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情

我一時衝動就把自己給暴露了出去,那三個人乍一見到我時都下意識地露出了膽怯的神情,但當他們發現只有我一個人前來時,他們臉上的表情則很明顯地放鬆了。

爲首的那個人隨意地打量了我一眼,問道:“小子,你是什麼人?”

我心裡緊張得要命,腦子裡在飛快地思考脫身之計。

“我什麼人也不是,就是看不慣你們欺負她,你們可是要修道的人,怎麼能用這麼下作的手段!”

“哈哈,”聽了我的話爲首的那人反而笑了起來,“小子,這你就不知道了,我呢,本來也只是心存愛慕,想要和她多親近親近,沒想到她卻當衆把我打趴在地,讓我成了衆人的笑柄,你說這仇我該不該報?”

我看了看另外的兩個青年,見他們臉上也有憤懣之色,我這才意識到這不是簡單地見色起意,心裡的壓力陡然增大了。

“師兄,別和他廢話了,此女不除,難消我心頭之恨,再這樣下去,這遲早要成爲我們的心魔阻礙我們的道程啊!”

我還沒想出應對之策,就聽有一個聲音陰陽怪氣地幫腔道,在他的勸說下,爲首那人看向我的目光兇惡了幾分,我忙道:“其實你們完全沒必要大動干戈的,這樣吧,我讓她給你們道歉,你們大人有大量,就放過她吧。”

那個幫腔的人像是這整個事件的主謀,見我駁他的話,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屑道:“你是什麼人?躺在那裡的可是邴丘國的王妃,她憑什麼會聽你的?”

我沒理他,而是看向爲首的那個人,我覺得他其實未必想冒這個風險,很可能是受了那個幫腔的人的攛掇纔會幹出這種事,只要我能說服他,那麼我和洛花鈴就都可以安全離開。

爲首那人沉吟了一會兒,望着我的眼睛裡滿是狐疑,我知道他是動搖了,便是趁熱打鐵:“我保證讓她給你們道歉!”

爲首那人沒說話,我便大着膽子走到洛花鈴身旁。我原以爲她已經神志不清了,沒想到當我走過去時她正睜着眼定定地看着我,顯然之前我和那三人的交談她全聽見了,我於是沒廢話,直接道:“洛花鈴,你道個歉吧。”

她先是不說話,然後露出了一個冷笑,帶着點嘲諷的樣子。

我臉色有點難看,知道她看不上我這種委曲求全的行爲,但實力差距就擺在面前,我要是和他們硬碰硬,且不說我這條小命會不會搭進去,我死了,她難道就能脫身嗎?

我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勸道:“你就道個歉吧。”

她動了動手,好像想要站起來,但不知道爲什麼使不上力氣,身子也失去了平衡朝一邊倒去,我忙拉住她,她的身子柔弱無骨,被我輕輕一拉就像一團棉絮一樣癱軟在了我懷裡,不遠處虎視眈眈注視着我們的三個人一見到這情形就忍不住罵了起來。

“孃的,你小子到底在幹嘛?!”

我也沒想到洛花鈴會虛弱到這種程度,有些擔心地問道:“你還好吧?”

她虛虛喘了一口氣,輕着聲音幽幽問道:“你就不問我爲什麼會和他們結怨嗎?”

我又不蠢,這幾個人盛氣凌人,一看就是在內院裡橫行霸道慣了的,洛花鈴甫一進內院,他們就想調戲一番,誰知洛花鈴不是個好惹的,他們在她那裡碰了壁,爲首的那個肯定是越想越不甘心結果成了心結,又聽旁邊那個小人挑唆,這才逮着機會給洛花鈴下了藥,想要行那不軌之事。

可是就算我知道,那又如何呢?

我有些無奈道:“你就道個歉吧,我實力不濟,護不了你。不過就是低個頭的事,大家各退一步,息事寧人,多好啊。”

她給我的迴應是一聲冷哼。

“你真不道歉?”

“我用不着你護我。”

難得的,我居然從洛花鈴的語氣裡聽出了生氣,正有些驚訝,耳邊卻突然傳來三聲慘叫,我忙回頭去看,只見三根柳枝般細長的冰棱分別插在那三人的大腿上,鮮紅的血液從傷口涌出又滲進冰棱,很快就和冰棱凍結在了一處。

洛花鈴的眼神比冰棱還冷,她輕啓薄脣,淡聲道:“滾。”

爲首那人都要氣瘋了,洛花鈴突然發難傷了他,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正要衝過來,洛花鈴輕勾食指,一根比插在他大腿上的冰棱還粗了一倍的冰棱迅速顯現在半空中,鋒利的冰尖筆直地指着他的眼睛,讓他僵在了原地。

“怎麼會呢......”

我聽到一個人喃喃自語的聲音,看來眼下的這種情況也出乎他們的預料,可是洛花鈴的這種狀態也不知能維持多久,要是他們一直耗在這裡,這對我和洛花鈴來說都很不利。

就在我焦急,對面三人猶豫的時候,冰棱突然“嗖”地一聲逼近了爲首那人的眼珠,就在我幾乎都要以爲那人馬上就要血濺當場時,冰棱卻堪堪停在了他的瞳仁前方,我被嚇出了一聲冷汗,那個差點被刺穿眼球的人則更是腿一軟癱在了地上。

“滾。”

萬籟俱靜中,我聽到洛花鈴慍怒的聲音,她是一個很少展露情緒的人,所以一旦她表現出來,便讓人陡生一種事態很嚴重的危機感。

那三人可能是覺得再留下來洛花鈴就會毫不猶豫地要了他們的命,於是不敢多留,很快就離開了這裡,但我總覺得他們沒有走遠,而是在不遠處暗暗觀察着,等待洛花鈴虛弱時他們就會捲土重來。

“我們快走吧。”我把洛花鈴扯到背上想要揹她離開。

但洛花鈴卻推開了我,用很輕的聲音說:“不用你管。”

她扶住樹幹勉強站起來,身子搖搖欲墜,我扶住她,一邊將她拉到背上,一邊低聲急促地道:“你這是鬧什麼脾氣呢?這裡太危險,我們要快點離開。”

“呵,你又何必在意我?”

她沒再推開我,卻是在我耳邊喃喃了一句,我沒有細想,見她沒再拒絕就趕緊背起她向山下跑去,然而沒走多久,我就發現她的身子燙得厲害,摟着我脖子的手抱得很緊,我被她勒得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嘗試着喊了她幾句,她一直不迴應,我也就只好忍耐着加快腳步回到了青木苑,因爲不知道她住哪 ,就先把她帶回了我的房間。

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學院裡時不時地會安排一些人查夜,我不敢點燈,只能藉着從窗外透過來的月光觀察洛花鈴現在的狀態,她看上去很難受,眉頭緊緊蹙着一起,身子繃得緊緊的,喉嚨間偶爾會發出一兩聲痛苦的低吟。

我想起那些人說過給她下了藥,也不知道下的是什麼藥,見她這麼難受,體溫也高得嚇人,便有些慌了。

“洛花鈴,你還好嗎?要不我去找個大夫給你看看吧?”

她勉強地睜開眼看向我,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我的衣袖把我拽到了身前,嘴巴貼着我的耳廓喘息着道:“我原本是在用靈力壓制藥性,現在壓不住了,也只能讓你來了。”

“嗯?你在說什麼?”我有些沒聽明白。

她笑了一聲,笑聲裡是她對着我時常有的嘲諷。

“你應該知道的,你和柳如夢......你不就是喜歡女人動情時的媚態嗎?”

她又提“柳如夢”,但我也顧不得惱了,腦子在聽她說到“動情”二字時頓時恍然大悟,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我有些猶豫,最後還是咬咬牙痛下決心道:“你實在忍不住就咬我吧,我不想趁人之危。”

其實是我怕她清醒過後心裡悔恨就連帶着怨恨上了我,她畢竟身份特殊,現在在修道上又有這麼高的天賦,我爲了邴丘國考慮,也不得不慎重。

“好,很好。”

她低低唸了兩句,善惡不明,卻也沒真咬我,只是把我緊緊地抱住,竭力地忍耐着,身子在不停地顫動。

我一動也不敢動,儘量地放空自己,不去感受她貼在我身上的溫軟身軀,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身上的劇烈的顫動漸漸的平息了,我鬆了口氣,以爲藥效過了,正想將她在牀上放平,卻見她嘴脣蠕動着,好像在小聲念着什麼。

我側耳去聽,只聽她所念的正是我最熟悉的兩個字。

“和安,和安,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