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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老爺子擋在柴榕面前,兩父子打到一處之時,柴銀杏心裡還得意的很,再怎麼樣也是她親爹,別人嫌棄她,爹孃總是捨不得她的。
卻怎麼也想不到,他爹說出來的話一句句往她心窩子上捅,比柴榕那拳頭可更狠了十倍。
“爹!”柴銀杏厲聲大喝,“大嫂她把我頭打成這樣,你們不但不說她一句,反而一家子趕來責備我嗎?!”
“你說你沒福氣有我這女兒,我又從何福氣有你這爹!”
“自小你就離家,是娘把我們兄妹三人拉扯大,我們從小就是沒爹的孩子!你回來了,生了老四,眼裡就只有老四,又何時像對老四那麼對我們?老四是你的心頭肉,寶貝疙瘩,連帶着他媳婦都比我們更得你心!”
“我不認我,不認就不認,反正我也從來沒想過還有個爹!”
“銀杏,你給我住口!”柴老太太別的都忍得,最是忍不得有人說她男人。
她男人頂天立地的漢子,那是家裡的擎天柱!
“你自己做錯了,不知悔改,居然賴到你爹身上,你還有臉了?!”
如果說剛纔看見自家閨女頭破血流的模樣,還有些心疼,柴銀杏那些話說出口,柴老太太心裡就只剩下憤怒:
“你爹當年被抓了壯丁,出於無奈去的戰場,你當他願意去的嗎?你口口聲聲小時候沒爹,可你親手送自己兄弟去戰場,你讓木墩兒又怎樣?人在做天在看,你不信天,難道看不見你兒子也看着呢嗎?你就希望他們以後和你一樣,是非不清,六親不認?”
“是,你從小沒爹不假,可是我也是用心教導你們成人,誰知一個兩個不成器也就罷了,居然養出你這麼個白眼狼,是我錯——”
“老婆子,”柴老爺子衝她搖頭,“她是一條道走到黑了,磨破嘴皮子也是沒用!兒孫自有兒孫福,隨她吧。”
說罷,老兩口相攜着又回到了馬車上,竟是再不理他們兒女這些紛爭了。
“娘,你就這麼狠心——”
柴銀杏委屈的嚎啕大哭,眼淚還沒等飆出來,陳清已經臊紅着一張臉跪到了她面前:“娘,您就別……這樣了,非要鬧的人盡皆知嗎?”
柴銀杏一愣,倒是沒再嚎。
之後再沒人看她一眼,紛紛上了馬車。
“爹,娘,咱們先回丁字巷吧。”
貴妃想柴家二老難得來一趟,眼瞅着柴榕就要去西邊,留下來住幾天倒是全家團圓。誰知柴老爺子微微搖頭,眼神往貴妃紅腫的臉上掃了一圈,嘆了口氣。
“沒幾天了,你們小兩口待着吧,我和你娘就不去湊熱鬧了。阿美,是我教女不善……”
“爹說哪裡話,每個人的選擇不同而已。”貴妃微微搖頭,柴銀杏做的事兒那是忒沒人性,但柴老爺子能做到這地步,當真把柴銀杏逐出柴家大門,還真出乎她的意料。畢竟是親生女兒,血脈相連,這種決定不是什麼人都能下得了的。
這世上何其多嚴於律人,寬於律己之人,但凡旁人犯錯,那便是天大的把柄天大的錯,可一旦犯錯的人是自己或者自家親人好友,便無限量的各種理由被原諒。
貴妃是真心佩服柴老爺子,想要安慰他,無奈柴銀杏之喪良心的計策,她前世今生挖腸倒肚也想不出什麼樣的詞來安慰,所以頂多昧着良心賴給了無辜的‘選擇’二字。
“大嫂的傷總要請大夫看一下。”鑑於話題一轉到柴銀杏那裡就卡殼,貴妃迅速地把這篇揭過去——
她倒不怕尷尬,主要一提柴銀杏她就胳應,臉上火辣辣地疼。哪怕讓柴老爺爺那狠勁兒十足的兩巴掌還回去,也彌補不了她心靈所受到的創傷!
“他爹,去吧。”柴老太太嘴上說讓他們小兩口多待幾天給柴榕攆回來,可實際上她根本是看出來自家兒子魂不守舍的樣兒,怪可憐的,現下到了明陽城家門口,她怎麼也捨不得就這麼把兒子送走了,哪怕多呆一天也是好的。
柴老爺子如何不知自家老婆子的心裡,只是柴銀杏做出這等事,他老臉無光,自覺沒臉見人。
“……爹。”柴大嫂可憐巴巴地望過去。
雖說貴妃使上了銀子衙差手下留了情,可是畢竟做樣子也要挨幾板子,她這屁股疼的要炸開一般。這麼重的傷,回桂花村只怕不好治……
“……”柴老爺子不是蠻不講理的人,架不住婆媳倆先後跟他裝可憐,最後算是勉強同意了。
柴大嫂的傷並不重,大夫來了也只是開了活血化淤的藥膏塗抹,本來人家開完了藥就要走人,生生讓柴榕給留下了:
“再開些。”他道,指着貴妃微腫的臉:“我媳婦臉上也要抹。”
一個是屁股,一個是臉,能一樣嗎?!
貴妃又好氣又好笑,誰知大夫還真就原方就開了一小罐留下來,道:“一樣的,一天兩次。”
貴妃拿着那藥一時間說不出話,一想到抹她臉上的和抹柴大嫂屁股上的是一樣的東西,她怎麼覺得那麼酸爽?
“阿美。”
柴榕送走大夫回來,看見貴妃還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藥膏,不禁嘆了口氣。走上前輕輕抱住她,在她耳邊又是一嘆。
“阿美,我後悔了。”他輕聲道:“我走了,你被人欺負怎麼辦?”
貴妃仰頭看他,果然見他眉頭緊鎖,一雙星眸盛滿了擔憂。
“這倒是,你在我身邊,起碼我的安全是沒問題的。”她嘆,所以她私心裡是不願讓他去的啊,可是歷朝歷代皇命大過天,敢和皇權爭,不是他們**能幹的事。
柴榕眼睛轉了轉,鄭重其事地道:
“不如,我們逃吧……”他老話重提。
“你正常一些,”貴妃白了他一眼,“如果這麼簡單,人人都跑了。”
話雖這樣說,她還真想了想,只是一來她不瞭解如今的世界,也不知都哪幾個國家,二來就是他們逃出國去,只怕還被別國當成細作給抓起來。
天下不太平,老百姓到哪裡都沒有消停日子。
“……可我不放心你,真想把你變小了隨身帶着。”柴榕長臂收緊,貴妃只覺得呼吸一窒,沒讓柴銀杏打死,好懸讓他給勒死。
“救命……”
“你說,木墩兒還那麼小,不然我渾身的武藝交給他,是不是他就能保護你了。”
“要是找個保鏢隨身保護你,哪個能有我這麼厲害的功夫?”
“女的,又少。”
“……要不,還是逃?”話題完全陷入了鬼打牆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