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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錦找我挑禮物, 原來夏子川要過生日了。
一眨眼夏天就來了，再過不久就要畢業，算是畢業前送給夏子川的最後一個禮物了。我該送什麼好呢？項鍊, 太女氣了, 衣服, 太俗了, 什麼東西可以讓他看到的時候就能想到我並且經常能看到呢？
我一路都在想這個問題, 甚至沒注意到小錦已經從我身邊退到了我身後，愣愣在站在原地。待我發現的時候我們之間已經有至少三米的距離了。
“怎麼停下來了？”我問她。
她看得我心裡發麻，這才發現她今天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纔來見我的, 我竟然沒留意。“林逸，你在上海碰上什麼事了嗎？我覺得你心裡有事。”
我不是心裡有事, 是心裡有病。我拍拍她的頭, 笑的有些牽強, “小錦，別瞎想, 能發生什麼事呢，就是見識了一下社會的險惡，有些失望罷了。我們還得挑禮物呢，走吧。”
“哦。”單音節，她答了這麼一個字就順從下來了, 跟着我繼續走。逛了很多地方都不知道究竟要買什麼, 即使不有不錯的我也覺得不夠特別, 最後無處可去之下我們跑到了美羅, 一樓永遠是賣化妝品和鐘錶的, 我一眼就看重了CK的那款式樣簡單的男士手錶。
夏子川喜歡CK，雖然我不清楚這種喜歡是不是由於葉紫茉的喜好, 看了一下標籤，1999元，似乎有點貴了，太過貴重是不是有些司馬昭之心。
小錦碰了碰我的肩膀，問了一句：“送這個？好像有點……貴耶……”
“你覺得怎麼樣，好看嗎？”
她思索了一下，很鄭重的答道：“我覺得它戴在你手上應該會很好看，戴在夏子川手上嗎，應該讓茉茉來評價了，我的看法就做不的準了。不過總的來說，CK的手錶真漂亮。”
“你要是喜歡下次生日我給你買一個。”
她再次掃視了一眼專櫃裡的手錶，“說出來了就沒意思了，我還是希望能有驚喜，真想知道茉茉打算送給夏子川什麼東西，她總是有那麼多點子，我們倆忙活了一整天都不確定要買什麼，哎。”
“就買這個吧，我忘記告訴你了，我是個富家公子，所以呢，一點都不貴，不過一般富家公子都吝嗇的，所以小錦，你也得掏腰包。”我知道她會明白我的意思，不讓她付錢她是不會同意的，那少付點總可以了吧。
我確實嫉妒葉子的禮物，每次都別出心裁，大一的時候一個人悄悄自學了好幾個星期就爲了畫一幅油畫，雖然畫的並沒有那麼逼真，當然，在我看來已經到了高手的水平了。大二那年的那套所謂的寫真集真是把我震住了，各個角度的夏子川，好多是我都沒有看到過的，雖然是偷拍的，但一點也不亞於明星的寫真集，上一次的禮物，是一件襯衫，據說是存錢加發傳單賺的錢買的，起先我一點都沒在意，後來才發現在一些看不見的地方，袖口裡面，領口下面，都繡上了茉莉花，這份心意已經很不容易了，最讓我吃驚的就是葉子這麼一個……調皮到有一點潑辣的女孩子，竟然會刺繡。最令我嫉妒的是他們的聖誕禮物，那個手繪的陶瓷杯子，寫着他們名字的縮寫，X和Z，夏子川在宿舍總會摸着那個杯子傻笑，這幾乎成了我們宿舍的一大奇蹟，大冰山對着一個杯子傻笑。
買下這個手錶，我只是期望，他每次看時間的時候，能有那麼幾次想起我，就算很多年過去了，時間還是會繼續的。
後來才知道夏子川在實習的時候就搬出去租房子住了，葉子也跟過去了。我總是會不自覺的猜測着那個“家”裡，此刻正在發生着什麼。
小錦問我以後的打算，我說沒什麼打算，先玩幾年再說，暫時還不想工作。我看出了她的失望，她必然是希望我憑藉自己優異的成績找個不錯的工作，然後順理成章的結婚，過幾年之後生個孩子，當個好爸爸。多美好的生活，這是所有關心我的人都希望我過的生活，尤其是姐姐，她犧牲這麼多都是爲了我。
有些東西不是說努力了就能改變的，更不是努力了就能得到的。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正常的生活，可是我做不到啊，真的做不到。
夏子川的生日很快就來臨了，我的感覺變得敏銳起來，我發現天空飄着的雲不是一朵一朵的，而是一絲一絲的，很飄渺，這是梅雨季節之後的時光，暖洋洋的，到處都是生機，桃花謝了，小桃子在迅速的生長，鋪着一層細細的絨毛。牆邊的藤蔓發了瘋一般的生長着，在陰暗裡，就像我心裡的那隻怪獸，它一直在成長，從未消失過。
那天，我們四個吃完飯，葉子提議一起許願，放在瓶子裡，下筆的時候，我虛僞的改成了希望可以看着大家幸福。我很小人的怕有一天，這個許願瓶會被挖掘，會被發現，他們幾個的不用想我就能猜到，但是我真正想寫的是：希望我可以一直守在夏子川身邊，即使是守着他的幸福。
我很好奇的是這次葉子竟然沒準備禮物，按她的性格，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小怪獸在告訴我，她們鬧矛盾了，可是看着不像啊。
第二天的時候我大約就明白了這禮物是什麼了。葉紫茉臉上可疑的紅暈還有他們之間若有若無的曖昧，比起剛在一起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傻子都知道發生了什麼，我還天真的以爲自己有機可乘了，我真無恥。
這件事直接在我心頭澆了一盆冷水，把小怪獸凍得回去冬眠了。夏子川已經辭掉了酒吧那邊的工作，開始養家餬口，我也刻意的疏遠了他們，只除了和小錦一起的時候。雖說這個世界是在矛盾中發展的，可是我這麼矛盾也沒見進化成更高端的人類啊。我不明白愛情究竟是什麼，如果我有這種感情，那麼我把它給了夏子川，如果說愛情是想要於一個人共度平淡的流年，那麼我願意把所有的歲月留給小錦。她在我的生命裡的角色既是妹妹，又是姐姐，還有一點點母親一般的關懷，還有小女兒一般的可愛，那她自然也可以是我美麗溫柔的妻子。愛情這東西太複雜，太矛盾，真希望瑪雅人預言的世界末日快點到來，一了百了，我還是去林清遠的酒吧醉生夢死好了。
“小逸，和女朋友鬧彆扭了？”林清遠總是可以輕易的看出我在想什麼，一般人可看不出來，看來單親家庭的孩子就是懂得的多一些，記得在哪個科學雜誌上看到過，單親家庭的孩子比同齡的孩子多了三年的社會經歷。
“姐，有沒有人跟你說你適合當個神婆？給我留點面子不行嗎，你這樣我會很難堪。”我晃晃杯中血紅色的雞尾酒，真漂亮。
她從酒保那邊拿了一杯啤酒，搶過我手裡的雞尾酒，把啤酒遞給我，“小小年紀喝什麼酒，啤酒就行了。以前是放着你不管，現在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給我收斂點。這杯‘真愛如血’的酒精度可不低，女孩子是要哄的，你在這兒喝悶酒有什麼用，趕緊給我回家反省。”
“姐，真愛如血？你取的名字？不錯嗎。畢竟是S大的高材生，不過你能告訴我什麼是真愛嗎？我真的不懂。”昏暗的燈光掩飾了我的神色，搶過那杯紅色的酒，一口飲盡，一路燒到了胃裡，火辣辣的疼。
林清遠似乎是看出些別的什麼了，她把杯子往吧檯一放，坐到我旁邊，“告訴姐，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個女孩子讓你傷心了，還是說她嫌我們家的家世不好？”
“她很好，是我的問題，我覺得自己有病，心裡面有個魔鬼，姐，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把頭靠在林清遠的肩膀上，也只有姐姐，纔會這麼無私的讓我靠着。我不相信自己的父母，不相信自己，但我信得過姐姐。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你不愛她？”真是目光如炬，幾句話就能找到癥結所在，姐，有你在，我都不需要請心理醫生。
我點了點頭，不說話。她拿起剛纔的那杯啤酒喝了幾口，也不說話。像酒保打了個手勢，那邊馬上送來了上好的白蘭地，她一口一口抿着喝完了，我能在喧鬧的酒吧裡聽到她嚥下去的聲音。
“若是真的不愛，就趁早放手吧，免得害了人家。其實，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子，我覺得她長得有點像媽媽，只是感覺像，當然了，這麼多年了，我都不記得媽媽長什麼樣子了，就覺得應該是那麼漂亮的，安靜的。你們站在一起像一對金童玉女，我挺喜歡那個女孩子，但是我不認爲你會喜歡這一型的。”
“你覺得我會喜歡什麼樣子的？”
“不知道。我以前覺得自己會喜歡一個英俊瀟灑，或許還有點痞痞的，結果卻愛上了成熟穩重的。所以不好說。你的話，不是冷漠的像個冰塊的就應該是熱情如火的，絕不會是溫柔如水的。”她幽幽的嘆口氣，拍拍我的背心。
冷漠如冰？確實是呢，不過姐姐，我還是沒有勇氣跟你坦白，再給我一段時間吧。“姐，如果我說，她是我唯一的救贖，我該怎麼辦？”
我看到了林清遠臉上的掙扎，一方面，她希望我不要傷害人家，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我可以幸福，至少輕鬆快樂一些。最後她還是妥協了，姐弟之情佔了上風，“你是成年人，你知道什麼是對的。”
說到底，姐姐還是自私的，她自私的想要我過得好點，誰不是呢？可能就小錦不是。小錦，今生我註定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