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青芷只當他是故意嚇唬她而已, 不曾想他根本沒有適可而止的自覺,落在她臉頰、耳畔的吻雜亂無章,呼吸也越發急促了。
青芷心顫, 擡手推他, 被他捉住固在身側, 壓制住她, 讓她無法反抗。
“你別亂來……”青芷偏頭閃躲他的吻, 他卻不依不饒起來,不說話只用行動告訴她他的決心。
他的手越發不規矩,青芷又羞又惱。
“慕容文修, 你……唔……”想要斥責的話被他堵住,言語消失在脣齒之間。
他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勢, 勢要誘她隨他一起沉淪其中。
他的吻比任何一次都要霸道, 不容許她有退縮的餘地, 銜住她的脣便長驅直入,蠻橫無理。
許是因着呼吸不暢的緣故, 青芷只覺腦袋暈乎乎的,渾身力氣像是被抽乾了一般,她根本使不上勁兒。
明明該沒力氣之人是他纔對。
前一刻還要死不活地躺着無法動彈,此刻卻這般蠻橫,見了鬼了。
只是青芷不知的事是, 顏御風沒把話說完。
文修渾身無力也只是持續片刻而已, 待緩過勁兒來, 他便與平時無異, 激動起來, 力氣大得驚人。
用顏御風的話說便是“這個小子自小習武,體格不錯。”
青芷腦子越來越亂, 連掙扎都忘了。
此時,文修的動作忽然停下,青芷唯一的感覺便是嘴脣都麻了,這廝到底用了多大力。
她暈乎乎擡眼,上方是一雙隱忍剋制的深眸,那目光中隱藏了太多的情緒。
歉疚、無助,亦或是執拗的瘋狂。
她感知到他的隱忍。
“阿芷,我不想讓你難受。”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傷害她,是以翻身躺在她身旁,給了她自由。
“阿芷要走便走罷,自始至終是我在耍心機強迫於你,這一回我想讓你自己選。”
他翻轉過身背對着她,手腳蜷起縮成一團形成自我保護的姿態。
青芷起身,整理了凌亂的衣襟,片頭看到的便是他躺在地上縮成一團。
有潔癖的他竟然也不嫌地上髒了,青芷眼眸微動,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便往屋外走。
房門打開的那一刻,文修閉上眼,擡手捂住了臉。
莫風在外大氣也不敢出,青芷開門出來時,他迎上去,青芷湊到他耳邊低語吩咐。
末了,莫風點頭離去。
青芷在屋外站了片刻,想到屋裡那個比孩子還要難搞的文修,她就覺得頭疼。
說什麼這一回讓她自己選擇的話,其實依舊是換着法威脅她,她心下好氣又好笑,怎麼就被這麼個無賴又無恥的混蛋給吃得死死的了呢。
心中所有的秘密都毫無保留讓他知曉了,他還是要與她耍性子。
莫不是生病之人都如此任性?
算了,他都這樣了,她便不與他計較了。
我在地上耍賴這事都做出來了,她還能拿他如何,誰先服軟又有什麼要緊的呢,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兩人經歷這麼多苦難才走到今日這一步,該當好好珍惜纔是,她明白他的心思,他也在恐懼。
最近兩日,兩人之間多次有吵架的徵兆,都在彼此的刻意壓制中平息下去,這一回算是徹底把火氣激出,也算是另一種發泄方式了罷。
說到底,兩人之間早該坦誠布公。
聽到腳步聲,文修依舊一動不動,青芷奇怪他的姿勢,捂着臉是什麼意思。
“哭了?”她蹲下身笑問。
文修動了動,還是沒有理她。
“既然你這般不待見我,那我也沒理由自討沒趣,這就去找陸琢,好讓你如願不是。”青芷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他的心結可不就是陸琢麼。
果不其然,文修聞言便猛然翻起身,面色不善瞪她,“你若敢去見他,我便讓他去和……我讓他們在陰曹地府團聚!”
青芷啞然失笑,這樣太狠了些,且不說陸琢與他自幼相熟還互換身份的交情,光憑陸琢現在的身份,他也不可胡來。
明明理虧卻還能如此理直氣壯喊打喊殺的,世間也就文公子一人了。
看他眼中有異色,青芷不由得心軟了,主動朝他伸出手,“起來,坐在地上像什麼樣子,我已讓莫風去給你備水沐浴了,稍後侍衛們進來見你這樣,會覺得替你丟臉的。”
文修抿脣,終是伸手握住她的。
這一握,他便不想再鬆開了,她會爲他留步,會爲他心軟,他已然確定。
“我想聽你說永遠不會離開我。”站起身他便將青芷擁入懷中,聲音嘶啞。
青芷擡手環上他的腰,輕笑,“除了在你身邊,我還能去何處?方纔與你說的那些只是想讓你安心,不是讓你多心的。”
“阿芷,你既然應了我,便是一生一世,不管去往何處都必須是我陪在你身邊。“文修擁緊了她,不敢鬆開半分。
青芷快要透不過氣來,透過衣料是彼此的體溫在交纏,他的緊張,他的輕顫,她都感受到了。
“嗯,應了你,便會守住承諾,不會離開你的。”她應道。
“那方纔你說要去清乾山莊之事,我便當不曾聽過,你也不曾提過。”
文公子最擅長得寸進尺。
青芷沒有應他。
文修心急,鬆開她,低頭望着她,俊眉緊蹙,“你方纔應了的,不能反悔。”
青芷憋不出笑了,捶他一拳,“你傻是不是,若不將聘禮送到清乾山莊,你以爲我們能順利成親?”
文修微怔,隨即不滿咕噥道,“你若隨他們一起去了清乾山莊,我才更可能娶不到你,岳父大人瞧我不順眼,岳母與小舅子又捨不得你,若是再被有心之人攛掇兩句,我連見你一面都難。”
他口中的有心之人,青芷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陸琢是個真正的君子,哪裡是他想的這樣。
眼下他最不想聽她爲陸琢說話,青芷便不再提起陸琢,話頭轉到兩人的親事上。
“雖有賜婚,可如今你我這場親事大抵是逃不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清乾山莊不懼你們皇族的,你想娶我必須要先過父母親那一關。”
於人情世故上,文公子依舊是個小白,性子使然,他做事向來是隨性而爲。
可事關終是大事,青芷不能由着他,需得先搞定顏御風才行,雖然是她鳩佔鵲巢,但到底她還是成了顏家的女兒。
話到此處,文修深以爲然,點頭道,“那便聽你的,明日我便向去提親。”
“……”
青芷無言以對,向來精明的文公子此時倒是糊塗得可愛,讓她哭笑不得。
“我覺得此事還得寧王出面會更好。”
“爲何?”文公子很是不解。
青芷搖頭失笑,“天下父母心,你見過那家父母嫁女兒是與女婿商量的,高堂尚在,禮數是免不了的,寧王若是不出面,你去算什麼事,估摸着顏莊主會把你打出來。”
文修擰了擰眉,隨即認真道,“如此,我便去請他走一趟,這麼多年來,他似乎也只能幫我做這件事了。”
其實他何嘗不瞭解青芷的用心,可擱置了十多年的父子之情又豈會是一夕之間便回溫的。
但他不會拂了青芷的好意。
這世上也只有她會如此待他了,事事爲他着想,爲他設想周全。
“世子妃,水來了,是否即刻送入屋中。”
莫風刻意拔高的聲音自屋外傳來。
青芷掙開文修的手,眼神示意他安分些,不許再在人前不規矩。
文修遺憾鬆手,卻也不敢造次,青芷這才揚聲道,“進來。”
先是浴桶擡入屋中,隨即幾個侍衛每人拎着兩桶熱水進來,很快便將浴桶灌好水,又放了兩桶在一旁備用。
莫風躬身拱手後,帶着幾人退下,還將房門給關好了。
青芷望着緊閉的門一陣頭疼。
“阿芷,伺候我寬衣。”文公子理所當然使喚人,擡起雙臂等着青芷侍候。
青芷睨他一眼,二話不說,扭頭便出門了。關上門時還聽到身後傳來的愉悅低笑。
夜幕降臨,慕無傷安然無恙站在了將軍府外,聽到稟報,朱碧玉掙扎着要下牀,被青芷按住了。
很快,一臉急色的慕無傷便出現在門外,青芷含笑離開,將空間留給久別重逢的兩人。
“慕哥哥,你若再不來,便可能見不到我最後一面了……”
青芷還未下臺階便聽到身後傳來朱碧玉帶着哽咽的控訴,接着便是慕無傷溫聲道歉安撫。
“說什麼傻話,有我在怎麼會讓你有事,不許胡亂想了。”
青芷無聲勾脣,拾階而下,今夜的星空似乎格外不同了呢。
離開朱碧玉的房間,青芷便被肖瀲幽請去了,不曾想顏御風與寧王也在。
青芷進屋時,三人正在談事,下意識停了一下,便又聽肖瀲幽道,“此事芷兒終歸是該知情的,芷兒與陸琢年幼便相識,也算是青梅竹馬。”
聽他們在談陸琢,青芷覺得莫名。
“陸琢出了何事?”
顏御風嘆息,“此事還是讓寧王來說,還不是他們姓慕容的才能幹出的事。”
寧王無奈苦笑,對上青芷探尋的目光,他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後才道,“芷兒大抵知曉陸琢是有秘密任務在身的,事先我並不知曉他是奉命去刺殺肖牧雲的,直至今日一早我才收到消息。”
青芷有些茫然,原來陸琢是奉命行刺肖牧雲,也是,按照小皇帝的性子,這也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朝雲老皇帝昏聵,唯獨對太子肖牧雲言聽計從,據聞朝雲之所以進犯天陽,便是肖牧雲的挑唆。
只要肖牧雲一死,朝雲與天陽的戰爭便會以最快的速度收場。
“刺殺時間定於何日?”即便見過陸琢的身手,青芷還是有些替他擔心。
寧王又是一嘆。
“唉,前天夜裡他便動手了。”
這一聲嘆息包含的信息太多,青芷只覺有驚雷在頭頂炸響。
前天夜裡,她尚在昏睡中,而陸琢到現在也沒出現,那便只有一種可能。
陸琢凶多吉少。
“陸琢可回來了?”她顫聲問。
陸琢救過她,且陸琢待薛青芷的情意,她也是知曉的,細想那日央求他送她出城去軍營見文修時,他的欲言又止,還有他眼中淡淡的憂傷與不捨。
此前種種細細回想,已留下太多遺憾。
她還欠陸琢一個解釋。
也許薛青芷心裡是有怨的,怨他讓她等了那麼久,一直到她死,都沒能與他見上最後一面。
可說到底,陸琢也是被命運捉弄的可憐人。
寧王對上青芷急切的目光,有些不忍,而後無聲搖頭。
“怎麼會……陸琢武功很好的……”青芷親眼見過陸琢三招之內便將肖牧雲打敗,就算肖牧雲有隨從保護,陸琢要全身而退也不是沒可能。
他怎麼可能會回不來。
寧王與顏御風皆沉默,肖瀲幽起身上前拉住青芷的手,神色複雜地安撫,“陸琢刺傷了肖牧雲,在逃的過程中不知所蹤,到目前爲止尚無消息傳來。”
眼下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肖牧雲死了沒?”青芷面色冷冷,後悔當初在慶州時心軟沒有置肖牧雲於死地,現如今纔會有陸琢孤身行刺的事。
肖瀲幽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論起來,肖牧雲是她侄子。
此時顏御風接過話頭,輕聲道,“肖牧雲傷得不輕,據聞陸琢的劍上淬了毒,無藥可解。”
聞言,青芷冷冷一笑。
“如此便是好的,父親那日不是問我爲何我身上除了噬心瓊露的毒還有另一種毒是誰下的麼?如今陸琢不過是替我報仇罷了。”
肖瀲幽與顏御風皆變了臉色,顏御風恨恨地一掌拍在桌面上,木桌應聲而裂。
“肖牧雲這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