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我,你別想逃
室內光線晦暗,窗簾厚重地遮着,陽臺方向微弱的光隱隱透進來。喬安安睜開眼睛的時候,她都不知道此刻是早還是晚,她翻了個身,手掌碰到身側空空的位置時,她猛地坐了起來。
掌下一片冰涼。
心頭漫過一絲不安,突突地跳着,她慌忙拿過牀頭的鬧鐘看了一眼,七點半。她鬆了口氣,撐着痠痛無比的身體下牀洗漱。她一邊洗漱的時候腦子裡還在回想他昨晚的野蠻,心裡還在腹誹,這個傢伙,明知道今天要送機,還把她折騰得這麼慘,她走路都疼。
她換好衣服下樓,遠遠從樓梯上看下去卻沒有看到他等在餐桌上的身影。
她心裡一落,腳步開始變得有些遲緩。
“安安,你起來了?”餘姐走過來,目光中帶着不一樣的情緒。
喬安安終於走到樓下,“市長呢?”她的目光四下環視着,尋找他的身影。
“市長……已經走了。”餘姐的聲音哽咽着,眼眶立刻就溼潤了。
“走了?”喬安安驚恐地望着她,他怎麼能走了呢?她愣了一會兒,忽然往門口跑去。
“安安,你別追了。”餘姐在身後喊住她,很艱難地說道,“市長六點鐘就已經走了。”
喬安安握着門把的手頓在那裡,身體好像掉進冰窖裡了,從頭冷到腳。虛幻的,不真實的,她好像在做夢一般。她慢慢扭過頭,聲音發顫,一字一句地問:“他不是十點的飛機?怎麼那麼早……就走?”
“安安啊……”餘姐落下眼淚來,她已經剋制不住了,這個傻丫頭她到這一刻還不知道市長到底去了哪裡。
喬安安只覺得腦子裡嗡了一聲,渾身的力氣好突然被抽光,眼裡迅速蒙上一層霧靄,她愣愣地站在那裡,一些不好的猜想在她腦子裡慢慢浮現。
餘姐走到她跟前,捏住她的手,“安安,市長說不想讓你傷心,所以纔不告訴你,書桌上有他給你寫的信。”
喬安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上樓去的,好像是餘姐把她扶到了門口,因爲她上樓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模糊,她連路都看不清了。
就像此刻一樣。
她坐在他每每熬夜工作的地方,眼淚不斷地流淌,隔着模糊的視線,她看到書桌上他的書,他的本子,他的鋼筆,所有的東西一一俱在,惟獨沒有他。
昨晚她還在他懷裡承*歡,今天他就已經不知去向,她低聲啜泣着,周韓……你怎麼可以對我這麼殘忍?
她狠狠地抹了下眼睛,低頭看身前放着的那封信,普通的牛皮信封,方方正正地擺在她眼前,字跡蒼勁有力,近乎力透紙背,寫“安安親啓”這四個字的時候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只是這麼一想,她的眼眶就是一熱,又是一行熱淚滾落,她用手背抹了去。
從裡面拿出信紙的時候,帶出一張銀行卡,她看也沒看那卡,抖着手展開了信紙。
“安安: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這個城市了。原諒我不告而別,我實在沒有勇氣告訴你。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人生三十多年裡最快樂的時光,每當我看到你誠摯燦爛的笑臉,我的世界就變得多姿多彩,你的笑容鮮活了我的生命,我幾乎忘了自己身上曾經發生過的不愉快的往事……
我的故事其實比你的還要漫長,可是我卻沒有辦法親口告訴你,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對你訴說……
……”
一個憂傷的故事從他的筆端浮現在她面前,他的故事的確很長,至少比她的要漫長複雜得多,雖然他輕描淡寫,寥寥數句就講完了,可是她還是能感受到那掩藏在字裡行間的哀痛與掙扎。
原來他有這麼傷痛的過往她卻不知道,她喜滋滋地折騰着給他過生日,卻不知道他的生日原來就是他母親的忌日。
想起那天他的隱忍和陰鬱,想起那天爲了不辜負她的盛情,他掩飾着內心的情緒和她有說有笑的模樣,她心裡一抽一抽地疼。
她連呼吸都要凝滯了,周韓,你這個笨蛋。你爲什麼都不說?她深深地哽咽着。
“……
對不起,安安。
是我自私了,我不該冒出貪婪僥倖的念頭,因爲我明知道會有分離……
對不起,安安。
你是那麼愛笑的人,我卻在這一刻讓你哭,我深深地恨我自己。
對不起,安安。
我現在後悔了,原來分別是這麼痛苦。
如果能回到從前,我寧願當初沒有和你相愛。
……
我不知道我會離開多久,所以,無論你選擇離開還是守候,我依然愛你!”
喬安安坐在椅子裡半天沒有動,信已經看完了,紙張被她捏在手裡,薄薄的紙張,捏在手裡卻是那麼沉重。
腦海裡盪悠悠的只有一句話:無論你選擇離開還是守候,我依然愛你。
時間停滯在這裡,她一動不動的,彷彿變成一座雕像。
門口傳來敲門聲,她才悠悠迴轉,她動了動,慢慢把信紙和卡放回到信封裡。
餘姐推門進來,滿是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有些艱難地說:“太太來了。”
喬安安隨着餘姐下樓,韓佩佩一臉寡淡的表情站在客廳裡,服飾奢華,妝容華貴。
韓佩佩自然不是來安慰她這個未過門的名義上的兒媳婦的,也無所謂來看笑話,她只是來收回自己的房子。
別墅是她買的,登記的也是她的名字,如今周韓走了,她自然是要收回去了,怎麼可能給無謂的人繼續住着。
喬安安心下了然,上次來的時候她對這個女人就沒有好印象,知道周韓的身世後態度更加淡然了,“我收拾一下就走。”她對韓佩佩說。
她上樓去收拾自己的衣物。收拾衣服的時候,她放了一套周韓的西裝進行李箱,然後她去書房,拿了他的相冊,鋼筆,桌上的信以及信下面壓着的那本他母親留下來的日記。
她拉着箱子走到房門口,腳下忽然沉重起來,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這個房間,這個陽臺,這張大牀……這裡的一切都有他們共同生活過的過印記,永遠存在於他們的腦海裡,永遠也抹不去。
就像他的人一樣,刻在她心裡,融於骨血之中,今生今世再也忘不掉。
她走到樓下,餘姐扯住她的手,抹着眼淚對她說:“安安,你保重,市長回來的時候我再來找你們。”
相識一場,都是有感情的,這世上大多數的人都是性情中人,只有那麼少數是無情無義的。
雖然這樣的願望什麼時候能實現誰也不知道,可聽到這樣的話還是會動容的。
喬安安轉過頭,她朝餘姐扯扯嘴角,牽強地笑了一下,“你也要保重。”
“他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了,我勸你還是早作打算,別耽誤了自己。”韓佩佩忽然插話進來,淡然的口吻裡隱藏着一絲幸災樂禍。
喬安安連回頭看她一眼的欲*望都沒有,“周太太真是有心了,你良心這麼好,我祝你子孫滿堂。”
韓佩佩被噎得不輕,她沒想到這丫頭嘴巴這麼狠的,想想自己先招惹人家的,只得當做是自己自討沒趣了。
喬安安走到外面,她走到路邊的樹下給李小慧打了一個電話。
沒過一會兒,李小慧就開着車子過來了,她還在上班,接到電話二話沒說就翹班了,她給自己老爸打工,誰也不能說她什麼。
李小慧下車,看到喬安安眼睛紅紅的拎着個箱子站在外邊,她頓時不淡定了,“怎麼了?不是吵架了吧?”
喬安安眼眶發熱,她眨了眨眼睛,忍住眼裡的酸澀,“先送我回去。”
“不行。”李小慧斷然道,“我找他問問清楚,他怎麼能這麼欺負你?”她開始擄袖子了,這姑娘也是個衝動正義的,管你市長還是省長的,當官就能欺負人了,還欺負女人?
“小慧。”喬安安叫住她,眼睛裡熱浪翻滾,“他不在,他已經不在了……”她的聲音都是抖的。
李小慧愣住了,恰好韓佩佩從門口探出腦袋來,李小慧心裡疑惑更甚了。“安安,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喬安安深深地吸着氣,嗓子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你別問了……我想回家。”
李小慧有點被她的樣子嚇到,她從來沒有表現出這麼軟弱無助的樣子,“好好,我不問。”李小慧把她的箱子放進後備箱。
喬安安靠在副駕座上,窗外景緻一幕幕閃過,她大腦空空的,好像不會思維了,她到現在都不能接受這樣一個現實,他走了。
李小慧幫她把東西拎回家,家裡沒有人,蘇駿上學了,喬平平和蘇遠宏在工廠,家裡靜悄悄的。
喬安安進了房間,她打開箱子把裡面的衣服拿出來,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掛回衣櫃裡,當她的手指摸到他那身黑色的西裝時,她頓住不動了。
這身西裝是他穿得最多的一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是穿着這套衣服,配套的這條領帶也是她當時一把揪住的那條。
她輕輕地摩挲着那套衣服的布料,往日的情景在她眼前浮動起來。
撞上我,你還想逃?她當時多麼強悍啊,他當時都被嚇到了吧?呵呵。
她忽然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流了下來。
李小慧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晃了她一下,“安安,你是要急死我啊,到底出什麼事了?”
喬安安幽幽地看着她,死死地抿着脣角,出大事了,小慧,出了很大的事。
他走了,可是我連他去了哪裡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哭死,市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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