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多日不見,嘴巴竟然開始這麼客氣了……甭說廢話,有什麼話就直說,我能幫一定幫。 超速首發”梅瓊生用那嬌媚的眼神橫了衛淮笙一眼,口中卻依然帶着北京人特有的爽直與明快。
聳聳肩,衛淮笙湊到梅瓊生耳邊,將自己來的原意簡短的說了一遍,梅瓊生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還處在恍惚狀態的齊淼逸,點了點衛淮笙的腦門,笑道:“幫是能幫,不過,還是得看他的悟性。”
“梅叔您出馬,還有搞不定的嗎?我師弟就拜託您了。”衛淮笙重新站到齊淼逸身邊,優雅的一笑。
“臭小子……快滾吧,別打擾我。”梅瓊生嘴角含笑,配上那一張絕世的貴妃臉,更加美的奪人心神,可惜就是嘴裡說出的話與他的臉不配套,十分打擊人,他自己似乎不知道自己這副尊榮加上自己的語氣的反差有多麼大,依就我行我素,對着精神恍惚的齊淼逸妖嬈的鉤鉤手指:“過來,小傢伙,讓我好好瞧瞧你。”
“??”
齊淼逸莫名其妙的看着梅瓊生,不明白他要做什麼,衛淮笙輕輕拍拍他的背,示意他過去,齊淼逸才緩步走進梅瓊生,心裡開始滴血 = = 這就是他他剛剛產生就胎死腹中的偶像啊……雖然近距離的看非常美,可還是掩蓋不了他是個男人的事實嗷!原本以爲是個美女的撒……
梅瓊生可不知道齊淼逸內心的陰霾,他一把拉過齊淼逸,含笑細細的打量着他,手中又拍又摸的,眼中盡是讚歎:“清愁不動兩凝眉,素面朝天見天真,豐盈丹脣列素齒,肌理細膩骨肉勻……燦如春華,皎如秋月,果然是一副鍾靈神秀,風流蘊藉的好樣貌~”亦男亦女,雌雄莫辯,絕對是有大造化的孩子,要不說阿笙怎麼這麼上心呢~~
= =這是什麼評論……您在說文言文麼?!
衛淮笙撲哧一笑,頗有趣味的看了一眼齊淼逸那受到驚嚇的小臉,將這有趣的表情記在心裡後轉身出了梅屋,順便將門輕輕帶上。
悠閒的靠在門口,衛淮笙心裡已經開始琢磨,等齊淼逸出來後的樣子了。 超速首發
屋子裡,梅瓊生也被眼前這個把什麼情緒都露在臉上的小傢伙逗笑了,惡作劇的說道:“哎呀哎呀,不好意思,我就是喜歡說點莫名其妙的話,小友莫要見怪~~”言罷,還用寬大的白袖遮住半邊臉頰,梅瓊生睫羽輕眨,直勾勾的看着齊淼逸,語氣嬌柔,端是嫵媚嬌羞、風流難盡。
齊淼逸被嚇的魂魄頓時離體。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小傢伙,你且稍待一下,待我將妝卸掉之後,咱們再說。”一本正經的恢復男聲,梅瓊生不再刺激齊淼逸,轉過腦袋去卸臉上的妝去了。
拍拍胸脯,齊淼逸有心趕緊離開,但是又不知道衛淮笙帶他來見梅瓊生的用意,只好拘謹的站在一旁,看着梅瓊生一點一點的將自己臉上的妝洗掉。
屋內稍稍安靜了一會兒,梅瓊生從鏡子裡看到齊淼逸那副拘謹忍耐的表情,頗爲好笑,想了想,問道:“小傢伙,你知道‘反串’嗎?”
齊淼逸聞言點點頭,同時恍然明白:“您扮演的楊貴妃就是反串,對嗎?”
梅瓊生笑道:“是啊,不過,也不是反串。”
齊淼逸一頭霧水,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梅瓊生用特殊的卸妝水將自己臉上的妝一點一點細細的擦掉,看鏡中齊淼逸對他的話不瞭解,抿脣一笑:“知道優伶這個詞嗎?”
齊淼逸點頭道:“知道,好像是古代中的樂工、舞技一類的人。”
梅瓊生一遍卸妝一邊解釋道:“優,俳優也;伶,樂工也。優伶,雖然現代漢語解釋爲‘古代的戲曲演員’,但在古代,優伶就是以樂舞諧戲爲業的藝人的統稱。又稱俳優、伶人,倡優等。到元明以後纔開始稱戲曲演員爲優伶。也就是說,現在的戲曲演員的原身就是古代的優伶。”
見齊淼逸一副聆聽的模樣,梅瓊生繼續說道:“古時候,因爲當時的封建社會狀態,女人是不允許擔任優伶這種工作的,所以優伶基本都是由男性擔任,蓋因優伶在士農工商裡佔個‘工’字,要知道唐以前,優伶可是吃皇家飯的,即使在民間,也是正經的營生,所以女人當優伶在古時可謂少之又少。 超速首發不過自宋元以後,戲曲逐漸成爲社會的流行主流,女性的優伶開始出現,但大多數還是以男性爲主。”
齊淼逸認真的聽着,心裡知道梅瓊生這是在講述京劇界反串的由來,心中隱隱覺得這次跟梅瓊生的談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正聽着,就聽見梅瓊生飛天外來一筆:“你經常看電視吧。”
齊淼逸下意識的回道:“看啊。”
“最近場播一部關於清朝京劇名家的電視劇《XXX傳》你知道吧?”
“……嗯。”= =其實他根本米看過……
“電視劇裡頭,所有的戲子都是男人,即使戲班裡出現了女人,也多是打雜的,這一點是極爲符合史實的……在清朝那個封建鼎盛的時期,女人是絲毫沒有地位的,所以戲班子裡的旦角和青衣基本上都是由男人扮演的,直到光緒帝提倡男女平等後,女性纔在逐漸戲曲界有了一席之地,於是旦角開始分爲兩種,男的旦角叫‘乾旦’,女的旦角叫‘坤旦’。”
“所以,‘乾旦’漸漸就成爲一種古文化藝術形式,從古流傳至今,在戲劇、尤其是京劇裡,男人扮演女性角色是很正常的,我們梅家派的創始人、我的曾爺爺梅蘭芳當時就是因爲出演各種女角而聞名於世,乃至創建出了屬於我們梅家的‘梅派’。可惜現代社會裡,隨着社會總體制的變化,‘坤旦’越來越多,而‘乾旦’已越來越少,即使有,也就數梅家這一派還在流傳,其餘的,也就是反串一下了……”說到這裡,梅瓊生一副唏噓的口吻:“……而反串呢,只是同好們偶然客串一下不同性別的角色,並不是專指職業‘乾旦’,職業和非職業還是有區別的,而我,就是職業的‘乾旦’”
梅瓊生說到這裡,齊淼逸已經瞭解,原來戲曲界男扮女裝自古就有,這也是獨特的文化形式,可是……
“梅先生,作爲一個男人,如果常常穿着女裝,扮演一個女人,難道、難道不會心裡產生……”話雖未說完,可齊淼逸字裡行間的意思梅瓊生心裡明白,此時的他已卸完妝,扭過頭看向齊淼逸,笑道:“小傢伙,你看看我的臉,你覺得我長的怎麼樣?——老實看看,是否有女人的嫵媚之態。”
齊淼逸心中雖疑惑,不明白他的用意,但還是依言細細的打量着梅瓊生卸完妝後的臉:這是一張很有味道的臉,臉的主人大約只有三十五六,非常的清秀英俊,眉毛也不是化妝時的那種細細彎彎的柳葉眉,而是獨屬男子的、略顯濃粗的短眉;一雙眼睛亮而有神,卻無一絲女子媚態,鼻子高挺,脣形紅潤,五官一整合,透現出一股子輕輕潤潤的儒雅味道來,哪還有在舞臺上那種風華絕代的嫵媚風流?!
齊淼逸心中驚奇,老老實實的觀察所得說了出來,梅瓊生哈哈一笑,道:“你再看。”
齊淼逸再看,頓時大吃一驚,雖然梅瓊生的臉依舊是那張臉,可是梅瓊生的神態卻變了,僅僅是一瞬間的事,齊淼逸無論從哪個角度去觀察,眼前的梅瓊生,分明就是一個長得頗爲男性化的女人,哪裡還有一絲剛纔的男人味?!
“這、這——”齊淼逸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了……他是怎麼做到的?!
梅瓊生恢復了表情,嚴肅的說道:“相由心生,表象什麼的,都是一些假象罷了,關鍵是要看你內在,它到底是什麼。”
“內在……?”內在與表象的聯繫?
“對,表象其實是可以作假的,就像剛纔我的表演,你那一瞬間認爲我是女子吧?可是我的本質,卻依然是個男人……至於爲什麼我會在短時間裡神韻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嗯,這根我們梅家的傳統有關。”梅瓊生總結一了一下措辭,接着說道:“根據梅家派的宗旨,梅家學徒無論男女自小便開始梅家的練基本功,怎樣做一個旦角和青衣,學習她們的步伐、身段、神韻、唱腔等等,猶記得小時候,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男是女,甚至隱隱覺得自己生錯了性別,我自己該是個女孩子纔對。”
這不是跟我現在一般?齊淼逸睜大了一雙杏仁眼:“那您是怎麼調整過來的?!”
恢復常態的梅瓊生笑眯眯的摸摸齊淼逸的頭,溫言道:“戲如人生,人生如戲,人說穿了也只是粉墨登場的來這世間走一遭罷了,像我們這些在臺上演繹不同人的人生的人,難免會有這樣那樣迷失自己的困擾,可是隻要守住了本心,那麼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逼真的假象,就看你的心是怎麼想的了,守住了本心,是男是女,是陰是陽,就看你的心情了。”
齊淼逸的身體微微一震,腦袋一片混沌,似乎有些頭緒,可朦朦朧朧間還是想不明白。
“傻小子……你可知道,《易經》把宇宙萬物歸爲陰、陽兩種元素,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即陰、陽,天陽地陰、男陽**。陰陽又是合一的,陰中有陽,陽中有陰,這纔是自然,而合乎自然的就是對的,對的就是美的。男生女相也好女生男相也罷,即使男人性子陰柔,女性性子陽剛,這也符合陰陽之道,它的存在也是合理的,陰陽本就相契合,看破人的麪皮假象後,人,哪還分什麼男女?!”
一瞬間,齊淼逸有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所以說,是男是女其實是無所謂的,只要看你的心……”
“是的。” 梅瓊生讚賞的點點頭,說道:“雖然一般人認爲男屬陽女屬陰,其實不然,女子陽氣旺的話,可爲王爲皇。舉個例子,唐朝的女皇武則天就是陽氣旺盛者,她雖是一介女子,可是她卻擁有者一顆氣吞山河的男子雄心,你能說,看破錶象後,她只是一個簡單的女子嗎?不,她的心,比男兒更甚。所以說,人的表象只是假象而已,關鍵還是看你的心。”
梅瓊生再次重申自己剛纔的觀點,這一次,齊淼逸已經理解了他話中的意思,這幾日來一直困擾着自己的煩惱頓時煙消雲散,他感激的看着梅瓊生,道:“梅老師,謝謝您……我——”
“謝謝二字可不敢當,我受之有愧,這些話只是一些粗淺的道理,梨園裡的人都有如此這般的一番理論,你只是年紀小,身在迷霧中無人點播而已,現在看開了,明白了就好。”拍拍他的肩,梅瓊生笑道:“你這小子該感謝的人,該是你的師兄纔對吧。”
“師兄?!”齊淼逸這才反應過來,今天跟梅瓊生的見面,都是衛淮笙安排的,難道說——衛淮笙幫了他?!
“你對阿笙可是很重要的~~最起碼他可從來沒求過我什麼事,只有今天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