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漣漪聞言,下意識看了眼褚東弦。
果然,這廝臉色已黑的不是正常人了,拳頭緊攥,青筋凸起,密密麻麻的血管紅色盡然,似迸裂。
他頭上大片的烏雲密佈,隨時要打雷下雨,臉上表情也着實可怖,恨不得把醫生生吞活剝。
“哈哈哈……”醫生看了眼褚東弦,仰頭對天,張狂的大笑着:“褚東弦,真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褚東弦沒搭話,眸光如潭水般紋絲不動,盡然渾身充滿戾氣。
溫漣漪拉了拉他的大掌,試圖安慰,又發現一個字也說不出。
“沒想到吧?褚少,當年你父母死的時候,你不知道我高興了多久,你們褚家讓家破人亡,那我,也絕對不會讓你們好過……”
“那場車禍,真的是天意,甚至用不着我親自動手……”
溫漣漪看着醫生幾近瘋狂的狀態,心裡不免一陣唏噓,她抓住重點,喃喃道:“殺害褚氏夫婦的,難道另有其人?”
聽醫生所敘述,應該是這個意思。
他說完這句話,就沒再開口,踱步過來,圍繞着兩人,轉了幾圈,眼底的陰狠讓溫漣漪發怵。
衣冠禽獸,醫冠禽獸。
“溫小姐,不必緊張,你和褚家沒關係,我不會傷及無辜。”他微笑着看着溫漣漪,那笑容看的她心裡發毛:“給你三個數的時間,你要是能從這裡走過去。”
順着他的目光,溫漣漪看了過去,從這邊到那邊,距離少說也有一百米了:“我就放過你,不能的話……”
“那就抱歉了,你只能給褚少陪葬了。”
他的模樣看起來十分無辜,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心中發寒。
溫漣漪看了褚東弦一眼,若能走開,褚東弦應該會多一線生機。
她不想成爲男人的累贅!
褚東弦沒看她,他的眼神一直流轉在醫生身上,帶着濃烈的,無法言欲的恨,如潭水般寧靜的雙瞳火焰直噴,恨不得把醫生活活燒死。
“好。”
說罷,她就要擡腳。
似沒預料到溫漣漪會答應,褚東弦緊緊禁錮住她的身子,語氣凌然,不容的她反駁:“女人,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都不許去!”
“先生……”
溫漣漪頭一次有了忤逆褚東弦的想法。
“不行,我在這兒,只會拖累你的,我不想……”
“你以爲,就算你真的走過去,他能放的過你?”褚東弦瞟了眼溫漣漪受傷的右腿,又看了看醫生,音色多了幾分冷漠:“工地的事情,恐怕也是你們先前就策劃好的。”
“啊偶!”
醫生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褚少,你這麼聰明,怎麼就只猜對了一半?”
“策劃的人不是我,是有人想害你們,我不過是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他說的輕鬆,神情坦蕩,顯然沒有隱瞞的意思。
褚東弦冷笑:“你以爲你,結束了我們後,你還能活着從這裡出去。”
自古以來,被利用過的人都不免得會遭到滅口。
被眼神的利益或仇恨矇蔽了雙眼,也不會得到好下場。
一
陣“嘩嘩譁”的聲音響起,是風吹樹葉發出的聲音。
溫漣漪這才發現,他們還在工廠之內。不同的是,是在院子裡罷了,院子裡有幾棵樹,在這被廢棄的工廠裡,竟生長的格外強壯,樹幹很粗,她大致看了眼,應是她腰圍的幾倍,層層疊疊的樹葉交織錯亂,新鮮的,富有生命裡的綠色,倒是給這荒涼的工廠裡平添幾分色澤。
溫漣漪不知他們在這裡呆了多久,只一晃眼的功夫,就覺天邊雲霞密佈,金燦燦的亮瞎人的雙眼,晚霞密佈在天空中,天光相接,倒是一副美景。
夕陽西下,鳥兒都回巢了。
“你威脅我?”黃昏的光照在醫生的臉上,夾雜着他猙獰的表情:“褚東弦,你以爲,我會上你的當?”
“呵……”褚東弦依舊是冷笑,笑中帶着冰涼的,刺椎的寒意:“贖金還沒到,我建議你……”
他向前走了一步,身後的保鏢動作一致的,迅速的掏出槍,溫漣漪站不穩,只好跟着他的步伐向前一步,待看清被包圍時,手心裡全是冷汗。
褚東弦卻毫不畏懼,走到醫生面前,附在他耳邊,接着剛纔的話:“在此之前離開這裡,否則……”
“哈哈哈,褚東弦,你是在開玩笑嗎?”
醫生打斷他的話:“你把我當成猴子耍?”
褚東弦知道他要拿到1000萬贖金的事,他一點也不意外,這點錢,對於褚氏來說,不過是皮毛。
“呵……”褚東弦道:“我的首席秘書也不是傻子,我們都沒通過話,你確定他能拿出來1000萬?”
“我死了,他不過是換個主人罷了。”他攤手,學着醫生方纔的樣子:“他若是不想來,你等到死也沒用,我死了,褚氏也不會大亂,你……”
“不會得到一分錢,並且,還會被你幕後的人殺人滅口。”
醫生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變了又變,努努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褚東弦從他剛纔說話的神情,能看得出,他的確和他父母的案子沒關係。
“告訴我,你幕後人是誰?”他徐徐善誘,墨黑色的深眸裡夾雜黃昏的色澤,有些醉人:“你父親的事,你不過是單方面的自以爲是,你調查了嗎?你確定你所看到的都是真的?”
褚東弦步步緊逼,醫生節節後退,他從他的眸子裡看得出,醫生有點被他說服了。
“告訴我,到底是誰?”褚東弦不緊不慢,溫漣漪吃力的跟着他的步伐,腦子裡一時亂成了漿糊。
好……好複雜的感覺!
“啊……”醫生開始有點癲狂,他蹲下身子,抱住頭,仿若方纔對說那些狠話的不是他。
此刻的醫生,像一個無助的孩子,蹲在地上,無力的嘶吼,吶喊,彷徨極了。
褚東弦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
不是他有多厲害,而是醫生心裡本就矛盾,他所說的話,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
溫漣漪拉了拉褚東弦的手,腿上疼痛的感覺已然算不上什麼了。
她看着他被黃昏灑滿了的臉頰,棱角分明的臉散發着黑暗的氣息,猶如撒旦。
“先生……我……接下來我們應該怎
麼辦?”
溫漣漪顫着聲音問道,從小到大,她從未見過如此畫面。
四面八方的保鏢慢慢的圍成一個圈,他們手裡拿着槍,黑洞洞的槍口直對着兩人,保鏢都戴着墨鏡,溫漣漪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但,一定是冷漠,冷血的。
廠房內部,一個黑影銳利的雙眸緊緊的注視着下邊發生的一切,輕聲的說了句:“射!”
黑影的聲音擲地有聲,它傳到了保鏢們攜帶在耳朵上的藍牙裡。
保鏢們聽命,一步一步靠近褚東弦。
“啊!”看到其中一個保鏢扣上扳機,溫漣漪幾乎下意識的尖叫一聲。
有子彈飛了過來……
好在褚東弦及時按下她的頭,兩人這才躲過一劫。
“先生……”
溫漣漪看着那粒與兩人擦肩而過的一顆子彈,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個不停,若剛纔不是褚東弦,恐怕……
“別說話!”
男人濃密的眉頭微蹙,阻止了溫漣漪想說的話。
她努努嘴,決定閉口不言。
褚東弦環顧四周,數了數,大概有十個保鏢,並且每個保鏢都配備的有槍支,他身上有小刀,但沒太大作用,簡而言之,他們孤身應戰,勝算很少。
院子裡圍牆,真正的出口近在咫尺,然而直接過去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可惡!”
褚東弦低咒一聲,在心中祈禱Vill可以快點趕到這裡,讓他不至於如此被動。
溫漣漪的身子不住的顫抖,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給褚東弦拖後腿!
“你們……誰讓你們開的槍?”
就在第二槍要打過來之際,醫生起身,不滿的看向保鏢。
很明顯,不是他的命令,褚東弦眼色一凜。
溫漣漪也意識到了問題。
保鏢一個愣神,見槍口正瞄準醫生,趕緊換了個方向,動作完成的下一秒。
只聽見,“咚!”的一聲,醫生身後的牆壁被打了個洞,洞口很大,深不見底。
“蠢貨!我的錢還沒到,是誰讓你們開槍的?”他上前,揪住開槍保鏢的西裝領帶,惡狠狠的說道。
溫漣漪心裡忽然對醫生心生同情,她也說不上來是爲什麼。
“是先生的命令。”保鏢應,語氣冰涼的不帶有任何感情,也不推開醫生,身子仍站的筆直。
“先生?”醫生一愣,下意識的看着廠房一眼,溫漣漪追隨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什麼也沒看到,回過頭時,只見褚東弦一副若有所思。
“蠢貨!”
黑影看着醫生,說了句同樣的話,順手摔了桌子上價值不菲的玉翡翠,碎片落在地上,他連眼也沒眨一下。
“呵呵……哈哈哈哈……”醫生放開了抓着保鏢西服領子的手,大笑着,跪在地上,又起來,又跪在地上……
如此循環,晃來晃去,看的人頭暈。
溫漣漪看的有些頭皮發麻,向褚東弦懷裡靠了靠。
保鏢們沒收到命令,收起槍,矗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如一堵堵堅硬的牆,透過黑色墨鏡,眼也不眨的監視着兩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