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方纔兒臣與五皇兄路過蓮池,遇見四皇兄跳水救下一名落水的宮婢,當真是菩薩心腸。”
“哦?當真?”齊文帝神情無一絲變化,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會那樣簡單。
知子莫若父。
他的幾個兒子是什麼性情,他心中還是有些數的。
齊玄瑄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格,要說他會毫無目的的跳水去救一個宮婢,齊文帝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齊玄宸笑道:“當真,父皇若是不信,招人一問便知。”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只是水中救人,難免有些肌膚之親,方纔四皇兄託我和五皇兄在父皇面前求個恩典。”
“求何恩典?”齊文帝眉頭微皺。
“四皇兄平白與那宮婢有了肌膚之親,不忍那無辜女子失了清白,遂請求父皇將她賜給四皇兄。說起來,四皇兄一直都只有一位正妃,兩個側妃之位空懸多時,又無妾侍,如今再添上一人都也是一件美事!”
齊玄宸話音剛落,寧薇便驚訝的開口了。
“六皇子殿下說的,可是方纔替我與三姐帶路的那位宮婢麼?”
“正是。”齊玄宸微微點頭,樣子十分儒雅。
寧薇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齊文帝見他們倆一唱一和,心情立刻好了幾分,“怎麼你們也知道此事?”
“回皇上,方纔那名宮婢帶臣女與三姐來御書房,走到蓮池邊之時,不小心踩到了石子,差點將三姐撲下了水,幸虧臣女看到了,拉了三姐一把,可惜來不及拉那名宮婢,她便掉下蓮池了。”
頓了頓,她又繼續說道:“說起來也是巧,那名宮婢掉下水,四皇子殿下便立刻出現,毫不猶豫的跳下去救人了,當真如六皇子殿下所說,是菩薩心腸無疑。”
齊文帝鷹眸深了深。
這時,一直沉默着的齊玄宥出聲說道:“正如六皇弟所說,四皇兄身邊只有一位正妃,後宅冷清,父皇不妨將這名有緣之人,賜予四皇兄爲側妃,倒也不失爲一段佳話!”
原本他還只是想讓齊玄瑄納妾,現在卻是越想越氣,愈發覺得只是納宮婢爲妾還不夠,既然要噁心齊玄瑄,那便再狠一些。
齊文帝此時也想明白了齊玄瑄的意圖。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如寧家姐妹這般出色的女子,齊玄瑄會心動這並不奇怪,也並無錯處。
他錯就錯在,明明知道寧薔已經與齊玄宥不日便會成親,還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段爭搶。
齊文帝對他十分不滿。
“傳朕口諭,將方纔掉落蓮池的女子,賜予四皇子爲側妃,不必前來謝恩。”
一直如隱形人一般的李康年,連忙應聲道:“奴才遵命。”
說完便弓着身子退出了御書房。
解決了一件糟心事,齊文帝想起秋獵之期已經不遠。
看着寧家姐妹問道:“朕記得寧侯說過,他的後人必須要會騎馬射箭,你們這兩個丫頭可有學過?”
寧薔回道:“回皇上話,臣女兄弟姐妹幾人都曾學過,只是臣女與妹妹學藝不精,實在有愧。”
“無妨,”齊文帝大手一揮,“女兒家只需略懂足矣!既然你們姐妹會騎馬射箭,那此次秋獵,就隨朕一同前去吧。”
沉吟片刻,又道:“聽聞你們的二哥武藝精湛,讓他也一同隨行,朕要看看傳聞能否當真。”
寧薇露出自信的微笑,朗聲道:“二哥必定不會讓皇上失望!”
齊文帝聽言,面上多了幾分期待之意。
……
齊文帝口諭一下,四皇子府不日便會多出一位側妃。
寧沛容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昏厥過去。
她嫁給齊玄瑄已有幾年了,齊玄瑄從未提過要納妾,更別說娶側妃了。
如今他竟然跳下蓮池只爲救一個宮婢,更是爲那宮婢求了個側妃之位,這叫寧沛容如何能夠接受?
她帶着婢女,氣勢洶洶的站在府門口,等着齊玄瑄回府。
齊玄瑄今日大爲失策,不止沒有得到他想要之人,更是憋屈的接下了一個他想要殺掉的女子。
他好不容易纔硬生生的吞下這口惡氣,將心中怒火壓到心底。
豈料,一回府,便看到了寧沛容的臭臉,聽到了她的連聲質問。
齊玄瑄如同被點燃引線的爆竹,一觸即發,揚手就給了寧沛容一巴掌。
他將怒氣發泄在了這一巴掌之上,力氣之大,可見一斑。
寧沛容倒地期間,兩顆牙齒從她嘴裡飛出,隨後她如同破麻袋一樣摔倒在地,暈死過去。
見此情形,齊玄瑄並未生出任何不忍,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寧沛容醒來之時,已經是一日之後的事了。
她如同一截木頭似的坐着,不敢張口,她已經清楚了,飛出去的那兩顆牙中,其中有一顆門牙。
而最讓她難受的,是齊玄瑄的那一巴掌。
她一直以爲齊玄瑄是愛他的,可是在他出手之時,寧沛芷感覺不到任何愛意,反而感受到了強烈的殺意。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心愛的相公想要殺掉自己!
寧沛容如墜地獄,全身冒着冷汗,她抱着自己的肩膀,流下了無助的眼淚。
身爲侯府嫡長女,寧沛容向來驕傲跋扈,目中無人,哪裡有過今日這般可憐的模樣?
此時她方寸大亂,只顧着傷心哭泣,竟然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該做些什麼,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
……
小辣椒的婚期安排得十分倉促,許是隻有她早日出嫁,爹孃長輩才能夠徹底放心吧。
十數名繡娘趕工做好的嫁衣,華麗精美。
小辣椒直愣愣盯着疊放整齊的嫁衣,用手帕捂着口鼻,泣不成聲。
一旁的婢女看在眼裡,不敢吱聲。
以往小姐的性子熱情開朗,十分好相處。這些待嫁的日子卻變化極大,如今的她,易怒易悲,她經常獨坐流淚 ,一點小事便能讓她大動肝火,斥責下人之事時常發生。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不想嫁!
只是沒人在意。
在婢女們看來,小辣椒這樁婚事,是她們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她此番所爲只不過是一時緊張而已!
看來,小辣椒母親封住了知情人的口,沒有讓小辣椒和甯浩焱的事傳揚出去。
就在小辣椒哭泣之時,傅卓朗來了,他手裡拿着一個精緻的錦盒,錦盒裡裝着他精心爲小辣椒挑選的添妝禮。
他和小辣椒從小關係親近,這份添妝禮,他早早已經準備好了。
這些天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將禮送出。
經過與甯浩焱的那一遭,他不太想見小辣椒。
離小辣椒出嫁之日只有兩天了,傅卓朗想來想去,最終還是來了。
“表少爺。”婢女見到他,立刻出聲問候。
傅卓朗擺擺手,徑直走到小辣椒旁邊,將錦盒放到她面前。
“這是送給你的,”他頓了頓,又道:“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難過了。”
說完便欲轉身離去。
不料,小辣椒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哽咽了片刻,纔出聲問道:“他還好嗎?”
傅卓朗眉頭微凝,眼神中有一絲憐憫,更多的卻是複雜,“他很好,總會過去的。”
小辣椒再度捂住口鼻,嗚咽出聲。
傅卓朗將衣袖從她手中抽出,悶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小辣椒聽言,哭聲微頓,她擡頭問道:“連表哥也在怪我麼?”
傅卓朗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又閉上了嘴巴。
小辣椒見狀,神情更加悽苦,她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我明明答應跟他走,突然又臨時變卦,表哥是重諾之人,自然不恥妹妹所做之事,妹妹明白。”
說到此處,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走到這步,妹妹心中不願,只是妹妹還有爹孃,不能爲了一己之私,連累家人,今生只能有負於他了,還望表…”
“真的是這樣麼?”傅卓朗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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