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嘉低下頭眼淚再次滴落。
那一世謝柔清出事後他並沒有這樣做,而是依舊留在謝家,帶着笑含着恨意將謝家送上斷頭臺。
這一世邵銘清要和自己告別,與其說與自己告別,其實是和謝家告別,含着對謝家的恨意卻要遠離。
爲了自己他留在謝家這麼久,還放棄了邵家能得到的一切,現在他又爲了自己,放棄了在謝家得到的一切。
謝柔嘉擦去眼淚,站起來伸手抱住他。
“好,我送送你。”她點點頭說道。
山路上謝柔嘉伸手打了幾個呼哨,四面卻是一片安靜。
“算了,小紅馬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等你去城裡看我和柔清的時候再帶它來見見吧。”邵銘清笑道,“我現在住在我父親的一個宅院裡,水英知道地方。”
謝柔嘉點點頭。
“大夫的事你不用擔心,你父親安排的很好,還從府城請了名醫來。”邵銘清說道。
“我明天后天就去看你們。”謝柔嘉說道。
“不急,等你的傷再好些。”邵銘清說道,說到這裡又看着謝柔嘉,“以後是不是不聽我的話了?”
謝柔嘉笑了。
“聽啊,我永遠都聽你的話。”她說道。
永遠。
原本以爲謝柔清的現狀會是永遠,沒想到只一眨眼就成了廢人。
原本以爲他和謝柔嘉也會是永遠,沒想到現在也要分開了。
“是永遠啊,雖然看起來不一樣了,但是我們這裡一樣啊。”謝柔嘉說道,伸手指了指心口。“你和三妹妹,我和你,都還是最親近的,不管我們有沒有在一起。”
邵銘清笑着點點頭,擡手。
謝柔嘉哈的一聲擡手擋住他的手。
“再摸我頭!”她說道。
邵銘清哈哈笑了。
笑聲在山路上回蕩,有迎面走來的人似乎被這笑聲嚇到,停下了腳。
“安哥!”謝柔嘉眼睛一亮喊道。
安哥俾走上前來。
“你怎麼回來了?傷怎麼樣了?”謝柔嘉忙忙的問道。
“我沒事。”安哥俾低頭說道。“我是鬱山礦的人。自然該回來。”
“你說得對。”邵銘清說道,“你是鬱山礦的人,就呆在鬱山礦。呆在柔嘉小姐身邊,別的人和事都與你不相干,也不要理會他們。”
安哥俾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嗯了聲。
“好了,不用送了。”邵銘清說道。看着謝柔嘉,“我走了。”
謝柔嘉看着他點點頭。
山路上一人一馬已經看不到了。謝柔嘉依舊站在山石上一動不動。
“小姐,表少爺走遠了。”江鈴在她身後輕聲說道,“咱們回去吧。”
謝柔嘉嗯了聲人卻沒有動。
“小姐,表少爺要照顧三小姐的。三小姐現在這樣,也只有表少爺能用心也放心的照顧了。”江鈴說道,“等三小姐好了。表少爺還會來陪你的。”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會再回到跟謝家有一點關係的地方來。
邵銘清和她說的話。以及話裡的意思,江鈴水英都不知道。
“我們過兩天也去看看三小姐。”江鈴接着說道。
謝柔嘉點點頭轉過身,看到一直也站在一旁的安哥俾。
“安哥。”她跳下山石,對他一笑,“我是柔嘉。”
安哥俾擡起頭看她一眼。
“柔嘉小姐長這樣。”謝柔嘉伸手指着自己的臉嘻嘻一笑說道。
安哥俾忙低下頭。
“我知道了。”他說道。
謝柔嘉笑着擡手隨意的打了個呼哨,不多時就聽得馬兒嘶鳴,小紅馬從山林裡得得跑了出來。
“你這傢伙現在倒跑出來了。”她笑道,看了看安哥俾,“安哥,你快回去吧,你父親一定很擔心你。”
安哥俾點點頭嗯了聲,看着謝柔嘉上馬。
“我還住在鬱山,你還要不要繼續跟我玩?”她問道。
安哥俾再次點點頭。
“好了,那我先走了,我們回頭見。”謝柔嘉笑道,伸手將江鈴拉上來,對安哥俾再次擺擺手縱馬疾馳而去。
看着在山路上遠去的女孩子,安哥俾伸手抓了抓頭,嘴邊露出一絲笑,轉身跳上山石,但剛一起身又一個打滑跌坐在地上,他按着腰身嘶嘶吸了幾口涼氣,旋即又大步的跳入山林很快也遠去了。
謝柔嘉已經回到了謝家祖宅門前,還沒進門就聽到其內喧鬧聲聲,但很快就又安靜下來。
騎馬徑直進入院內,就看到廳堂的門窗緊閉,內裡有說話聲傳來。
“小姐,好像是太叔祖。”江鈴說道。
要是擱在以前謝柔嘉是不會理會的,但這一次她勒馬翻身下來,將繮繩扔開。
“我看看去。”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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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太爺看着門窗關上鬆口氣。
“好了,這樣就不會吵到阿珊了,阿珊還在睡覺,她已經很累了。”他說道,轉過身看着屋子裡的人,“你們可以繼續吵了。”
謝老太爺在家裡喝止誰或許沒人聽,所以他並不說這種話,而是給他們換個吵架的地方。
謝大夫人有些無奈的看了謝大老爺一眼,再看向謝文興和謝存禮。
謝文興是剛剛過來的,她還沒見到他問問那邊的事安排的怎麼樣,就得知謝文興被謝存禮攔住了,然後謝存禮的吵鬧聲就幾乎掀翻了整個祖宅。
昨晚剛將謝柔嘉祭祀的事含糊過去,這又是怎麼了?
“他說要把皇帝賜的匾額從這裡送到彭水城。”謝存禮喊道,伸手指着謝文興,氣的渾身發抖。
謝大夫人皺眉。
“這有什麼不對嗎?”她說道。
青山礦的事安排好了,謝家礦難的事掩蓋起來。謝家再不用忌諱可以大肆慶賀皇帝的賞賜了。
謝文興認爲已經下了船就沒有必要再裝作剛下船了,再隱蔽也會有人發現,到時候反而惹來人揣測和議論,所以他決定就承認提前回來了,趕來參加祭祀,對外說來鬱山祭祖,然後從這裡將皇帝賜予的匾額迎送回城中。
儀式依舊可以大肆操辦。而且合情合理。不會引來任何質疑,這一次的事終於算是徹底無憂了。
怎麼謝存禮吵鬧不同意?
“你問問他!你問問他怎麼安排的!”謝存禮喝道,伸手指着謝文興。
謝大夫人看了眼謝文興。
“他怎麼安排的我都知道。”她對謝存禮說道。“我覺得他安排的是對最周全的。”
謝存禮一步到了她面前。
“那麼,不讓惠惠來,不讓惠惠參加這次的儀式,就是你認爲最周全的?”他豎眉喝道。
謝大夫人一怔。不讓惠惠來參加?
她猛的看向謝文興,這個安排她可不知道!
這個安排太荒謬了!這麼大的事謝家的大小姐不參加怎麼可能!
不。謝家的大小姐自然不能不參加,只不過,謝柔惠不一定要參加。
謝大夫人立刻知道了謝文興的意思。
“阿昌哥。”她伸手抓住謝文興咬牙說道,眼中帶着幾分哀求。“再等一等。”
謝文興看着她,眼神溫柔,神情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阿媛。這次絕對不行。”他說道。
謝存禮餵了聲,瞪眼看着他們。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叫這一次不行?惠惠爲什麼不行?”他喝道。
謝文興看着謝存禮笑了笑。
“二叔祖。因爲這一次要嘉嘉來相送。”他說道。
謝柔嘉!
謝大夫人抓着謝文興的手頹然的收回,謝存禮則瞪大眼暴跳。
“你瘋了!”他喊道,“就因爲這個孽障進行了一次獻祭,你們就要把她捧上天?身爲謝家的女兒,以身獻祭難道不是應該的?”
謝文興皺眉。
“什麼以身獻祭?”他說道,“嘉嘉她可不是以身獻祭,她是。。。。”
“阿昌哥!”謝大夫人再次喊了聲,目光掃過廳內豎着耳朵的滿滿的人,遠的近的男的女的,屋子裡濟濟一堂。
是,她知道總要說出這件事,但絕不能是在這個時候,這種狀況下。
那就亂了套了!
真是婦人心啊,竟然還想瞞着,這種事還有瞞着的必要嗎?
更何況就算瞞着這件事,還有別的事。
謝文興面上浮現笑容。
“其實是這樣的二叔祖,這次迎送匾額的事之所以讓嘉嘉來做,並不是因爲祭祀的緣故。”他說道。
謝大夫人不由鬆口氣,神情感激的看過來。
“那是爲什麼?”謝存禮沒好氣的喝道。
門就在這時被人咚的推開了。
“因爲這匾額是我掙來的。”謝柔嘉說道,一面走進來。
是我掙來的。
什麼意思?
在衆人的愕然中,謝柔嘉大步走到擺在廳堂正中的匾額前,伸手嘩啦扯下其上蓋着的綢緞。
頂天立地,四個字第一次在謝家人面前露出了真容。
“這四個字,是我掙來的。”謝柔嘉再次說道。
這一次廳內的人都聽清楚了。
她掙來的?!
謝家的二小姐,謝柔嘉掙來的?!
那,大小姐呢?
明天傍晚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