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從前線回來就看到了女配;那時他手臂受傷,去衛生所換藥。卻沒有想到會遇見他一直以爲遠在北面家中的妻子。不過剛看到她時,方毅倒真的沒有認出來;因爲女配與之前變化實在太大了。
不再那般怯弱、只懂得溫順,微微低下頭替戰士看傷,脣角含笑,渾身帶着亮眼的神采,穿着軍隊的軍裝,透着溫婉而又有幾分英姿颯爽的特別氣質。這與他記憶裡的妻子完全不一樣。
女配全神貫注地忙着給傷員看傷上藥、包紮傷口,絲毫沒有注意到方毅的存在。直到——
“方毅?你是來換藥的吧?先去那等着,我看看你的傷。”衛生所的齊軍醫從外頭採買醫藥用品回來,就看到方毅站在衛生所門口愣着,順着他視線看去,就知道他看的是女配。想到從政委那知道的事,心裡嘆了口氣,便出聲道。
方毅側過身,對着齊軍醫點點頭,一回頭就看到了他的妻子聞聲擡頭看向他。眼底再也沒有他的影子,神色疏離;只是一眼就低下頭繼續手下的動作。
這讓方毅瞬時心底浮出許多異樣的情緒,不過他知道在這裡對自己妻子發問不合適,因而沒有說什麼,收回視線走到齊軍醫指的位置坐下。
這一次去前線,是他自己向隊裡爭取很久才達成的。他想借這次在前線努力表現,重新贏得政委的看重。可是這一次從前線回來,他卻明顯察覺軍隊有些人對他似乎頗有不滿,很多人也和他關係疏遠了。
齊軍醫給他換了藥又重新包紮好,狀似不經意地說道:“樑同志是剛來軍隊的,據說是帶着孩子來尋人的。她做的飯菜很好吃,而且很熱心腸,沒事就來衛生所幫忙。軍隊裡所有的人都挺喜歡她的。”
方毅聽了沉默不語,臉上驚訝的表情一掠而過;雖只有一瞬,但他的驚訝還是被齊軍醫看在了眼裡。他拍了拍方毅的右肩:“陳芸有事問你,你去找她看看是什麼事吧。”說罷,收拾了藥箱走到另外一邊去給其他傷員看傷了。
樑梔就在一旁,看到這一幕,就想到了接下來的劇情應該是陳芸找方毅,質問他是不是已經有了妻子,然後要和方毅分手。本來沒這麼快的,但是因爲女配比原小說更早到了軍隊,而且還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可和好感,女主陳芸會早知道也是正常。
而齊軍醫,是原小說裡的男配,喜歡陳芸;與方毅是好戰友,兩人志趣相投,在軍隊裡是最好的搭檔。雖然兩人都喜歡陳芸,不過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友誼。這次事件,對於齊軍醫而言應該是個趁機贏得陳芸芳心的好機會。也許他不會這麼做。
但是,既然自己的任務是要虐男主方毅,那就必須幫齊軍醫一把。事業受挫,愛情失去,這對於最在意他革命事業和愛情的方毅來說,會是最痛苦的事吧。樑梔壞心地想,盯着齊軍醫琢磨該怎麼做。
女配估計時間差不多,該回炊事班了,便和齊軍醫他們打了聲招呼,把東西收拾好走出衛生所。剛出門沒走兩步,就看見了等在路邊的方毅。
“你……你怎麼會來軍隊?還有,孩子是我的?”見女配從他身旁擦肩而過,沒有停留;方毅也沒有阻攔的意思,只是在女配走近的時候輕聲問道。聲音帶着驚疑,似乎還存有着某種僥倖心理。
樑梔聽到方毅這話,心裡都替女配覺得不舒服,但她沒有說什麼,只看女配會如何應對。
女配大概是真的慢慢放下了,即使方毅這麼說,她也只是臉上透出幾分失望,淡淡道:“我是替爹來找你的。”
她看着眼前的人,似乎難過又帶着點終於認清什麼的釋然,“你有空來看看小寶,再怎麼說,你也是孩子的父親。還有,娘……去了有三月餘了,你若得空,便回去看看吧。”
方毅聞言霎時耳邊嗡地一聲,腳下踉蹌,險些跪了下去;模糊中聽得有個溫軟的女聲在耳邊絮絮說着什麼:“……娘病重時爹就託人送了幾次信給你,要你回去,可是你都沒回,只發了封電報說有事走不開。娘想着見你最後一面,熬了好些天,最後還是去了。”
“我這回來,一路上想清楚了;也聽說了你和陳姑娘的事。總歸是我們沒夫妻緣分,更不好誤了人家姑娘,便和離了罷。”
聽見最末那句,方毅纔回過神,心中驚詫不已,睜大眼看着女配;完全無法相信這句話會從她口中說出來。
女配沒在意他是什麼神情,繼續說道:“旁的我沒有要求。只一件,小寶必須要跟我。”
她頭一回這麼語氣堅決強硬地同自己相公方毅說話,垂着的手拳頭捏得死死的,手心滿是冷汗;說到底,方毅從前見到她時都是一副冷漠的模樣,她還是有些陰影的。但是她更明白,爲了小寶和自己,絕對不能軟弱退縮。
“你……”方毅確實很驚訝,這一次見到女配,他覺得自己這個印象中溫順沒主見的妻子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無論哪一方面,都與自己記憶裡模糊的樣子重合不起來。
正在他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陳芸竟然出現了。
她看看女配,又看着方毅,眼裡難掩失望道:“原來軍隊裡流傳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你既然有老婆孩子,何苦來招惹我!?我們分手吧,你別再來找我了!”
說完,陳芸轉身就跑。方毅愣了兩秒,遲疑地看了眼女配,最終還是追了上去。
女配想說的也都說了,心情頓時輕快不少。不再管方毅那邊會如何,她一邊和樑梔討論接下來的生活安排,一邊步伐輕快地往炊事班走去。
因爲衛生所病菌多,小寶還太小,免疫力差;樑梔建議女配把他留在炊事班,託給炊事班的大嬸幫忙照看。這會兒女配一忙完,就着急着回去接小寶。
沒想到的是,一進炊事班,她們就看到了回北面處理軍務的談大帥。他正抱着小寶,大概是抱的姿勢不對,小寶覺得不舒服,鬧騰着哭了。
所以她們就極其難得地看到了談大帥抱着小寶,手足無措的窘迫神色;兩人一時忍不住,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只見談大帥的耳尖立刻就紅了。
他這幅窘迫又刻意冷着臉的樣子讓女配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她便走過去接手。小寶一到女配懷裡就不哭不鬧,似乎還很滿意地咂巴了一下。
談大帥終於從方纔那樣的窘迫境況擺脫,小寶一離開他的手,他就微不可見地送了口氣。實在不明白,那麼小的娃娃,怎麼就能發出那麼大的哭聲,就那麼能折騰人呢?本來他看那麼小一團,很可愛,就想抱着去找女配。誰想到……
戰場上面對槍林彈雨都面不改色的談大帥深深覺得,那小娃娃的哭聲比敵軍炮火可怕多了!
“大帥,你怎麼來了?北面……一切都安排妥了?”女配納悶道,談大帥離開纔不過一個月,那麼短的時間,就把事情都理好安排妥當了?
談大帥此時已恢復自若,渾身透着冷漠氣息;只那雙眼眸裡有幾許柔和,微微頷首道:“我來是要和軍隊談事。北面你不必擔心,陳副官這次沒跟我來,他會替我看着北面。”
本不過是單純回答她問題的話,可偏偏不知怎的,話聽在女配耳朵裡,就變得多了點不明意味;讓她臉頰一熱,白皙的面容慢慢染上粉色。
“嗯。”她胡亂點頭,抱着小寶就要離開;想起還沒同幫忙照看的大嬸道謝,一轉身就看到了大嬸正笑着看着他們,頓時臉上又熱了幾分。
趕緊道了謝離開炊事班,女配抱着小寶,帶上大嬸給他們留的吃的回她屋去。談大帥也就跟着她一路回到了女配住的屋子,一副理所當然的坦然模樣。
“大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不然幹嘛不去找政委,反倒跟着自己。女配忍了一路不問不出聲,最後還是沒轍,打開門讓談大帥進屋後,神情認真地詢問道。
談鈞漠談大帥沒有立刻回答,掃視了下屋裡,發覺這個屋子不僅是外頭,連裡頭都過分簡陋,不禁眉頭一皺,反問道:“你要在這軍隊呆多久?日後可有什麼別的打算?”
女配不明白他問這做什麼,但還是習慣性地回答道:“拿到和離書我就離開,戰勢越來越急,我待在軍隊還帶着小寶,只會拖累。所以我想着趁眼下形勢還算穩定,把小寶送去安全的地方。”
“那你是打算留在軍隊了?”談大帥聲音清冷,直接道,“如果你的打算是這樣,那不如跟我一起。我的軍隊也缺後備員,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這樣你還可以照舊帶着小寶,不用和他分開。”
談大帥的提議讓女配很心動。
她不願離開軍隊,是因爲在軍隊裡她不僅找到了實現自己價值的方式,而且還能學到很多,充實自己的生活。按照樑梔的說法,這樣的生活纔是真正的人生。可是她也不願意小寶跟着她在戰火裡顛沛流離,又不願和小寶分開。
談大帥的建議無疑正好解決了這個顧慮,也兼顧了她的意願。實話說,她對於談大帥有莫名的信任,有他保證,女配相信小寶一定會很安全。
因而,只是想了一會,女配就乾脆地答應了:“那便謝謝大帥了,我定會好好學習做事,不辜負大帥的一片好意。”
談大帥看似很滿意,也沒再說什麼,坐了一會就離開了。
一夜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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