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平穩的行駛着,千菱兒緊張的坐在顧天銘的左邊,一雙手抓着裙襬抓得關節泛白。她閉着眼睛,輕輕的咬着牙,努力讓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穩。
至少這樣可以讓她看着不那麼狼狽,即使自己因爲這個人落得如今這般田地,她還是想要保持她那可笑和便宜的自尊心。
顧天銘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便也只是最初之事看了她一眼,從她上車後,他的目光就從未在她身上逗留片刻。甚至整個身體下意識的往邊上靠着,想要遠離千菱兒。
顧天銘以爲千菱兒見到他的第一句話一定是大喊冤枉,畢竟他很瞭解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狡猾到做過的事情可以一口否認。就連被人當場抓住的事情,也能撒嬌着矇混過關。
實在是叫人忍不住的作嘔。
車廂內寂靜得可怕,甚至聽不到他們兩人的呼吸聲。只有導航時不時的提醒着路線情況,昭示着時間的流逝。
千菱兒從上車開始動作和姿勢就從未變過,低着頭,閉着眼睛,看不清她的表情。顧天銘在等,等她的第一句話。可他失望了,半個小時過去,她都從未開口。
顧天銘冷笑一聲,看來這女人這四年在監獄裡面學了不少東西。
“不想說點什麼?”顧天銘終於開口道。他並不打算浪費更多的時間在這個女人身上了。
聽到聲音響起的那一刻,千菱兒幾乎是本能的顫抖了一下。只是當時車輛也正好顛簸了瞬間,所以並沒有讓人產生任何懷疑。可若仔細看,千菱兒此刻的嘴脣已經開始泛白,臉色也開始泛青了。
坐在前坐的助理楊暢偷偷擡了一眼看向後視鏡,看到千菱兒那雙關節泛白的手,這才注意這個從上車開始就低着頭的女人。
楚楚可憐小心翼翼的模樣叫人不由得於心不忍。可他也只是抿了抿嘴脣,隨後將視線緩緩移開,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千菱兒鼓起很大的勇氣纔敢提一口氣,一開口聲音沙啞得讓顧天銘皺了皺眉頭。“顧……顧先生……”
千菱兒大學時候還參加過市裡的歌唱大賽,最終還奪了冠軍。聲音說不上是天籟,可也十分悅耳。但當下開口,活脫脫像是在沙漠中渴了許久的人一樣,開口說話都帶着一股沙子味。
顧天銘想着大概是感冒了,便也沒多在意。本以爲還有下文,誰知道千菱兒又一次的沉默了。
顧天銘轉頭,目光冷冽的看着她。嚇得千菱兒幾乎想要尖叫,最終卻只能壓下所有的恐懼,僵硬的坐在原處。
“倒是學乖了不少。”顧天銘冷笑道。
千菱兒不禁苦笑,暗暗深呼吸了好幾次纔開口道:“顧先生……是覺得還沒有報復夠嗎?”
她覺得她快受不了了,和顧天銘待在一起太折磨了。千菱兒甚至想要尖叫着離開這輛車,離開顧天銘身邊,逃離顧天銘這個人。在他的身邊,她覺得似乎呼吸都帶着血腥的氣息。
‘顧先生拜託我們好好照顧你。’當年她第一次被凌虐的時候,那些人這樣告訴她的。後來這句話就成了她這四年的噩夢,有時候她甚至都不能感覺到自己是一個人。
只是因爲這句話,只是因爲身邊的這個男人認定了是她殺了她最心愛的女人。
如果是以前的她,誓死也要掐住顧天銘的脖子,報復她這四年所受到的折磨。可現在的她不敢,一個連自尊都沒有了的人,談何報仇。
她只想着逃,把該受的折磨受盡了,或許就能迎來光芒了吧。
顧天銘一挑眉,轉頭看向千菱兒。千菱兒屏息以待,閉着眼睛,只有顫抖的睫毛和發白的臉上暗搓搓的揭露着她的心慌和恐懼。
“你猜得對。”
一句話,讓千菱兒又一次的體驗到被人推入地獄的感覺。
顧天銘緩緩靠近千菱兒,看着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她,腦海中卻回想的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指着他的鼻子說要追求他的那個千菱兒。那個千菱兒,就像是一個會發光的太陽一樣耀眼。
可如今的千菱兒……恍若走屍。
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爲什麼還有些後悔了?不,對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這都是她應得的。
“你欠白陽一條命,我要你用這一生來償還。”顧天銘的聲音很低,可每一個字都沉沉的砸在千菱兒的心裡。
她說了千次萬次,她沒有殺白陽,這都只是意外。沒人信,顧天銘不信,就連她的父母都不信。
千菱兒苦笑了一聲,依舊沒有擡頭也沒有睜開眼睛,就像是不得不接受命運一樣。原本以爲她在監牢中這四年的折磨依舊足夠了,沒想到顧天銘還是不肯放過她。
不過這也是可以預料的事情,畢竟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顧天銘的人。如果他會那麼輕易的放過自己,他就不是顧天銘了。
千菱兒回想起了在那牢籠中受到的非人的折磨,身體不禁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整個人慢慢蜷縮,從座位滑下,抱着膝蓋蜷縮在角落裡,彷彿這樣就能保護她自己一樣。
顧天銘下意識的伸了伸手,可即將碰到千菱兒之際,她猛然的抽搐了一下,彷彿驚弓之鳥。臉一直埋在雙臂中,看不清楚表情,也聽不到她發出任何一點聲音。
顧天銘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收了回去。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伸出手,只是覺得此刻的千菱兒需要他伸出手而已。可千菱兒是什麼人?需要他幫助?
這一切不過只是哀兵之計,爲了博取他的同情心而已。
這些招數,千菱兒不早就用過了嗎?顧天銘恨,爲什麼還是會對她有所憐憫。若當初對她狠心一些,也許白陽就不會被她害死。
回想起白陽那潔白的身影,顧天銘忍不住的捏了捏眼角。再次睜開眼睛之後,看向千菱兒的眼神當中只有滿滿的仇恨和厭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