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西虜上來了!”一個看起來大約二十一二歲的小夥子手裡拿着裝填好彈藥的三眼火銃,半跪在被按倒的馬匹後面,看着面前正不斷靠近他們的西虜十分緊張的說道。
“不必擔心。”被他叫做大伯的人正是府軍左衛的千戶之一劉壹,他見自己的這個侄子情緒緊張,安慰道:“三兒,你頭一次上戰場心裡緊張,其實他們這樣衝是衝不進來的,不用害怕。”
“大伯,真的?”那人十分認真的又問了一遍。
“當然是真的,我都和你說過好幾遍了,你就是不聽。”旁邊一個二十三四歲的人不耐煩的說道。
“你才上過一次戰場,還沒打幾次仗就結束了,我當然信不過。”那人又說道。
年紀大些的人還要再說,劉壹說道:“不要再吵了,你們兄弟整天吵什麼吵。而且西虜馬上就要打過來了,你們,”他本想說沒準會有人戰死,這可能是最後一面了,但話到嘴邊就說不出口了。恰好此時西虜已經靠近他們不足二百步,匆匆說了一句“準備禦敵”,就趕忙離開此處去往他處指揮。
“大伯說的對,你們別吵了。”另外一個二十七八歲、身穿一身正六品武將衣服的人也說道。
“是,大哥!”他們兩個異口同聲的說道。隨即舉起手裡的三眼火銃,對準外面的西虜。
“……,一百五十步,一百四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二十步,傳令!”曹行數到一百二十步的時候下達命令。
“咚咚咚”敲鼓的聲音隨即傳出,四面的千戶百戶聽到鼓聲馬上也對自己的屬下喊道:“開火!”
“轟!”頓時一陣震天的巨響響起,同時無數白色的煙霧在空中飄蕩,府軍左右衛整個陣勢在西虜看來都被煙霧所遮蓋。
但在薩爾哈帶領下正在衝陣的西虜士兵卻心下一喜。煙霧如此濃重,他們看不清明軍的陣勢,明軍也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形,無法瞄準,他們活命的機會比剛纔大得多。
當然,薩爾哈自己知道他們的想法是錯誤的。他雖然不明白原理,但知道火銃彈丸在空中的軌跡是飄忽的,瞄準根本沒用,明軍是依靠放近距離與集火保證威力,能不能看清要射擊的敵人無關緊要。並且他還知道明軍騎兵手裡用的火銃能夠連續發射三發彈丸,衝在最前面的這些騎兵根本活不了。
‘等明軍將三發彈丸都發射出來,就讓他們加快速度衝到陣勢前放箭。要是能一舉衝開明軍的陣勢最好,不能衝開就讓他們後撤,反正即使不讓他們後撤他們也會自己撤下來。’
‘這樣反覆幾遍讓明軍適應了這種戰術,他們也累了些,就以主力發動進攻一舉衝進去。話說,也該第三輪發射彈丸了。’薩爾哈在心裡想着此戰的戰術,同時估量着發射彈丸的時間。
但出乎他預料的是,並沒有第三輪彈丸發射出來。他一邊好奇的思索,一邊帶着精銳主力跟在前面的輔兵炮灰後面。
這些輔兵炮灰也十分驚奇。他們剛纔也同曹行部戰鬥過,明軍分明是能夠連續發射三輪彈丸的,爲何這次只發射了兩輪?
不過他們並未深想,只是以爲當時是特殊情況,正常情形下只能發射兩輪。他們更加高興,一邊嚎叫着一邊繼續衝向曹行部的陣勢。同時還張弓搭箭嚮明軍拋射箭矢,很快明軍中也有慘叫聲傳來。
一直到他們衝至距離陣勢只有二十步的時候,才響起了第三陣開火聲,頓時又有一大批人被彈丸擊中倒在地上。
可剩下的人卻越發興奮。“距離只有二十步了,士兵們快衝,打進明軍的陣地內,每人賞賜奴隸五個!”
“嗷!”無數人嚎叫起來,快馬衝進煙霧裡,揮舞着彎刀要砍殺明軍。
可當他們穿過煙霧看清明軍手裡拿的東西,興奮的表情頓時變爲驚恐,大聲哀嚎着想要後退,可後面的人也馬上衝了上來,堵住了他們的退路。
“嘭嘭嘭!”無數爆炸的聲音響起,將這些西虜炸的鬼哭狼嚎。不僅如此,大多數西虜都被扎死,倒在地上,極少數人和馬都倖存下來的也被火銃一一‘點名’。雖然火銃的準確度很低,但這麼近的距離還是能夠瞄準的。
“乾的漂亮!”曹行興奮的大叫道,禁不住揮舞起手臂來,差點兒將手裡的千里眼扔出去。
“宋瑄真有你的,用一個小小的計策就使得原本西虜會大爲警惕的武器能夠重新發揮作用。”他又說道。
剛纔明軍向西虜投擲的武器赫然是手雷。手雷自從在防守伊吾內城的時候首次亮相,馬上成爲令西虜膽寒唯恐避之不及的武器。手雷十分便於攜帶,不掏出來你根本不知道他手裡有沒有手雷,所以西虜的士兵在之後的戰鬥陷入混戰之前都會非常緊密的盯着明軍可能藏有手雷的地方,一旦有掏出手雷的意圖就要麼拼着自己重傷幹掉他,要麼馬上撤退。
但宋瑄利用發射火銃後產生的煙霧,使得西虜看不清他們手裡的手雷,貿然衝了過來,等看清的時候想要後退也晚了,一次性給予西虜巨大殺傷。
宋瑄笑了笑,沒有說話。這個計策說穿了十分簡單,但沒有說穿的情況下也不是很容易想到。
“其實這一次殺傷的西虜多寡不重要,重要的是之後西虜對此心有餘悸,必然不敢貿然衝進煙霧內,我軍就能少傷亡些人。”濟燁又嘆道:“若是能夠嚇的他們不敢再衝了多好。”
“這怎麼可能?”曹行說道:“西虜要是隻有這點兒膽子,早就被大明天兵打敗了。”
又道:“下令將士們不要浪費手裡的手雷,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隨便扔!”
吩咐完了這句話,他轉過頭看向不遠處薩爾哈部集合的位置,笑道:“雖然他們不至於嚇得完全不敢衝鋒,但也會逡巡不前,我看薩爾哈怎麼驅使這些輔兵!”
“多半是用逼迫的法子。他絕不會現在就用主力衝陣的!”宋瑄笑道。
“那就看看他怎麼逼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