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特木根康對着那孩子看了一眼,又狂笑了一陣,道:“你這個奶孩子,還不如我家草原上剛出洞的兔崽子大,就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旁邊的幾個蒙古人也跟着大笑起來。
看那半大少年,帶着一頂六合一統貌,身上穿着青色夾皮袍,外罩着巴圖魯背心,露着些許白色的絨毛,眼看着也是一名官宦子弟。料是平時裡也從來沒有受過這個氣,立刻臉漲得通紅。他旁邊一位長隨模樣的,斷喝一聲:“你們這些蒙古漢子,好不省事!知道這是哪裡嗎?這是天子腳下,皇城根下,容得你們如此放肆撒野?沒有王法了嗎?”
伊特木根輕蔑地撇了撇嘴,道:“王法?你知道我們是誰?我們是博碩克圖汗的勇士,我們只服從偉大的葛爾丹的號令。剛纔那個狗才要騙我們銀子,被我們當場開銷了,他該死。你算哪根蔥?管到我們頭上來了?就算你們大清皇帝,也不能拿我們怎麼的,還不是好好地封了博碩克圖汗個親王?”
那長隨聞言臉上露出些許驚惶,但看了看自己少主子鐵青的臉色,仍然硬撐着說道:“我們老爺是京城的巡城御史,正管着這四九城的治安呢,這是我家少主子,怎麼就不能管你們了?”說道這裡,氣勢已經弱了許多。
那少年眼睛一眯,冷冷道:“我管你是什麼汗的手下?進了這京城地界,就得知道遵守法度,你們將那漢子打成這樣,就有罪!”
胤禛在一旁,對於這名少年頓生好感。他拉過秦順,扯下身上佩着的康熙御賜的皇絲絛白玉佩,讓秦順以此爲信物速速飛馬去附近的九城提督衙門搬兵來救,他已經預感到接下來必定會有一些麻煩了。
果不其然,伊特木根聽到那長隨和少年的說辭,一連橫肉紋絲不動,兇狠地瞪了一眼那少年,道:“狗屁巡城御史,不就是條遛街的狗嗎?今天我不僅要打人,我還要殺人呢,你能拿我怎麼樣?”言罷,照準地上躺着的王正民的胸口就是一腳,直把王正民踢出去一丈多遠,王正民慘叫了一聲,口中鼻中鮮血涌出,眼看就是不活得了。周圍人一看,紛紛低聲道:“不好了,出人命了。”“糟了,好像那人不行了。”
胤禛本來看到伊特木根一臉兇狠時已覺事情不妙,正待要巴特爾上前阻攔,已經來不及了,此時胤禛更是胸中怒氣翻涌,輕喝一聲:“鄂倫岱,巴特爾,難道你們要你主子親自上陣嗎?”
鄂倫岱和巴特爾也早就按捺不住,跳進圈中。鄂倫岱大叫:“你們這起子殺人的狂徒,看來今天爺不出手,你們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巴特爾一言不發,更是直奔着伊特木根而去。
伊特木根看到旁邊又有人衝了進來,開始吃了一驚,定睛一看,不由咯咯笑了起來,用蒙語道:“我還當又是哪個不怕死的?原來是你這個沒用的奴隸,怎麼樣?要不要我把你另一支膀子也卸下來啊?這些滿洲人,居然會收留你這種窩囊廢,以前在部族裡,你就是一隻卑賤的豬,跟你那瞎眼的老孃一樣。”
巴特爾也不應聲,冷冷地盯着伊特木根,伊特木根猶自不知,嘴裡還不清不楚地罵着。
就聽巴特爾一聲斷喝,閃電一般衝了上去,左手趁勢直扣伊特木根的脖頸,右手插向他的脅下。伊特木根也不完全是草包,看情形也是練過幾下子的,瞧着情形不對,連忙伸手來架,卻不料巴特爾的左手只是虛招,只見巴特爾左手一晃,就扣住伊特木根的右邊鎖骨,只一用力,就聽清脆的“咔嚓”一聲,伊特木根的右手舊舉不起來了,只把伊特木根痛得齜牙咧嘴,然後巴特爾向老鷹捉小雞一般把伊特木根整個人提了起來,用手扣住了他的咽喉,大聲道:“你說現在誰是豬?”
其餘幾個蒙古人看到這景象,紛紛拔出腰刀,圍了上來,此時胤禛也走入圈內,喝道:“退下,大清皇帝皇四子雍貝子胤禛在此,誰敢無禮?”
鄂倫岱看胤禛亮了身份,便也抽刀出鞘,擋在胤禛身前。
伊特木根在半空中還不老實,梗着脖子用蒙語叫道:“別聽這小孩瞎說,殺了他們!”
巴特爾見那些蒙古人又圍了上來,心中擔心胤禛的安危,便手指加大了力氣,只把伊特木根卡得雙眼翻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那幾個蒙古人也有些猶豫,正在這時,一對人馬趕到,爲首的正式提督九門步軍巡捕前鋒營副統領桑都阿,這人胤禛太熟悉了,簡親王喇布的外甥,正白旗的哈哈珠子,經常跟着裕親王后面騙吃騙喝的主,在裕親王府中隔三差五都能見着。
圍觀的衆人一見官兵到來,連忙做鳥獸散。桑都阿一到近前,就見着胤禛一臉嚴肅站立當間,連忙滾鞍下馬,一個千兒紮下去,道:“奴才來遲了,四爺您受驚了。”
胤禛平時和桑都阿都是玩笑來去的,近日也不苟言笑,當下道:“先把那幾個殺人鬧事之人拿下。”
桑都阿不敢怠慢,手一揮,一衆兵丁一擁而上,那幾個蒙古人雖然悍勇過人,卻也無奈這邊兵勇衆多,而且都是久爲京畿護衛的,功夫都不差,眨眼之間,都被捆成了糉子一般,包括那個伊特木根。
這時,胤禛纔有了些笑模樣,瞅着桑都阿,謔道:“我的大都統,這下又能拿着這個豐功偉績跟我皇伯父那裡討賞了吧?”
桑都阿苦笑一聲,道:“好四爺,別拿奴才我開心了,要是讓裕親王知道這事,還不得拔了我的皮啊?差點讓四爺您在這裡除了危險,嚇死奴才了!”
胤禛擺擺手,笑道:“哪能呢?你瞧,我身邊的鄂倫岱,巴特爾這都是我滿洲的勇士,再說,我就這麼不經碰?” 桑都阿只好跟着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