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佳佳搖搖頭:“我也不清楚,相親的對象中,試着交往過幾個,但是都不算真正地談戀愛。甚至有的人連名字我都不記得了。”
“你纔是單身公害。”乾冰說道,“難道一個合適的也沒有?”
程佳佳道:“也有覺得合適的,覺得最起碼應該處幾個月看看。可是我發現,不管他們嘴裡說不說結婚,其實他們的目的都很一致。”
程佳佳後悔自己說話太快,沒有經過大腦。她撇撇嘴企圖掩飾:“畢竟男人大都虛僞,這是天性,就像女人難免愛慕虛榮。”
乾冰道:“男人也不全是你想得那樣,只不過那樣想的時候剛巧就被你發現了。”
程佳佳笑了笑,不置可否。
乾冰又道:“我也不認爲你是愛慕虛榮的女人。”
程佳佳一點不在意:“以前我也認爲我絕不虛榮,可是慢慢地我發現我其實是虛榮心很強的人。我愛美,愛漂亮的衣服,喜歡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再出門。我喜歡聽到別人的讚美,我也安然享受別人愛慕的眼光。”
這樣的談話,如果再繼續下去,就太危險了。她拿起身側的包:“你還有事不?我得走啦,再晚就不好打車了。”
乾冰問:“你沒開車?”
程佳佳道:“我妹和妹夫去外地參加同學婚禮,我車子借給他們了。”
乾冰看了下手錶:“現在才七點多,再坐會兒吧,待會兒我送你回去,十幾分鍾也就到家了。”
程佳佳反問:“你知道我住哪?”
乾冰指了指水果沙拉:“你不吃點水果?”
程佳佳放下包:“吃不下了,我把它打包帶回去給我侄女吃。”
乾冰繼續問:“要不你再喝點什麼?”
程佳佳看着乾冰面前早已涼透的咖啡,點了一壺菊花茶。
溫熱的菊花茶緩和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就像兩段舊時光輕輕地相互碰撞。
程佳佳今天穿着很輕鬆休閒,上身是一件寬鬆的彩色條紋露肩蝙蝠衫,下身是一條藍色小腳褲,腳上是一雙深色的新百倫復古跑鞋。她的這身裝扮既溫柔又感性,再加上程佳佳慣有的帶些小俏皮的笑容,乾冰覺得心裡很愉快,沒有之前擔心的會後悔一時衝動來見她。
“你的室友現在怎樣了?簡真和曉寧結婚了嗎?”乾冰自然知道,簡真和康曉寧是程佳佳大學裡最好的朋友。
“簡真和我一樣單着呢,曉寧前年結婚了,今年正打算要小孩。”談起自己的知己好友,程佳佳心情很愉悅:“她想要猴寶寶。”
乾冰附和:“猴子好,聰明。”
程佳佳開始絮叨,“可是她壓力很大。我勸標哥帶她去旅行重新度蜜月,放鬆放鬆心情。”
乾冰嘆道:“她和李行標這麼多年,終成眷屬,真是不容易。”
程佳佳抿了一口茶:“談了八年,結婚兩年,今年剛好是他們在一起十年。我特佩服她,因爲我自己就半途而廢了。”
程佳佳和詹偉也談了八年,大學兩年,畢業後六年,只是最後沒有結婚。在分手之前,她也曾計劃在三十歲的時候爲詹偉生個“小猴子”。
程佳佳打開了話匣子,心情就很輕鬆,自然想到什麼說什麼。乾冰靜靜地聽着,借這個機會坦然細瞧記憶中已模糊的臉龐。
“曉寧結婚的時候,直接把捧花給了我,還說簡真反正是嫁不出去,不能浪費了。把簡真給氣的,恨不得現場就拉郎配搶在我之前把婚結了。”
“後來我分手了,她倆比我還難過。簡真還說,這輩子不結婚也沒關係,大不了老了我們倆搬到鄉下一起搭夥過日子。反正我們倆有錢,有錢的老女人照樣能把日子過得很滋潤。”
乾冰一時腦熱,插了一句:“你有多少錢?”
程佳佳愣了一下:“你拆我臺幹嘛呀!”
乾冰立刻反省:“我錯了,我作檢討。”
這樣熟悉的話,使兩人的記憶同時被喚醒。大一剛認識那會兒,居高臨下的程佳佳總喜歡故意挑乾冰的刺,老實的乾冰每次都主動說“我錯了”。程佳佳得意起來不依不饒:“光認錯有什麼用,你要作檢討,要說出錯在哪裡,怎麼改,要保證以後絕不再犯。”
她那時候那麼驕傲,那麼讓人討厭,乾冰一定是受虐狂纔會一直容忍她。
被這麼一打斷,程佳佳頓時沒了情緒。她望着乾冰: “都是我一個人在說,這樣挺沒意思。作爲一個老闆,你難道不想說說你的創業故事嗎?”
乾冰沒想到她立刻八卦到自己身上,而且她的要求提的那麼自然,自己若不順從,就有些不近人情了。他正猶豫着,程佳佳的電話響了。
接完電話,程佳佳再次拿起包:“我真得走了,我爸爸催我回家了。”
乾冰立刻起身:“我送你。”
程佳佳一邊朝吧檯走一邊找錢包:“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車。”
年輕的收銀員盈盈一笑,並不接程佳佳的卡:“您這桌的賬,這位先生已經結過了。”說完,另拿出一張卡雙手遞還給乾冰。
乾冰堅持要送程佳佳,程佳佳也不再推辭,笑着說:“好,我也想看看你開得什麼車。”
兩人一起走到停車場,乾冰掏出鑰匙,一輛黑色保時捷卡宴的車燈閃了起來。乾冰打開副駕駛室的門,程佳佳乖乖地坐了進去,然後他又俯身替她繫好安全帶。
兩人近距離貼身,乾冰身上散發出的男人的氣息讓程佳佳侷促不安,她委婉抗議:“我自己會系。”
乾冰俯身望着她,眼睛裡一閃一閃地滿是期待,脫口而出的卻是:“你不評價下我的車?”
程佳佳推開他:“你這人真奇怪,按常規,你不是應該早早地把車鑰匙拿出來擺在桌上最顯眼的位置嗎,看看服務員的態度有沒有更加熱情點。”
乾冰道:“那下次出來,我把鑰匙給你,讓你擺出來。”
程佳佳聽他這麼說,心裡又有些發麻。她今晚看上去很放鬆,其實心裡很有負擔,這樣的飯多吃幾次,一定會消化不良,晚上也要繼續做纏人的夢。
“你今天很累?” 乾冰發動車子的時候,迎着車內昏黃的燈光看了一眼程佳佳,問道。
程佳佳摸了摸自己的臉:“可能是今天中午沒休息,剛好工作又比較忙。”
乾冰又問:“你那工作很忙嗎?”
程佳佳:“平時倒還好,一到放假前就特別忙。”
乾冰一算,果然還有一個星期就是五一勞動節了。
出了停車場,上了車水馬龍的大道,車裡的兩個人都不出聲了。乾冰雙手握方向盤,眼睛盯着前方,偶爾用眼角餘光瞟一眼旁邊香肩小露的程佳佳。程佳佳一直雙手護着打包盒,眼睛要麼看前方要麼看窗外,就是不敢去看他。
經過一個路口,路上車子明顯少了許多,乾冰一腳油門,車速迅速提了上去。
程佳佳反應過來,叮囑道:“你開慢點,前面路口那個花壇邊還有環湖路交叉口都有測速呢。”
乾冰不禁莞爾,“你記得挺清楚。”
程佳佳道:“我交罰款的錢比我侄女的零食錢還要多,家裡幾個人的駕照被我輪流拿去扣分。”
乾冰道:“我的分用不完,你哪天用得着,我可以借給你江湖救急。”
程佳佳挺直腰桿,自豪起來,“現在不需要了。”
路過一個公園,眼見得快到了,乾冰問:“你晚上還有什麼活動嗎?”
程佳佳道:“沒了,回家洗洗也就睡了。”
程佳佳指着前邊路口,“我就在前面下車,我爸搞不好在小區門口等我,省得被他看見了。”
乾冰緩緩停車,果然見到前方有個背影寬闊的男人在路邊站着。
乾冰下了車,走到右邊,程佳佳已經自己下車了。
“你別多心,只是你的車太扎眼,到時候我很難跟我爸解釋清楚。”程佳佳壓低了聲音,臉上有明顯的歉意。
乾冰很平靜:“我明白。”
程佳佳又說:“謝謝你送我回來,本來說好我請客的,結果還是讓你破費了”。
乾冰道:“你要是真請我吃飯,難道還怕以後沒機會嗎?”
程佳佳聽了他的暗示,只是笑而不語裝糊塗。
“如果哪天你還想聽我講創業的故事,你可以找我。”乾冰明白自己不能急於一時,更不能壓迫程佳佳。那樣,只能適得其反。
程佳佳揮揮手說再見,然後轉過身快步往小區門口跑去。乾冰站在原地,遠遠地看到他父女二人進了小區,不在視線之內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