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枯澤再潤真樂不奪

由於相聲的演出沒有取得預想的效果,大家一籌莫展地坐在屋裡,誰也提不出一個有建設性的想法。既然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只得草草洗漱,早早地休息了。

然而大家沒有注意到的是,在樹林的深處,之前發現的那個原本乾枯的池塘,又悄無聲息地漲出了池水。

第二天清晨,大夥各自起牀,本應該繼續漫無目進行新一天的探索,然而大家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了。

正光:“今天再出去轉轉吧,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頭緒……”

然而剛踏出門兩步,正光卻毫無預兆突然跪伏在了地上,自言自語自責起來:“空活近二十載,實在是對不起天座,對不起師父!我拿一個小魔頭都沒辦法,當初竟然大言不慚說什麼要代天座下凡翦除魔王,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打敗魔王,我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其他人的情緒不知怎的看起來也不高,聽完正光說完這一通不明不白的話,仙仙上前來安慰他:“師兄不要自責了,我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雖然現在沒什麼線索,但只要我們堅持下去,應該會有發現的吧……倒是我……纔是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這塊醫神的證牌,說到底,不過是靠運氣得到的……我真正的醫術連小孩尿牀都治不了……以後大家要是在戰場上受了傷,我到底能不能治好……”仙仙說着說着懊惱地捂起了臉。

相子石一看情況不妙,也趕緊來安慰他們:“你們別這樣說,不管怎麼說,我們一路過來,都幫助了不少的人。我們還是要肯定自己的……真要說的話,應該說我……什麼本事也沒有,卻總是自負有點慧根,整日談空說有,滿口大道玄論,實際上最沒用的就是我,每次遇到危險,還不是要靠大家保護我,我真是拖大家的後腿……”說着說着子石也蹲下身來捂起了臉。

修流風:“別說了,我纔是劍客裡面最丟臉的,想當初剛認識你們那會……我真想一刀了結了自己。而且現在我明明有那麼厲害的師父,這麼長時間了卻一點長進都沒有,真是慚愧……”這位看起來也是十分沮喪。

克蠻:“要慚愧還輪不到你們。其實我和善的外表下才是藏着一個嗜殺成性的魔鬼,不知道什麼時候剋制不住就會跑出來。當初愚昧無知,貪圖一時的力量,竟然甘願墮入鬼道,真是愧對天地,愧對父母!”

大家:“你的外表看起來好像並不和善……”

這一刀補得克蠻直接悶絕倒地。

知和:“我又何嘗不是一個又菜又弱的小狐妖呢,從小被人欺負到大,別看我整日自稱這個爺那個爺,其實我纔是最自卑的那一個……”

明郎:“而我,不過是琰魔法王座下一個只會鑽空撿漏的追魂使,別看我在人前風光得意,其實離了別人,我什麼鬼也抓不到……”

好傢伙,一派消極!這幫年輕人的狀況搞得比這村子裡的人還嚴重,這可如何是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那一凹乾枯的池塘又漲出池水的時候,一隻惡精靈,名叫擷靈悅,出現在了池邊,帶着意料之外的驚喜神情,看着這一池子水。

擷靈悅:“這口乾枯已久的悅澤池,我本已經決定放棄離開,沒想到此刻竟然又漲出水來。挖了這麼多年悅澤池,這還真是頭一回,哈哈哈哈哈!挖一個池塘可不容易,就讓我好好再享受一次辛勤勞作的喜悅吧。”

說完擷靈悅伸開雙臂,張開長着尖牙的嘴,作吸收狀。只見池水成一束螺旋的水流被擷靈悅吸入腹中,之後這隻邪惡的精靈便猶如天降喜事一般,露出極度喜悅的神情,並且放聲開懷大笑。

擷靈悅:“太美妙了!這幸福喜悅的感覺!”

原來這隻邪惡的精靈天生有一種偷取別人快樂的能力,他只要以他特有的魔力挖出一口名爲悅澤池的池塘,這個池塘就會不斷吸收附近居民乃至動物日常生活中的快樂和幸福,然後化作這個池子裡的池水,供擷靈悅吸收。他就是通過這種途徑“偷取”到了別人的快樂。而被偷取的人,則因爲無法感知快樂,而陷入無窮無盡的絕望和抑鬱,而陷入這種抑鬱中的人,通常就算沒有悅澤池的作用,也難以再從這種持續的抑鬱中走出來。流波村的村民之前就是這般情況,這次他們本應從扁舟閣賣力演出的相聲之中收穫歡笑,但卻被悅澤池奪取,從而令悅澤池又漲出了池水。如此造孽之事,擷靈悅本不敢肆意妄爲,但不知爲何最近突然邪念驟漲,對於這樣傷害人的事,非但不反省,反而漸漸將他這種能力視爲天經地義。

此時擷靈悅心想:是誰令這悅澤池又漲出了池水,我倒想去看一看。於是,擷靈悅輕身騰空,向流波村飛來。

扁舟閣的年輕人們此刻正陷入一片消極抑鬱之中,突然明郎的司惡羅盤有了強烈震動,羅盤上的指針瘋狂地指向一個方向——正是擷靈悅飛來的方向。

明郎:“羅盤如此異動,必定是幕後黑手出現了……然而關我這隻菜鳥什麼事呢?現在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做一隻廢物,安安靜靜地躺在這等死……”

正光好不容易掙扎起身:“不行,得振作起來,不能讓魔頭爲所欲爲……”

克蠻:“怎麼辦,完全沒有鬥志……”

修流風:“我感覺我根本就不想拔劍……”

其他人話都不樂意說,各自沉溺在自己的悲傷抑鬱中。不一會兒,擷靈悅就已經飛到了流波村,他在空中一眼就看出了這幾位氣質不同於村民的年輕人,而扁舟閣的年輕人們也看到了飛在空中的擷靈悅。

擷靈悅:想必就是這幾個人讓悅澤池重新漲出水來。

於是,擷靈悅慢慢降下地面,落在這幾位年輕人面前,饒有興致地看着他們。

正光稍微振作其精神,質問到他:“就是你把這裡的人變成這樣的嗎?”

擷靈悅滿不在乎:“沒錯,就是我,怎麼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相子石也振作自己:“你不是很厲害,你是很過分!”

克蠻:“我勸你趕緊讓大家恢復原樣,不然不要怪我這雙拳頭不客氣!”雖然嘴上這麼說了,但大家其實心裡毫無鬥志。

擷靈悅搖了搖手指:“我看你們好像沒什麼戰鬥力。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我來找你們,不是爲了跟你們打架的。”

知和:“那你是來幹什麼的?”

擷靈悅:“喲,這兒還有隻小狐妖呢,呵呵呵呵呵,嗯很不錯。這麼說吧,我很看好你們,想讓你們替小仙我辦事……”

遊仙仙:“你分明是一隻渾身散發着惡魔氣息的邪惡精靈,竟然還恬不知恥自稱神仙。”

擷靈悅聽了有點不高興,但他暫時忍住:“話不要說得這麼難聽小姑娘,我先給你們點甜頭你們再做決定不遲。”

說完擷靈悅手指一揮,將那喜悅之泉傳輸給他們。正光等人立馬猶如喜從天降,無端暢快歡樂起來,跟剛纔的狀態簡直兩極反轉。然後這幫人跟二傻子似的載歌載舞起來,絲毫沒意識到當下的情況。跳了好一會兒,大家才反應過來,各各拿起武器,擺出架勢,準備跟這個魔頭展開戰鬥。

擷靈悅:“誒~別這麼劍拔弩張的,怎麼樣,喜歡這種感覺嗎?”

修流風:“不不不不喜歡!”

仙仙:“我我我我也不喜歡!”

擷靈悅:“年輕人,讓我來教教你們,你們應該誠實地遵從身體的感覺,遵從身體的你,纔是真正的你。”

正光:“休想蠱惑我們!我們絕不認同這種歪理邪說!”

相子石:“古賢有云:吾之有患,唯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作惡由身,受報亦由身,遵從身體只會將人帶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不如讓我們來勸你回頭是岸!”

擷靈悅不高興了:“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們還嘴硬!”說着手一收,又將衆人身上的喜悅收了回來。正光他們又立刻陷入了無端的悲傷抑鬱之中。

知和:“到底怎麼回事,我們怎麼一會兒極度高興一會兒又極度悲傷,這是什麼妖法……”

修流風:“難道他有操控別人情緒的能力?”

擷靈悅:“怎麼樣,想知道嗎?小仙我不妨告訴你們。我不是有操控別人情緒的能力,別人是高興還是悲傷跟我沒關係,我懶得管。我關心的是我自己高興不高興,所以我的能力,是吸取別人的喜悅,以爲己用,這樣我就有無窮無盡的快樂了,哈哈哈哈!”

修流風:“這挨千刀的能力,他還笑得出來……”

相子石:“既然如此,我們有什麼可替你辦事的……”

擷靈悅:“這個嘛,理論雖然很完美……但你們也看到了,被我吸取了快樂的人,很難再快樂起來,這樣,我就要不斷地尋找新的快樂源泉——太麻煩了。不過現在你們出現了,你們竟然擁有讓人再度快樂的能力,如果我們合作的話,哈哈哈哈,那簡直太美妙了!”

修流風:“呸!你做夢!我第一個不答應!”

仰正光:“我們這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答應!”

衆人:“對!”

擷靈悅:“真是不識時務,可惜了!不答應那我們就是敵人了。”

說完就準備開打,可是正光他們根本提不起鬥志,棍子也好拳頭也好一點威力也沒有,倒反被這隻惡精靈一拳撂倒一個,一腳又踹飛一個,沒一會兒就全趴在地上了,完全不是對手。但是不能放棄啊,小夥子們又硬撐着站起來,又作出一輪進攻,然而還是失敗了。大家心中充滿悲傷抑鬱,儘管勉強行動,但根本不能做出像樣的動作。

擷靈悅:“哈哈哈哈,怎麼樣,現在答應的話,小仙我依然可以大度原諒你們。”

相子石:“你有什麼可得意的,說不定你比我們更可悲。你一定是無法通過正當的途徑獲得快樂,纔會用這種邪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一個被身邊的精靈排斥,從沒得到過幸福快樂的可憐蟲!”

然而擷靈悅卻毫不在乎:“這話放在平常說,我一定會生氣到將你撕成碎片。不過現在我大可不必跟你生氣,我只要品嚐一口我的快樂源泉,所有的煩惱悲傷通通消失不見,哈哈哈哈!”然後一副陶醉在喜悅中的神態。

相子石地話雖然沒有觸動擷靈悅,卻反觸動了正光。

正光:“原來如此,或許是他不能通過正當的途徑獲得快樂嗎……”

這樣想時,正光生起了慈悲憐憫之心:“這樣可憐的人,我們應該幫助他纔是……”

正光這樣說時,衆人似乎有所領悟,不正是有這樣一種人,因爲生存環境的可悲,而選擇作惡來使自己逃脫嗎?

相子石:“是啊,佛連魔王都不放棄度,更何況是眼前這位可憐人呢?”

衆人心意認可,共同生起慈悲憐憫之心。

正光:“大和尚常常教導,菩薩之行,無所吝惜,沒有什麼是菩薩不可以捨棄的。如果今天捨棄我一點快樂,能讓眼前這位被苦難所逼迫的人體會到快樂,我何樂不爲?”

衆人同說:“我何樂不爲?”

此時正光自然面帶微笑,作言:“如果你需要,就拿去吧!”

擷靈悅見正光露出笑意大爲震驚:“你們果然擁有再度快樂的能力!”

擷靈悅二話不說立馬吸收了正光的笑意,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喜悅???他不明白,他吸收過這麼多快樂,卻不能明白這種快樂。這不是燉了三個時辰的香濃老母雞湯,也不是熬了一上午的色香味俱全的豬骨頭湯,卻像是一碗什麼都沒有卻品嚐出了無法言喻的滋味的清水湯!擷靈悅陶醉其中不能自拔。

被吸收了笑意的正光問:“我送出了我的快樂了嗎?”

擷靈悅:“美妙!太美妙了!我從來沒體會過這樣的味道!”

此時正光因覺自己幫助到他而又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擷靈悅極度渴求這種美妙的快樂,不斷吸收正光的笑意,而正光又因不斷幫助到了他人而不斷產生髮自內心的微笑,如此源源不斷。擷靈悅猶如一隻貪食的饕餮,不斷地吸收正光的快樂而不能停止。只見他越來越膨脹越來越膨脹,身體已經脹到失去了原有的輪廓,依然不能停止,最後終於承受不住如此龐大的快樂能量,在快樂中爆體而亡。

逸泄的能量四處飛散,回到各人身上,於是流波村和正光等人都恢復了正常的狀態。

相子石:“多行不義必自斃……這樣的人想救都救不了呀。”

遊仙仙:“他的行爲,也算是一種不與取吧,這樣的結果也該是他應有的報應吧……”

明郎起身拍拍塵土:“那麼,最後就由本使來收尾吧……”

原來擷靈悅爆體後,依附在他身中的惡靈顯出了原形在空中嚎叫。明郎又拿出地府的獨門法器——掌中獄。明郎打開獄門,只見一根鐵索由這小鐵牢中飛出,一下子束縛住那惡靈,而後將其拽入鐵牢之中,明郎將門一關,於是大功告成。

明郎自言自語道:“嘿嘿,又是一隻千萬年級別的大傢伙,發了發了!”

知和:“真是個危險的對手,差點就團滅了……”

仙仙:“還好師兄急中生智,竟然用這種辦法打敗了他,不愧是我師兄!”

修流風握着手中的刀思索着:“看來我要重新思考力量的涵義了。”

克蠻:“有些對手確實不是暴力打敗得了的啊……”

正光卻懵了:“不是……我不是要打敗他,我是想幫助他來着……”

相子石拍了拍正光的肩膀:“沒事,不要緊了,最重要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尾。”

衆人應到:“沒錯!”

因爲此時恢復正常的村民們都涌出屋外,歡呼雀躍。看着村民們欣悅的神情,衆人總算是舒緩了心中的緊張與負重,也隨着他們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之後爲首的一長者,對,沒錯,就是送秘籍給修流風的那位,帶領着村民們前來向少年們表達謝意:“諸位少俠真是我流波村的大恩人,流波村無以爲謝。就由老朽代村民向少俠磕頭致謝!”

說着就要下跪,正光趕緊上前攔着:“長老不必多禮!晚生受不起。降妖除魔是我等平生之志,理當如此,不必行此大禮。”

長老:“哎呀,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啊,這個世道有救啦!常言道,大恩不言謝,那老朽便不多說了。”

正光向長老作揖。

長老欲言又止:“呃……”

正光:“前輩有話不妨直說。”

長老:“既如此,老朽和村裡人還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說不當說呀……”

正光心想:難道還有什麼事嗎?“前輩請說……”

長老於是殷切問道:“不知少俠們能不能再爲我們說上三天三夜的相聲啊?”

明郎、相子石:“三天三夜啊!?”

長老:“是的,如今大夥陰雲一掃而空,我們商議準備把美酒美食都拿出來,狂歡三天三夜,就叫三天三夜相聲狂歡會,怎麼樣?”

仙仙:“我贊成!”

修流風、克蠻、知和:“我們也贊成!”

明郎和相子石相覷而望。

明郎:“怎麼辦呢?”

相子石:“還能怎麼辦,就說他三天三夜唄!”

衆人一陣歡呼,於是接下來和流波村全體度過了快快樂樂的三天三夜,之後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這裡,回到了扁舟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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