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完全說服陳毓, 好歹有收穫,陳謙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再說麼,只要他陳謙喜歡, 就算是娶個男人回家, 誰還能攔得住他?傷風敗俗、壞祖宗規矩、有損皇家顏面?
陳謙不屑的嗤笑一聲, 總不至於爲此定他的罪, 大陳的可沒有哪一條律法規定, 男人該娶什麼樣的妻子,不該去什麼樣的妻子,違背就是犯法, 是要坐牢受刑的。
但挑戰世俗禮教、延續百年的皇家規矩,不付出代價當然不可能, 他敢對小皇叔提出來, 必然是做好了應對一切麻煩的覺悟——各種反對的聲音, 無論是來自大臣或者貴婦的,大臣反對的, 不是恪守本分的老頑固,就是別有用心,而貴婦們發對,是因爲一旦有人開了先河,那麼他們的丈夫也會有樣學樣, 高貴的出身帶來的身份地位可能會什麼都不是。
陳謙一點也不懼怕, 反對也好、中傷也罷, 都不能傷害他絲毫, 他來者不拒, 但是若是有人想利用此事逼他就此退出朝堂,癡心妄想。
他從接下父親交給他的擔子的那一日, 就沒有起過退縮的念頭,做什麼不理世事的逍遙王侯,那是懦夫所爲,他們陳家的男兒,拿起了,斷然沒有再放下的道理。
和關注小鈴鐺身份的外人不同,爹孃更擔心的是小鈴鐺的資質還不夠做他的妻子,也不夠做一個可以打理好後宅、周旋於京中貴婦之間,對丈夫有所幫助的聰敏世子妃。
陳謙想,小皇叔是對的,現在還太早了,他要給小鈴鐺成長的時間,小鈴鐺很聰明,她一定能做的很好的。
……
派人告訴母親他進宮的消息,稍稍暗示了一下要早些回府,聽到宮人傳來母親的迴應後,陳謙腳步輕鬆的出宮,先到禮部,然後纔回王府。
陳謙出宮後不久,陳和緊跟着也進宮,他是來和皇帝談政務的,也是要談一些他們共同關心的私事。
陳毓讓人上茶,也正有和自己大哥談一談小侄子的打算。
陳和看陳毓的樣子,隨即也明白自己弟弟的心思和自己是一樣的,便笑道:“皇上,臣知道你的意思。”
陳毓無語,心道我可不知道你的意思,這都沒有開口呢,你怎麼就又猜到了!
陳和繼續說道:“阿良這些年沒求過我什麼,他只提出這麼個要求,臣不想讓他失望,謙兒臣自然不會逼他,不過這一次還請皇上不要由着他的心思,這孩子過的太順當,明明稚嫩的很,偏偏以爲自己是翱翔天際的雄鷹,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了。”
陳毓也有同感,說道此處,兄弟二人相視而笑。
陳毓一想,覺得有必要在王兄面前誇獎陳謙兩句,便實話實說道:“謙兒還是頗有才幹的。”
“那是自然。”陳和臉上的驕傲自得之意不加掩飾,“這些年謙兒長進神速,臣還在想他爲何就突然開竅了,不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罷?”
陳毓笑,心想你還真不謙虛,嘴上說道:“什麼靈丹妙藥朕不知道,不過朕想着,大概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凡事有因必有果,上天定下的前緣後果就不是我等可以參透的。”
陳和想起自家兒子的那一番關於前世記憶的話,點頭稱是,又感嘆道:“開不開竅,總歸是我的兒子,哪怕他一生都是糊糊塗塗的不長進,最後做個順順當當的逍遙王侯,那也沒什麼。”
陳毓無奈,心說你兒子沒出息你成天跟朕抱怨,你兒子出息了你又說希望兒子平平凡凡一輩子,他腹誹王兄的“虛僞”一陣,慢條斯理的說道:“王兄,你還怪朕把謙兒寵的沒法沒天,朕看是你更縱容他纔對……謙兒走到這一步,想回頭可不容易,天下哪裡有那樣的便宜事?生到我陳家,是我皇家的男兒,合該他命運如此,若是一個個年紀輕輕就逍遙自在去了,朕的身邊只有一幫頑固不堪的老頭子,我大陳還有何前景可言?”
陳和輕聲笑了起來,聽陳毓繼續說道,
“朕答應謙兒,娶妻之事,可以暫時放在一邊,朕不插手,王兄和王嫂也不插手,最後心願是否可以得成,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陳毓沉吟道,“王兄不如和謙兒坦誠布公的談清楚,那個女孩離開的事情不要瞞着他,若是瞞着他……”
依陳謙的性子,怕是要鬧個天翻地覆。
陳毓心情着實有些微妙,他真沒想到皇家竟出了陳謙這麼一個“情種”。
所以之前大家一致決定瞞着陳謙是行不通的,不如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小鈴鐺一定要走,陳謙未必有什麼辦法阻止。
陳謙不會認命,但他一定可以想通,暫時的分別是爲了將來長久的廝守,忍耐是最好的選擇,不甘心也只能接受,誰叫他還不夠強大,就連他這個皇帝也不是事事順心的,相反,恐怕比普通人不順心的時候還要多。
兩人商量妥當,陳和挑選了一個時間,把葉琛溫良以及小鈴鐺要走的事情告訴了陳謙。
“沒有哪一個官宦貴族的正妻是平民百姓,更何況你還要她做你唯一的妻子,謙兒,這不可能。”
陳和平靜的敘述,儘管他心裡並不是這麼想的,他的兒子願意娶誰就娶誰,願意娶幾個妻子就娶幾個妻子,不過現在可不行。
陳和沒有把心中真正的想法告訴兒子,他認爲陳謙需要一些刺激(O__O”…)。
陳謙成功的被刺激到了,他對着父親再也冷靜不下來,壓抑着、憤怒地質問:“就因爲我是你兒子,就因爲我生在皇家,我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了!你還不是隻有我娘一個人!”
陳和沒有提醒兒子他的後院那些做擺設用的妾室,他淡淡的掃了兒子一眼,態度平和,完全沒有因爲兒子的無禮而不悅,提醒道:“你娘出身高貴、賢良淑德,本王亦是身份尊貴的慶平王,爲我皇、爲百姓、爲朝堂做了不少受人敬重之事,你連個爵位都沒有,因爲是我的兒子,才得了個世子的名頭,有什麼理由爲你破格?”
陳謙恨恨的咬牙,冷冷道:“遲早有一天我會超過你!”
“那就等那一天到來之時在和本王提你的要求。”陳和懶洋洋的笑,“現在嘛,你只能聽你父親——本王的話。”
他高高在上,完全是一副掌握全局不可違逆的模樣,偏偏還一副笑眯眯的無辜樣,陳謙恨得牙癢癢,但是對方是佔據絕對優勢的父親,他無可奈何,生出一股挫敗的無力感,看着表情陌生的陳和,莫名的委屈起來。
他前世再沒出息,也沒見過陳和用這幅漠不關心的疏冷樣子對待過他。
陳謙梗着脖子,不服輸的看着陳和,少年臉上的神情執拗而冷硬,和他從容淡定的父親對視良久,開口問道:“小鈴鐺何時離開?”
這句話問出口,就代表着退讓,陳謙心裡難過起來,最遲兩年,他敢保證兩年之後誰也無法阻攔他陳謙,但是到那個時候,小鈴鐺還能不能記得自己?感情生疏了怎麼辦?萬一小鈴鐺開竅了,自己卻不再她身邊,小鈴鐺喜歡別人了怎麼辦?
陳謙腦子裡不斷的想着不好的事情,可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小鈴鐺還是小鈴鐺,你是她心裡最重要的人,她忘了別人,也不會忘了你,你不是已經看見了嗎?還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得相信小鈴鐺。
“兩天後。”陳和道。
“爲何要如此急?!”陳謙怒,“多等幾日又會怎樣?我看你們分明是迫不及待的要分開我和小鈴鐺!”
陳和道:“哦,你還知道呀。”
陳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