這個小尼姑!
其次,韓海也被韓正那張蒼白、沒有血色的煉孔嚇了一跳,這哪裡還是那位人人敬畏的千年韓家家主,分明就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原本皓白的鬢髮此時將他的外貌襯托得廈顛病態,才分別了短短數月而已,究竟是什麼能把這位堅毅的韓家家主折磨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