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嘉端着碗大口大口的吃飯。
“你也吃啊。”她含糊說道,指着桌子,“你是一大早就趕過來的吧,肯定沒吃飯。”
邵銘清點點頭,伸手拿起筷子,慢慢的吃。
“我先去問大夫你的傷勢如何,然後順手把藥給你拿來,想着你也該餓了,就又順手拿了飯菜。”他說道。
謝柔嘉嗯嗯幾聲。
“柔清怎麼樣?”她擡起頭問道。
邵銘清的筷子頓了頓,謝柔嘉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她醒了。”他說道。
謝柔嘉頓時大喜。
“太好了。”她說道。
邵銘清看向她。
“但她什麼都不記得了。”他說道。
謝柔嘉一愣。
“什麼也不記得,也不會說話,就好像木頭人一樣。”邵銘清接着說道,將手裡的筷子去夾菜,筷子卻顫顫始終夾不住。
“而且,她的右腿和左手,都..都廢了。”邵銘清接着說道,低着頭,終於夾起一口菜,慢慢的慢慢的往嘴裡送。
啪嗒一聲,謝柔嘉手裡的筷子掉下來。
謝柔清!
謝柔嘉伸手掩住嘴,淚如雨下。
“對不起。”她哽咽說道,“對不起。”
邵銘清笑了,將菜放進嘴裡。
“這關你什麼事啊。”他說道,“不要胡說了。”
他說着伸出手撫上她的頭。
“記住,不要這樣說了,你知道我不會這樣想你的,你也不要這樣想我。”
謝柔嘉看着他流淚點點頭。
“好了,別哭了。大夫說了嘛,再養養看,說不定就好了。”邵銘清又笑道。
謝柔嘉點點頭,想要說些什麼張口卻嗓子辣痛說不出來,只能用力的點頭。
“快吃吧,你要好好吃藥,別仗着自己有本事就不管不顧。”邵銘清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說道。
謝柔嘉流着眼淚笑了。擡手拍他的手。
“別摸我的頭。你這小孩。”她鼻音囔囔說道。
邵銘清卻沒有鬆開而是用力的揉了兩下才收回手。
“好了,你吃飯吧。”他說道,“我來看看你傷的怎麼樣。哦還有,我看到小紅馬也回來了,在山路上跑呢,我喊它它沒理我。估計是去木屋那裡了。”
謝柔嘉哦了聲。
“我一會兒去找它回來。”她說道。
邵銘清嗯了聲。
“讓水英去吧。”他說道,“以後有什麼事。你就讓她去做,她別的本事沒有,袖箭是家傳的,很厲害。”
謝柔嘉很意外。
“她還會功夫?”她驚訝的說道。停下了筷子。
“她沒什麼功夫,她爹孃是山林的獵戶,祖上是開鏢局的。家傳的梅花袖箭。”邵銘清說道。
謝柔嘉探頭向外看,水英和江鈴坐在廊下嘰嘰咯咯的說什麼。
“那也很厲害啊。”她一臉驚歎的說道。
邵銘清就又笑了。擡手再次揉她的頭。
“你纔是最厲害的,別一驚一乍了。”他笑道。
謝柔嘉擡手扒開他的手。
“就是很厲害啊。”她說道。
“還有成林和江鈴的親事我也安排好了。”邵銘清說道。
謝柔嘉手裡的筷子頓了下。
“怎麼安排?”她又笑着興致勃勃的問道。
“成林的爹孃都在,我讓人給他們捎信,請了我爹的管事做媒人,肯定就沒問題了。”邵銘清說道。
“那江鈴今年就能出嫁了。”謝柔嘉壓低聲音說道。
邵銘清笑着點頭。
“看你捨得捨不得了。”他笑道。
“我當然捨得了,這世上最開心的事就是看着我自己喜歡的關心的人過好日子。”謝柔嘉說道。
邵銘清再次伸手,謝柔嘉這次提防擡起手擋住他,一面站起身伸手摸他的頭。
“小孩子你聽懂了沒!”她說道。
邵銘清哈哈笑了,拉她坐下來。
“好了好了,快吃飯吧。”他說道,“看來真的沒事,精神這麼好。”
謝柔嘉挑眉點點頭。
“當然了。”她說道,伸手指着自己,“我是柔嘉小姐嘛。”
邵銘清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柔嘉小姐,請食。”他故作恭敬的說道。
謝柔嘉哈哈笑了,端起碗大口大口的吃。
邵銘清也慢慢的吃。
“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怎麼樣,然後再告個別。”他說道,低着頭夾菜。
謝柔嘉哦了聲。
“吃完了再走唄。”她說道,指着桌上的飯菜,“你還沒吃幾口呢,吃完再走。”
邵銘清停下筷子,擡起頭看着她。
“柔嘉。”他說道,“我來給你告別。”
謝柔嘉點點頭。
“我知道你擔心柔清,我不是留你,多少吃一點,然後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柔清。”她說道,一面急忙忙的往嘴裡扒拉飯菜,聲音含糊,“你等我一下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吃好。”
邵銘清看着她。
“柔嘉,我來給你告別。”他再次說道,“我說的告別,你知道是什麼意思。”
謝柔嘉低着頭忙忙的塞飯,嗯嗯啊啊的點頭。
“柔嘉,你以後照顧好自己。”邵銘清接着說道,說到這裡他又笑了,“不過你放心,我以後要是來你們謝家,還是隻和你玩。”
謝柔嘉的眼淚泉涌而出,但她還是低着頭用力的往嘴裡塞飯,飯早已經不能吞嚥,塞着嘴裡鼓鼓的。
邵銘清伸手拿下她的碗。
“雖然我不知道你以前爲什麼會認爲我不喜歡謝家,因爲那時候我並沒有這個念頭,謝家,謝家對我來說,好也罷壞也罷,都是無所謂的,跟我也沒什麼關係。”
“後來我挺喜歡你的,就來到謝家,說實話,看着你的遭遇,再看看謝家的人,我雖然覺得很可悲可笑,但也不算什麼,畢竟謝家的規矩如此,至於那些爭權爭利,更沒什麼,別說謝家了,邵家也到處都是,表面上看一團和氣,下邊暗潮洶涌。”
“直到現在。”
邵銘清說到這裡笑了笑。
“謝家真是太他孃的噁心了!就爲了一己之私,讓自己的女兒去送死,還一家子都歡呼雀躍以爲榮。”
“不,不,我說的也不對,對謝家來說,爲神明獻祭,是天大的榮耀,”
謝柔嘉一口一口的將嘴裡的飯菜咀嚼着下嚥着,眼淚滴滴而落。
“對謝家來說,子不子父不父,天理人倫皆無,面目可憎禽獸不如,都是可以理解的,都是理所應當的,都是你們千百年傳承下來的,沒有人覺得不對。”
“柔嘉,我對不住你了,我不是謝家的人,我受不了了,我看不下去了,柔嘉,對不起,我要走了。”
謝柔嘉搖搖頭,擡手擦了眼淚擡起頭。
“不,邵銘清,你沒有對不起誰,更沒有對不起我。”她說道,看着他擠出一絲笑,“是我對不起你,我一直纏着你,用你好心把你捆在我身邊,你走吧,去做你喜歡的事,去你喜歡的地方,這世上最開心的事就是看着我自己喜歡的關心的人過好日子。”
邵銘清伸手擦她臉上的淚,張了張口似乎要問什麼,但最終嚥下去,對她笑了笑。
“你沒有對不起我,不是你捆着我纏着我,是我自己在你身邊過的開心快樂,是我自己不捨得走。”他說道,“但是現在,我不得不走了,如果我不走,我怕有一天你擔心害怕的那個我就真的出現了。”
謝柔嘉點點頭又搖搖頭。
邵銘清雙手用力的按住她的臉,小心的避開淤青傷痕,擦去上面的眼淚,
“柔嘉,你不用看着我了,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傷害你,不會傷害謝家,你放心吧。”他說道,說罷收回手站起身來,“柔嘉,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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