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磊說,“我去看看是誰。”
秦磊下了桌子往門邊兒去,一桌子人都停了筷子等人。秦磊在門洞裡瞅了瞅,臉上不樂意,開門直接就拉着嗓子喊:
“走錯門了啊?年三十的這才外頭回家吧,恭喜發財啊!”話還喊在嘴裡頭呢,門‘哐’地一聲兒關上了,回頭朝大家夥兒笑着說:
“拍錯門的,合着是多少年沒回家的,給記錯門號了。”
秦磊坐下,石鶴瞅着他說:“還有記錯家門的?”
秦磊給了他一眼兒,石鶴立馬明白了,打着哈哈說,“準是背井離鄉久了,這年三十兒纔到家,真不容易。”
莊千夜吃自己的,沒搭話,時不時給溫素夾個菜,給李小天添個湯,給喬子寒裝杯酒。
外頭還敲門呢,秦磊指着外頭說:
“聽聽,還在敲,合着家裡頭還沒人,真是可憐喲。”
可溫素怎麼聽着像在敲自家門呢。
“媽,多吃點兒。”莊千夜給溫素添菜,顧恆站起來舉起酒杯對溫素說:
“媽,祝您身體健康,笑口常開。”
溫素趕緊站起來,飲料代酒回敬着,顧恆開了這個先,一個個兒輪着敬,吉祥話不斷。
吃一半兒的時候屋裡電話響了,溫素起身去接,秦磊又一個領先說,“媽您吃着先,我去接。”
秦磊回來說打錯的,沒多久外頭又響,溫素覺着不對,起身去接,秦磊剛拿起電話,溫素在後頭,秦磊想說打錯的,嘿嘿傻笑,溫素接過電話,是舅媽呢。
舅媽一頓兒連環炮似地數落,說溫素怎麼怎麼沒良心,敲門不開,電話不接,這就這麼兩個親人了,過年了都不走動,他們不計前嫌過來一起聚聚,可她連門都不開,這做得實在過分了。舅媽說完換溫成,溫成也來氣,直說溫素做人不對,就算之前有什麼隔閡,那也不應該人來了門都不給開的啊,這實在太過分了,做人不能這樣,扯着芝麻點子大的小事兒斤斤計較,親裡親戚的這算什麼……
溫素聽了臉色不好,秦磊不敢吭聲兒,也沒人再動筷子。莊千夜起身開門去,舅媽一家就站外頭。
舅媽進來指着鼻子又是一頓數落,一桌子人沒一個說話,莊千夜都悶着呢,他們能怎麼樣?
溫成拉了舅媽一下,舅媽這才興怏怏的收嘴。
你說大年三十兒的,你這樣火氣沖沖的跑人家裡一頓指着鼻子撒氣,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你還讓不讓人過年了?李小天是孩子,不知道氣氛什麼的不對,他筷子一扔,說:
“舅,舅媽你罵完了就走吧,我們家不欠你們的。”
舅媽一聽這話,又來氣了,她當然不會跟孩子說什麼道理,她矛頭對着溫素呢?
“溫素你看看小天這是什麼態度?你就是這麼教育孩子的?李小天被你這麼寵着慣着,長大後還有個什麼出息?還不得跟他姐一樣撒潑取鬧,害人害己?”
舅媽那話一出,所有人臉子都拉下了。舅媽那話裡說的李小天他姐其實指的是李小天,可大家都以爲說的喬小妝。
這下不得了,莊千夜在家的脾氣那是好得不得了的,可這茬兒是紅眼兒了,伸手揪住舅媽那領子,寒氣森森吐出兩字兒:
“道歉!”
舅媽是東北那方的人,那邊人普遍比z國其他地兒的人高大,舅媽屬於那種東北大嬸,比較有噸位的那種。可莊千夜拎着她那領子,那人就那麼給提起來了。
舅媽臉都白了,平時橫那對手都屬於老實人,像溫素那樣兒的,可現在不一樣了啊,面前這人她敢得罪嘛?她就是有那個膽兒也沒那個能耐啊,這都是會兩手的人,一個不小心她得躺醫院去。
“我言語無狀溫素你別往心裡頭去,大過年的你這看着大嫂受這苦你能忍心嗎?”舅媽不得不示弱啊。
溫成個性不強,所以被舅媽一直欺着,這眼下看老婆受委屈,他也不敢上前,只能對溫素說話:
“素啊,你大嫂那嘴巴就是關不住,但她說過就忘了的,也沒想就那麼說出來,實際上她沒那心啊,你別往裡去。你大嫂言語上衝撞了你,大哥我跟你賠不是,這三十晚上哪家不是樂呵呵的,我們親兄妹那是一家人,你能容許一個外人把我們自家人欺負了嗎?素啊……”
溫素開口了:
“千夜,放手。”
莊千夜冷着臉鬆手,舅媽得了呼吸跑得遠遠兒的。這莊千夜以前在他家表現得跟好人一樣,原來還有這麼狠的一面。這人啊,還真不能只看表面。
“大哥大嫂,這大過年的,我也不想把話兒說得太難聽,你們這是拜年呢,還是鬧事兒呢?算了,說多了大家心裡頭添堵,你們回去吧,我家受不起你們家的拜年。還有,千夜是我兒子,跟我閨女一樣親的兒子,不是外人。”溫素站在門口說,等着他們出去。
溫成拿着那話不好說,他總覺得他這妹妹變了,以前哪會這麼狠?肯定都是被那羣狼崽子影響了。以前溫素那性情可溫和了,哪裡會對他這個當大哥的說出這樣兒大逆不道的話兒來。
溫成畢竟是男人,臉子都丟完了,扯着老婆拉着兒子出去。溫素關門的時候他丟了句:
“我看你能橫到什麼時候?”
有點兒逗,這都沒認清楚誰在橫,自家人永遠站在自家人一方說話想事兒,錯得再離譜自個兒也是看不到的。
溫素頓了頓,然後拖着千夜再上桌,笑着打圓場,說:“沒事兒,我們繼續吃,當是給這年頭裡添熱鬧了。”
這話兒很有效果,至少每個人都很賣面子,吃得盡興,喝得盡興,也說得盡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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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等着看春晚呢,溫素是要看的,莊千夜和喬子寒陪着,李小天一邊兒打遊戲。其他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其實春晚真沒什麼看頭,節目看一半了,莊千夜看錶,都這時間了這些傢伙還不走?拿眼橫顧恆,顧恆能不明白?他說:
“合着晚上的酒香,貪杯多喝了些,有點兒醉。”這話兒是像莊千夜解釋的,後面的話他轉向溫素接着說:
“媽,今晚讓我們在客廳擠一晚唄。”
“會感冒吧,這晚上冷。”溫素說。
“不冷不冷,我們火氣大。”秦磊立馬接口,那明顯了就是有備而來。
這晚上五個大男人全擠客廳了,這讓莊千夜想起四年前的三十兒晚上。那時候也是全擠客廳睡,現在也是,可小妝沒了,子峻也不在。不知道明年又是怎麼樣的情況,不在的會不會是他?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莊千夜低低的說。
心裡的苦和痛,全都累積在這句話裡。
都聽見了,其他四人都聽見了,只是沒一個人出聲兒,睡得很沉呢,還有扯呼兒的。
莊千夜又是睜着眼睛到天亮的,這樣的夜晚,已經持續很久了。
也不能睡,睡不了。
他在想會在什麼時候才能忘了她,忘了她他纔不會這麼痛苦。可又不想忘,不捨得。如果連她都忘了,他這人生似乎沒意義了。
忘了她,那得去除多少的記憶?莊千夜想來好笑,打小就在一起的,去掉她的部分他還真沒幾年剩的了。去不了啊,他這一生就這樣了吧。
這樣就可以了。
×
美國xxx加州私人醫院
丁子峻幾月如一日的守在病牀前,今晚是z國的年三十,是閤家團圓的日子。吃餃子,吃年夜飯,z國人一年中最開心的日子。
他煮了餃子和湯圓,自己擀的餃子皮,自己剁的肉餡兒,自己包的。湯圓也是自己和的面,自己包的黑芝麻。餃子和湯圓合在一鍋子煮的。煮了滿滿的兩碗,煮好了就馬不停蹄的趕過來,守在她牀前。
他知道她有感覺,她能感受到今天的特別。
丁子峻把碗放在一旁的小櫃子上,一碗她的,一碗是他自己吃的。他邊吃邊跟她講話:
“妝,今天年三十兒呢,我煮了餃子和湯圓,我想着應該還不錯的,可這一嘗啊,味兒怪。知道爲什麼嗎?湯圓我包的黑芝麻,餃子我包的肉餡兒,一個甜一個鹹,串味兒兩樣。”
他吃着吃着眼圈兒就滾淚下來了,他哽咽了下,說:
“你要是吃了肯定不愛的,沒準兒還能給我拉臉子。可我吃着卻喜歡……”他吞下一顆湯圓,接着說:
“甜的鹹的,就像現在的我一樣。每天都能這麼近的靠着你,我心裡高興,高興得發甜。可是,我看見你這樣,心痛得發苦發鹹。”
丁子峻一碗吃完了,有點兒膩,黑芝麻很甜,膩人。可他又端了另一碗,他說:
“你一定不願意我浪費的是嗎?我都吃了,幫你吃了。”
丁子峻吃完收拾好後,打了熱水回來,他說,“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我小時候聽我媽講過,說是要在這最後一天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辭舊迎新就是這麼個說法兒。”
他把她一隻腳上的襪子脫了,然後擰乾毛巾試試溫度剛剛好,這纔開始給她擦,一點一點的很仔細。
她全身只有一條腿是完好的,其他地方就連頭部也全都被紗布纏着,一個活生生的木乃伊。
醫生說她頭部受到重擊,部分腦細胞壞死,所以到現在還沒有醒來。身體嚴重燒傷,皮膚燒傷壞死超過百分之五十,雖然已經通過植皮手術一點一點在修復她的全身,可因爲她大腦受創過重,身體機能運作受阻,所以她的復建手術康復得很慢。她的生命,只能用藥物維持,能不能重新站起來,只能看他自己。
但是醫生說過,她的求生意識很強,她的感官都在,有知覺,觸覺,也能聽得見。
丁子峻紅了眼眶,輕輕握住她的腳:
你想爲孩子報仇所以一直在堅持對嗎?妝兒,我會幫你的,有罪的人法律會收拾她的,一定會!
怕她着涼,丁子峻很快給她穿上襪子,然後蓋上被褥。
他守在她身邊,她眼角溢出眼淚,丁子峻驚喜得跟着落淚,他撲在她身邊緊緊的靠着,他說:
“你能感覺到我對嗎?妝兒,你能感覺得到是不是?”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很快就能醒了?
丁子峻爬起身瘋跑出去,到處找她的主治醫師,她流淚,這是很大的進步,她應該就會醒了。
……
兩個月後
她的頭上的紗布拆了,臉上的燒傷恢復得比預想要好。
“我是什麼樣子的?”她問丁子峻。
她的手和身體還裹着紗布,因爲剛做完第三次植皮手術。手被包裹着,顯得很笨,輕輕碰觸自己的臉,她會是什麼樣?
“我會不會很難看?我是被火燒的,會很難看吧?”她有點兒擔心,慢慢的問出口。
丁子峻一直在笑,輕輕握上她被包裹得沒有十指的手,說:
“不,你很美,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子。”
“你哄我呢。”她淡淡的笑。
然後又說:“我爲什麼會被燒傷呢?是什麼樣的意外?你知道嗎?”
丁子峻搖頭,輕輕點着她鼻尖兒,說,“怎麼會有這麼多問題啊?你的腦袋一醒過來就想這些了?想想我不好嗎?”
“那好,我不想這些,想你。”她答着。
完了似乎又忘了剛纔答應的話,她說:
“莊千夜是誰啊?我睡着的時候好像記得這個名字。”
丁子峻心裡一跳,他說,“你的前男友啊,你不記得了?看看你這記性啊,昨天還記得的,又忘了。”
“是呢是呢,我忘了。”她用手打自己的頭,丁子峻給慌了一把,立馬拉住她說:
“你這腦子這麼脆弱,能這樣兒敲嗎?”
她‘咯咯’聲兒地笑,然後說:“你在害怕呢。”
丁子峻被她打敗了,能不怕嘛?她那腦子剛醒來,再給她那麼一敲,沒準兒又給睡去了,這要是再睡過去,他鐵定崩潰的。
“好了,時間到,你得睡覺了。三點我叫醒你,然後吃東西,再準你玩兒會兒。”丁子峻說。
“好。”她還比較乖,可能是潛意識裡有種迫切感,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好起來。可她想不起來爲什麼那麼想快點兒好起來。
有什麼事兒她還沒做?
不知道。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過好每一天,快樂每一天,這就是她現在的責任,丁子峻是這麼跟她說的。
她現在吃的東西都是經過高溫消毒的,無論什麼東西高溫一過都沒有任何味道,她不知道是自己沒有味覺還是所有食物都是那樣兒的。她不挑,丁子峻給什麼她吃什麼。
再過一個月,她的手和兩隻手臂都拆了紗布,她看着自己的手,嫩白光滑,跟嬰兒的皮膚一樣,手形兒很漂亮,她想着手這麼漂亮,她的臉應該不醜吧。
她伸手拿丁子峻的手機,就放在牀邊的小櫃子上。手機就能看到自己,有點兒迫切。她伸手去拿,夠不着,差很大一截兒。她除了手和頭被放了出來,身體還是裹得嚴嚴實實的,動不了,她一點兒一點兒的往牀邊移,伸手去抓。
差一點兒,還差一點兒,她的身體上半身都懸空了,還差一點兒,快了快了……她的手再一努力,往前一伸抓住了,不過整個身體也砸在了地上。
全身瞬間疼得跟火燒一般,全是一陣一陣的撕裂灼痛。
不過還是很高興,拿到了手機,她往屏幕裡看自己的臉。
“啊--”
她嚇得連忙扔掉手機,一張皺巴巴的臉比八十歲的老人的臉還醜陋,全是傷痕,沒有眉毛,零零疏疏的急戳頭髮,面相可憎,面相可憎!
哭了,這比身體的痛更痛百倍千倍。
如果要她以後頂着這張臉出去,她寧願不要醒過來。
丁子峻打了水進來看她跌在地上,嚇得心臟都停了三秒。他幾步走過去,抱起她,語帶斥責:
“怎麼不聽話了?不要亂動怎麼不記得了?”
把她放在牀上,看見她在哭,那心又軟了,說,“我沒有責怪你,對不起,我語氣重了,妝兒別哭。”
她伸手捂住臉,說:
“我明明很醜,你卻一直騙我,爲什麼不告訴我?”
丁子峻看地上被扔得遠遠兒的手機,嘆了口氣,還是被她看到了。坐在她身邊,沒說話,這時候說話她聽不進去。她大概也苦累了,給睡了過去。
他握住她的手說:
“再醜又有什麼關係?我巴不得你更醜點兒,他就不會來搶了。”
她的一切恢復都很順利,記得人和事兒越來越多,記憶也好了很多。
轉眼天兒熱了,她不能一直躺在牀上,不讓得長一背的痱子。丁子峻給她搬了個輪椅來,每天早晚的推着她在醫院裡走上一圈兒。醫生看她恢復情況很好,建議多幫着做些復建有助於康復,意思就是說運動。
她覺得吃力,她站起來都費力,要她配合着做運動,那不是存了心思跟她過不去嘛。不幹,無論丁子峻怎麼說都不幹。
除了動,別的說什麼都聽,看書,聽音樂,寫寫畫畫,也很勤奮。
再是三個月,金秋了,她在牀上整整躺了一年,總算能獨立下地,能自己行走了。
丁子峻有種功德圓滿的喜悅,比唐僧取到真金還高興。不過,他這一年來,可是比唐僧還苦。
她喜歡看報紙,z國的時事她也挺上心。
丁子峻以爲她都放下了,即使什麼都想起來她也不會那麼在意以前的事。可是那晚,他看到她手裡緊緊拽着報紙滿臉淚痕的睡着。
z國兩大家族聯姻,莊家世子與安家小姐長達十五年的愛情馬拉松終於修成正果……
結婚了,丁子峻發笑,以前他也認爲那兩人不可能在一起,因爲他們沒有男女之情。可想……利益啊,真是個誘人的東西,那麼驕傲的男人都抵抗不了,還是妥協了。
俗人,世人都是俗人,都是一羣爲利益奔波勞累的俗氣而已。
第二天她拉着他說不想要這張臉,她想要美麗,不願意再醜下去。
他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會離開他,一年來的擔驚受怕還是要面臨,他握住她的手,說:
“不是已經接受這樣了,爲什麼又不想這樣?”
她搖頭,莫名其妙的說,“他要結婚了……”
“他跟我們無關。”
“可我難受。”
“我們也結婚好嗎?”他說,希冀的目光看着她。
她立馬點頭,完了又說:“那莊千夜呢?”
“他跟我們無關。”
“他也要結婚了,他結婚了……那我呢?”似乎繞不通這個圈兒,莊千夜要結婚了,那她呢?該怎麼辦?如果她也結婚了,那莊千夜怎麼辦?可是,他結婚了,她不結婚,她心裡會難受啊……
可,這些爲什麼會跟她有關?
“爲什麼我會難過?不想莊千夜結婚?因爲我曾經愛他,對嗎?”她似乎理出一些頭緒來。
丁子峻看着她,心裡苦笑:是啊,你愛着他,現在還愛。你根本就沒忘記他,可,你怎麼對我呢?
“我好,還是莊千夜好?”丁子峻問。
“你!”
“我愛你!”他抱着她說。
“我也愛你,很愛很愛那種哦。”她笑着說。
大概,她說的愛,相當於感激之類的,或者是喜歡他的親近。
“妝兒,你會跟我結婚的,對嗎?”他問,他其實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這一年來對她的照顧,和她對他的依賴。就算她一切都知道了,他還有她對他的感激。
所以,他不一定會輸啊。
“嗯,嗯……”她喜歡他的懷抱,暖暖的,很舒服。
久了就困了,她漸漸合上眼,呢噥說:“我想去z國……”
他沒聽清去哪裡,過了一會兒知道她睡着了才把她放在牀上,看着她睡。他在想,如果給她另一張臉,是不是永遠不會被人發現?她就會永遠在他身邊?
×
大年初一一大早喬子寒就回c市了,他告訴家裡公司有事晚上不能回去,所以一早就得回去。
莊千夜是年後三天走的,回去就開始工作了。
很多時候他在想,自己掙這麼多家業,爲了誰啊?
喬子寒也是在同一天覆工的,他正式接手諾伊了。莊千夜基本上每星期去諾伊一次,手把手的指導喬子寒。
這次他走之前說了句:
“你比你姐有能耐多了。”
這是句中肯的評價,喬子寒除了不會設計,在處事和決策上比小妝要優秀許多。莊千夜從來沒看走眼過,喬子寒會把諾伊帶起來的。
喬子寒是高興的,能得到莊千夜的誇讚那說明是得到了承認。可拿他和他姐來比,覺得貶低了他姐,又有點兒不樂意。
事實證明莊千夜是對的,才大半年時間,諾伊從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一躍而起,以飛躍的速度竄上了c市十大建築公司前五,這樣的成功在c市乃至全國都沒有過。
諾伊的竄起,足足讓c市建築業震驚了一把。
歐洲
一艘從丹麥駛往英國的遊輪在海上失事,船上兩百餘人全部遇險。
聽到這個消息安蒂當場暈了過去,經查證,失事的船上確實有名叫查爾斯的法國人。
安蒂世界倒塌了,吉米也不照顧,每天悶在屋子裡,不去公司也不出門,誰說話都沒用。吉米每天哭,兩個保姆完全束手無策。
莊千夜知道查爾斯失事後坐私人飛機去了英國,兩個女傭告訴他夫人已經把自己關在屋子三天了,沒吃任何東西,怎麼叫都不開門,連吉米她也不管。
莊千夜心裡什麼滋味都有,這種痛他比誰都瞭解,站在安蒂門外敲門,出聲喊她。
安蒂總算還有一點意識,聽到莊千夜的聲音扶着牆去開門。
莊千夜抱着她,給她安慰,讓她大聲哭出來。安蒂出來,吉米也跟着大哭,抱着安蒂的腿不鬆,眼淚鼻涕一道兒流。
安蒂似乎才意識到兒子的存在,然後蹲下身抱着兒子哭。
幾天過去安蒂情緒逐漸穩定,莊千夜心裡鬆了口氣。
晚上莊千夜處理了這邊公司的事兒後,已經到凌晨三點了。他擡眼看着黑茫茫的天,又是一個不眠夜,已經記不清這是她走之後第多少個不眠夜了。
出去倒水,安蒂的房門開着,燈也亮着。
這麼晚了不睡?
他進去想提醒安蒂早點兒睡,進去看,安蒂沒在房間裡。莊千夜上了陽臺,擡眼過去心裡一跳,安蒂坐在陽臺邊,雙腿掉在外面。
“安蒂……”
莊千夜低低的喊,生怕驚擾她釀成大錯。
安蒂慢悠悠的回過頭,悽哀的目光對上莊千夜的擔心,莊千夜走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涼,夜裡有風,她的身體也被風得冰涼。
“會過去的。”莊千夜說。
他不能安慰什麼,這種痛猶如絞心,他就是太明白,所以不知道怎麼安慰。只靜靜的站在她身邊,給她力量,就像當初她站在他身邊一樣。
安蒂後靠近他懷裡,貪婪的享受他的溫暖。
有點,捨不得他了,他的溫暖,她有點捨不得了。
沒了查爾斯,誰還能給她溫暖?
莊千夜沒推開安蒂,只靜靜的站着。他想起小妝也極容易冷的,有一點兒風,她都受不了,這個夜裡,她有沒有感到冷?有沒有想起他?
莊千夜在英國停留了一個月,幾乎和安蒂、吉米朝夕相伴。安蒂和吉米漸漸從灰色地帶走出來,他的心也漸漸得到一絲慰藉。
再是一個月後,莊千夜和安蒂一同回國。
準備結婚。
兩個人在一起,只想有個伴,有個依靠。
或許這就是緣分,所有人眼中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遲遲沒成。命裡的定數吧,兜兜轉轉,還是他倆相伴。
或許是安蒂那句‘千夜,我們相互爲伴吧’讓莊千夜心動了,他真的活得太苦了,好想需要另一半來安慰。
另一半不是小妝,那麼是誰有什麼關係?安蒂至少比任何人都更適合同他站在一起。
莊千夜和安蒂回國,直接帶着安蒂去了老太太那兒。這次是莊千夜請求老太太接受安蒂,請求老太太給安蒂一次機會。
安蒂跪在老太太面前,說:
“奶,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和千夜一定會幸福的。”
老太太心裡苦啊,不看安蒂,安家這丫頭,她實在喜歡不起來,她看着孫子說:“妝丫頭呢?她才走沒到一年,你就移情了?我孫子不該是這麼薄情的人。”
莊千夜心裡狠狠的痛着,他想,小妝也會希望他幸福。
“奶,她已經過去了……”他低低的說。
心裡陣陣絞痛,胸口脹痛得連呼吸都受到威脅。
老太太心裡五味陳雜,想當初她爲什麼就要在妝丫頭和孫子中間插一手?白白便宜了這個洋女人!
“走吧,你長大了,哪還由得着我這個老婆子來管?走吧走吧,都走吧。”老太太心裡苦,難受。
怎麼也是自己孫兒的意思,她能怎麼樣?她就怕像以前小妝一樣。兒孫自有兒孫福,隨便他們吧,她是要入土的人了,不想再作孽。
“奶,謝謝您!”莊千夜低低的說,安蒂磕了個頭,說:
“謝謝您的認可,我會努力成爲好妻子的。奶,請您放心。”
然後莊千夜帶着安蒂去了溫素那兒,溫素看着莊千夜後面跟的姑娘,也猜到了。心裡痛着,苦着,是自己閨女沒有福氣,千夜這麼好的人,不能沒有人照顧。
笑着說:
“快請進,是千夜的朋友吧。”溫素笑得很和藹,沒有一點兒不高興。
“是的阿姨,我是千夜的女朋友。”安蒂說。
溫素聽了這話還是難過了,要是自己閨女還在的話……唉,不想那些了,他始終會有自己的家。
“哦,好啊好啊,快坐快坐,我去給你們拿杯水。”溫素說着,左右轉着。
其實是很突然的,千夜兩個月沒過來了,她每個週末都會在樓下等,從早到晚的張望。兩個月沒來了,溫素心裡早就預感到了什麼。她不是自私的人,千夜這麼好的人是該有個真心相守的姑娘照顧着。她高興,高興。
“不用麻煩的,阿姨。”安蒂的。
莊千夜心裡更不好受,曾經他多少次向溫素承諾,會帶給小妝幸福,可現在呢?他卻要娶別的女人,到底如他奶說的,他是個薄情之人。
溫素的表情他看得真真切切,臉上是高興的,眼裡還是掩飾不了失望。他不想讓溫素失望,看到溫素的眼神就跟看到小妝一樣,失望,小妝對他的失望。
他說:
“安蒂,喊‘媽’吧。”
溫素趕緊搖手說,“不用,不用,阿姨就可以了。”
她受不起啊,畢竟這也是搶了女兒幸福的人,雖然這話不能這樣兒說,千夜是自己人,她捨不得責怪,可這姑娘不是。再說了,女兒知道了也會責怪她這個當媽的。
“媽,這兩個月我去國外了,以後我每個星期還過來。”莊千夜說着,他這樣說其實是告訴溫素,他沒有往了小妝,一輩子都不會忘。
莊千夜和安蒂的婚禮定在十月底,也就是下個月底,媒體大肆報道了兩大世家的喜事。
莊家和安家整日洋溢在喜悅中,盼了多少年總算盼到這一天了。安夫人握着未來女婿的手,眼淚都是淚啊,她現在就安蒂這一個女兒了,這唯一的女兒終於要結婚了,高興啊。
安夫人說:
“千夜啊,等你們結婚後,安家的所有都是你和安蒂的。”
安夫人知道莊家不圖她安家的什麼,可說這話也只是想爲女兒保個險。
“伯母,放心吧,我會對安蒂好的。”莊千夜說。
莊千夜是真心想和安蒂結成連理,可這婚事一天一天的挨近,他的心也越來越不安,越來越不踏實。心裡壓了塊大石,什麼都不順暢。
安蒂已經在準備兩人的婚禮,莊家和安蒂都很慎重,婚禮現場的所有都是重金打造,一場婚禮,堪比帝王大喜,奢華程度非同一般。
眼看着婚期就要到了,莊千夜這些天也把工作暫停了。難得和兄弟們聚了一次,他知道他們有話要說,他這是給他們挑了個好時候。
其實吧,大家心裡想的都一樣,即使知道這場婚禮感情來得不是太多,可千夜的做法他們都明白。誰都有話說,卻誰都沒說。幾杯酒下肚,全都是祝福的話。
*
她臉上的紗布再次揭開,就像蠶蛹一樣一層一層的鬆開,她完美的臉頰如新生兒一般再現。
丁子峻看着她的臉,手不由自主的摸上去,低低的說:
“很美!”
“給我鏡子。”她說,有點兒迫不及待。
丁子峻把鏡子遞給她,她接過去看,手指輕輕撫上自己的臉,她說:“這就是我嗎?”
杏仁兒眼,鵝蛋兒臉,皮膚吹彈可破,眸中秋水盈盈,脣瓣豔豔生嬌。她的頭髮,烏黑髮亮,已經齊肩長了。
很美啊,是她嗎?
“你喜歡我這樣嗎?”她扔了鏡子,伸手抱住他問。丁子峻點頭說喜歡,她又說:
“謝謝你!”
子峻把她拉開,看着她說:
“你的事我都會幫你做,你留在這裡乖乖聽醫生的話,我這兩天有事兒要處理,處理完就馬上來看你,你要聽話,知道嗎?”
“知道。”她很高興,有一張美麗的臉比一張醜陋的臉讓她的心情愉悅得多。
晚上在看着她睡着後,他才走,他:你想做的事,我都會幫你完成,相信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z國京都
今天是個盛大的日子,兩大世家聯姻,整個京都一片沸騰,喜氣如同細菌一樣無孔不入,每一處角落的邊邊角角都沾染上了今天的喜悅。禮堂外的街道用百合和玫瑰裝飾,如同走在花市中,長達十里遠,可見婚禮的盛況。
鮮花,掌聲如潮涌一般鋪天蓋地席捲而來,五十兩加長豪華版勞斯萊斯往禮堂開去,歡騰了整條街道。一雙新人下車的瞬間,千萬只五彩繽紛的氣球齊齊飛上天空,禮炮聲聲聲不斷,應着萬千人的目光新人往禮堂走去。
五大家族的長老族人們早在禮堂等候新人,神父手捧聖經肅穆莊重的靜候新人到來。
新郎入場,新娘挽着安父的手臂緩緩走進禮堂。
新娘一出場,賓客皆驚。新娘身上的婚紗是世界獨一無二的‘鍾愛一生’,據說價值三千萬英鎊。長達六米的後羣裙襬被十二個花童擡起來,裙襬的每一層都綴上了鑽石,象徵永遠。
新娘款款向新郎走去,安父慈愛慎重的將女兒的手交給莊千夜,說:
“千夜,我的女兒就交給你了。”
安父入座親人座,讓一雙新人接受神的祝福。
神父起念聖經,禮堂一片安靜。
本該是靜待禮成的那一刻,不想,下一刻禮堂被私人闖入,壞了這喜慶的氣氛。
衆人紛紛回視,同樣從剛纔新娘而來的方向,一身量嬌小,體態婀娜的女子踩步而來,她一身黑色,緊身黑衣裹得身材更爲嬌小玲瓏。她揚起嬌美的臉,無視所有人的職責和謾罵朝禮堂前走去。她的臉上揚起冷冷的笑,輕抿紅脣,大眼輕視的掃過一雙新人,在新郎身上頓了一下目光,仇恨的與他對視一眼,然後移開。
她身後跟着進來幾十名警察,並且快速將禮堂圍住,一小隊人跟在她身後。
氣勢不小,氣場強大。
隨後她站在禮堂前,目光冷冷的直視新郎的母親,說:
“季夫人,法律是公平的,有罪就該伏法,你逃不了了。”
“你是誰?說這種話來污衊我,我會告你誹謗,讓你坐牢!”季夫人臉色鐵青,今天兒子大喜的日子,竟然會出這樣的事。
這女人到底是誰?她不記得對誰做過什麼……難道是……
季夫人瞬間臉色慘白,這女人臉雖然變了,可身量是一樣的,看她的目光也是一樣的,是恨。
“你……到底是誰……”季夫人沒想到會有疏漏的地方,一年多了,怎麼可能沒死?
既然沒死,爲什麼早不出現,偏要今天出現?她是故意的,這是她一手安排的,她是要報復。季夫人發狠的瞪着站在禮堂前的女人,這女人是貓妖有九條命嗎?爲什麼怎麼弄都弄不死?
“看到我,讓你失望了是嗎?季夫人!”女子冷冷的說。
這一句出,所有人都在猜測她的身份。
顧恆、秦磊、石鶴他們更是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看着她的一舉一動,仔細的盯着,一個名字幾乎呼之欲出。
可是她的所有除了身量和她一樣,別的都不同,聲音不同,臉漂亮卻沒有一點兒相同,氣質更不一樣。她不會有這女子身上的陰冷。到底是她僞裝得太好,還是真的不是心裡想的她?
眼前女子到底是爲何而來?她眼裡是滿滿的恨,她是復仇而來嗎?
警察這時候拿出逮捕令,公式化的說:
“季女士,有人揭發你是五年前搶劫案殺人案的主謀。一年前諾伊別墅爆炸事故的元兇,兩起案件的人犯已經伏法,並且交代了你的所有罪行。法院將以故意殺買兇殺人罪,故意買兇縱火罪將你逮捕。”
說完已經有兩名警察上前,將手銬扣上季夫人手腕。
季夫人登時嚇得面無血色,慌得說不出半句話來,看着自己兒子,又看着自己孃家人,夫家人,大聲說:
“都是謊言,什麼買兇殺人?什麼縱火?我根本不知道,你們冤枉我,一定有人冤枉我……我要找我的律師,我要告你們污衊……”
禮堂瞬間鬧得沸沸揚揚,第一世家的夫人怎麼會是這樣的人?諾伊別墅爆炸竟然另有隱情?當時可是死了四人啊,莊家夫人怎麼那麼狠心?
安夫人不知道這些警察爲什麼突然闖進來,這一進來就帶人,今天這樣的大日子,多不吉利啊?再說季夫人怎麼也是自己人,今天又是親家了。
她安慰說:
“季姐姐你放心,我會找最好的律師幫你在法庭理論,別理會這些警察,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季夫人被帶走,女子臉上露出一絲笑。
莊千夜自她進來就一直看着她,一動也沒動。母親被警察帶,他只帶了一眼兒眼神又回到她身上。看到她臉上那絲笑意後,朝她走去。
安蒂趕緊拉住莊千夜,她擡頭看他,難道,他要放棄她,放棄他們的婚禮嗎?
莊千夜沒看安蒂,手拉開她,兩步三步移動在她身旁,在她轉身準備跟着警察離開的時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她回頭看他,眼神很冷,有恨,有不屑,有輕蔑,什麼都有,就是沒有他希望的情緒。
莊千夜眼裡有疑問,有深深的探究,他越來越欺近她。
女子毫不畏懼,冷笑出聲,說:
“莊大少爺,當着新娘都能出軌,你可真厲害。”
“說,你是誰?”莊千夜問,一瞬不瞬的注視她,盯着她的臉看。她的臉很完美,一點兒也看不出動過刀,難道?他錯了?
不,不會,不是她,她不會這樣看他。
“高高在上的莊家大少爺在母親被警察帶走之後不關心自己母親竟然對我這樣一個小女子感興趣,可真有趣兒啊,有錢人的把戲我真是不敢恭維。”她冷冷的一字一句丟出嘲諷的字句來。
說完後推開他,輕蔑的掃了衆人一眼,轉身踩着步子離開。
顧恆幾人也早上了禮堂前面站在莊千夜身邊,看女子離開動身去攔,莊千夜伸手拉住,示意讓她走。所有人盯着她的身影消失,低下喧鬧聲再次譁然。
莊千夜說:
“婚禮取消!”
轉身要走,安蒂大喊一聲:“千夜--”
他什麼話都沒說,就要走嗎?
莊千夜回頭說,“她回來了……”莊千夜轉身走,頭也不回,繼續說,“安蒂,你會找到你的幸福。”
顧恆愣了,回來了?
回來了?回來了,回來了!
這是他們幾人心裡的話,石鶴讓婚禮的司儀收拾控制這局面,婚禮沒有了,但是宴席同樣開放,以莊家的名義匯聚大家共同飲酒。
五大家族的族人們沒一個臉色好看,可這話都放出去了,族人們一個都不能走,和所有賓客轉向宴席。
胡鬧,簡直胡鬧!
莊老太爺心裡憤怒異常,老太太高興得很,她寧願孫子娶個一無所有的女孩子都不願意安家丫頭進門。
顧恆他們跟上莊千夜,然後上了車。
“千夜,是發現什麼了?”顧恆問。
莊千夜搖頭,但是他能肯定她回來了。因爲他的心開始有知覺,開始重新跳動。
“我讓龍二跟在她後面,我們現在過去。”莊千夜開動車說。
顧恆說:
“得,還是坐我那車吧,你這車太顯擺了,用這跟蹤怕是不成。”
莊千夜停了車,幾人又上了顧恆的車。
“她去了皇家酒店,我們跟上。”莊千夜冷冷的說。
女子到了皇家酒店,然後直奔大堂去,看來是約了人。莊千夜他們不便進去,龍二將大堂的視頻調給莊千夜看。
“…子峻……”
秦磊驚住,幾人都驚訝了。
竟然是丁子峻!
秦磊突然想起別墅事故後在醫院門口見到丁子峻的事兒,他再把這事兒一說,莊千夜覺得事情蹊蹺,立馬讓人調小區的監視。
一查,那輛送水的車果然在別墅事故前進出過小區。又查看醫院的監控,果然那輛車在事故第二天出現在醫院過。
已經確認那人是丁子峻,要查丁子峻和這件事情有沒有關係,只需要看醫院在一年前十一月二十日有沒有接到燒傷患者就清楚了。
既然再次馬不停蹄的趕往醫院,這些事兒原本可以交給龍二等人做,可莊千夜不放心,一定要親力親爲。
他覺得他就要再次重生了,他的心甚至已經感覺到她的氣息,就好像她已經在他身邊一樣。
無論,無論她變成了什麼樣子,他都會愛她,她都是他的。
病例檔案:
xx年十一月二十日凌晨一點三十分,…患者全身燒傷超過百分之五十……大腦頭部嚴重受創……於二十二日轉院,生還跡象不明……
莊千夜那心頓時跳了起來,真的是她!
她回來了!
“她真的回來了……”莊千夜低低的說。
幾人的心都是雀躍的,至少還活着不是嗎?
這麼說來闖進禮堂的就是她了,因爲燒傷,所以臉的模樣變了。莊千夜心裡高興,笑出聲來。顧恆捂住心臟,不知道,她這一年來怎麼熬過來的。
莊千夜真的是沉浸在興奮和喜悅裡,他想得有點多,在想怎麼和她說話,以後該怎麼相處。他想來想去覺得他最應該告訴她的是他變了很多,很多人都說他是好男人,嫁給他會幸福。他覺得這話一定得告訴她,她以前要求他的,他現在全都做得到。
可想了那麼多又回到現實了,他愁眉不展,低低的說:
“怎麼呢?她知道我和安蒂結婚,她會生氣吧?”
剛纔還是儼然高出的帝王,此刻卻無措得像個孩子。顧恆皺了下眉,石鶴抖了下,安慰說:
“這不是沒結成嘛?她不是那麼小心眼兒的人,會體諒的。”
是不是小心眼兒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明說罷了。或許,這還真是個問題,禮堂上那一幕長眼睛的都看到了。
她是帶着恨回來的。
“大少,任重而道遠,你要挺住啊。”秦磊莫名其妙來了句,他倒不像他們那樣樂觀。
季夫人那做得,太狠了,這是一點兒不給大少留活路啊,這要那小心眼兒的女人怎麼再接受大少?別說喬小妝了,換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接受。
莊千夜似乎被驚喜衝昏了頭,忘了他們中間已經多了太多的隔閡,一心想着和她再聚。
秦磊這話一出,顧恆、石鶴就明白了。
確實是完全沒給大少留活路,還是顧恆腦子清醒,他說,“千夜,不然,你去嶺上把媽接過來吧,有媽在,小妝一定會念舊情……”
這話莊千夜不愛聽,洋溢着笑的臉立馬拉下來。他和她感情好得很,她能回來,不就是找他來的?他們這是擔心得太多了,雖然他差點兒就娶了安蒂,但是他相信她會明白他的苦心。
溫素說過兩個人要相互信任,他覺得這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各回各屋吧,我去皇家酒店。”莊千夜轉身走。
這話崩出來給哥兒幾個嚇了一跳,去皇家酒店?
顧恆趕緊着上前攔着,不大相信的問:“千夜,你去找她?”
莊千夜心情這時候又好了回來,給了顧恆一眼兒,這不是明擺着的?
秦磊說,“我那兒又來了幾支好酒,大少喝一杯去?”
顧恆拍着莊千夜肩膀,笑得幾誇張,說,“這主意不錯啊,走唄,喝一杯去。”
石鶴在一邊兒附和,莊千夜不願意啊,他這還有正事兒要做。
“找小妝嘛,成啊,空了兄弟陪你去,給你墊膽兒。”顧恆說,莊千夜是被幾人拽着走的。也因着他心情好,沒來氣,這要是換個時候,那臉子老早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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