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不準,也不好亂說,只得道:“我沒電了,先掛了,一會兒打給你。”
“然後給你時間,先打給景仲言?他那邊凌晨七點,還太早了,不要吵醒他,我就問你,你說就是了,我會跟他說的,你不用怕說了不該說的。”
付塵怎麼會不怕,他怕得要死。
“你幹嘛問我,問,問殷臨啊,殷臨也知道。”
殷臨也知道嗎?
喬蕊想了想,又搖頭:“還是問你,因爲你現在態度鬼鬼祟祟的,肯定知道什麼殷臨不知道的,我就要你說,你不說我現在就去找你,真的出現在你家門口,不信你試試。”
“你是不是神經病啊!”付塵氣得大吼。
喬蕊閒閒淡淡,不受影響:“不說我現在就過來了,我過來了啊……”
“你真的有病!”付塵鑑定完畢,又煩躁的抓頭:“景仲卿不就是你老公的哥哥,你知不知道有什麼重要,他又不會回去!”
喬蕊搖頭:“不,他回來了,就在慕海市。”想到唐夫人說,有人看到他就在慕海市,喬蕊覺得爲了增加可信度,撒謊道:“我見到他了。”
“靠!”
付塵頭髮都嚇得豎起來了。
已經見過了,那就是說,她已經知道了。
付塵這會兒反倒冷靜下來了,至少不需要猜了,他問:“是他主動告訴你的?”
這個他,喬蕊猜測應該是說的景仲卿。
她遲疑一下,“嗯”了一聲,撒謊要撒徹底。
付塵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又問:“那你怎麼決定的?”
“我的決定?”喬蕊愣了一下,這個需要她決定嗎?她能決定什麼?不過不能漏底,她模棱兩可的反問:“那你覺得,我該怎麼決定?我聽聽你的意見。”
“這還用問,當然是站在你老公一頭,就算他們的身份會讓你矛盾,但是你要記住,你喬蕊已經嫁給了景仲言,法律上你們是夫妻,你應該幫他,其實,要不是不確定你會幫誰,我覺得景仲言早就告訴你了,畢竟總是忍受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仇人又打電話,又單獨見面,沒哪個男人有這麼大度。”
喬蕊:“……”
她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了。
隱隱的,喬蕊覺得這是件大事。
她突然開始緊張,手捂住胸口,感覺到心臟的巨大跳動。
努力維持着鎮定,她說:“我當然會站在自己的丈夫這邊,但是……”
她停在“但是”這裡,語焉未詳。
付塵一怒:“但是什麼?你還要記那些所謂的舊情?喬蕊,你分不分的清楚輕重?一個是會和你共度餘生的男人,一個充其量只是你的青梅竹馬,你不會選嗎?你沒腦子嗎?”
喬蕊僵了。
青梅竹馬。
她這輩子,只有一個青梅竹馬。
景仲卿,時卿……
喬蕊一下不敢想,這……可能嗎?他們可能是同一個人嗎?
方纔還跳得跟抽筋似的心臟,一下子,又停頓下來。
喬蕊數不了她的心臟到底停了幾秒,只感覺,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巨大的信息量,幾乎令她爆炸。
她好長時間沒吭聲,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她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浮沉的惡作劇,他在開玩笑。
而見她久久不語,付塵以爲她還在猶豫,更是恨鐵不成鋼:“或許在你眼裡,你的時哥哥是個好人,疼你,愛你,小時候可能還幫你打過架。但是我不得不說,喬蕊,不想離婚的話,你最好搞清楚你的站位,就是知道你矛盾,景仲言才一直不肯告訴你,他對你沒信心,她怕你跟着他死對頭走了,雖然我也說過他這種想法很窩囊,不像他,但是他就是突然變得敬小慎微了。景仲卿這次回來想幹什麼誰也不知道,但是他把公司都開回來了,諾斯凱,美國商界的新秀,他這次回來,儘管現在還什麼都沒做,但是顯然,是來跟景氏打對臺的。景仲卿不好對付,短短几年,將一家只有三個人的小公司,創造成現在這樣,景仲言跟他打,不見得會贏,如果連你也不支持他,他就肯定會輸,等到戰爭真的打響,你要看着他輸嗎?如果你要,那你們先早就離婚吧。”
可能不是開玩笑。
可能都是真的。
這是喬蕊這一刻的想法。
付塵的語氣裡,充滿了憤怒,還有爲好友的不值。
付塵不是演員,他應該不會演戲,演技不也不會這麼逼真,那麼……這就是真的了?
這是真的,是真的……
景仲卿就是時卿。
時卿。
一下子,那種的回憶蜂擁。
景仲言總是看時卿不順眼。
兩人總是互相諷刺,冷言冷語,對彼此沒有過一個笑臉。
他們好像從第一次見面就不對盤,甚至不知道什麼時候,當喬蕊每次一說出時哥哥三個字,景仲言就會立刻黑臉。
她以爲他只是醋罈子打翻了,太小氣了,還不興人有個異性朋友?
原來,她想錯了。
多一個異性朋友沒關係,但是多一個居心叵測的異性朋友,他就擔心了。
他擔心她跟時卿走,站在他對立一邊。
他們的婚姻才一年,但是她和時卿認識十多年。
論感情,算情分,孰勝孰負很明確。
喬蕊覺得,她突然不瞭解景仲言了,就如這些秘密,他始終藏着,並不是因爲他大男子主義,而是因爲,他內心原來是不安的。
喬蕊現在腦子很亂,想的事情很多,景仲言,景仲卿,時卿,甚至包括那個諾斯凱。
這麼多聯繫,這麼多馬腳,她竟然從來沒想過將這些關係串聯一下。
揉揉眉心,喬蕊開始頭疼。
電話那邊,付塵還等着,見她始終不說話,最終怒氣也撒完了,只剩最後一聲嘆息:“反正,你想清楚,這件事,你自己告訴景仲言,我從現在開始關機,有什麼事,別找我。”
電話糊里糊塗的掛掉,喬蕊捏着發燙的,看着陽臺外漆黑的夜空。
下面是霓虹遍地,燈光閃爍,上面,卻是漆黑一片,無星無月。
喬蕊的視線,一會兒看看下面,一會兒看看上面,直到眼睛都花了,卻還是沒停止。
九點半,宴會結束。
不結束也不行了,秦諾已經喝醉了,而一同來的幾個朋友,該醉的,也都醉了。
唐先生早就帶唐夫人離開了,唐夫人身體不好,九點以前,必須上牀睡覺。
等到喬蕊從陽臺出來時,只看到零星幾個人,還歪歪倒倒的,坐在沙發上聊天。
這些人她都不認識,但鬼使神差的,卻坐了過去,聽他們說。
這些人裡面,有男有女,喝的醉醺醺的,說的話也是歪歪扭扭,顛三倒四,有的說風月,有的說情婦,有的說渣男,有的說生意。
全都牛頭不對馬嘴,但是喬蕊就這麼聽他們說了好一會兒。
直到他們的司機,或者助理,或者秘書,紛紛開了車把人帶走,喬蕊纔跟在最後一個女人身後,一同出去。
那女人似乎還沒說夠,看到喬蕊,就搭着喬蕊的肩膀,嘟嘟噥噥的說:“這個冰箱啊,製冷最重要,不製冷會怎麼樣?東西會不新鮮,不新鮮會怎麼樣?吃壞肚子,吃壞肚子會怎麼樣?會住院,會洗胃……你知道全球最大的醫院在哪個城市嗎?你猜,給你三次機會……”
女人的秘書很抱歉的對喬蕊笑笑:“王姐喝醉了。”
喬蕊擺擺手說沒事,然後幫着秘書一起,扶着那位王姐回車上。
車子絕塵而去,喬蕊站在原地,看着路邊的車路,等待着出租車。
……
晚上,十二點半。
卡瑞娜半夜起牀去洗手間。
路過客廳的時候,她困得要命,幾乎閉着眼睛,往前面摸。
上完洗手間出來,她稍微清醒一下,睜了睜眼睛,卻看到沙發上,一到白色的光,照在一張人臉上。
“啊……誰!誰在哪裡!”她大叫一聲,連把燈打開。
便看到喬蕊呆呆的擡起頭,她手裡,正拿着,剛纔那白色的光,就是的屏幕光反射在臉上。
卡瑞娜鬆了口氣,嘴裡忍不住抱怨:“你嚇死我了,大半夜的你幹什麼啊?你什麼時候來的?幸虧明天我要去開會,昨晚把小巒放到你爸媽家了,不然剛纔一叫,孩子又得醒……”
也不知道爲什麼,孩子好像只是晚上有精神似的,每天晚上都鬧騰個不停,她都快精神衰弱了。
軟着身子癱坐到沙發上,卡瑞娜撐着頭,一張臉皺在一起,看着喬蕊。
“說啊,你半夜過來幹什麼?跟你老公吵架了?”
喬蕊有氣無力的說:“想吵也不行,他在美國。”
“那你不回自己家?”
“一會兒回去。”她說。
卡瑞娜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算了吧,都十二點半了,今晚就在這兒睡吧,不過你到底怎麼了?”
喬蕊揮揮手上的,說:“現在是美國的中午十二點半,我想打電話給景總。”
卡瑞娜一愣:“那打啊?但你爲什麼來我家打?只有我家有信號嗎?”
“這是我家。”喬蕊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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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瑞娜一噎:“好,你家,你家,你要打慢慢打,我去睡了。”說着,打了個哈欠,要走。
喬蕊一把拉住她:“聽我說完。”
卡瑞娜撐着眼皮:“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打這通電話,你給我點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