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欲來
“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如今實際還是沒有成熟,我們還是靜觀其變,變故總是時時存在,不實實在在的準備反而可能是最好的準備。”清逸悠然的輕嘆道。
“姐,需要我做什麼嗎?”皓希放下手裡的報紙擡頭問道,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現在只是一個娛樂圈的當紅明星,但是事實上他也是SW的智囊團成員和管理者之一,能力絕對不弱,因此時常也會代替清逸處理一些集團事情,只是那也是一個鮮少爲人知的秘密罷了。
清逸微笑,“沒必要,這只是一件小事情,奇人盟的人會辦好的,不過你放心,你和易家的恩怨我不會插手,到時候有你親自完成。”
“好,我知道了。”皓希微微點頭,緩緩地淺啜了一口杯中的咖啡,漆亮的眼眸中有一絲冷冽而深邃的光芒一閃而逝,令人一瞬間如墜冰窟,心膽巨寒。
而不知什麼時候,落地窗外的雨悄悄地大了起來,透明的雨珠一顆一顆的打在中庭的青石小道上,濺起一朵朵晶亮的水花。花圃裡的薔薇花在雨霧裡搖曳生姿,依舊開得如火如荼美不勝收,那火一般的紅、清豔的粉、鋪天蓋地的白交織綻放,彷彿一場生命的盛宴,釋放出令人震撼的美。
吃完早餐,三人同時從別墅出發,清逸的辦公室裡有急件需要處理,皓希有通告和拍攝任務,而凡森更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有人能偷得浮生半日閒。
到辦公室的不久,清逸就接到了孟庭葦的電話,近幾天她因一筆業務前往德國分部出差。
電話裡,孟庭葦間接地彙報了近幾天的工作進展,又順便向她告假,說是要在德國玩兒上幾天。清逸體恤她進來的超負荷工作,自然批假批得十分爽快。
事實上,這七年多以來孟庭葦一直兢兢業業,簡直將職場女強人的形象塑造的深入人心,她平時很少休息,多數時候還是清逸看不過去,強逼着對方休假,像這一次由她自己主動提出休假,還是很難得的,清逸自然毫無意義。
不過,身邊少了這麼一個臂膀一樣的助手,她這個做老闆的自然要比平時辛苦一些了,有些一直由孟庭葦處理的工作她也不得不接手,倒是令閒暇的時間少了很多。
夜裡十二點,雨還在下着。
不知道爲什麼,陸晨風一點睡意也沒有,也許是因爲窗外連綿的夜雨,也許是因爲寂靜的環境,也許什麼原因也沒有,只是單純的想要抽一支菸。
臥室裡漆黑安靜,空氣中有種琥珀凝固般的靜默,令他覺得莫名的煩躁。
陸晨風從牀上坐起來,在黑暗中摸索着,找着了牀頭櫃上的煙盒。打火機的輕響劃破寂靜,有藍色的火苗騰起,微微晃動的光芒,映出一朵小小的微藍。他將指間的香菸點燃,把打火機熄掉,在黑暗中靜靜的抽完整隻煙。
驀然間又想到十多年前母親剛去世的時候,那時候他還只有十五歲,在那些沒有母親陪伴的黑夜裡,他曾是多麼害怕夜晚的來臨。很多個夜晚,他抱膝蜷縮在臥室的落地飄窗前,一動不動地直坐到下一個天亮。那時候,明明心裡難過到極點,卻偏偏一滴眼淚也沒有,現在回想起來,都有一種漠然的悲哀。
人們常說:回憶是一種痛徹心扉的幸福。
可見,每個人的生命都遺憾深重,不過,仍舊值得慶幸,起碼還能夠回憶。於他而言,甚至連回憶也是一種奢侈,如果只有傷痛,不如選擇遺忘。因爲不能擁有,所以只好用這樣的方式,如此無奈,如此荒蕪,就像原本就沒有那些過往,就像一切的一切不過是荒誕的噩夢。如同最絕望的念想,其實是根本無法得償的奢望。
黑暗中,他眉頭糾結,脣角浮起一抹苦澀,連目光也漸漸地冰涼起來。
香菸燃盡的時候,突然電話響起來。
陸晨風不耐煩的皺皺眉頭,半天才拿過電話接通,語氣奇冷奇淡,“喂?”
“是我,出來玩兒。”對方似乎一點兒不在乎,語氣還微微帶着笑意。
陸晨風只覺得心煩,說了句“沒空”就掛斷了電話。
在黑暗中又坐了一會兒,他忽然打開牀頭的壁燈,看了看牆上的時鐘,凌晨一點半。猶豫了片刻,拿起電話又打回去。
“臨,在哪兒?”
對方懶散的笑了一聲,“老地方。”
陸晨風換了套衣服,搭電梯下樓,直接到地下車庫。
凌晨一點半,這個城市顯得安靜了不少,交通也很舒暢,在這個城市裡他很少自己駕車。跑車的引擎聲音低沉,車身輕靈的穿梭在車流中,但他沒有任何愉悅的感覺。
車窗外是水晶一般清透的夜色,星光閃爍,夜風習習。
葉君臨所說的老地方其實是靠近市中心的一家叫做左岸的一傢俬人會所,算不上是這個城市最高級別的會所,但重在特色鮮明,他們這些人在這家會所消費差不多快四年了。
陸晨風到達左岸是在半個小時之後,門口一字排開的穿着筆挺制服的侍者,一見陸晨風到來,十分殷勤的迎上來,幾乎是把他當成皇帝一樣迎了進去。
“玩兒什麼?”陸晨風坐進包廂的胡桃木沙發裡。他環視了一下包廂裡的其他人,有認識的,也有陌生的,都是這個圈子裡的人。
葉君臨做了個沒什麼的表情說,“這不是叫你出主意嘛!”
“要不,我們去六樓的酒吧看看。”有人提議道。
陸晨風一聽‘酒吧’這兩個字就微微皺起了眉,可是坐在他旁邊的葉君臨卻積極響應,也不再問他的意見,不由分說,拖起他就向六樓進發。
陸晨風一把揮掉對方的手,俊秀的雙眉已經凝成了兩個疙瘩。他天生有輕度潔癖,不太能忍受太過親密的肢體接觸,因此對於一些公共場所或者人流密集的場所向來敬而遠之,酒吧更是鮮少涉足。
葉君臨自然知道陸晨風的軟肋,故作哀怨狀,“陸少,你這傢伙怎麼還是這個樣子?真是無藥可救了。”
陸晨風沉默了一下,對葉君臨說,“只此一次下不爲例。”仍是勉強答應了。
酒吧裡很熱鬧,雖然已經是凌晨,但客人仍舊很多,目之所及,皆是星光璀璨,燈紅酒綠。
一羣人中除了陸晨風這個美籍華人之外,其他幾乎都是S市人,一個個華服麗裳,身份自然也都是不同尋常的。
酒吧的經理連忙迎上去,親自招呼,四周音樂震天,燈光變幻流溢,衆人情緒頓時高昂。
陸晨風有些頭疼,藉故去了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特意選了一個僻靜的位置坐下,深綠色的盆栽將他和喧鬧的人羣巧妙的分開,既清靜又不阻礙視線。
他向調酒師要了一杯白蘭地,卻沒有喝下去的慾望,只是皺眉凝視杯中微微晃動的液體,漆黑的瞳孔裡映出些許的空洞。
不同於此間的安靜,酒吧的另一邊已經high到了最高點,一種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下了舞池,葉君臨被一羣女人圍在中間,此時他正在和一名絕色美女大跳貼身舞。
陸晨風目光從舞池劃過,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又生出些許煩悶。他低頭望着酒杯,沒有情緒的笑了笑,然後一仰頭將整杯的烈酒一飲而盡,任火辣的灼烈感沿着喉嚨燃燒而下。之後,又將酒杯向前一推,吧檯後的調酒師立即恭敬地將酒倒滿。
稍後,兩個打扮濃豔的女人圍上來搭訕,媚笑着分靠在他左右兩側的吧檯前,姿態甚是撩人。
見他不爲所動,於是其中一個細聲細氣的說,“先生,您是第一次來這邊吧,以前似乎沒見過你!”
他冷冷的點點頭,目光停留在吧檯後的調酒師身上。調酒師正在調製的是一款叫做“彩虹”的雞尾酒,色澤十分明豔,七種顏色分層絢爛奪目,而這種酒的味道更加獨特,一杯酒,可以讓人嚐盡酸甜苦辣鹹等滋味兒,如同人生,只能夠自己慢慢體會。
大約是陸乘風的語氣太過於冷峻,先前開口的女人停了片刻,然後訕訕的走開了。但是,剩下的那位顯然不準備就此罷休,她撩了撩栗色的捲髮,整個身體斜傾過去,幾乎遮擋了陸晨風的全部視線,豔麗地臉上笑容嫵媚逼人。
陸晨風只覺得厭煩到了極點,終於調轉視線看向眼前的女人,目光冷淡不可逼視。但即使如此,他那雙似水含情、似冷非冷的丹鳳眼在燈光下依舊顯得流光溢彩,蠱惑人心。
女人大約是被他的目光下到了,身體輕微的顫了一下,但須臾過後已然恢復自然,她緩慢地站直身體,將手上的酒杯放在吧檯上,然後出其不意的靠過去挽住了陸晨風的手臂。
遠處舞池中正在熱舞的葉君臨偶然轉過頭,正好看到了這一幕,還來不及哀嘆,那女人已經被好友無情的推了出去,並被整杯的白蘭地淋成了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