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道林子青會來找自己的, 可是她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手冢冰冷的視線幾次從網球場外掃過，目標直指那名明顯不是校內人員的風衣男人。
可惜那名微笑得十分溫和的男人對手冢的零度視線視若無睹，反而望着場內, 笑得更加柔和了。
菊丸和桃城幾人看看那人, 又轉過頭來看看不二, 在心底說了句, 好像。不過看起來, 那個男人的笑容比不二還要更溫和一些，他們這些隊友可是清楚的，在不二溫柔的笑容背後是一顆腹黑的心。
龍崎教練也幾次看向場外, 她疑惑的揉了揉太陽穴，自語道, “這個人似乎沒有見過啊……”
平常會到青學裡來的社會人士多是網球界的人, 或者是記者或者是雜誌編輯, 還有一些來挖掘好苗子的網球教練。這些人龍崎大部分都認識，可是今天這個, 她卻敢肯定自己從未見過。
這樣笑容的男人只要見過一次，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眼見訓練場上的隊員們一個個只顧着交頭接耳，手冢周身的溫度急降，“全員，50圈。”
啊——
各種各樣的哀嚎聲響起,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感違反手冢的命令, 訓練場上頓時繞成一條長長的隊伍, 在場上做着圓周運動。
這算不算是殃及池魚？龍崎教練嘴角抽了抽。
手冢再次朝那人掃了一眼, 卻得到了一個更加溫和的微笑。
他眉峰一斂, 冷聲道，“再加十圈！”
龍崎教練嘴角的笑容抽搐得不成樣子。
莫抿了抿脣, 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對不起，哥哥，他是來找我的。”
快速說完這句話，莫連擡頭看一下手冢的臉色都不敢，直接轉過身跑了出去。
林子青臉上的笑容不變，脣角的弧度以及眼裡不熱不冷的溫度也沒有絲毫變化，可莫卻只想用拳頭狠狠印上那張微笑的臉。
“出去說。”莫一把抓住林子青的手，將他拖走了。
一直到拐過小路，從訓練場看不到的一處空地，莫才放開了林子青的手。
櫻花樹下依然落英繽紛，可是櫻花最燦爛的時節已經過去了，遺留下來的，也不過是些慘敗的脆弱花朵。
莫用鞋尖碾碎了落在地上的櫻花花瓣，低聲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麼？”
沒有其他人，林子青臉上的微笑卻收斂了幾分，不再溫和得悲天憫人，眼角挑起的冷意讓他看起來不再完美，卻也更加真實。
林子青這個人如果不想讓然看到他真實的一面，那麼任誰在他面前，都只能看到他那張完美的面具。可是反過來想，如果有誰看得到他真正的臉，那一定是他故意的。
“你知道的，”林子青輕輕嘆了口氣，“我來找你，從來就只是爲了見你而已。”
莫沉默了片刻，輕輕的應道，“我知道。”
可是知道又怎樣？家族設定畢竟只是設定而已，他不可能是自己真正的親人，更不可能是連自己真正親人都沒能做到的，無條件接納自己的人。
“小黑在我這裡。”莫頓了一下，忽然問，“你知道有什麼解除契約的方法嗎？”
林子青點燃了一支香菸，放在嘴裡深深吸了一口。
“你想要和黑解除契約？”林子青的笑容裡帶着幾分諷刺，“那傢伙倒是篤定了你能幫他呢。”
“以前我確實會幫它。”莫說着，聲音低了下去，“可是現在我不想了。解除契約之後，也許我和它都能好受一點。”
畢竟是天生熱愛自由的妖族，畢竟是不能接受任何背叛的自己。
林子青搖着頭笑，用輕鬆得像是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我猜現在它已經將你們之間的契約完善了，你信不信，莫？”
莫皺起了眉。“這不可能，沒有我確認而完善契約，它不可能無條件地那麼做……”
說着說着，莫忽然想起自己已經將能力屏蔽了好久，在沒有能力的情況下，林子青的猜測往往是最接近現實的那一個。過去的種種事實早已證明了這一點。
可是，無論怎麼考慮，那都不可能。
林子青忽然伸手摸了摸莫的頭頂，“想要知道的話，直接問它不就好了。”
莫沉默半晌，“嗯”了一聲。
頭頂上傳來的溫度讓莫覺得有些陌生。可是不久前還那麼熟悉，甚至在過去將近十年的時間裡無數次感受過的溫度，卻因爲那麼短暫的分離而變得無法識別。莫別開臉，不願去想其中究竟有幾分原因在於林子青，又有幾分在於自己。
“莫。”林子青嘆了口氣，將莫抱進懷裡，“對不起。”
“爲什麼？”
“爲隊長的事，也爲跡部家那副畫的事……對不起，沒有提前跟你說。”
莫眨了眨眼，然後閉上了眼睛。
“嗯。”
網球部訓練結束之後，莫與往常一樣，和手冢一同回家。
手冢依然和平常一樣一言不發，莫卻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解釋。
“那個人叫林子青。”
手冢低下頭看着莫，沒有說話。
“他是……”忽然不明白要怎麼說明他們之間的關係，莫煩惱的甩了甩頭，提起了另一件事，“那個時候，跡部慎一過來的時候不是說，我的監護權並不在他手裡嗎？林子青就是那個有我監護權的人……”
手冢忽然停了下來，莫疑惑的擡頭，卻見他認真的注視着自己。
“不要擔心。”
莫愣了，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望着手冢的背影，莫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如果是手冢家，是不是可以……
“莫。”手冢回過頭來，停下腳步等待莫跟上。
“嗨！”莫應着，小跑着跟上去。
一回到家，莫就急急忙忙的跑上樓梯，進了自己的房間將門反鎖。
“小黑。”
一聲呼喚，黑貓從虛空中浮現出身影，正好在莫身前三步遠的地方。
“你……”莫想問小黑，問什麼擅自完善了契約，爲什麼當初不願交付的這時候卻忽然不屑一顧，爲什麼……好多好多爲什麼，可是她最終卻只是別開視線，生硬的說了一句。
“自己貼上來的話，我也不會高興的。”
小黑眼睛亮了一下，頭顱卻恭敬的低下去，“是，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