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脣邊的笑痕，越咧越大。
“有本事，就把我從這丟下去！”顧青一點也不怕死，相反，這一刻令他興奮得熱血沸騰。
因爲知道他沒有打第二個電話的可能，所以顧青在打給沈季珞之前先撥通了程然的號。之後再聯通沈季珞。這樣，他對沈季珞說的話程然聽得一清二楚。
他就是要引程然過來。他就是要程然親眼看見自己死在沈季珞手上。
他得不到程然，沈季珞也休想得到。而且，他還要程然恨沈季珞，一輩子恨下去！
沈季珞不知道顧青心底打着一個邪惡的主意。他只微微眯眼，一個勾手。手下們心領神會，他們走上去，擡起顧青，神色麻木，像丟一件垃圾，四人合力輕而易舉把他拋到空中。
哥哥在哪裡？
程然四處看，這裡有好幾幢尚在修建的樓房。不過均處於停工狀態。
“然然……救我……”
忽然，程然聽空中劃出一道男人的慘叫。
哥哥在向自己求救！
她擡眸順着聲音的方向看。
只見正前方一個人的身體正從高處急速落下。
下墜的速度很快，但程然還是分辨出來墜落的男人就是顧青。
“哥……”程然嚇得原地站住，眼睜睜看着顧青的身體在空中墜落，大腦一片空白。
呯——
一聲悶響，顧青重重摔在地上。
他甚至連動彈一下也沒有，雙眼睜得很大，血從嘴巴里涌出來，呈大字型趴在地上。
樓上的沈季珞還在因爲顧青飛在空中的最後一句話泛疑，緊接着就聽見了程然的聲音。
他本能地衝上去一探究竟。
距離樓層十幾米遠處，程然宛如被點了穴，一動不動地站着。
她呼吸都停止，耳朵裡嗡鳴不斷。
緩緩，程然的目光從顧青的屍體往上移，在看清站在樓層上的沈季珞後。程然感覺心臟都跳出來一樣。耳朵裡忽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茲茲嘩嘩直作響，把腦子都貫穿了似的！
“不……”她雙手死死地掩住耳朵，痛苦地喘息。
十幾米處，哥哥的身體如斷線人偶毫無生氣地趴着。他穿着黑色的悠閒外套，遠遠看去，程然記得那是哥哥剛來帝都時，她用她賣酒水的錢給哥哥買的。
哥哥穿着它的模樣還清晰的映在程然腦子裡。
燈光下，男人的笑臉陽光帥氣。
然然，謝謝你給我買的衣服，我好喜歡。
既然喜歡你就一直穿着！
放心，到死我都不會脫~
“哥……哥……”程然再也控制不住，扯開嗓子衝顧青的屍體撕心裂肺地呼喚。
她拔開雙腿衝哥哥去，可腳下卻像踩在棉花上，軟軟的使不上勁。程然踉踉蹌蹌往前，更強勁的風從四面八方刮來，纖瘦的程然就像在風中搖搖欲墜的孱弱花朵。
就在快要接近的時候，終於，程然支撐不住。眼前一黑，整個人重重摔到在地上，失去意識。
……
病房內
程然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瞼的是賈佳還有沈子妍擔心的面龐。
“小然~”見她醒，牀前的兩個女人終於放下心來。但同時，兩人心底又浮起相同的擔憂。
程然一時半會兒還反應不過來自己怎麼在這裡躺着？
“我是怎麼了？你們怎麼都來了？”她在賈佳的幫助下慢慢坐起來。
被程然問起，賈佳和沈子妍對視一眼，誰都不敢回答。
鬢角發脹，程然白皙的指尖揉着額角，久久聽不到她們的迴應，程然從疏落的指縫裡看她們。只見兩人臉色都很不好，似乎有什麼話不敢說。
程然緩緩放下手，打量的目光在兩個女人臉上來來回回。同時，她也在努力地回憶醒來之前的事。
瞬間，程然瞳孔驟縮——
“我哥，我哥呢？他沒事對不對？他正在另一個病房休息是不是？”程然猛地抓住離她最近的賈佳的手。因爲緊張，她握在賈佳手腕上的手，指尖都掐入了賈佳的肉裡。
賈佳忍住痛，狠狠地咬着牙，沒有勇氣告訴程然真相。
沈子妍不想看見程然活在虛幻裡，可她也不敢把真話說出來。只好用另一種方法勸，“小然， 你肚子裡還有孩子，千萬別激動。”
可一聽這話，程然非但沒有如她們所願的冷靜下來，情緒反而更加失控。
“我親眼看見你哥殺了我哥，我還給他生什麼孩子？我不生！”已經被氣得失去理智的程然掄起拳頭就往自己的肚皮砸。
賈佳和沈子妍嚇得不輕，趕緊出手阻止。
“不管你和我哥如何，孩子是無辜的，你不可以這麼狠心要他的命！”沈子妍死死攫住程然伸在半空中的手臂，不要她傷害她自己和寶寶。
賈佳也摟住程然的身體，儘量不要她亂動。
“然，事情既然都發生了，你不可以拿肚子裡的寶寶出氣啊。他還那麼小，才兩個多月，他又做錯了什麼？你已經沒有了兩個寶寶，這個說什麼也要生下來！”
“佳佳~佳佳……”程然全身無力地癱軟在賈佳懷裡，她死死地抓着賈佳的臂彎，哭得好不傷心。
“他明明說過，他不會插手我哥的事。可怎麼也是他，要了我哥的命？我是那麼愛他，那麼的愛着他啊，可我現在還怎麼和一個殺我哥的兇手一起生活？我離我哥那麼近，我哥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要我救他，要我救他……但我好沒用……我不但救不了他，我還眼睜睜看着我最愛的男人在我面前殺了他……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啊……”程然一邊說一邊哭，上氣不接下氣，快要窒息了一樣。
沈子妍在一旁聽着程然的哭訴，心裡也疼得要命。
走到這一步，她和哥哥還怎麼有挽救的可能？
賈佳不知道她該如何安慰程然，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住她，緊緊地抱住，給她力量。然而賈佳發現，臂彎裡的女人全身冰涼，她正瑟瑟發抖，宛如風雨中的樹葉。
病房外，沈季珞單手抄入褲兜，背靠着牆。頭微垂，神情落拓。
程然悽然的哭聲一浪高過一
浪，沈季珞就感覺耳膜都被劃破了一樣。
他曾想過，不動聲色了結顧青的命。然而他萬萬想不到顧青臨死還擺自己一道。死在程然眼前！
他這是要叫程然恨自己一輩子。看樣子，他是做到了。
“沈季珞，休想我會原諒你，我不會再愛你，我恨你，恨你……”
隨着病房內程然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喊，呯——
花瓶被人摔在地上。
程然視線朦朧看着滿地狼籍的碎片，漸漸止住了眼淚。然而她水潤的眼睛裡卻又泛起一層充滿恨意的光芒。
賈佳和沈子妍都同時看着地上殘破的花瓶，她們也都清楚，程然和沈季珞的感情恐怕也如地上的碎片，再無修復的可能！
入夜，整整一天避而不見的男人終於出現。
看見進來的男人，守護了程然一天的賈佳和沈子妍相互看看，最後由賈佳對程然說，“我們出去逛逛，一會兒回來。”
說着，兩個女孩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此刻程然依舊很虛弱。她受了太大的打擊，整個人昏昏沉沉，連站都站不起，已經在病牀上躺了一天了。
“你終於敢出現了！”程然努力的把傷心軟弱的淚水狠狠往肚子裡咽，她死死睜着一雙因爲哭過而猩紅的眼睛看走進來的男人，聲音冷硬得令人害怕。
沈季珞站在牀尾，他目光復雜看着程然，卻是不容置喙地說，“顧青該死！”
“所以你爲了你的白潔，可以什麼也不在乎。就連我們的婚姻，我這個人，還有我們的孩子，你也統統可以拋棄！”程然用盡身體內所有的力氣衝他吼。
她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軟弱的一面，他該知道，一直以來自己都不是一個好欺的人。所以他現在的冷酷絕情，在自己這裡討到的只能是一輩子的憤恨，再無其它 ！
“比起白潔，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沈季珞不作任何遲疑地說。
“哈哈……”就像聽到多麼可笑的話，程然剋制不住仰起面龐，瘋狂大笑。笑着笑着，有絕望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
“你說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她流着淚，笑着，看他。
沈季珞脣淺抿，英挺的眉狠狠皺着，看她的目光有着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程然不再相信他目光裡的深情，她覺得是自己太傻，竟然真會相信他說他不插手哥哥的事！這個男人，會因爲白潔的事欺騙自己第一次，也就可以欺騙第二次，無數次！
“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卻也是你，用着這世上最殘忍的手段傷害我，折磨我。你徹底毀了我們之間的愛情，你徹底毀了我對你的信任，你成功了，殺了我哥。但也徹徹底底把我們的家毀了！我不會饒恕你，死也不會。”
程然心意已決，她指尖用力地抹着臉上的淚水，說，“你本事大，我沒辦法替我哥報仇。但爲了我哥，我可以做到帶着對你的仇恨一直生活下去！慕恩和悠然不是我親生的孩子，不過，我想撫養他們。”
“你認爲這樣對孩子好？”沈季珞想她多考慮一下孩子的感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