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車上，顧大白四條腿蜷縮着，它半個身體趴在秦吾腿上，佔了大半個座椅。秦吾雙手放在顧大白的脖頸處，大動脈堅強有力地跳動着，暖了她的手，還因爲冷顫抖着的身體。
“顧大白，你今天是不是惹顧西爵不高興了？不然他爲什麼不要你？”的士車開的很快，臨近午夜，司機趕着去交班。道路兩旁的樹木，快速往後倒退着，秦吾望着窗外，對顧大白說話。
顧大白聽不能說話，但它拎着自己的腦袋在秦吾手裡蹭了蹭，表示迴應。掌心被它蹭的發癢，秦吾笑着躲開。一隻手覆在它頭頂，順着它的毛髮，不斷捋着。
“你媽媽說顧西爵有潔癖，你別和一個有特殊癖好的人計較。”秦吾舉起顧大白一條爪子，讓它放在自己掌心，“其實他很喜歡你，你咬了人都沒怪你，還給你麪包吃呢！”
像顧西爵大抵就是面冷心熱，什麼話都喜歡藏心裡的人，想他說一句好話，簡直比登天還難。
顧大白的前爪被抓着，顧大白趴着不舒服，它擡起半個身體，蹭進秦吾的懷裡，對她的話表示認同。
“這位小姐，你還是去人民醫院？”開出別墅區的司機，行駛到主路上，他詢問車後座上的乘客。
秦吾想馬上回醫院，但是看見懷裡的傢伙，轉念一想，“師傅，我們前去錦繡名都。”
她得先把顧大白安頓好，千萬不能帶它去醫院。且不說，父親對狗毛過敏的事，醫院裡穆婷還在，若是讓穆家人看見顧大白。他們要是耍起手段來害顧大白，她一個人怎麼都攔不住。
司機聽了她的話，在前面的路口改變路線，右轉到另一條南北通向的大道上。淺水灣別墅區離錦繡名都有15公里的路程，午夜，留上車子極少，司機一腳油門，一路綠燈，15分鐘後到達目的地。
秦吾付了車錢，牽着顧大白，拿着他的包袱，從車上下來。進入小區，繞過花壇，走到後面的那幢樓，擡頭看了一眼，25樓的燈亮着。帶着顧大白進入電梯，直上25樓。
25樓的一單元房間裡，林曉剛把大秘書Linda下班前交給自己的文件輸入電腦，關了電源。她從寫字檯前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揉了揉看花的眼睛，從臥房拿睡衣進洗手間。
“叮咚！叮咚！！”林曉剛把洗面奶擠在掌心，聽到門鈴，從洗手間裡出來，開門。
“秦吾？”她驚訝萬分。
這麼晚她怎麼來了？而且手裡還抱着一個包，難道跟大BOSS吵架了，然後離家出走了！？
林曉沒看見門另一邊的顧大白。秦吾拎着繩子，把顧大白牽到她面前，她本就驚訝的表情，越發誇張。
“你把二小姐的狗拐來了？！”林曉在顧氏工作一年多，見過顧曼許多次，特別是集團餐廳裝修設計的那會兒，還是她負責把集體員工的意見整理成冊交給顧曼的，當時她就看見過這條大白狗。
這狗，好像脾氣不太好，走路專門橫着走。
林曉細細端詳了顧大白一陣，見它安安靜靜地靠在秦吾小腿旁，微微頷首，一點盛氣凌人的模樣都沒有。果然外面的傳言都不可信啊，這狗不是挺乖的麼！
秦吾把顧大白帶進屋，她知道林曉喜歡動物，自然不會排斥顧大白的到來。但是想讓她幫忙帶幾天，還是有些開不了口。畢竟這件事是自己惹上身的，現在又來麻煩別人。
林曉去廚房給秦吾端水，順便把洗面臉洗了，她還給顧大白用盆子裝了點水，放到顧大白麪前，“快喝水，別渴壞了。”說着，擡手在顧大白的頭上摸了摸，這狗的毛髮手感很好。
不愧是二小姐養的狗！
顧大白在新環境，有些拘謹，就面前的盤子看了好久才肯低頭去喝。秦吾見林曉拿盤子給顧大白裝水，和那日顧曼給它用盤子裝橙汁的做法如出一轍，果然都是喜愛動物的人。
“你這麼晚出來，Boss知道嗎？”林曉靠着秦吾坐下來，她拿過茶几上的一個蘋果啃起來，晚上忙着工作，連晚飯都忘記吃了。
她邊咬蘋果，邊看秦吾，見她不回答，窮追不捨，“你不會是和老闆吵架才跑出來的吧？”飄了一眼門旁邊的一大包行李。
真是和老闆吵架了跑出來來投奔她這個閨蜜的？秦吾還沒回答，她心裡就喀什犯難了。
如果真的吵架了，那她要不要收留秦吾啊？按理說，自己是秦吾的閨蜜，收留她替她出氣還來不及，但是對方是大BOSS啊，除非自己不要命了纔會跟他對着幹，她還想在顧氏幹活，還想每天有那麼好的伙食，還想每年長個兩斤肉……
秦吾知道，林曉和外人一樣，一直都誤會了她和顧西爵的關係，這也怪自己，這段時間一直太忙，沒時間與她坐下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
“曉曉，你誤會我和顧西爵了，其實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屋外夜深人靜，秦吾覺得很累，她順着林曉的肩膀，靠下來，後背靠在沙發的墊子上，渾身放鬆下來。
一個人扛的久了，她也想有一個可以分擔的人。這些話不能和姐姐說，怕她知道會像父親一樣阻攔自己，想來想去，也只有林曉這兒，可以任她肆無忌憚地把心底的話說出來。
“不是那種關係，是什麼關係？”林曉嚼着蘋果，蘋果太脆，她把肩膀放低一點，好讓秦吾靠的舒服一些。
大學時，她們就是同一寢室，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一起跑步，就連自己這個月的姨媽什麼時候來，都會和彼此分享。但是畢業之後，兩人各奔東西，秦吾出國深造，而她忙着投簡歷找工作。這幾年，兩個人湊在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現在終於湊攏了，林曉覺得此刻秦吾靠在自己肩上，彷彿又回到寢室時光。
她訴說，她傾聽。
秦吾閉着眼，耳邊是林曉嚼蘋果和顧大白咕咚咕咚喝水的聲音，這一刻她可以徹底放鬆心情。
“你們都覺得顧西爵在生日宴會上親了我就是向外界公佈我們戀人的關係。其實他不過借我來說出離婚的事實。其實我是穆子晴離婚事件的代理人，是我去找顧西爵，說服他和穆子晴協議離婚的。”
她回憶，用盡量客觀的語言把整件事說明白。那日，顧西爵當着外人的面吻了她，讓所有人誤以爲是承認戀情。其實不過是幌子，自己不過是被他抓着配合了一場好戲，一場向外界宣佈他離婚的好戲。
他這樣的心思，在宴會上自己就知道，所以纔沒有抱任何的幻想，任何誤認爲他喜歡自己的錯誤認識都沒有。
有時候，她挺感激自己的自知之明。
林曉嚼着蘋果的嘴停下來，蘋果從嘴邊拿開，她突然直起身體，讓靠在肩上的秦吾差點倒下去。
“我就知道穆子晴那個女人在撒謊，鏡頭前面哭的楚楚可憐，鏡頭後面，這女人還指不定多囂張呢！”提到穆子晴，林曉就特別氣憤，倒不是她以前是顧太太，而是她一副眼高於頂囂張跋扈的樣子，真是讓人不待見。
不止是她，就說總經辦的那幾個秘書，沒一個對她有好感，平時對她和顏悅色的，不過也是礙於老闆的面子。所以，當知道他們離婚後，她們別提有高興了，終於不用再伺候這個女人了。
“但是小吾，你爲什麼承認自己是小三？而且還是在穆氏集團的記者會上，你和穆旭臣有牽連？”別看林曉平時大大咧咧的，其實她是粗中有細，許多時候想事情比秦吾要細心全面許多。
林曉重新靠回沙發，雙腿盤坐着，好讓秦吾繼續靠在肩上。
比起老闆離婚的真相，她更想知道秦吾承認是小三的內幕，當時的記者會是直播在新聞裡的，看了新聞許多同事都對她指指點點，只有她沉默着跑去廁所，想給秦吾打電話，撥號到一半還是沒打。
自己始終相信，做小三這種下三濫的事情，秦吾不會做，即使她再喜歡一個人，也不會做這樣觸碰人格底線的事。
“我和穆旭臣沒什麼牽連，但是我在記者會上承認是小三的事，是和他達成某項協議。”
秦吾停頓了一下，而後把在貿城發生的事如數告訴了林曉，當然也有顧西爵投資華潤的事。
如果說，這世上她除了父親和姐姐，她最信任誰，那麼就是林曉。許多時候，不能對家人說的話，可以向她和盤托出。
“靠！穆旭臣原來是這麼卑鄙的小人，虧我還覺得他長得和老闆旗鼓相當，是個不錯的人呢！”
誰說顧西爵是個不錯的人？
一旁喝完水的顧大白很不認同林曉這句話，它瞥眼，看見林曉放在膝蓋上的手，咬了一半的蘋果正往下流着汁兒。
它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趁人不注意，一口咬住，把蘋果叼走。林曉見顧大白這麼喜歡吃蘋果，非但不罵它，反而把茶几上僅剩的一個，滾到它腳邊。顧大白前爪鎖住滾動的蘋果，吃的更歡。
“小吾，那你打算怎麼辦？”發泄完個人感情，林曉把話題說到關鍵點上。
過去的總是不能改變，能改變的也是沒發生的事，如今的小吾，一定很艱難，不僅要照顧爸爸，還要解決秦氏的困境。
她不過是剛執業的小律師，要她承擔起整個家族的興衰，未免太苛刻了。
“我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也不知道，這條路能走多遠，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住秦家，能不能守住父親爲之奮鬥了一輩子的秦氏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