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菱兒,爲什麼死的人不是你?”男人的聲音在冰冷的世界中響起,彷彿來自地獄的審判一般,頃刻間讓她的世界裂開,變成了刀山火海。
不,求你,聽我解釋……
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一般無法言語,,讓女人只能將所有的委屈和冤枉噎在口中,苦澀至極。
“本庭宣判,被告千菱兒過失殺人罪成立,判處有期徒刑四年……”
不,我沒有……爲什麼不聽的解釋,求你聽我解釋。顧天銘,爲什麼一個解釋都不給我?
冷冽的水打在身上,彷彿冰渣砸在身上一般砸得人生疼。千菱兒艱難的睜開眼睛,恐懼卻又不敢反抗的看着那個拿着塑料水管朝着她滋水的人。
這已經是這個寒冬臘月的第三次‘洗禮’了,這一次,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過……
對,她們將這叫做洗禮,最冷的天用最冰的水,冰到骨頭,不但當時痛苦不堪,以後更是會寒氣入骨生不如死。最熱的天用最燙的水,讓整個身體的皮膚都發炎甚至潰爛。
只要她不死,在這些人眼中她就是一個供人發泄怒火的放逐之人。
慘白的皮膚上青黑不一的印記昭示着這身體的主人所受到的摧殘,可沒有人同情她。十幾個服刑的女人圍成了一個半圈,抱着手臂,看着這一場殘忍的‘洗禮’。
沒人敢出來說一句公道話,只是因爲這種行爲是上頭默許的。
千菱兒模糊的看着那些人,她不敢恨,更加不敢反抗,因爲她的恨只會招來更殘忍的摧殘。只要熬過去就好了,只要熬過去,生一場病就能暫時安穩一段時間了。
‘要是死了就好了,要是死的人是我就好了,如果死的人是我,是不是就不用待在這地獄裡面生不如死?’千菱兒不斷的那麼想着,淚水融入冰水當中被衝散。周圍的女人依舊發出刺耳的笑聲,可在千菱兒的耳邊迴響着的,依舊是顧天銘的那句話“千菱兒,爲什麼死的人不是你?”
……
四年之後……
千菱兒幾近恍惚的站在陽光下,聽着身後的鐵門關上的巨響。
空曠的郊區人跡罕至,這裡只有一座令人厭棄的女子監牢,每天有隻有一輛前往市區的公交車。大概今日是她出獄的好日子,剛出來,便看到了公交車遠遠的緩緩開來。
而她身邊什麼都沒有,兩手空空的進了監獄,卻是帶着滿身的傷痕出來。
千菱兒穿着一身米黃色連衣裙,原本的她穿着是十分好看的,可如今形銷骨立,那限量的名牌裙子彷彿街邊地攤上五十塊錢不到的裙子一樣,怎麼看怎麼覺得廉價。
原本齊腰的長髮早就被剃成了半寸,因爲瘦弱,顯得一雙大眼睛十分突兀,整個臉頰也凹了進去。讓人看了第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公交車停在千菱兒面前,車門嘩啦一聲打開,除了司機一個人都沒有。
司機用及其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千菱兒,千菱兒低着頭,像是緊張極了一般雙手抓緊了裙襬。
四年,四年的地獄般的折磨讓她像是驚弓之鳥一般對這個陌生的世界恐懼不已。她也不敢走,也不敢上車。走了,怕碰上壞人,可上車……她沒錢。
司機跑這條道很多年了,見了很多出獄的女人。大衆對於從監獄裡走出來的人都帶着本能的厭惡和唾棄,司機也不例外,一看千菱兒這般侷促的模樣就知道是個沒錢的主。
加上出獄這樣大的日子都沒人來接,想來這個女人也不會是什麼好貨色。
雖說是太瘦了些,可司機還是犯了點壞心思,對着她淺笑道:“陪哥哥來一發,哥哥就免費送你怎麼樣?”
千菱兒彷彿用了一輩子學到的知識才理解了他這句話後眼睛睜得更大了些,往後踉蹌的退了幾步,搖頭道:“我,我不走,我不走了。”
司機十分鄙夷的看了千菱兒一眼,並且朝着她吐了一口口水,雖說是距離遠沒吐到她身上,可還是罵了一句:“也不看看你什麼貨色。”罵完以後,發動車子揚長而去。
千菱兒低着頭站在原地,長長的睫毛灑下一片陰影遮擋住了那雙泛黃的眸子。
此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而來。千菱兒下意識的便想要逃離,可偏偏轎車停在了她面前。車窗搖下,一個利落精幹的男人對千菱兒道:“千小姐是嗎?”
千菱兒反應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輕輕的點了點頭,帶着一絲希冀又怯懦的看了一眼那個男人。
“顧先生請您上車。”男人簡明扼要的說道。
顧先生這三個字讓千菱兒出於本能的抖了一下,甚至感覺到了有一雙手要鉗制住她,讓她極度想要逃離。然而她沒有機會,當後車窗降下來後,她彷彿看到了此生最恐懼的人。
這個人她曾經愛了七年,曾經以爲可以爲了他放棄一切的人。可如今,他就是她生命中的夢魘,讓她恐懼到了骨子裡。
顧天銘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眸如鷹盯着獵物一般看着千菱兒,薄薄的嘴脣微微上揚着,似笑非笑。
“上車。”
短短的兩個字,彷彿地獄大門打開的聲音。
千菱兒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打溼,可是她並沒有反抗。長達四年的折磨,她早就忘記了怎麼反抗。縱然恐懼,縱然想要逃離,可最終她知道,如果不照着這些人說的做,那等待她的就可能是一頓飢餓或者一場疼痛的極致體驗。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祈求和躲避都沒有用,唯一有用的,就只能是順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