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看着炸毛貓一樣的孫小沫,莞爾一笑,握住她的手:“你看清楚。”
只聽“噗”的一聲輕響,牀上的男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小的稻草人,孫小沫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頓時氣勢全消,兩邊的臉頰分別爬上一抹紅暈。
她很不好意思,倒不是以爲楊戩和別人有些什麼,只是意識到三更半夜的楊戩變作一個女子和另外一個英俊不凡的男人同牀共枕,火氣蹭的一下子就冒上來了。如果楊戩沒變成女人,看到兩個大男人躺在一張牀上孫小沫還不會覺得什麼,但她早就見過楊戩變作女子後的種種風情,連她都會看呆了,更何況一個異性?
反正就是不爽,有種專屬於自己的寶貝被別人看到的緊張和不安,她以前總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楊戩有多麼優秀,但現在卻有些害怕有更多的人發現楊戩的好。
意識到自己的心情變化,孫小沫有點恐慌,難道我真的喜歡上他了?
楊戩握着她的手,注視着她的側臉,溫言解釋道:“此人是周營異士,想刺殺子牙師叔和武王,我故意設此圈套好將他擒住,小沫,你來的正好,倒是幫了大忙。”
“唔。”孫小沫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下牀站到地上,兩眼盯着人事不省的矮子,不看楊戩,“現在呢?”
楊戩在矮子身上找了找,拿走了這矮子的兵器,搜出了一根泛着金芒的繩索交給孫小沫:“你拿着,這是捆仙索,周營幾員大將都栽在了這法寶上……”他頓住,沒往下說,對孫小沫笑了下,“我先帶你去見子牙師叔。”
孫小沫在心裡嘆了口氣,有些失望,兩軍交戰,大哥肯定走不開的,她只能一個人去找哪吒了,可是真的好捨不得和他分開啊,孫小沫悶悶不樂,盯着楊戩的手,忍不住悄悄的握住對方。
楊戩詫異的瞥了她一眼,只是孫小沫始終低頭把玩着捆仙索,楊戩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也就作罷,只當她太久沒見到自己心中甚爲想念,所以纔對自己如此親近、依戀。
楊戩心裡發軟,也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反正他力氣大,只用一隻手也拎得動那矮子。
他步調略快,孫小沫不得不加快腳步跟上,腳步一快每一次落地的力道也隨着加重,楊戩和她離的這麼近當然感覺得到地面的震動,他一臉詫異:“小沫,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她聲音比蚊子還小,心裡卻在崩潰的大叫:太難爲情了!簡直比來大姨媽弄到裙子上被男神好意提醒還要難爲情!
楊戩右手拎着矮子刺客,左手牽着孫小沫,兩隻手都被佔用了,他想也沒想,腦袋靠過去抵着孫小沫的頭輕輕地碰了一下,孫小沫不情不願的擡起頭,吞吞吐吐,半晌,才彆扭的說出了實情。
她可憐兮兮的看着他:“我這麼重,你會不會嫌棄我?”
楊戩看着她一臉倒黴的小模樣,大有“你敢說會我就哭給你看”的意思,忍俊不禁:“你再重我也不會嫌棄你的。”左右無人,他低頭在她面頰上輕輕一吻,柔聲道,“走吧,我們腳步放慢些。”
姜子牙等人已經在相府等着了,看到楊戩右手拎着刺客,左手牽着一名女子,進來時還轉頭看了那女子一眼,神色溫和含笑,闡教幾個三代弟子驚怔不已,一個個像是見到了什麼極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滿臉的震驚幾乎接近驚懼了。
一個相貌堂堂面相忠厚的年輕人瞠目結舌的說道:“楊、楊師兄,這這、這位……”他低頭看了眼被放在地上的刺客,又擡起頭迅速的瞄了眼孫小沫,匆匆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一臉糾結。
楊戩目光從衆人臉上掠過,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他只是昏了過去,沒有大礙。”
衆人鬆了一口氣,楊戩抓來的刺客他們都知道,用的捆仙索是懼留孫的法寶,衆人擔心這人和懼留孫有什麼關係,弄清楚之前就把他殺了不合適。
一個問題解決,另外一個他們也是……很關心的。
楊戩很快滿足了他們的八卦心,他十分自然的介紹:“這是我的道侶。”
幾個年輕人皆是一臉“臥槽”的表情,又蠢又傻的看着楊戩。
孫小沫也因爲“道侶”兩個字身上軟的站不住,楊戩用力握住了她的手,轉過頭含笑望着她,鎮定的補充道:“如意子。”
孫小沫:“……”
“如意子!”先前說話的一臉忠厚的年輕人失聲叫了出來,結結巴巴的說道,“就是東嶽帝君的弟子嗎?我我我記得你,孫小沫!”
“孫小沫。”他身邊一名高高大大的少年人也瞪圓了眼睛,忽然恍然大悟,他驚奇的說道,“原來是你,嚇我一跳,還以爲楊師兄變心了呢。”衆人紛紛看着他,這少年滿臉無辜,不慌不忙的說道,“看我做什麼?大哥,難道你忘了我們小時候在陳塘關,那天不是看到了他們——”忠厚相的年輕人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壓低嗓音快速說了句,“想死就說出來!”
木吒眼珠子一轉,迎上楊戩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冷顫。
在場中還兩人,一人名爲武吉,乃是姜子牙收在門下的弟子,另外一人相貌奇異,正滿是好奇的看着他們幾個打啞謎,此人名爲雷震子,乃是文王姬昌第一百子,拜在雲中子門下,這兩人並不認得孫小沫。
衆人互相打過招呼,關於楊戩和孫小沫的私事就此揭過,衆人再好奇也沒膽子當着楊戩的面八卦,姜子牙咳嗽一聲,望着楊戩,把話題拉回正軌:“此人究竟是什麼來歷?你問清楚了嗎?”
楊戩想到自己還沒動手孫小沫就把人給摜地上砸暈了,還砸壞了武王寢宮內的幾塊地磚,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弟子沒來得及問。”
什麼叫“沒來得及”?
衆人見了楊戩的反應,表情都有些奇異,楊戩態度十分隨意的把孫小沫如何參進來的講給衆人聽,大家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矮子刺客似乎有些腫脹變形的腦袋上,默然無語。
雷震子偷眼打量孫小沫,心裡想着,這位道友看起來斯斯文文,嬌花一樣柔弱,下起手來可一點也不含糊。
他想到敵營內讓衆人吃了虧的女將鄧嬋玉,也是貌美如花的妙齡女子,結果用五色飛石把天化的臉砸成了豬頭,雷震子心有慼慼然,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金吒先把這矮個子刺客綁起來,然後弄醒了他,矮子腦袋被撞的狠了,還有些意識不清,暈暈乎乎,金吒趁機問道:“你姓甚名誰?在哪座山哪個洞府中修行?”
“我、我是土行孫,夾龍山飛雲洞懼——”土行孫這話說完了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閉嘴卻是遲了,滿臉懊悔,憤憤的瞪了眼金吒,結果一用力,腦袋又疼起來,唬得他急忙放緩了情緒不敢動怒,這才感覺好受了一些。
既然知道他是什麼人那就好辦的多了,接下來只要到夾龍山請來懼留孫,端看懼留孫如何處置他,這事不能等,黃天化還被捆仙索綁着關押在敵營呢。
楊戩自請前往夾龍山尋懼留孫師伯解決此事。
姜子牙應允。
孫小沫萬分苦惱,等離了相府她纔有機會告訴楊戩哪吒的事情:“雖然師父說了哪吒不會有事,可我還是想盡快把哪吒找回來。”
漫漫長夜即將結束,天亮之後,孫小沫又會變成金燦燦硬邦邦的,她說完這句話,便沉默下來,怔怔的注視着楊戩,眼睛裡露出如同此時的天光一般黯然、脆弱的希冀。
她怎麼能要求他放下這裡的一切陪她一起去?
他本來就是奉了師命下山助姜子牙興周滅商,在相府金吒、木吒這些闡教的弟子們對他的信服和敬佩她都看到了,難道她能因爲一己之私讓楊戩對他們棄之不顧,讓楊戩在同門師兄弟中失去威信,讓所有人對他失望嗎?
她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會讓自己變得這樣患得患失,她感覺自己變得不像自己,她心裡明明還有話想要說,但卻不敢將那些自私、任性的想法說出來,唯恐楊戩發現她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孫小沫低下頭,取下掛在腰間的寶蓮燈,她的動作很慢、很細緻,等她擡起頭來時,臉上已經沒了任何異樣,她注視着他的眼神仍然和以前一樣專注、澄淨,卻沒有了能驅散一切陰霾的活力和和孩子般無憂無慮的快樂。
成長和蛻變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你好好保管着,就像我一直在你身邊沒有離開過一樣,我和哪吒回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你。”她親手把寶蓮燈交到了他手上,然後揚起臉來,在降臨人間的第一縷陽光的照射下緩緩地展露了笑顏。
楊戩怦然心動。
細碎美麗的陽光在她的眼睛裡閃動着,寶蓮燈被他們兩人一起握着,孫小沫慢慢地踮起腳,雙頰生暈,輕聲說道:“大哥,我好喜歡你。”
楊戩垂眸,癡癡地望着她,眼底好似盪開了淺淺的柔光,嘴角噙着微醺的笑意,靈魂早已陶然沉醉。
這句話,他等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