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紫秋受刑

暮秋時節,西風瑟瑟,紫宸宮內外都被一片金黃籠罩。

這是紫宸宮現任宮主宇文絕最喜歡的季節。

雖然在這永遠溫暖如春的紫宸宮並不容易感覺到四季的差異,不過每到秋季,這滿山的樹葉金黃火紅的轉變,卻是絕對的美景。

此刻,是午後未時,剛用過午膳的宇文絕正半靠在庭院中一張軟榻上,淡紫色的紗帳籠罩,擋下了院中被秋風吹得四處紛飛的枯葉。

他一面吃着寵奴餵過來的新鮮水果,一面欣賞園中的景色。

“啓稟宮主,夏苑苑主紫秋求見。”這時候,一名弟子突然從空中緩緩而落,單膝跪在距離宇文絕幾丈之遠的地上。

紗帳之內許久都沒有任何聲音,一直到伺候的小奴喂下了最後一顆荔枝,捧着果皮離開,帳內才幽幽傳出一個清雅且低沉的聲音:“秋兒回來了?”

“是,半個時辰前纔到的。”

“嗯,那宣他進來吧!”

“是,宮主。”

那名弟子領了命一下子便就消失了,沒有半盞茶的功夫,另一位身着翠色綢衫的男子已經站在宇文絕的紗帳之外。

他低下頭雙手抱拳,“徒兒紫秋叩見師父。”

“嗯,秋兒此次下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是,徒兒不負師父所託,已經取得了碧雲寶劍。”說着男子雙手呈上一把寶劍,讓紗帳之內伺候的奴僕轉遞給宇文絕。

“唰——”寶劍在宇文絕手中出鞘,瞬間一道青綠色的光芒四溢,說是鬼魅卻又帶着一股清靈,不由得吸引着人的目光。

寶劍輕輕舞動,頓時如一陣狂風襲來,驀地吹開了紗帳,也讓人看到了那長塌上依然半臥着的男子。

一身紫衣,襯托得原本就如凝脂般的肌膚更加的白皙透亮,一頭長至腳踝的黑髮沒有任何束縛,隨意的披散在塌上,他的五官如同精雕細琢,甚至找不到半點瑕疵,鳳眼高挑,目若朗星,勾魂攝魄……

紫秋雖說是從小看着這個男人長大,跟着他讀書習字、學習武藝,但在此刻見到男子這副慵懶之態卻依舊能靈活舞出碧雲劍,不由得也有些失神。

待他回過神時,宇文絕早已收了寶劍,四周重新恢復寧靜。

“你既已奪得此劍,那凌碧山莊的人又怎樣了?”

“回稟師父,凌碧山莊全莊共三百一十七口人,除去不懂武功的老弱婦孺,均出來誓死抗爭。”

男子問得漫不經心,“都敗了?”

“是,弟子幸不辱命,已擊敗凌碧莊主以及其弟子,共取得一百九十八顆頭顱。”

男子聽到這兒卻好像一點也沒有欣喜之意,反倒是帶着微微責怪意味的反問:“那麼說來,任務完成的很成功,爲師是該獎勵你了?”

“爲師父分憂本就是弟子分內之事,弟子不敢向師父討什麼封賞。”

“秋兒……”紫秋的謙恭,卻沒有換得宇文絕的半點讚賞,長塌上的男子突然坐了起來,嗓音沉着而有力,“爲師再問你一句,這次的任務你可完成了?”

“……”紫秋多少被宇文絕這樣的口氣給喝住了,可仔細一想,這次的任務不就是剿滅凌碧山莊,帶回有天下第一劍美譽的碧雲劍。

若說有什麼問題,無非是這寶劍的真假,可……這劍,自己是絕不會認錯的。

紫秋思索了一會,回道:“是,弟子已完成任務。”

“好,回答的好。”

宇文絕這麼說着,並一擡手,紗帳在那一剎那忽地顫動了一下。

而後幾乎是同一時間,紫秋便猛地倒退一步,右肩上翠色的衣衫霎時被一抹殷紅浸染。

“師父……”紫秋咬着牙,忍着劇痛,直直跪在了地上。

宇文絕見到紫秋的傷勢,並無半點憐惜,只是看着那抹深紅慢慢的在衣衫上暈染開,然後淡淡道:“傷你的,是何人?”

“是……是凌碧莊主,凌靖宇。”

“哪一招?”

“是凌碧劍法,第……第三十三——啊——”

話音未落,那紗帳內竟忽地刺出一柄劍,直取紫秋咽喉處,紫秋一驚,下意識的側身一閃,然後拔出佩劍抵擋……

不出三招,紫秋便佔盡優勢,一瞬間挑了對方手中兵器,將自己的劍抵在對方的頸側。

紫秋定了神,這纔看清對方正是剛纔侍奉在宇文絕身邊的一名侍婢小玥。

“秋兒覺得,比起那凌靖宇,玥兒的凌碧劍法耍的如何?”依舊是那淡然的聲音從帳內傳出。

“……”紫秋的冷汗“唰”的就下來了,低頭道,“有……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今你帶着傷且並未使出全力,也只需三招便可取她性命,卻被姓凌的重傷至此?”

紫秋再次跪了下來,“是,師父教訓的極是,是徒兒辦事不利,一時分心,才被……被那凌靖宇,佔了先機。”

宇文絕冷哼一聲,對紫秋的話語不屑一顧,“還記得我紫宸宮的宮規?”

“是,徒兒記得。”

“背!”

“凡我紫宸宮弟子,若……若是自願請命,下山爲宮主辦事,必須毫髮無傷,不可有辱我紫宸宮威名……違者必受重責。”

“你是以爲,你可以瞞得了我?”

“弟子不敢,弟子知錯,願憑師父責罰。”

宇文絕看着這樣的紫秋,沒再答話,緩緩道:“玥兒,傳秦軒。”

“是,宮主。”

比起紫秋、紫諾、紫汀三個從小被宇文絕養大的徒弟,春苑苑主秦軒,既不是入門時間最久,亦不是武功最高,卻是宇文絕所收弟子之中年紀最長,個性最爲穩重也最敦厚善良的一個,是以被宇文絕列爲衆弟子的典範,尊稱一聲大師兄。

而宮內一些弟子平素言行的賞罰,也均由秦軒負責。

接到宮內弟子的通報,說是師父傳召,又聽聞是二師弟的事,秦軒不敢怠慢,第一時間就趕往紫宸苑。

“徒兒秦軒,叩見師父。不知師父急召,是有何吩咐。”此刻,秦軒已經站在紫宸苑的庭院之內,一面與宇文絕行禮,一面偷瞄了還跪在一邊的紫秋,見到他肩上的劍傷,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事情也猜到了七八分。

宇文絕並未回答秦軒的問題,卻是緩緩開口道:“秋兒!”

“是,師父。”紫秋當然明白宇文絕的意思,側過身子面對秦軒,“師兄,紫秋此番下山,未能完成師命,不幸被凌碧山莊莊主所傷,有辱師門,還妄圖……妄圖欺瞞師父,自知罪無可恕,請師兄執行宮規嚴懲。”

秦軒看着跪在地上紫秋,本就是長途跋涉的勞累,傷口也沒有很好的治療,這會兒其實全憑着一身功夫在硬撐,若是一會兒再受了罰,恐怕……

“師父,師弟他傷勢未愈,而且他既已知錯,不如等傷好些再——”

紫秋怎麼說也是他紫宸宮武藝最好,也最本分刻苦的一位弟子,多年來最得師父的賞識,秦軒本是想多少替紫秋求情,可話纔開口就被打斷。

“軒兒,紫宸宮的宮規何時由你改寫了?”

“師父恕罪,是徒兒多嘴。”

宇文絕對於秦軒的心軟的表現,也沒有再多加指責,揮揮手,“行了,開始吧,爲師一會兒還有其他事要處理。”

“是,師父。”秦軒抱拳對着宇文絕行禮,隨後轉身面對紫秋,“你本已觸犯宮規,後又企圖欺瞞,罪上加罪,罰鞭笞一百,你可心服?”

“是,紫秋領罰。”紫秋回答的同時,已經解開了自己的衣帶,從外衣到裡衣到褻褲,一直到全身完全赤。裸,而後趴伏在地,用膝蓋與雙掌支撐。

秦軒這也纔看清紫秋肩頭的那道傷,傷口並不深,從左肩向內延伸至胸口之上。如果好好休養,以紫秋的體質加上紫宸宮獨門傷藥,不出一月便能痊癒。

想到這兒,秦軒多少鬆了口氣。

丫鬟小玥此時已經取來了刑具——一根十尺多長,由兩根拇指粗的藤條擰成一股而製成的藤鞭,通體黝黑,泛着紫紅色的光澤,甚是駭人。

秦軒接過藤鞭,走到紫秋身邊,“師弟,忍着點。”說着,擡手連點了他身上幾處穴道。

封住了他的內功,也同時止住了他傷口不斷滲出的血水。

在紫宸宮,如若是因犯了宮規而被師父責罰,是絕不允許用內力抵擋,這也是衆弟子們聽聞宮規就忍不住心驚膽顫的緣由之一。

一切準備就緒,秦軒終於舉起藤鞭——

“啓稟宮主,宮外有人前來挑戰。”一名弟子突然的出現,打擾了秦軒行刑。

“是何人?”

“那人自稱是凌碧山莊莊主的至交,說要爲凌碧山莊討回公道。”

“哦?”宇文絕聞言,嘴角不經意扯出一抹笑容,“這消息到傳的挺快,那——”

宇文絕正想着要派誰出去打發那個不自量力的傢伙,秦軒卻迎了上來。

“師父,讓徒兒去打發那個人。”不是他自告奮勇想要立功,卻是想再多給紫秋一些休息的時間,也想讓師父先消消氣,也許一會兒就不至於罰的那麼重。

哪知秦軒話一出,那名報信的弟子又道:“啓稟宮主,冬苑苑主已經出去迎戰。宮主是否要將他召回?”

宇文絕看看紫秋又看了看秦軒,“算了!既然汀兒已經去了,就隨他吧!”

“是,宮主。”彙報完畢,那名弟子轉眼又消失了。

拖延戰術不成,秦軒不得不再次執起藤鞭。

用眼角小心的觀察宇文絕的神情,對方卻好像完全漠不關心,反而又側身靠在軟榻上。

但看紫秋已經咬緊了牙關側過頭去,秦軒心一橫,揮鞭而下。

“啪——”第一鞭,便是落在這肩背之處。

有師父親自監刑,秦軒自是不敢存有僥倖,一道深紅的印記立時顯現在紫秋的背部,而後在不到轉瞬間就轉爲了紫黑色。

“唔……”紫秋的身子多少還是顫抖了一下,悶哼一聲。

“啪——”第二鞭緊隨而至,整齊的落在剛纔傷處的正下方。

“……”有了剛纔第一鞭的準備,紫秋再沒發出半點聲響。

不是秦軒有意不給紫秋緩和傷痛的時間,只是這樣的刑罰,持續的時間越久,反而只會讓受刑者飽受更大的痛苦,倒不如一次速戰速決。

“啪啪啪啪啪啪……”後來的藤鞭越發迅速的抽打在紫秋的身上,當背脊上已經佈滿青紫的傷,甚至開始不斷滲出血滴再也無落鞭之處時,秦軒又將藤鞭移向依然完好的臀部。

此刻的紫秋早已大汗淋漓,額頭如雨滴般不斷落下的汗珠,在面前的青石路上印下大片的水漬,十指早就摳入石板縫隙中,剛纔用點穴暫時封住的傷口,又開始滴血。

不必報數、不可喊叫、亦不能求饒,是紫宸宮對犯了宮規弟子只最直接也最嚴酷的懲罰。

不同於鞭子的尖銳板子的沉重,藤鞭看似輕巧也不容易造成傷口,但這種生長在雪山之巔極其罕見的藤蔓,有着超越任何植物莖蔓的堅實度與柔韌性。

這種植物的名爲“血堇”因其砍斷時流出的汁液如鮮血一般的豔紅而得名。

“血堇”的堅硬程度遠遠超越了紫檀這類的木材,編織的桌椅傢俱甚至連刀槍都不能傷其分毫,而它的汁液雖無毒性只要沾及皮膚,便會讓人霎時產生如火燒針刺般的劇烈疼痛,更不用說在經過特殊藥物浸泡處理後製成的刑具,抽打在人身上,即便看上去傷勢不重,可疼痛程度卻比刀割更甚十倍。

整整一百藤條,說少不少,說多不多,但也足夠打得一個人體無完膚。

當秦軒放下舉着藤鞭的手,將刑具重新交還給小玥丫鬟保管,紫秋似乎還沒有從劇痛中緩過神來,依然跪趴在那兒,神情有些呆滯。

秦軒彎腰拾起地上的長衫,想爲紫秋披上再扶他回去休息,可衣角還未及對方的身體,就看到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擋在面前。

竟是宇文絕,站在了那裡。

“師父……二師弟……”不知道是不是宇文絕還有什麼話要訓斥紫秋,可依他現在的狀態,恐怕已是接近極限,急需立刻回去處理傷口,秦軒忍不住勸阻,可他才一張口,就被宇文絕的一個手勢阻斷。

只見宇文絕一手取過了秦軒手中的衣衫,在抱起紫秋的同時也將衣服輕輕的覆蓋在了他裸。露的身體上,以免春光外泄。

紫秋這才終於反應過來,雖是意外可也沒有力氣抗拒,只能喘着氣道:“師父……徒兒……身上有傷,會弄髒您……”

“好了。”宇文絕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這一路秋兒辛苦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你且好好休息吧!”

師父是溫柔的~~~

下次更新是今天傍晚19點左右,日更2000左右……

當然你們的熱情之間導致偶碼字的速度

有口口記得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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