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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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是穆先生嗎?西川高速公路口發生一起車禍,四人死亡,據警方調查,其中兩人可能是您的父母……”

“您好,是陸小姐嗎?西川高速公路口發生一起車禍,四人死亡,據警方調查,其中兩人可能是您的父母……”

那日,季然去了學校,穆易和陸淺喃一早便來到公寓附近的路口等待父母到來,可直至中午也沒見來人,穆易正要掏出手機打電話,便聽到他和陸淺喃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突然,他心尖一跳。

接完電話的穆易失神了片刻,猛然回頭看向陸淺喃,卻看見陸淺喃正要倒向地面。

“阿喃!阿喃……”

“季然,來慕和醫院一趟,508號病房,阿喃現在昏迷不醒,等會我有事要回青木。十分鐘,趕過來,具體情況見面再說。”

季然接到穆易的電話時,有一瞬間莫名的恐懼感,恐懼什麼?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和穆易相識五年,第一次聽到他用那麼平靜的聲音說話。

是的,極爲平靜,平靜到……沒有生氣。

季然來到醫院後,穆易匆匆解釋了幾句,便離開去了青木。

陸淺喃這一昏迷,便是整整一個月。

穆易獨自一人回到青木以最純熟的心智和最快的速度一手操辦了陸穆兩家的葬禮,解決完所有後續事件,而後,匆匆趕回了醫院。

季然再見到穆易是被護士聯繫的。

彼時,穆易正緊緊抓着陸淺喃的手,伏在陸淺喃的牀邊,睡得極沉,任身邊的小護士如何叫也喚不醒。

季然有些怔忡,短短一週,眼前的穆易卻整整瘦了一圈,那張總是帶着狡黠的笑意的臉也沒了生色。

一週處理完所有事情奔波回西川,季然無法想象這個少年在這一週究竟是怎麼一個人過來的。短短一週,對穆易來說,有多漫長,多……痛苦……

彼時,陸淺喃也已昏迷整整一個星期,卻仍未有醒來的跡象。

在後來的近一個月裡,穆易一句話也不曾說過。除去洗漱,穆易片刻都不曾離開過陸淺喃,就這樣一直緊緊握住她的手,任誰勸說也不曾離開。

那時,季然曾以爲,穆易會握着陸淺喃的手一直走,一輩子也不放手;

那時,季然曾以爲,生離也好,死別也罷,誰都可能離開陸淺喃,只有穆易,永遠不會。

可終究,那只是,他以爲。

那天,醫生說陸淺喃會在當天某時醒來,穆易卻整整消失了兩天。陸淺喃醒來的第三日,穆易回到醫院,伴隨他而來的,還有一個行李箱。

他說,季然,蘇教授說,今年學院裡唯一一個去美國學習的名額是我的。今天就走,11點的飛機。

他說,季然,這一去,也許一年,也許兩年,也許還會更久,誰知道呢。

他說,季然,我什麼都沒有了。所以,這一次,我一定要去。

季然揮起拳頭便向穆易打去,不知究竟打了多久,只是,穆易卻不曾還過手。

他說,穆易,你混蛋!淺喃現在這樣,你怎麼能說走就走!

他說,穆易,難道去美國學習比淺喃更重要?

他說,穆易,你究竟有沒有心!

他只是笑了笑,再也不曾說過一句話。

誰也沒留意到病房內艱難起身走出病房的陸淺喃,只是在死寂中聽到有人似是用盡所有力氣在說:

穆易,你走吧。

穆易看向陸淺喃時,眉眼間帶着孩子氣的嬉笑,彷彿又回到了一個月前什麼都未曾發生的模樣。

他說,阿喃,再見我的時候,西川男神的出場費可又要更高了哦!

陸淺喃撐着房門努力地笑着:“穆易,我等你回來。”

穆易輕笑,轉身,離開。一句話也不曾留下。

阿喃,我什麼都沒有了。

阿喃,我只有你了。

所以,阿喃,你一定要好好的。

再見,我的阿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