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英雄王如海

一夜無話,第二天的早餐也很豐盛。有香噴噴的肉包子、大米粥、幾樣炒菜,馬所長還特意搞來兩碗牛奶給任自強和小妹喝,讓任衛國和王翠蘭又是好一番感謝。

任自強把他的一碗讓給姐姐哥哥們嚐了嚐,自己一口沒喝。牛奶對他來說,真沒啥稀奇的。小妹倒是喝的過癮,眉飛色舞的拍着小肚皮說道:“真好喝,香香的滑滑的。”

吃過早飯不久,縣革委會工作人員趕了過來,說歡迎地點在縣革委會大院門口,領着任自強一家過去。

邊走邊不厭其煩的給任衛國和王翠蘭交代歡迎儀式的注意事項,要按着步驟,先是領導,領導講完話才輪到家屬等。任衛國和王翠蘭狂點頭答應着,急切的步伐掩蓋不住他們期盼見到親人的心情。表姐、大姐、哥哥們則嘰嘰喳喳地說笑縣城的景緻,看什麼都新鮮,他們一樣沒來怎麼來過縣城。

到了縣革委會大院門口一看,嚯!這陣仗可不小,烏壓壓一片能有好幾百人。兩邊幾十面紅的、黃的、綠的彩旗飄揚,還有五六架鼓、鑼,還有吹嗩吶的。中間兩根木杆舉起一條紅色大橫幅,上面寫着:熱烈歡迎一等功臣,自衛反擊戰英雄王如海同志載譽歸來。

縣革委會領導看到王如海家屬來了,依次上前和任衛國和王翠蘭握手慰問,“辛苦了,感謝你們!”,“有什麼困難了!”不要錢的好話說了一籮筐。

王部長作爲接待人,一一向縣領導介紹着家屬成員。任衛國和王翠蘭都激動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只知道咧着嘴笑,手機械的伸着晃着,嘴裡只有“好,好,感謝黨和正府”這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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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大姐、哥哥們也差不了多少,他們激動中又手足無措。輪到任自強時,王部長疼愛的摸着任自強的小腦袋介紹說,這是他們家小兒子。

任自強雖有點小激動,但也能沉住氣,也主動的伸出小手和領導握了握,沉穩的說道:“謝謝領導。”

輪到小妹時,小妹小胸脯一挺,站得筆直,敬了個少先隊禮,用稚嫩的童音大聲說道:“謝謝首長。”

小妹俏皮可愛的模樣惹得一衆領導轟然大笑,大領導更是俯下身子,把小妹抱在懷裡,在小妹滑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任自強大怒,死色胚,大流氓,明着佔小妹便宜。小妹還全然不知,興奮的都找不着北了。

招呼完畢,大家都翹首以待。不久,遠處馳來一輛邊三輪,很快到了衆人面前。車還沒停穩,三輪摩托上的人就喊道:“來了,來了,還有五分鐘就到。”

人羣有些騷動,一個辦公室主管摸樣的人站了出來,舉起雙手說道:“大家保持安靜,鼓樂手準備好,彩旗隊也準備好,我喊開始大家都動起來。”

任衛國和王翠蘭踮着腳尖伸長脖子向遠處看着,好像這樣一來能比別人先看到似的。沒一會兒,路口拐來兩輛小吉普,都是軍綠色。前面一輛是縣上的車,去引路的。後面一輛車的車頭上綁了一朵大紅花,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迎親車呢。

辦公室主管模樣的人看到車來了,用力把手一揮,喊道:“開始!”

頓時鑼鼓齊鳴,彩旗翻飛,嗩吶也跟着吹。曲子很歡快,好像結婚時也吹的是這個調。

任自強怕嚇着小妹,連忙捂住她的耳朵,搞得她還很不樂意,小身子扭的象泥鰍一樣。適應了一會,纔給她放開,依然抓住她的胳膊,害怕她亂跑。

這時,綁着大紅花的吉普車停在衆人面前。一個身穿軍裝,腰繫武裝帶,還彆着小手槍的年輕小兵利索的從副駕駛下來。一個箭步竄到後門,立正站好後,纔打開後門。這時嗩吶吹的更響,彩旗隊員們齊聲高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後門打開後,先下來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軍人,穿着一身軍裝,黑亮的皮鞋,一看就是幹部。幹部模樣的人向大家點頭笑了笑,然後回頭招招手,車裡緊跟着下來一個臉色蒼白,身材消瘦的年輕人。

他胸前斜繫着一朵鮮豔的大紅花,左胸上掛着一排金光閃閃的軍功章,大紅花映照的臉龐有點別樣的紅。兩隻不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向衆人,找尋着熟悉的面容。

當看到久別的姑姑流淚的面容,捂着嘴害怕發出聲;姑父在哪而激動的招手,弟弟妹妹們歡呼雀躍。他心中的柔軟瞬間被感動,大滴的眼淚充盈了眼眶,順着消瘦的臉頰流下。年輕人正了正衣服,立正站好,右手舉起搭在帽檐處,鄭重的敬了一圈軍禮。

衆人的歡呼聲更熱烈了,尤其是一些年輕的女同志最爲瘋狂,恨不得把嗓子喊破,大有後世鐵粉追星的狂熱感覺。現在畢竟是追捧英雄的時代,看到英雄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能不激動嗎,再說長的也對得起觀衆。

以縣革委會主任帶頭,一幫人走上前去,王部長負責穿針引線。反正看着他們熱情的握手,使勁的搖晃,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嘴巴一張一合的。其他什麼也聽不見,這會兒聲音嘈雜說話都要靠吼。

耳邊充斥着鑼鼓聲、嗩吶聲、歡呼聲。任衛國和王翠蘭恪守着工作人員的教誨,沒有挪動腳步。

王翠蘭已然泣不成聲:“小海這是糟了多大得罪呀,你看他都瘦的脫形了,這還是那個壯實的小老虎嗎?”

玉琴大表姐,任鳳霞、任自立、任自鋒也歡呼個不停,畢竟是聽着黃繼光、邱少雲的故事,看着《英雄兒女》中王成‘向我開炮,向我開炮’長大的。現在自己親親的親人也成了英雄,能不激動能不欣喜若狂嘛?

辦公室主管又是跳腳又是揮手,才讓場面安靜了一些,畢竟領導說話你得讓人聽到不是。

任自強看着稍顯陌生的王如海,手裡還緊緊拉着小妹,生怕她亂跑。場面還是有些亂,人太激動了就不好控制,萬一把小妹磕着碰着那就樂極生悲了。他也激動的唸叨,“回來就好,我們的計劃終於可以開展了。”

王如海終於應付完了領導,來到親人和朋友身邊。他走到任衛國和王翠蘭面前,敬了個禮才說道:“姑父,姑,我回來了。”

任衛國紅着眼睛笑得嘴都合不攏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王翠蘭則上前摸摸她的胳膊摸摸身上,流着淚問道:“小海,這是咋弄得,咋那麼瘦呀,沒有受傷吧?”摸完,覺得沒少零件才稍顯安定。

王如海含着淚咧着嘴笑道:“姑,沒事,我就受了一點小傷。現在已經治好了,你看一個沒少都好好的。”說着還跳了兩下,揮舞了下胳膊。

王翠蘭擦着眼淚笑道:“沒事就好,現在家裡條件好了,回家後多弄些好吃的給你補補,一兩個月就養回來了。”王如海狂點着頭,嗯嗯的答應着。

玉琴表姐,大姐、大哥、二哥都圍過來“哥,哥”的叫個不停。王如海看看這個摸摸那個笑道:“都長高了不少,也精神多了。

玉琴表姐、任鳳霞、任自立、任自鋒此刻興奮的要炸,看着周圍羨慕的目光,一個個得意的不要不要的。恨不得大聲告訴全世界:這是我哥,親親的哥,現在是戰鬥英雄。”

張天富也眼含熱淚的過來,哽咽的喊道:“海哥,你可回來了!”“天富。”兩個人緊緊的摟在一起,頓時激情四射。也幸虧是這個年代,沒有什麼‘基友、玻璃’之類的概念,要不肯定讓人誤會。

任自強帶着妹妹湊到跟前喊道:“哥,還記得我嗎?”

“呵呵,怎麼不記得,你是小強,還是那麼胖!”任自強心裡翻個白眼,還不是你打的底子好,野味吃多了。

嘴裡卻甜甜的叫道:“哥,你回來太好了,我都想死你了!”王如海呵呵笑道:“你個小鬼頭!”

任自強急忙把急不可耐的小妹拉過來說道:“這是嬌嬌,你走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

王如海眼睛一亮,俯下身子把小妹抱起來,逗着小妹說道:“嬌嬌,叫表哥,表哥給你好吃的。”

小妹嬌聲嬌氣的說道:“我不要好吃的,我要這個。”小手指着王如海胸前的大紅花。

王如海眉開眼笑的說道:“好,好,等會就給嬌嬌帶上,讓我們嬌嬌也威風一下。”小妹高興的拍着小手,笑道:“我也能帶大紅花了••••••”

這邊正享受着一家團聚的天倫之樂,在一起說笑着,熱情讓陡峭的寒風都退避三舍。

王部長走過來,邀請大家去禮堂開會,打斷了一家的歡樂。任自強翻了個白眼,又是迎來送往得老一套,煩不煩呀!可沒卵用,小胳膊扭不過大腿,只能聽人家安排。

衆人又一起來到禮堂,任自強一家在前排就座,王如海和領導們在主席臺就坐。

照例是縣領導講話,對王如海一頓大誇特誇,是一片讚歌。然後是隨車一同來的部隊領導張政委講話,主要講了王如海同志在部隊表現優異,屢獲表彰之類的。

特別是在自衛反擊戰中,不畏艱險,多次偵破敵人重要目標並予以摧毀。並在最後一次戰役中,以一個連的部隊殲滅敵方一個團的部隊,成功的掩護兄弟部隊突圍。

在敵方重炮轟擊下搶救出戰友二十七人,救活十八人,自己身負重傷。戰役結束,王如海同志獲得軍委、軍區表彰,榮獲“戰鬥英雄”稱號。因爲身體原因,不得不退役。部隊領導特地委派他送英雄回家。

說完還看了主任一眼,那意思就很明顯了。英雄送回來了,交到你們手上,你們要照顧好,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講完後,全場掌聲雷動,估摸着怎麼也有五分鐘,讓王如海生生站起來敬了五分鐘的軍禮。

縣裡大領導也不含糊,當即表示從有限的經費裡拿出一千元,作爲王如海同志的營養補貼和獎勵,工作依舊安排在武裝部。並邀請任衛國和王翠蘭上臺,頒發了個‘光榮之家’的大獎裝,贈送了一套《毛選》精裝版,也獎勵了一千元。

任自強疑惑了,前世的記憶中沒這檔子事呀,不由得看了看王部長。彷彿心有靈犀一般,王部長笑着向任自強點點頭。

任自強恍然大悟,看來王部長沒少出力呀,這個承的情有點大。相對於現在任自強家的家底,一千元雖然不多。可對於雙職工家庭來說,一千塊也是他們兩口子一年的收入。

任衛國和王翠蘭樂的嘴都合不攏啦,爲了表示感謝,更是九十度鞠躬三次。任自強臉臊的通紅,捂住臉都不敢看,太丟人。你當這是追悼會呢,還三鞠躬。領導們都見怪不怪,泥腿子嘛,沒見過世面,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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