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漓順着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剛好看到衝着他招手的程子風,他的身旁,站着一身白衣的顧南衣,他就站在那裡,遺世獨立,春日的風捲起他的衣,他的發,他對着自己微微的笑着,眉眼如畫。
蘇心漓微低着身,從馬車出來,只覺得自己的動作隨着顧南衣的微笑,一併定格,她抿着脣,伸手撩開額前的髮絲,對着他,同樣的微笑,春日的陽光灑在她的身上,那張絕世傾城的臉因爲她這隨意的動作,迷了在場多少男女的心。
“怎麼現在纔來?”
程子風已經跑過來了,看着自己的妹妹,怎麼看都覺着喜歡,心裡滿意的很,她和顧大哥到這邊差不多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京陵城什麼類型的小姐都見了,有她們做對比,程子風更覺得自己的妹妹優秀,一來就將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程子風看了眼蘇心漓跟前忙碌着的丫鬟,哎,不就下了馬車嘛,真麻煩,要不是這麼多人,他直接動手去抱了,不過想到雲氏拎着自己的耳朵唸叨的那勁,還有祖父父親和幾個哥哥們恨不得拿鞭子抽他的樣,程子風最多隻能在心裡暢想一下那一系列行雲如流水般的動作。
蘇心漓踩着流雲從馬車下搬出來的凳子,扶着她的手,從馬車緩緩而下,素色的衣襬劃出優美的弧度,在陽光下,一重重的碧色盪漾了出來,是那種極淺極淺卻又接近海水的顏色,這樣的顏色變幻,一下晃花了在場諸位小姐的眼睛,那些平日裡相熟的小姐們紛紛打聽這是什麼料子,不過都沒有知道的,倒是從那馬車的標誌還有零星幾個見過程子風的人口中探出這位是當今丞相之女,也是定國公府捧在掌心呵護疼愛的外孫女。
像今日這樣的小姐,一般小姐就只能帶一個丫鬟,畢竟有什麼需要,長公主府都是有宮女的,身份稍尊貴一些的,可以帶兩個隨行,蘇心漓原本是想讓流雲和流朱一起的,流朱卻不肯,再三推辭,蘇心漓知道,她嘴上雖然說不介意臉上的傷,但是事實上,心裡還是留下了自卑的陰影,擔心會給她丟臉,蘇心漓正想到流朱的時候,身後的蘇妙雪邁着蓮步,嫋嫋娜娜的走上前來,臉上的笑容,就好像用咫尺測量過了一番,恰到了精準的好處,“妹妹。”
蘇心漓扭頭,如刀子一般鋒利的視線射向了蘇妙雪,這樣冰冷銳利的視線,讓蘇妙雪莫名一驚,打了個冷戰,再向蘇心漓看去,她正淺笑盈盈的看向自己,並無任何異常,倒是她身上的衣裳,之前出相府的時候,還是素淨到極致的白色,就好像去奔喪似的,她當時還想着長公主看到她這身衣裳說不定會生氣,心裡得意的很,沒想到這會那衣裳在陽光下已經變成了淺碧色,就知道她一心只想自己出風頭,沒那麼好心,不然的話,爲什麼不將這料子拿給她做衣裳?
“妙雪姐姐。”
蘇心漓朝着她點頭,態度說不上疏遠,但也不親切,蘇心漓看了眼緊隨她其後跟着的蘇汐月和蘇淺月,將目光移向已經走到她跟前的顧南衣身上。
程子落聽到蘇妙雪的聲音就覺得不爽,看到她和花蝴蝶似的身影就更加不快了,“誰是你妹妹?”
程子落說着,站在蘇心漓和蘇妙雪中間,就差開口說哪兒涼快給我滾邊去,還妹妹呢,程子落不是傻子,哪裡能不知道蘇妙雪這句話的用意,一般府上,都是以長爲尊,長姐一般都是嫡女,不過就是個下三濫的東西,也不知道蘇博然帶回這麼個養女回去供着,到底是噁心誰呢。
蘇妙雪抿着脣,委屈不已的看向蘇心漓,蘇心漓自是不願意看她那張虛僞做作的嘴臉,“我們進去吧。”
這裡這麼多人,顧南衣和程子落都惹眼的很,說話實在不便。
“姐姐,我與你們一同進去吧。”
與蘇汐月並排走着的蘇淺月幾步上前,垂着眸,柔聲央求道。
蘇心漓心裡自然是不願意的,顧大哥回來了這麼久,他們只匆匆見過一面,都沒說幾句話呢,蘇淺月跟着,他們聊天多不方便啊。
參加百花宴的人不少,不過因爲每年都舉辦,下人們都習慣了,便是再驕縱的小姐,前來長公主府也不敢任性妄爲,乖乖的跟在小廝和丫鬟的後面,倒也是秩序井然,一派的祥和。
蘇心漓雖然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卻不是第一次來長公主府,上輩子,成了顏司明的皇妃後,她可沒少來長公主府,這裡,還是和以前一樣,漢白玉的臺階,上等的紅木走廊,碧色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各色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奇珍花草,還有形狀各異的山石堆積起的噴泉池,無一不透着大氣和奢華,小橋,流水,花池,又讓這個地方處處透着雅緻,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長公主和駙馬完美結合的體現,長公主成長在皇室,殺伐果斷,大其尊貴,而身爲文人的駙馬更喜歡山水的風情,只是今日更加熱鬧了一些,就連下人們看起來都精神一些,蘇心漓忽然想到,今年的百花宴剛好舉辦了十年。
蘇心漓跟着長公主遣來引路的隨從,目不斜視,那架勢彷彿已經看厭了一般,而事實上,蘇心漓對這些,確實早就見怪不怪了,上輩子,顏司明剛登基時,爲了討好定國公府讓他們放鬆警惕,幾乎將世間所有的珍寶都收攏到了她的坤璃宮,全部都是世間少有的珍品,不知比這奢華了多少倍,她以爲這是愛,直到死前,她才明白,那些東西,都是裹着蜜糖的毒藥,吃下去之後,不但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還會牽連身邊親近的人。
蘇汐月和蘇淺月兩人剛滿十歲,今年也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比起蘇心漓的淡定從容,她們的反應基本和第一次來長公主府的小姐相符,尤其是蘇汐月,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庶出小姐,除了一雙眼睛四處觀望,還會毫無形象的發出嘖嘖驚歎的聲音,還拉着蘇淺月偷偷議論,蘇汐月和蘇淺月兩人幾乎生的一模一樣,很容易就看出是雙胞胎姐妹,蘇汐月這個樣子,蘇淺月自然也覺得丟人,卻制止不了,蘇心漓擰眉,看樣子回去後還得讓容嬤嬤繼續,榮辱不驚,她是不敢奢望的,但是至少別像現在這樣大驚小怪的,讓同行的她跟着被人輕視議論。
程子風覺得因爲她們讓自己的妹妹丟了人,心裡頭不快的很,冷哼了一聲,“沒見過世面。”
漓兒也是第一次出席這樣的場合,卻不會東張西望的,更不要說沒規矩的竊竊私語了。
程子風自小習武,又是在軍營長大,最是討厭那些嘰嘰喳喳的女人,憐香惜玉是什麼,他根本就不知道,說出的話,自是半點情面都不留。
程子風雖是在軍營長大,每日都要練兵,日曬雨淋的,皮膚卻並不是很黑,是那種健康狀的小麥色,他五官硬朗,生的是一表人才,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那種逼人的英氣,自是那些靠蔭庇爲官的勳貴公子比不了的,他一聲青色長袍,腰束玉帶,結實偉岸的身軀,充滿了讓人心動的力量,再加上他尊貴的身份,還有定國公府只能娶一妻的規矩,自是小姐們人人嚮往的對象。
若是可以選擇,有哪個女人願意假裝賢惠個夫君納妾了,這個世界上,每個女人都希望自己被一心一意對待。
蘇汐月這年紀,正是見到條件好又帥氣的男子就會動心的時候,而程子風完全符合要求,蘇汐月爲什麼會願意和蘇淺月一起跟在她現在害怕的要命的蘇心漓身後,就是因爲程子風,至於顧南衣,她雖然也很心動,但是一看到他穿的那麼簡單粗糙,頓時就沒興趣了,現在被程子風這樣毫不客氣的數落,蘇汐月的臉一下全紅了,不是因爲害羞,而是因爲窘迫和尷尬,讓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蘇心漓真是太過分了,身爲姐姐,她被這樣奚落,她也不知道出來替她說句話,蘇汐月心裡氣的很,也一想到容嬤嬤那張和殭屍一樣的臉,便是再什麼也不敢對蘇心漓說出什麼不敬的話來。
“你們自己去玩吧。”
蘇心漓停下步子,轉過身,看向跟在身後的蘇汐月蘇淺月還有蘇妙雪說道。
進了長公主府後,一路走來,蘇心漓和她身邊的兩個男人幾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而蘇妙雪和蘇汐月蘇淺月兩姐妹幾乎成了陪襯,蘇妙雪目的明確的很,她是要做皇子妃的,方姨娘之前已經讓人打探的很清楚了,蘇妙雪當然是不願意跟在蘇心漓屁股後面的,而且對於蘇心漓方纔在長公主府門口見死不救的表現,蘇妙雪心裡頭不爽的很,要不是她,她何至於被程子風這樣奚落丟盡了臉,想想就覺得生氣,一個男人,竟如此不懂得憐香惜玉,難怪父親和母親這樣厭惡定國公府的人,一家子人果然都讓人討厭到了極點。
至於蘇汐月,她之所以跟着,那是因爲程子風,哪想到程子風一點面子都不給她,她已經一點也不想呆在這裡了,她決定了,自己要做皇子妃,將來要程子風后悔去。
蘇心漓主動開口,她自然是十分樂意接受的,只有蘇淺月,微垂着眸,眼角含情脈脈的看向顧南衣,蘇心漓看着,心裡頭來氣的很,她倒是有眼光,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蘇淺月並不怎麼想離開,但是蘇汐月纔不管那麼多,拽着她的手就走,蘇淺月雖然不捨,但顧南衣從頭到尾一個正眼都沒給她,她心裡也失落的很,跟着蘇汐月離開了。
“讓兩位小姐見笑了,她們是第一次來,麻煩你們跟着,別惹了事。”
蘇心漓笑着,將引路的兩個丫鬟也打發了。
“那幾個跟屁蟲終於走了。”
蘇心漓抿脣無奈的笑笑,程子風的嘴巴這樣毒,真不知哪個女人受得了。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春日裡,天氣轉暖,長公主府的後花園,花團錦簇的,景色十分宜人。
來得早的才子與家人,不少已經開始攀談起來了,花園裡,到處都是比鳥兒的叫聲更加優美動聽的女子的笑聲。
百花宴除了會決出百花女作爲花朝節皇子選妃的重點考慮對象,同時也是一場相親盛宴,男女七歲本就不可同席,但是在百花宴上,男女卻沒有那麼重的大防,適婚的男女在這裡結識,比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這裡很可能遇上一個聊得來的終身伴侶。
長公主雖是女子,卻是由先帝親自帶大的,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骨子裡有一種女權思想,她和駙馬的愛情結合是她自己爭取的,她也想爲其他女子也謀取這樣的福利,所以每年設下百花宴,邀請京陵未婚卻到了適婚年齡的世家女子和勳貴公子,最初的宗旨就是希望能促成一輩子恩愛的有情人,這幾年,皇子們也到了適婚的年紀,她才幫忙着提前甄選一批優秀的女子,蘇心漓在一小湖涼亭坐下,掃了四周一眼,不由譏誚的勾了勾脣,誰知道這四周有沒有貴人觀察他們的一言一行呢?
“漓兒,你身上這衣裳怎麼變顏色了?”
剛剛漓兒出馬車的時候是素淨到了極致的白色,他還擔心說她穿的太過素淨被人詬病了,剛下馬車的時候,若隱若現間,衣服的裙襬有了淡淡的碧色,而現在,一身都是碧色了,顏色極淺,但是卻很亮,波光粼粼的,程子風在外自詡大爺,對布料衣裳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但是這會卻覺得新奇。
“我之前沒瞧見過呢,祖母有什麼好東西都留給妹妹了,怕我眼饞眼紅,看都不讓我看一眼。”
同樣意思的話,一個從夏婉婷口中說出來,一個從程子風口中說出來,給蘇心漓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蘇心漓笑出了聲,眨了眨眼睛,“四哥,那你要嗎?你要喜歡的話,我趕明就給你送過去,到時候你穿給我看一次如何?”
“你何時見我要你喜歡的東西?”
程子風點了點蘇心漓的額頭,扭頭看向顧南衣,“顧大哥,你看看漓兒妹妹,我都說了讓你好好打扮打扮的。”
蘇心漓看着站在湖畔旁,一身白衣的顧南衣,風吹起他的衣,他的發貼在那張俊逸出塵的臉上,仿若謫仙一般,顧南衣察覺到蘇心漓看他,轉過身,蘇心漓託着下巴,勾了勾脣,神情似有些恍惚,“顧大哥還是穿白衣的樣子最好看。”
她曾見過他穿官服的樣子,沒有年輕有爲該有的意氣風發,他一身戎裝的樣子很帥,英氣逼人,但只有這個一身白衣恍若謫仙一般不真實的顧大哥讓她覺得最爲安心踏實,他不需要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他的手,還沒有染上他厭惡的生命和鮮血,他乾乾淨淨的,溫和的笑意可以盪滌人心,他不需要刻意去迎承誰,他喜歡穿白衣,那麼這樣一身簡單的白衣穿在他身上,便是最具風采的。
“你沒瞧見我們進來的時候,那些女人看顧大哥都快把眼珠子瞪掉出來了嗎?”
蘇心漓笑着小聲說道,算是對顧南衣的最大認同。
程子風不服氣,“他們那是在看我和你呢。”
其實,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簡單素淨不帶修飾的白色很適合顧南衣的氣質。
蘇心漓卻不看他,走到湖邊,在顧南衣站在地方坐下,今天這樣的場合,本來就是給看對眼的男女提供機會的,便是她和顧南衣走的近些,也沒人敢說她不知羞恥勾引男人,因爲這樣的親近完全在長公主默許的範圍內,上輩子,她總覺得長公主的很多舉動和想法驚世駭俗,可現在,她卻敬佩不已,長公主這輩子功績卓著,唯一的失敗,便是沒教好郡主。
“顧大哥,在忠勇侯府住的習慣嗎?”
顧南衣笑着點頭,乾淨的微笑和蘇心漓身上的淺碧色的衣裳一般,溫溫潤潤的,彷彿有溫度一般,蘇心漓心知,問顧南衣也是白問,他哪裡會是那種抱怨的人,蘇心漓還沒開口問程子風呢,程子風怒了努嘴開口道,“以前什麼事情親力親爲,現在回來,水還自己燒,衣服還自己洗,說不定吃飯還得自己動手呢,有什麼不一樣的!”
蘇心漓心頭微惱,劉夫人乾的好事,若是有機會,看她怎麼收拾她,蘇心漓也不勸顧南衣,善良寬容是他的本性,是美好的品德,他本就該如此的,不需要改,所有的事情,她都會替他做好的。
“顧大哥,看到那一個人站在樹下的藍衣男子了嗎?他叫付文博,是太子太傅之子,很有學識,現在在翰林院供職,那個,穿的花花綠綠的,他是伯常侯的兒子,是個整日流連花叢的紈絝子弟,你別看他什麼都不會,爲人卻毒辣陰狠的很,而且十分的小心眼,這樣的人,顧大哥少接觸,還有那個,是平南王的庶子,平南王知道吧,就是那個擁兵十萬,由女子世代襲位的王爺,聽說平南王家的女子都效用山掌,英姿不凡,有長公主有的一比呢——”
蘇心漓向顧南衣一一介紹着今日到場的一些公子,熟悉的程度令程子風咋舌,漓兒妹妹這三年不是一直都閉門不出的嗎?怎麼對那些公子的瞭解比他還深,而有些他不認識的,她居然可以叫得上名來。
“顧大哥剛回來,不習慣京陵的生活也是有的,但是既然回來了暫時不走了,多認識些人總是好的,那些小心眼又不好相與的人可以不接觸便不接觸了,不過他們若是欺負顧大哥了,顧大哥也不應該與他們客氣,不然的話,一次成功便會有下次。”
顧南衣的性子,自然是極好的,只是在這座京陵城生活的人,千奇百怪,你脾氣好,他們便會以爲你好欺負,而且顧大哥眼中的人人平等,有些時候很容易得罪一些權貴,上輩子顏司明之所以千方百計的除掉他,蘇心漓猜測,自卑也是一方面的原因,心思陰暗醜陋的人在顧南衣這樣風光霽月的男子跟前,肯定是容易產生自卑心理的,另外的話,顧大哥油鹽不進,便是顏司明成了九五至尊,他對他也沒尊重多少,他覺得自己珍視的皇權受到了輕視。
“蘇小姐近來可好?”
蘇心漓自是不知道她在湖心亭的一言一行全都落入了‘有心人’的眼,眼見着她和顧南衣越說越開心,越坐越近,某人終於坐不住殺過來了,顏宸璽笑意盈盈的看向蘇心漓,一雙眼睛卻往蘭翊舒的身上瞟,臉上的笑意帶着幾分探究。
“參加六皇子。”
蘇心漓朝着顏宸璽福了福身,這麼多雙眼睛,該有的禮數還是不可廢的,顏宸璽隨意的擺了擺手,寬大的繡袍擺出讓人炫目的弧度,一如他的人一般瀟灑不羈,蘇心漓微垂着的眸含着笑意,六皇子的手上雖然沒有拿着有礙觀瞻有損身份的酒壺,身上卻有一股酒味,應該是上等的酒,蘇心漓聞着那味道,並不反感,蘇心漓看了眼他如常的臉,這酒勁應該是過了。
“多謝六皇子關心,臣女很好。”
蘇心漓起身的時候朝着蘭翊舒點了點頭,算打過招呼了,蘭翊舒看着她身上穿的衣裳,心裡舒坦了一些,可見到她和顧南衣坐的那麼近,眼睛裡就像長了根刺似的,扎疼的厲害。
程子風也向顏宸璽行禮,顧南衣跟着,蘇心漓走到顧南衣身邊,主動介紹道,“這是六皇子,八歲之後就出去遊歷,在江湖長大的,你可以和他來往試試,說不定能有話聊。”
六皇子雖然也是皇上的兒子,但是目前並沒有參與到皇位的爭奪戰中,至少他現在還是在漩渦外的,而且深得皇上喜歡,顧大哥若是和他來往,忠勇侯也不能說他不務正業,說不定還會重視他幾分,而且顏宸璽這人雖然性格孤傲了一些,但是個磊落之人,就他對蘭翊舒的態度可以看出來,他應該算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顧大哥長期呆在京城,總該找幾個朋友,可以提高身價的那種朋友,顧大哥這樣的人,幾次接觸下來,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的吧。
顏宸璽若是知道蘇心漓心中所想,必定會生氣的抽蘇心漓一頓,他堂堂六皇子,在她眼裡,居然和籌碼似的定價衡量,而且最後還是個臣子的玩伴。
“這位是?”
“他是忠勇侯府的嫡子,已逝姚夫人的兒子。”
蘇心漓刻意加上了後面一句,和劉夫人那兒子區分開來,這很有必要。
“怎麼之前沒見過?”一旁的蘭翊舒看向顧南衣忽然開口問道。
“顧大哥七歲的時候得了一場大病,險些喪命,幸好有一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路過救了他一命,他說顧大哥與他有緣,便將他帶着離開了忠勇侯府,一個多月前來回來。”
蘭翊舒又不是在京陵長大的,他也是前不久纔到的,沒見過顧大哥很正常,見過纔怪吧。
“顧公子還真是命大。”
顏宸璽之前是一次都沒見過顧南衣,不過蘭翊舒卻是見過的,上次在雪園,他就站在雪園外,看着蘇心漓取下他白衣上的梅花花瓣,伸手將梅花花瓣送到他的鼻尖,兩個人還擁在了一起,他還給她做了個梅花花環,現在那玩意已經不知道被他扔哪裡去了。
蘭翊舒自然知道自己沒見過顧南衣是正常不過的,他問這話,是想讓顧南衣自己說的,而不是蘇心漓代替他說的,他又不是不會說話,還是說兩個人已經親密到可以成爲彼此的代言人了。
蘭翊舒心裡頭有些生蘇心漓的氣,她難道不知道今天是什麼場合嗎,居然和顧南衣靠的那麼近,還是說她已經知道心裡就有那個意思,和他那樣親近,和自己卻和陌生人似的保持距離,總之,蘭翊舒現在的心情並不是那麼的愉悅,隨即,暖風盈盈的小涼亭溫度驟然降了下來。
程子風覺得有哪裡不對勁,看了看顧南衣,又看了看蘭翊舒,然後他心裡驕傲又得瑟的想,都是漓兒妹妹太優秀惹的禍,應該的應該的,喜歡漓兒的人越多,就說明她越有魅力,他的漓兒要嫁就要噹噹世最好的男子,文韜武略,智勇雙全,而且絕對不能像蘇博然那個軟蛋那樣三妻四妾。
“蘇小姐身上的衣裳很美,是什麼緞子,我給皇妹也做一身。”
顏宸璽也不是傻子,自然感覺到那低氣壓了,他看了眼蘭翊舒,又瞅了瞅蘇心漓身邊站着的顧南衣,只能說各有千秋,雖然他心裡向着蘭翊舒,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蘇心漓和顧南衣站在一起,真的是很賞心悅目,當然,如果她和蘭翊舒站在一起也是一樣的,這樣美麗的女子,身邊若站着個容貌出色氣度不凡的男子,誰敢說誰又能說不賞心悅目?
哎,蘭翊舒這回是踢到鐵板了,不過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相信,只要他想要的東西,是不會失手的,尤其這回,他還上了心,更是將蘇心漓當成他的女人,那理所當然的口氣,就好像蘇心漓已經和他私定終身似的,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難道是兩人小時候父母定下的,蘇心漓不知道,蘭翊舒卻知道?不過顏宸璽還是蠻喜歡蘭翊舒生氣吃醋的樣子,這對於一個情緒不外露的蘭翊舒來說,簡直是奇觀,顏宸璽正期盼着蘭翊舒醋罈子打翻的樣子呢,這闊別十多年的青梅竹馬橫空出世讓顏宸璽自信,那一定不會遙遠。
蘇心漓的手指在自己身着的衣裳上拂過,這緞子如同柔軟的雲彩一般,幾乎沒有任何的觸感,穿在身上,也如雲絮一般,沒有任何的重量,蘇心漓看了蘭翊舒一眼,然後望向顏宸璽,柔柔道,“這緞子的產量極少,做工也極爲的繁瑣複雜,公主要穿在身上,恐怕要費些心思了。”
顏宸璽是性格灑脫,瀟灑不羈的人,又是蘭翊舒很要好的朋友,蘇心漓自然不擔心他在背後給自己穿小鞋,說話直接的很。
若非蘭翊舒,她現在也休想將十多年後還是價值連城的貢品穿在身上。
“哦?”蘭翊舒挑眉,饒有興趣的看向蘇心漓。
“此緞名‘天水碧’,最初的顏色是白色,穿在身上,在陽光下走一圈,就會變換成另外的顏色。”蘇心漓說着,向後退了幾步,陽光下的她周身立刻被一種溫潤的玉色縈繞,極爲雅緻的亞光,絲毫不會讓人覺得豔麗,但是卻會讓人的眼前一亮,這些,蘇心漓當然是知道的,不然的話,她也不敢穿出來,第一次參加長公主的宴會,就穿一身白衣,她又不是嫌命長了,但是衣着的顏色也不能太過嚴厲,母親現在孝期未出,會被旁人所詬病。
“這緞料只有渝州才能產,渝州有一海,名碧海,海水各個出口處交匯的地方,有一潭,潭水碧綠如玉,命碧潭,那水的顏色便若我身上穿的這衣裳一般,碧綠如玉,這緞料用的便是碧潭的水,說來那碧潭也奇怪,明明是海水注入,但是那碧潭的水卻若溪水一般可以飲用,那吐絲的蠶便是用碧水餵養的,經過九九八十一道工序,每五個月才能出一匹,便連吐絲的蠶也是最好的蠶種之一,吐出的絲本身就帶淺碧的顏色,能製出這衣裳的,必定是最好的師傅,有人說這是上天對渝州的恩賜,所以便說這是天水,因爲它的顏色,便命名爲‘天水碧’。”
她第一次穿這衣裳的時候,已經是一國之後了,這天下間最爲尊貴的女人,顏司明親自命人給她做的一身衣裳,當時便有隨從在一旁細細的與她解說這‘天水碧’的由來和珍貴之處,她還記得,當時的自己,又是驚訝又是感動,還傻傻的落了淚,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好傻,不過是匹緞子而已,顏司明的天下都是她幫忙纔得到的,這些,都是她理所應得的。
“天水碧?這名字不錯,今後這緞料便叫天水碧了。”
蘭翊舒瞥見她腰間戴着的血玉,一掃方纔心頭的不快,眉宇舒展,笑出了聲,顏宸璽看着他那樣,在心裡嘖嘖了幾聲,搖了搖頭,然後帶着幾分讚賞看向蘇心漓道,“蘇小姐果然是見多識廣。”
他在外遊歷這麼多年,都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
蘇心漓倒也不與顏宸璽謙虛,笑着繼續道,“這‘天水碧’如玉一般可以養人,且輕柔如絮,且冬暖夏涼,最好是製成冬衣,六皇子疼惜妹妹,倒是可以給公主制一身冬衣。”
顏宸璽卻搖了搖頭,“這衣裳好是好,既美且妙,只是一身衣裳,太過勞民傷財了。”
他自小不在宮廷長大,和那些妹妹們也不熟,爲了她們和蘭翊舒討這麼大的人情,他自是不願意的。
這一點,程子風倒是贊成,衣裳怎麼不是穿,穿着舒適就可以了,哪裡需要那麼多的講究,果然,定國公府有什麼好東西都是給妹妹備下的,不過這些東西,他也不需要,一個大男人,把自己打扮的花花綠綠的像個娘們似的,簡直就是神經病,不過這‘天水碧’要被她家的幾個嫂子知道了,不知道又會生出什麼事情來,尤其是三嫂,想起夏婉婷,程子風下意識的看向了蘇心漓,這麼重要的事情,他差點就忘記告訴漓兒了,不過這裡這麼多外人,也不好說。
“他們既做出來了,便是給我們穿的,我們不穿,豈非浪費了他們的精湛手藝,將用這樣貴重的緞料製成的衣裳放在櫃子裡,那纔是真正暴殄天物呢。”
顏宸璽大笑,笑聲爽朗不羈,原本這都是俊男美女的小亭就是焦點,顏宸璽這一笑,更是將衆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道是如此,這樣稀有的緞料自是應該物盡其用,我那幾個妹妹便是穿上了這衣裳又哪及蘇小姐的萬分之一。”
顏宸璽說到一半,走近蘇心漓,湊到她的耳邊,“這樣珍貴的東西,還是別浪費的好,且東施效顰,丟的不單單是她們的臉,還有皇室的顏面。”
單論顏,他的那幾個妹妹自然稱得上美的,但和蘇心漓一比,高下立見,再論氣質,蘇家這小姐完全可以甩她們九條街,蘇心漓今日穿這衣裳亮相長公主府已是驚豔,這衣裳是珍貴不假,但若不是穿在蘇心漓身上,誰又會去注意呢?這衣裳是蘇心漓的陪襯,可若是其她的女子穿了,便是這衣裳的陪襯。
蘇心漓抿脣看向顏宸璽,只是微笑,並不接話,她這樣的反應,反倒讓顏宸璽吃了一驚,這樣榮辱不驚的女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尤其是這份淡然從容的氣度,難怪,難怪蘭翊舒會心動,夜裡一沒事,就翻牆去相府。
能被男子稱讚,而且還是顏宸璽這樣身份尊貴又相貌堂堂的男子,自然是該覺得受寵若驚的,只是對自己的容貌,蘇心漓已然自信到了極致,兩輩子修來的氣度,豈是常人能比的?宮裡的那些公主,她又不是沒見過,長的確實沒她美,這天水碧,也並不怎麼與她們的氣質相符,但是她該說什麼嗎?她承認,別人會以爲她自以爲是,她若是恭維幾句,別人又會將她的謙虛當成虛僞,這個話題,無論怎麼繼續,又無論傳到哪個公主的耳中,她都會成爲衆矢之的,顏宸璽有皇上的寵愛縱容,自然是什麼都無所謂的,她卻不行。
“莫不是這裡有什麼寶貝,讓大家都圍在這裡?”
一身青衣的三皇子顏玉勳跟在太子顏睿晟後,笑着走進了靠湖邊的涼亭之中。
“可不就是有什麼寶貝嗎?”
蘇心漓上前走了兩步,剛要向顏玉勳和顏睿晟請安,顏玉勳的身後,突然有一個聲音響起,然後,慢慢的走出一個人來。
那淺笑着的聲音,就像朗朗晴空響起的轟頂五雷,投在蘇心漓平靜的心湖,將她整個人都劈了開來,蘇心漓看着那個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的男子,只覺得周遭所有的一切都黯然消退,不復存在,彷彿全世界就只有她和他兩個人似的,蘇心漓忘記了行禮,只呆呆的看着那個英俊高大的男子一身亮灰色的錦衣,一步步的,慢慢的,朝着自己走近,溫柔淺笑,自她重生後,不止一次在她的噩夢中出現,就是那樣溫暖親近的笑容,將她,外公一家,還有顧大哥,甚至於他們的親生骨肉都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這個男人,是徹頭徹尾的惡魔,爲了權勢皇位可以不擇手段完全不折不扣的魔鬼。
蘇心漓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堅毅俊美的五官,棱角分明,永遠掛在脣邊的閒適笑容,還有那雙看起來溫和無害的眼睛?溫和無害嗎?蘇心漓不自覺的咬着自己的嘴脣,瞪大着眼睛,認真仔細的看向那個人的眼睛,那裡面,是冷肅的光芒,是掩飾不住的野心,還有爲了達到目的步步爲營的深沉內斂,蘇心漓藏在袖下的手,一點點慢慢的握緊,握成了拳頭,修長的指甲嵌進了她的肌膚,疼,絲絲的疼痛,一點點蔓延開來,那些美好的記憶和揮之不去的夢魘,在一瞬間全部浮出了腦海,她的心,再沒有甜蜜,那個人不單單毀了她一生幸福,還害死了她所有至親的人。
他該死,沒錯,他不死誰死?那滔天的恨意洶涌而來,讓蘇心漓渾身都在顫抖。
“漓兒。”
程子落叫了好幾聲,都不見蘇心漓有反應,伸手輕輕的推了推她,可她的那雙眼睛依舊落在五皇子的身上,帶着讓他心酸又心痛的情緒,那樣的眼神,是常人怎麼都無法讀懂的情緒。
“漓兒,你怎麼了?”
顧南衣走到蘇心漓跟前,阻隔了蘇心漓看向顏司明的視線,他微低着身子,湊近蘇心漓,盯着她的眼睛,蘇心漓看向顧南衣——
顧大哥?對了,她重生了,外公外婆一家都在,顧大哥也還沒死,他們都沒有事,蘇心漓眼中的恨意和絕望一點點慢慢退去,緊擰着的眉頭也一點點慢慢的舒展開來,她扯了扯嘴角,有種從夢魘抽身的如釋負重,鬆了口氣,柔柔的叫了聲,“顧大哥?”
她瞬間清醒過來,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知道定然是方纔自己失態了。
“你怎麼了?”
顧南衣關切的問道,也不管這裡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伸手探了探蘇心漓的額頭,“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蘇心漓搖了搖頭,“我沒事。”
她笑着從顧南衣的身邊越過,走到太子和三皇子還有其他皇子跟前,繼續自己之前未完成的事情。
“臣女給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還有各位皇子請安。”
蘇心漓自從將顏司明帶過,擡頭,見他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的嘴脣,此刻的顏司明並不瞭解蘇心漓,但是蘇心漓卻對顏司明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他這是生氣了,他一直都覺得太子和三皇子殿下只是出生比他好纔有皇位的競爭權,他不屑和其他皇子爲伍,她將他與他們歸爲一列,他自然會覺得她輕視了他。
這個人,爲了皇位,不但害死了太子和三皇子,便是這些他曾經看不起的皇子,對他沒太大威脅的皇子,死的死,殘的殘,流放的流放,守皇陵的守皇陵,一個都沒有放過,不要說皇子了,就連公主,又有幾個在他手上落得了好下場。
蘇心漓微眯着眼,斂去脣邊濃濃的譏誚,微垂着腦袋,長長的吸了口氣,慢慢的讓那些被仇恨憤怒凝固的血液回暖,但心裡的仇恨和傷痕,卻怎麼都無法輕易抹去。
上輩子,顏司明毀掉了她所有的一切,這輩子,她也要摧毀他所有的希望,被人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的那種滋味,他也應該嚐嚐,她也會給機會讓他好好品嚐的。
蘇心漓恢復了一貫的淡定從容,就好像,她一直都是這樣,未曾有過失態。
“我們可曾見過?”
顏司明看向蘇心漓探尋道,她的眼神,那樣的冰冷,絕非愛慕,說來也奇怪,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他見她,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那樣的反應,應該也是見過的。
“臣女家的一個婢女,是蒲州的,學過幾個字,也會作畫,尤擅人物丹青,四個月前,她回了趟蒲州,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一幅畫,畫上是一個乞丐,那乞丐衣裳襤褸,卻器宇軒昂——”
蘇心漓話說到這裡,便沒有繼續,四個月前,蒲州發生了雪災,皇上將這件事情交給了太子處理,太子身體病弱,參加這樣的宴會大部分的時間都得坐着,哪裡能長途跋涉去蒲州,所以便將這件事情交給了顏司明處理,顏司明此行不但賑了災,而且還查處了一批貪墨的官員,這事,除了守在涼亭處的流雲和剛來京陵對這些事情不關注的顧大哥,其他的人都知道,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顏司明爲了尋找證據,剛到蒲州便將自己扮成了乞丐混在人羣裡,顏司明這樣的做法是爲了黎民百姓,自是該被讚揚的,這要換成太子三皇子或者是其他皇子,都會將事情的經過告訴皇上,以求得到嘉獎,傳出去的話還能得百姓敬佩,但是顏司明卻不會,因爲他出身卑微,他母親是浣衣局的宮女,因爲皇上意外寵幸纔有了他,他這樣的人,又怎麼會願意讓別人知道他這樣卑賤的一面?
所以說,顏司明這人才厲害,堂堂皇子,有誰會願意假扮成乞丐的,暫且不說願不願意,他們應該想都不會想到那裡去,而且就他這樣一個自以爲自己身份尊貴的人,被一個婢女喜歡上,應該是很大的恥辱吧。
蘇心漓看着顏司明不停挑動着的眉毛,心頭暢快。
既然就算她做的再好顏司明也不會知道感恩,反而恩將仇報,那她爲什麼還要顧忌他的身份,現在的皇帝,雖然忌憚定國公府,但是應該沒有除掉的心思的,既然這樣的話,只要皇位還沒換人做,定國公府暫時是不會倒的,那也就意味着,她暫時死不了,蘇心漓自認爲自己說話很有分寸的,她這話,並沒有侮辱皇室的意思,當着這麼多皇子的面,顏司明要和她計較,那就會被人說成小肚雞腸,他可不是那種會因爲這樣的小事讓自己的身上有污點的人。
“小妹年紀小,在家中被慣壞了,若有得罪之處,還請五皇子見諒。”
蘇心漓在心裡笑出了聲,難道四哥不知道這時候提定國公府,無異於火上添油嗎?
“五弟想來是最大度的,又怎麼會與一個女子計較,五弟,你說是吧?”
三皇子笑着開口,打破了僵局。
“這世間的巧合之事太多,說不定那人只是與五皇子長的相似而已。”顧南衣也開口。
蘇心漓笑着讚許的點頭,“只是匆匆一瞥,許是我看錯了也不一定。”
真真假假,是不是有那麼回事,顏司明心裡清楚。
“表哥,你何時回來的,怎麼也不與我說一聲?”
顏玉勳拍了拍顧南衣的肩膀,笑容透着幾分真誠。
蘇心漓眼角瞥向顏睿晟,他單手託着下巴,微眯着眼睛坐在鋪着墊子的石凳上,陽光射在他的臉上,近乎透明的蒼白,整個人瘦弱的就和竹竿似的,就像是枝頭一朵快要凋謝的花兒,周身上下,有一種病態的柔弱美,那張臉,女子看了,該是會憐惜的。
雖然他現在是太子沒錯,但是這個位置他是做不久的,皇上不是昏君,他不可能將皇位交給一個根本就不能處理朝政的病人手上,尤其強大的琉璃四周,還有小國環伺,虎視眈眈,若是他早日能誕下皇子,那皇后或許還有希望,可偏偏這些年,側妃一直無所出,太子似乎也沒有納妃的意思,蘇心漓覺得奇怪,因爲顏睿晟就只有一個側妃,他爲什麼不多娶幾個女人呢?那樣生下孩子的概率也大一些,不知道他對定國公府是什麼態度,若是和當今皇上一樣的,她倒是可以想辦法醫治他的病。
“漓兒妹妹,你怎地一個人在此,讓姐姐好找。”
這邊,幾乎當朝所有有影響力有能力角逐那個位置的皇子都到了,蘇妙雪又怎麼可能不過來湊熱鬧?她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未來的娘娘皇后,她這次的目標就是成爲百花女,花朝節被皇后看中選爲太子妃,不過蘇妙雪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份,這樣的目標有點難度,尤其在有蘇心漓這樣一塊超大絆腳石的前提下。
“臣女蘇妙雪,參加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各位皇子。”
蘇妙雪盈盈福了福身,那可以襯出窈窕的身姿的動作,一看就是在家裡練過的,蘇妙雪從來都懂得自己的優勢,單論資格,除非把蘇心漓的臉給毀了,不然的話,她肯定是比不過她的,但是才長蘇心漓幾個月的她,身材卻比蘇心漓好,前凸後翹的,那迷人的曲線,也能夠讓很多男人心動。
蘇妙雪如此搶眼的出場,衆人想不注意都難,她今日又是盛裝打扮過一番的,自是吸引眼球,感覺到大家的目光從蘇心漓的移到她的身上,蘇妙雪心裡頭更加得意,走起路來更要婀娜了三分,蘇心漓看着她作,全當看戲,程子風卻看不慣她那副嘴臉,當即道,“誰是你妹妹,你和漓兒可半點血緣關係都沒有,我也不敢指着你把漓兒當成妹妹看待,你別害她就成了。”
程子風這樣一說,衆人立馬想到相府的養女,庶女就算了,勉強還能給個側妃之位,但只是個養女,做個小妾還差不多,相較於蘇妙雪,蘇心漓不但是相府唯一的嫡女,而且還是定國公府捧在掌心的外孫女,若是能娶到這樣的女子,將來必定可以成爲自己很大的助力,更別提,蘇心漓還擁有足以迷惑任何男人的傾城之姿。
“聽聞相爺有幾位才貌俱佳的千金,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
蘇妙雪正尷尬羞惱不已呢,見有人替自己說話,頓時含着熱淚,頂着紅紅的眼眶,嬌滴滴的看向了那人,顏司明衝她溫和一笑,雙目相交的那一剎那,似有火光噴濺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的蘇心漓像是被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不由眯了眯眼睛,原來上輩子他們的姦情,從這裡就開始發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