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這樣的想法離他們那壓制地方弓手,護衛攻城步兵進攻的目標還有一段距離,但不管怎麼說他們都吸引了敵方弓箭手很大的一部分火力,倒也算是完成了任務的一半。至於接下去的,也只有靠那些被稱爲是敢死者的步兵去完成了。
見城上城下已經形成了這麼一種弓手對射的模樣,領頭的將領揮一揮手,那原本散落在陣型之間,被對方的箭羽壓得頗有些狼狽的步兵們頓時站起了身子,提着長長的竹梯,拎着手中唯一可以算是武器的腰刀,瘋狂的朝對面的護城河那兒涌去。
懷安的護城河引得是鬱水,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期之內被填上,因此作爲進攻一方步兵,打算用架設浮橋的辦法來渡過護城河。他們爲此準備不下一百具的長竹梯和數量更在這竹梯十倍以上的木板。竹梯是作爲橋幹使用的,將竹梯直接搭在護城河的兩邊,然後在兩具竹梯之間塔上木板自然而然的就形成了寬達丈許的浮橋。
雖然這浮橋的橋面因爲沒有鐵釘等物的固定並不顯得十分牢靠,不過對於這自小在南天山水之間長大的交州士兵們來說卻已是足夠結實了。他們打算就這樣踏着這些踩上去會咯噔咯噔作響的浮橋,越過那寬闊的護城河,在城牆的根腳下將登城用的鐵爪繩梯和雲梯都搭實了,樹立好了。
一切都完成的十分順利。儘管還有不少的人就這樣倒在了護送的途中,但更多的人卻是前仆後繼的衝上前去。和那些說不好聽點實在是有些怕死的弓箭手不同,這些同樣是經歷了數次征戰的老兵並沒有因爲戰打得多了,而變得膽小。
相反他們因爲見多了死亡,而變得更加漠視生死起來。敵方的箭羽並不能阻止他們的前進,在毫不退縮的衝鋒下,他們用幾息衝到護城河的邊上,迅速的鋪墊好了木板,打開了直接通往懷安城牆的道路。
登城開始了。幾十條扎着大結拴着鐵抓的繩索在士兵們的手中掄圓了,呼啦啦的被投擲出去,準確的落在城頭至上。下面攥着繩尾的士兵重重的扯了扯繩索,令其勾實了城牆,然後便飛快的奔跑起來朝城牆衝去。
在高高的一個鍵跳躍起之後便迅速的踏着城牆拉着繩索而上了。和北方的土城牆不同,南方的城牆因爲氣候溼潤雨水較多的關係,基本上都是以石牆爲主的,雖然很有些大城考慮到城防的問題,將石頭逐一磨成平整的石磚,以減少被人攀登的機會,但像懷安這樣的小城還是很容易找到城牆上凹凸不平的地方,從而借力而上的。
這是一種十分奇特的攻城方式。在整個天下的所有諸侯之中,也只有交州軍大規模裝備這種鉤繩。說這實在是交州軍中的一大特色。因爲它的佈置迅速和製造簡單,往往能夠令城頭上的廝殺迅速的展開,而讓真正負責大部隊登城的雲梯減少被破壞的機率。
ωwш⊕T Tκan⊕co 當然由於這樣的登城運載量實在不大,因此交州軍也曾全然放棄傳統的雲梯登城,幾乎就是在這繩索高高的拋上城頭的同時,十幾架臨時由竹梯扎捆而成的長梯也同時搭在懷安的城牆至上,站立在雲梯後方的士兵直接將手中的刀用自己的牙齒銜住了,便迅速的用自己的雙手扶着着竹梯噔噔而上。
繩梯、竹梯這是士燮軍攻城的法寶,而石灰、滾油、長槍、巨木、擂石則是城頭上楊磊用以守城的法寶。隨着他口中命令一道道的發出,城頭上的守軍們,除了射手依舊和對方的弓箭手互相對射之外,其他人基本上就是拿着這些東西往那些登城者的身上招呼了。
石灰紛紛揚揚的從解開繫繩的口袋中落下,悽迷了下面那些正在往上爬的士兵的眼睛,令他們麻痛難當。接下來那一鍋鍋煮熱沸騰起來的熱油當空倒下,則令他們焦頭爛額,慘痛哀嚎着倒下。長槍一一的刺出,將快要爬上城頭的士兵輕鬆的穿成葫蘆。而隨之丟落的巨木,擂石則徹底的將搭在城牆上的雲梯以及架在護城河上的浮橋一一砸斷。
攻城戰中最爲慘烈的廝殺,在這裡展開了。無論是進攻與防守,他們互相之間都不向前頭的弓箭手們那樣充滿了溫情。血的檀腥,石灰的嗆人,以及那人肉的焦香,都在這短短的半個時辰內充溢了城上城下所有人的鼻孔之中,令他們着實有幾分反胃的噁心。
攻擊和防守都還在繼續着。儘管在前方督戰的將領已經明白在如今懷安城有了充分準備的情況下,只憑自己手中的這五千人是決計不可能攻下的,但在本陣的鳴金聲沒有響起之前,自己是絕對不能把以及灑出去的士兵退回來的。即使是送死,自己也必須讓他們上去,雖然就到現在爲止的戰況來看,對方的虛實已是一目瞭然了。
唉,敵方有沒有準備,這樣還不是看得很清楚嗎?我想就這樣應該就已經夠了吧。難道還要非看着我們這些人都被拼光了,死絕了不曾?前方的將領心中的焦急不已,他側着耳朵,偏着頭,凝神注意後邊情形。那期盼已久的鐘聲究竟什麼時候響起呢?他簡直有些望穿秋水了。
攻守到了這個地步,戰場的勝負已經不是某個將領的某個計謀可以改變的了。無論對於進攻一方,還是防守一方來說,雙方之間的拼比已經從雙方作戰方式的拼比,雙方將領指揮能力上的拼比,變成了雙方之間兵力、士氣和作戰準備程度方面的拼比。
在這樣的對比之下,攻城的士燮一方雖然在兵力上有着絕對的優勢,但在士氣上卻和對方基本持平,至於最後的作戰準備方面更是遠遠的遜於對方。如果是在幾天之後等他這邊把作戰準備完成了,那或許還有一鼓作氣而下懷安的可能,而僅論眼下麼,就憑着前軍的五千人想把城池攻下?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大哥,我看可以了,應該把他們撤下來纔是。看着陣前原本齊裝滿員的五千前軍在早已嚴陣以待的懷安城下嚐盡了苦頭,僅僅在一個時辰裡,五千人馬便被打到了不到三千的規模,而對方似乎沒受到多少損失,在後邊看着這一切的士壹緊緊的皺了皺眉頭,小聲的像自己的兄長建言道。
唔,這個該死的楊磊還真有些本事哪。看來這懷安城並不好打啊。聽着士壹的建議,看着對面的守軍出乎意料的堅強,雖然心痛於自己長子的死去而發動這場復仇戰爭,卻又不曾完全失去理智的士燮沉着臉重重的點了點頭,轉頭向自己身後軍鼓手下令:鳴金,收兵!
叮叮叮在互相之間的廝殺進行近兩個時辰之後,在中空的太陽逐漸偏西之際,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企盼已久的鳴金之聲終於在士燮軍的本陣中響起了。戰場上的廝殺聲就此漸漸落了下去。隨着攻防雙方的各歸本陣,懷安城下這一天的殺戮終於告一段落,接下來待看的就是已經明白了對方虛實的士燮軍如何動作了。
當然,這看待只是就士燮軍自己來說的,而對於守城一方的楊磊而言,一切都和今天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反正,不管士燮軍最後究竟是做什麼打算,只要他想攻城,城裡的人們便只有繼續反抗這一條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