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他購買了意外傷害險，只要疤臉殺了他，閔信元的家人就能獲得鉅額賠償。而疤臉想要用那份資料獲取利益，因爲閔信元的出現，反倒是讓他有了完美的藏匿點，這可以讓他毫無顧忌的和釜山海鷗或者你說的民主黨大人物談條件。”
“而作爲和閔信元的交易條件，閔信元將那份資料隱藏，同時在證詞上隱藏了真兇的存在。”
“如果你想要那份資料，現在可以去找閔信元。”
李漢才右手抓了抓頭髮，有些無法理解的問道：“我不明白，閔信元爲什麼要這樣做？這不合理、很不合理，難道單單是爲了金錢？閔信元就沒有考慮過他的死會對家庭帶去的痛苦和打擊嗎？”
陶鳴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道：“不知道，或許有或許沒有，痛苦總有時間限制的。或許閔信元認爲，比起內心的痛苦，能夠改變家庭現狀更爲重要。你調查了這麼多，應該知道閔信元的家庭情況吧？”
“知道……可……哎西~”
李漢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內心有種說不出的沉重。如果閔信元和疤臉的交易是單純的金錢交易，李漢才絕對會立刻想辦法找出證據將其逮捕。
但面對閔信元死的決意，李漢才也有些震動，至少沒有自己和這個小鬼的介入，最終閔信元也不會拿疤臉的一分錢。
從情感上說有些複雜，但理智告訴他閔信元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都是做了假證，煩礙了司法公正。
“你有什麼想法？”李漢才沉聲問道。
陶鳴想了想道：“把手機給我吧，你有那疤臉的電話吧？”
“嗯。”李漢才點了點頭，也沒有猶豫直接把手機遞給了陶鳴，但電話卻沒有開機，先前進入熱狂酒吧的時候李漢才就關掉了，直到現在也沒有打開。
陶鳴把搭在頭上的毛巾拉了下來，看着電話是關機的，便將其打開，然後在李漢才的指點下撥打了一個電話。
很快電話那頭便有人接聽了電話。
“人救到了嗎？”
陶鳴聽得出來電話對面的男人聲音有些緊張，陶鳴和李漢才都可以確定那個女人肚子裡的孩子就是疤臉的。
陶鳴聲音冷淡的說道：“去自首吧，把青陽道公寓殺人案的罪責全部承擔下來，至於這個女人我會幫忙帶到首爾安全的地方生活，至少能做到讓她生下孩子前衣食無憂，未來也會盡力爲她提供一份對孩子來說體面的工作。”
李漢才驚訝的看着陶鳴，皺了皺眉但是也並沒有開口阻止。
“你是誰？”
“你的那份保命符在哪裡我也已經知道，即便你現在去取走也沒有意義，對於我來說無論是那個東西還是釜山海鷗如何都沒有關係，我要的只是你去自首，就這麼簡單，你只有半小時的時間考慮。”
“半小時後，我會把那位女士送到警察局，我想警方會好好保護她的。”
陶鳴的話聽起來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在李漢才耳中卻是那麼的刺耳。
‘不是隻有你李漢才纔是聰明人……’
想到金德來課長的那句話，李漢次已經意識到這件案子早就有上面的人插手，所以從案發到結案才如此的迅速，以至於所有的疑點都被拋棄。
“真是腐爛的國家……”李漢才心中嘆了口氣，堅持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但這條路上卻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的人，這的確事件悲哀的事。
將所謂的罪證交給檢察官，李漢才也嘗試過，而成功維護正義的機率是一半一半。當擁有獨立調查權力的檢察官中都有着許多敗類，李漢才纔會產生進退兩難的苦惱。
否則今天的情況，現在的情形，李漢才早就尋找支援了。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還是相信那個警察？”
“你相信不相信對我來說沒有關係，你只需要選擇。或者我應該給你解釋一下，比如這個女人亦或者你，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累贅。你們的存在，只會讓那些壞蛋不停的尋找調查，所以將她交給警察保護是最好的選擇。或者你認爲你身上還有什麼東西能夠吸引正常的市民嗎？答案是沒有。”
電話另一頭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陶鳴的話沒有任何問題，甚至李漢才都覺得這是最好的方法，畢竟自己已經暴露了，黑白兩道肯定很快就會知道自己，除了送到警察局外，李漢才也的確沒什麼辦法。
這種無力感讓人有些傷心，李漢才也覺得有些可笑。
“我要和那位警官通話。”電話另一邊終於有了迴應。
而陶鳴卻乾脆回道：“你和他通話也沒用，就是一通電話，立馬就能報警的事，而且半小時現在已經過了五分鐘了。”
“我想先和她見一面。”
“抱歉，做不到。”
“喂，太無情了吧。”李漢才把腦袋靠了過來，聲音很小的說道，但也只是說說。
陶鳴搖了搖頭沒有回話，同情心是應該存在，但陶鳴並不會對疤臉這樣的殺人犯有什麼同情心。在陶鳴看來某些程度，疤臉應該是職業殺手。
這是現實，職業殺手並不是故事中那麼高能，非要有什麼組織。大多數像疤臉這種人都是跑單幫的。
只有無依無靠、無牽無掛的這麼一個人，纔會從事這樣的職業。
殺手是一項持續性的工作，而殺人犯的產生原因就是多種多樣了，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陶鳴認爲疤臉是殺手，如果不是因爲要爲鄭在德翻案，他肯定會把一切交給李漢才刑警處理。即便沒有天生就喜歡走這條路的，亦或者什麼悲慘的原因。但這並不能構成，持續性犯罪的理由。
無法抽身離去的那一刻，便已經完全沉淪於黑暗。
“我需要承諾，可以看到的承諾，不要逼我……”
“承諾，你覺得我應該給你什麼樣的承諾？或者你會相信什麼樣的承諾？這樣的誓言沒有任何的保障和約束性，或許只有實際的金錢會讓你感到安心。但哪又能如何？拿着錢躲到別人找不到的地方或者逃到海外生活，這就是所謂的平安嗎？或者只要讓那個女人和孩子活下來就好？”
“都是虛假的，最好的方式只有把所有的敵人都毀掉，讓她們平和的生活在自己熟悉的國度。”
“但是你做不到這一點，所以你就沒有選擇。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自首，把他們想要的東西拿出來，把所有的視線全部吸引在自己的身上。而後……讓她們遠離風暴的中心，這是唯一的方法。”
陶鳴以前喜歡賭，那是因爲看不到未來，所以如同賭徒一樣的亡命。所以他能理解疤臉的這種選擇。
但不同的是疤臉有着巨大的負擔和期望，可在現實的情況下陶鳴覺得他的期望多半會落空。
釜山海鷗，陶鳴沒有確切的資料，但卻能知道這是一個大型的黑邦。
李漢才口中的新千年民主黨，還是以前的執政黨，這種勢力通天的黨派，在這個國家有多大的力量，簡直無法想像。
所以陶鳴認爲，疤臉和這個女人能安全走出這個國家，或者逃到什麼偏遠地方好好生活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但或許這就是人性，哪怕是放棄了未來的人一旦有了期盼和渴望，哪怕是1%的機率都願意去賭一把。
“還沒做好決定嗎？”
陶鳴其實也覺得有些好笑和諷刺，明明是把人交給警察保護，但電話裡的人反倒是不願意也不相信。或許是因爲本身的弱小和脆弱，以至於不敢去嘗試追逐光明。
“……”
五分鐘過去，依然沒有迴應。
陶鳴知道這並不是那麼容易決定的事，所以便說道：“其實，你真的不需要去相信誰，這個女人存在的危險，只是因爲你；肚子那孩子面臨的危險也只是因爲你，如果你早就有了犧牲的覺悟，現在也只是剛好走到了那一步而已。而且在這個國家即便死刑也多半不會執行，或許未來你還有機會看到她們，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漫長的沉默。
“好。”
電話裡忽然傳來了迴應，聲音帶着一絲決絕。
“和那個人的交易作廢吧，拿着……”
“砰！”
電話裡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陶鳴和李漢才都是臉色一變。
“拜、拜、拜託……照、照顧、照顧下……”
“砰砰~”
“嘟嘟嘟~~”
陶鳴把電話塞到李漢才手裡，表情無比難看說道：“這下好玩了……也玩完了。”
“他死了？”李漢纔看着手機有些發懵。
陶鳴點了點頭道：“他能和你聯繫，一定是從那個酒吧裡走出來了。單槍匹馬能從黑襠巢穴中走出來的原因，並不會是因爲戰鬥力太強，只能是被放出來的。還是因爲那份罪證，這種情況下釜山海鷗和所謂的大人物不應該在這時候對他出手，所以……是另外的勢力。”
兩人有些沉默，陶鳴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那種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的感覺陶鳴依然非常非常的討厭。
疤臉死了，死的有些突然，陶鳴和李漢才都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病房裡那個女人還在沉睡着，雙手護着小腹平穩的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