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退去，李子安睜開了眼睛，雙目怒睜，依舊是死不瞑目的樣子。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一個人有他這麼幸運，可以嘗試各種離奇死亡的方式。
上一次被核武炸死，這一次他以爲會被變異的麻雀吃掉，卻沒想到命運跟他開了一個玩笑，換成了能量槍打死。
可惜，他沒有看見是誰開的槍，用的又是什麼槍。
不過，他懷疑是狙靈槍，因爲那槍聲跟他在海里聽見過的狙靈槍的聲音一樣。
他移目看了姑師大月兒一眼，她還閉着眼睛，他的心中一片好奇：“我已經出來了，她怎麼可能還待在裡面？”
就在他盯着姑師大月兒看的時候，她突然睜開了眼睛，說了一句：“我早就出來了。”
“你是怎麼死的？”李子安問。
姑師大月兒說道：“你被狙靈槍打死的時候，城牆上掉下來一塊鋼板，砸死了我，我覺得我是與你一起死的。”
果然是狙靈槍。
“你看見是誰開的槍嗎？”李子安很好奇這個。
姑師大月兒搖了一下頭。
“那個，那隻麻雀是怎麼回事？”這纔是李子安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姑師大月兒沉默了一下才說道：“這得從我們第二次去的開羅說起，那是24.999億年，距離天倉資料庫裡記載的史前人類文明滅亡還有10萬年，你當時也看見了，核武器炸掉了那座城市。史前人類文明發展到那個時期，已經是1.7級的文明瞭，再差一步就能成爲2級恆星文明瞭，可是史前人類自相殘殺，發動了世界大戰。1.7級的文明所製造的核武器可不比現在的簡陋的核武器，史前人類文明的核武器威力更大，影響也更大，一些輻射幾萬年也不會消失，動物在那樣的環境裡繁衍生存，幾萬年時間之後就都變異了，體型巨大，攻擊力超強，變異的動物也成了壓死史前人類文明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子安的心中一片感慨。
1.7級的文明在太陽系肯定是無敵的存在，就差那麼一點就能給太陽建一個大燈罩，最大程度地利用太陽的能量向更廣袤的銀河系發展，向3級星系文明挺進。可惜，人類始終走不出自相殘殺的圈子，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然後把自己給埋了。
“那隻麻雀當時把你帶到了天空中，你看見終點城裡是什麼樣的嗎？”
李子安說道：“我看見了人，還有方塊建築，那些建築都是用鋼筋混凝土打造的，屋頂覆蓋着鋼板，看上去很奇怪。”
“我們再進去看看。”姑師大月兒看着李子安，眼神中滿是期待。
李子安躺了下去，開始裝死。
姑師大月兒皺了一下眉頭：“我們這麼快就出來了，你不會又是不行了吧？”
男人最怕聽見“不行”這個詞，李子安跟着又坐了起來：“不是我不想帶你進去，只是我們進去又有什麼用？我現在正處在黴運期，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如果你是想看到天舟從天外飛回來，基本上不用想了，就我這運氣，幾億分之一的機率，根本就不可能。”
姑師大月兒直盯盯地看着李子安，似乎是在分析李子安說的話的真假。
李子安也看着她，心裡想着的卻是在那城牆下的意外一吻。
他之前一直想戳姑師大月兒兩下，從手感的角度去分析和判斷她是不是機器人，一直沒得逞，卻沒想到在天書裡的歷史時空裡壓在了她的身上，還吻了她的脣。從那燈罩形的減震的彈力，還有櫻脣的觸感來判斷，她並不是機器人。不過那是在天書裡的歷史時空裡，不是真實的世界，也不是真實的身體，或許會有偏差也說不一定。
“我也不指望有那樣的運氣，但是我想去終點城看看。天舟在史前人類文明毀滅的大後期飛回地球，人類最後的一批精英就在終點城，聖地也在終點城。”姑師大月兒說。
李子安心中一動：“你說聖地在終點城，那麼天倉呢，它在哪？”
姑師大月兒沉默了。
李子安又躺下去了。
他真的不喜歡姑師大月兒的性格，什麼都想藏着掖着。
你想藏着掖着，你就藏着掖着吧，我這邊不開車，我看你怎麼去終點城。
“有時候我覺得你真的像是個孩子。”姑師大月兒皺着眉頭，那眼神就像是幼兒園的阿姨看着一個躺在地上撒賴的熊孩子。
李子安沒理她。
他已經掌握了跟姑師阿姨相處的訣竅。
姑師大月兒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說了出來：“天倉之所以叫天倉，因爲它在天上。”
李子安騰一下坐了起來：“在天上，天上哪？”
“火星大氣層外。”1
“那玩意還能像空間站一樣懸浮在太空中？”李子安感到跟驚訝。
姑師大月兒一個嫌棄的眼神：“你別忘了，它不是史前人類文明製造的東西，它是四級文明製造的東西。”
李子安想了一下說道：“那麼，史前人類文明是怎麼獲得天倉和天舟的？”
“我和你一樣，我也在尋找答案，你別一直問我，你得與我一起去尋找答案，你問的問題，答案都在天書裡。”姑師大月兒說。
李子安笑了笑：“說了半天你還是想讓我帶你進去看看，好吧，看着你跟我說了這麼多的情分上，我就再帶你進去看看吧。”
姑師大月兒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不知道爲什麼，她特意看了一眼李子安的脣。
輕車熟路的操作，一團黑暗涌來，吞噬了處在萬物互聯狀態下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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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姑師大月兒沒有再引導李子安的思維，估計是不想再被“元氣電療圖”辣了眼睛。
黑暗退去，皎潔的月光灑落下來，景物從模糊變得清晰。
同樣的時間，24.9999億年晚上9點。
上次進來的時間是24.9999億年6月1日中午12點，相隔9個小時。
地點還是終點城。
這次李子安將座標稍微調整了一點點，介入的落點剛好是在終點城的內部，省去了爬牆的麻煩。
這裡是一條道路的中間，兩邊都矗立着方塊建築，門窗緊閉，也看不見有燈光彌散出來。道路上也沒有路燈，月光雖然明媚，但一定距離之外的景物也很模糊。
其實，對於李子安來說，此刻更像是真實的世界，因爲在這裡他的眼睛只是普通人的眼睛，看不清楚遠處的景物。他也沒法一跳十幾米高，一刀扎他身上他也會流血，甚至死亡。
這一剎那間，他的心裡不禁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如果人類只是被設計出來的，是一個模擬項目，或者開放式的遊戲，那麼究竟哪個世界纔是真實的？
“我們選晚上來？”姑師大月兒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李子安收起了思緒：“白天城裡到處都是人，我們突然冒出來，沒準就被當成入侵者，直接就把我們幹掉了。我們晚上進來，城裡人少，我們還可要四處看看，你說聖地在終點城，具體位置是在哪裡？”
姑師大月兒說道：“天倉的資料裡沒有詳細的記載，但我估計在終點城中心，我們可以去那裡看看。”
“我來鷹眼偵查一下。”李子安閉上了眼睛，心念一動。
然而，沒有什麼觀星意識，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的嘴角浮出了一絲苦笑，他已經習慣了那些神奇而又強大的能力，忽略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走吧，不行的。”姑師大月兒說，她知道李子安在幹什麼。
李子安睜開了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城牆，判斷了一下方位，然後往終點城中心方向走去。
“剛纔我有一個奇怪的想法，很有意思，我想跟你分享一下。”李子安說。
“什麼奇怪的想法？”姑師大月兒問。
李子安一邊走一邊說話：“我想，如果人類是被某個高級文明設計出來的，不管是史前人類文明還是現代的人類文明，都只是虛擬的東西，我們只是在一個開放的遊戲裡的不同的角色？”
姑師大月兒看了李子安一眼，眼神之中閃爍着異樣的神采。
就這反應，她顯然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也沒有這樣想過。
李子安接着說道：“或者，創造出天舟、天倉和聖地的高級文明去了另一個維度的宇宙，他們遭遇了更高級的文明，他們被毀滅了，他們創造的天舟、天倉和聖地揹負着一個文明覆興的使命。所謂歸途，就是讓人類去他們的故鄉找到真相，並完成文明的復興。”
姑師大月兒一聲讚歎：“呵，沒想到你的想象力這麼豐富，你的這兩個猜想很荒誕，但也不是沒有可能性。”
李子安得意地笑了笑，能得到姑師阿姨的稱讚，這真的太不容易了，比獲得諾貝爾牛逼獎還難。
姑師大月兒又補了一句：“我以爲你的腦子裡只有乃子。”1
李子安：“……”
這就不友好了。
大師的腦子裡不只是有乃子，還有詩與遠方，以及偉大的夢想。
他正在乾的事情，或者說從事的事業，不正是在當人類的領頭羊，要將迷茫的人類帶上正確的道路上嗎？
這麼崇高和偉大的人，腦子裡乃子怎麼了？
不知不覺，城市的廣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