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往事

跟鳳琪和暴雨分開後,狂風帶着顧微往東跑了陣,太平行宮在皇宮的西面,往東跑就是回宮的路。爲了擺脫身後的尾巴,狂風沒有跑直線,而是跑得“之”字形,追兵果然少了許多。

但是要出林子的時候,狂風本能地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他毫不猶豫地拐了個彎,朝南面跑去。

其實,狂風心裡很清楚,往北走是最好的逃命方向,只要進了鳳凰山,憑着他對地形的熟悉,對方絕對沒有找到他們的可能,屆時他們就能安心地等待救援,堪稱最穩妥的路線。

然而,往鳳凰山方向走有個問題,就是上山以後,路很難走,不要說顧微這種身體不太好的,就是身強體健的正常人,只要是不會武功的,在崎嶇的山路上多繞幾圈,也能繞掉半條命。

所以說,狂風果斷地捨棄了這條路線。他的任務是什麼,是救人,是保護皇后順利回宮,把人帶到寸步難行的鳳凰山,簡直是反其道而行之。

往南跑就不同了,一路都是平坦的官道,他們可以馳馬疾行,好歹要省力些,可壞處是,追殺他們的人很容易就能追上來,除非他們馬不停蹄,一路跑到雙流臺,倒是可以徹底把人甩開。

狂奔半日,狂風明顯可以感覺到,顧微的體力跟不上了,他一路上都在不停地低咳不說,現在更是整個人都倚在了他的懷裡。因爲蕭寫意平日和顧微見面不多,狂風和顧微也就少有接觸,不過在狂風少得可憐的對顧微的印象裡,他應該是個很講究儀態的人,眼下這般情形,可見是身體真的撐不住了,狂風有些擔心,就小聲問道:“殿下,你還好嗎?”

顧微沒有作聲,只是輕輕搖頭,他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只覺得渾身痠痛不已,整個人都快要散架了。像顧微這樣的世家公子,雖說騎馬、射箭都是學過的,但是除了春遊踏青,獵場圍獵,也就是在城裡騎騎,根本沒有長途跋涉的經歷。可以這麼說,今天這半天,就是顧微有生以來,在馬背上待得最久的一回,要不是身後坐着狂風,他跑到半路,甚至都有一頭栽下去的可能。

西邊的天空變得很黑,堆滿了厚厚的烏雲,偏西的日頭不知何時失去了蹤影,只躲在雲層背後,透出微弱的光芒。狂風看了看天,再看着顧微蒼白的臉色,放棄了繼續南行的打算。天快黑了,暴風雨蓄勢待發,他們必須就近找個可以歇息的地方,他是無所謂,可是顧微再不休息,他見到皇上的時候,可能就不好交差了。

狂風是影衛,常年跟在蕭寫意身邊,鮮有出宮的機會,而他每年休息的時間也是屈指可數,還要給師父掃墓,在山裡住兩天,實在沒有閒工夫到處亂逛,因此上京郊區的地形,他是真的不熟,只能勉強回想起,從他們所在的地方往西南方向走,好像有個小村莊,住着百十來人,可以借間屋子暫時遮風擋雨。

回宮的路不敢走,害怕遇到伏擊,往南走到雙流臺還有半天的路程,冒雨走夜路實在危險,狂風甚至沒有徵求顧微的意見,就拍馬朝着他記憶中的小村莊奔去。

他相信,這些地方的路,顧微比他更不熟。果然,從開始到現在,顧微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們轉向不久,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狂風把外面的衣服脫下來,給顧微披在肩上,但是雨勢又急又猛,兩個人的身上很快就都澆透了,多一件衣服,少一件衣服,其實沒什麼區別。

在雨中跑了大半個時辰,天色徹底暗了下來,要不是狂風內功精湛,夜裡也能視物,他們根本沒法再往前走。即便是能看到,狂風也很鬱悶,那個莊子哪裡去了,明明他前幾年還有經過那裡,不可能整個消失不見了。

更糟的是,狂風發現顧微在發燒,就是隔着兩人溼得能擰出水來的幾層衣服,他都能感覺到那駭人的高熱。饒是狂風個性沉穩,處變不驚,此時也有些慌了。

再這麼耗下去,真的會出人命的,狂風策馬來回奔走,試圖找到那個就該在這裡的莊子,他不時低下頭去,輕輕喚着殿下,顧微有時會含含糊糊應上一聲,有時就沒有任何迴應。

好在狂風時來運轉,來回轉了兩圈以後,終於找到了那個莊子,可惜莊子裡已經沒人住了,也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大部分土房都已經垮塌了,只剩下幾間青石築的屋子,還堅強地屹立着。

狂風四下掃視一番,找了間質量看起來最好的屋子,策馬飛奔過去,直接奔到門前。他剛從馬上跳下來,顧微的身子就軟軟一倒,狂風趕緊伸手把他接住,打橫抱進了屋。

屋子裡亂糟糟的,箱子倒着,櫃門開着,地上七零八落,掉了好些東西,感覺主人家是突然逃難跑的,臨走前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

狂風顧不得細想,這家人乃至這個莊子的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把顧微抱到牀上,閉着眼睛把他身上的溼衣服扒了下來,再把人塞進主人家零亂的被窩。

最重要的事做了,狂風又去翻箱倒櫃,找了乾淨的衣服和棉被出來,再去廚房生了火,燒了鍋熱水,準備給顧微擦拭身體。

顧微燒得厲害,人都有些不清醒了,可他不懂醫術,身上也沒有藥,方圓數十里也沒有人家,更不要說大夫,狂風能做的事,實在不多。

熱水燒好,狂風閉着眼睛給顧微擦了身體,清洗帕子的時候,狂風看到帕子上有血跡,嚇了一跳,還以爲顧微哪裡受了傷,慌得不得了,也就顧不上什麼規矩不規矩了,直接把被子掀開來看,隨即鬆了口氣。還好,顧微並沒有受傷,那些血跡是他大腿上的,想來是從來沒有騎過這麼久的馬,被磨破的,並不算嚴重。

狂風醒過神來,發現身無寸縷的顧微躺在自己面前,趕緊又把眼睛閉上,嘴裡唸叨着“非禮勿視”幫他清洗乾淨傷口,換了身細布衣裳,再重新蓋好被子。

忙過這些,狂風纔有空把自己身上的溼衣服脫下來,換了身主人家的衣服,居然還挺合身。他不敢睡,就盤腿坐在牀頭,用冷水浸了帕子,敷在顧微的額頭上。

顧微燒得渾身滾燙,新換上去的帕子不一會兒就熱了,狂風換了幾次開始猶豫,他要不要去請個大夫來,可是附近的路狂風不熟,根本不知道哪裡有大夫,然後赤腳大夫的水平夠不夠,也是個問題。再遠點就是上京城了,雖說已經宵了禁,可以狂風的身手,進城不是問題,進宮也不是問題,但是這樣一來一去,這個晚上就過去了,單獨把顧微留下行嗎,萬一有人追來怎麼辦,狂風苦惱得很。

就在狂風猶豫之際,顧微迷迷糊糊喊起了冷,狂風伸手一摸,顧微的額頭燙得灼人,雙手卻還是冰涼,再看他身上蓋着的厚實的棉被,頓時就明白了。

顧微的身體太虛弱,本身沒有熱量產生,被子再厚也沒用。狂風想了想,找了個火盆生起來,可惜狂風都被烤得滿臉汗水了,顧微還是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狂風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終於橫下心來,將顧微連人帶被子擁進了自己懷裡,還不忘握着他的雙手,輸送了點內功進去。

這樣一來,顧微終於沒有抖得那麼厲害,發抖的人,變成了狂風。他決定今夜一過,這把這件事忘得乾乾淨淨,以後再也不要想起。

雖然逃得比較狼狽,過程也很驚險,可無論鳳琪還是顧微,都順利逃脫了,這讓策劃這次計劃的人,感到非常失望。

“你不是說行動必定成功嗎?爲什麼會是這樣?”聽了屬下彙報的結果,一襲紫色錦袍的青年滿臉憤色,他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長得英挺俊秀,就是眉眼之間戾氣太重,整張面容看着有些扭曲。

“美人兒,是你沒告訴我,皇后身邊還有影衛保護,否則的話……”他們的計劃早就成功了,那些普通侍衛,還不夠他的人虐菜的,說話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他穿了件黑色的袍子,氣質顯得比較穩重,看向紫衣青年的目光,卻是充滿寵溺。

紫衣青年冷笑了聲,諷刺道:“影衛哪是皇后的,皇上可沒那麼疼他。”除了鳳琪,還能誰能讓蕭寫意如此重視,便是帝王專用的影衛,也分了給他,他們就是沒想到這點,纔會功虧一簣。

“沒關係的,我們下次再找機會就是了。”黑衣男子說着伸手攬住紫衣青年的腰,把他帶到自己懷中,“美人兒,你不要不開心,我會心疼的。”

“這次真的不行了嗎?”紫衣青年仰起頭說話,語氣悶悶不樂,就他們現在掌握的情報,鳳琪還沒有回宮,他們要下手,不是沒有機會。

“不行,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了,皇帝肯定暗中加派了人手,我們不能跟他們硬碰硬,那樣不划算的。”黑衣男子搖頭,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說道。

紫衣青年失望地低下頭,目光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麼,黑衣男子卻不管這些,他單手擡起他的臉,強迫紫衣青年與自己正視,“美人兒,你要我辦的事已經辦了,你總該付點報酬了吧。”至於事情成沒成功,那就另說了。

紫衣青年沒有反應,任憑黑衣男子的雙手在自己身上橫行無忌,但是當黑衣男子猛地抱住他,想要吻他的時候,他卻是用力推開對方,捂着嘴俯身乾嘔去了。

嘔了好半天,紫衣青年才擡起頭來,厲聲道:“你晚飯吃什麼了,一股怪味。”說完又要作嘔。

黑衣男子莫名其妙,他做錯什麼了,美人這麼嫌棄他,他晚飯不就吃了紅燒魚,味道很好啊。

紫衣青年聞言濃眉深鎖,他平時就不喜歡吃魚,總覺得有股腥味,現在更是討厭,不要說看到、聞到,就是聽到、想到都不舒服。

黑衣男子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美人兒,你是不是又有了?”

紫衣青年一動不動,一聲不吭,沒有承認,可也沒否認。

黑衣男子極度興奮,連聲道:“我們說好的,這個要是兒子,就得跟着我,你可不能再搶了去。”前面的兩個孩子,兒子他還看過兩回,女兒是一眼都沒見過。

紫衣青年不說話,可經不住對方一直纏着他,只好不耐煩地說了句,“我知道了。”

雖說有了孩子,可黑衣男子並沒忘記先前被打斷的事,拉着紫衣青年的手,就想把他帶到牀上去。紫衣青年拗不過他,只得從了,只是再三叮囑道:“你動作輕點,別給我留下痕跡,我過兩天還要進京呢。”他娘好幾年沒見過他,見了肯定噓寒問暖,要是看出什麼端倪,可就不好了。

黑衣男子連連稱是,他肯定會小心,這可是他盼了好久的寶貝兒子,他怎麼也不會傷了他的。

打從蕭寫意到了慈寧宮,說了顧微回宮路上遇險的事,太皇太后就坐不穩了,命人把自己扶到佛堂,誠心誠意拜起了菩薩,請他老人家保佑。

外人都說,太皇太后要顧微進宮,是爲了鞏固顧家在朝上的地位,只有太皇太后自己明白,不是這樣的。顧家的地位,來自朝堂,而不是後宮。

經歷了先皇和姚貴君的事,太皇太后猶如驚弓之鳥,親手養大的兒子都靠不住,那麼隔了一輩的孫子呢,還能有幾分可信。

宣宗皇帝駕崩後,先皇年幼登基,太皇太后垂簾聽政,可朝中大事,真正拿主意的,卻是顧則。

沒辦法,先皇當時雖然有十二歲了,再過兩年就可以親政,可宣宗皇帝是早就立了太子的,太子司宜還是個很優秀的人,讓他的所有兄弟,都難以望其項背。

太子珠玉在前,宣宗皇帝對庶出皇子們的要求就不太高,尤其是底下幾個小的,只要長大了不惹是生非就好,要那麼能幹做什麼,反正他們的太子哥哥會罩着他們的。

因此先皇在當皇子的時候,學業是很普通的,他就想着,自己以後當個閒散王爺,到處遊山玩水就好,沒必要太過用功,做人嘛,就要及時行樂。

就是太子司宜英年早逝,先皇也沒想過自己有登上皇位的可能,在他的上面,還有七位皇兄呢,無論哪個,出身都比他好,學業也比他優秀。

誰能想到,這七位皇子蹦躂地太厲害,宣宗皇帝看不過眼,把他們一一擼了下去,於是皇冠就跟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似的,砸到了先皇頭上。

第一天上朝,先皇坐在龍椅上,漠然地看着底下的朝臣們,倒不是緊張,而是他們說的話,分開來聽每句他都能聽懂,可是合到一起,他就不曉得說的什麼事了,更不要說如何解決。

太皇太后所謂的垂簾聽政也就是個形式,要論水平,她比先皇還不如。畢竟,太皇太后出生時顧家已經沒落多年,她是小選進宮的,能有多少見識。

其他人太皇太后信不過,只能抓緊顧則不放,好在顧則確實是個有能力的,所有事情都處理地有條不紊,朝局纔不至於亂了套。

太后年輕,皇帝年幼,都對朝上的事情不通,若是換個有野心的外戚,不知要高興成什麼樣子,這是弄權的最佳時機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偏偏顧則不是這樣的人,他不僅是國舅,還是先皇的太傅,對他的學業逼得很緊,簡直就是恨不得他能立即挑起朝政的重擔,這對懶散慣了的先皇而言,實在是苦不堪言。

雖然擔着帝師的名號,可顧則實在太忙,所有積壓的政務都等着他去處理,先皇不過是蓋個章而已,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天天盯着先皇讀書,於是舉薦了一位自己的同窗姚逸,讓他代勞。

先皇和姚少傅很投緣,可謂一見如故,有他教導,先皇的學業進益不少,但對政務,仍然沒有興趣,能推給顧則,一概不理。

兩年後,先皇大婚,娶了代國公溫經綸的嫡長孫女溫氏爲皇后。溫經綸當時擔任着內閣首輔的職位,門生遍及天下,在朝中一言九鼎,顧則爲先皇挑中溫家女,也是出於好意。

先皇后年幼,性子又很驕縱,偏偏先皇也不是個能讓人的,兼之初涉朝務,每天忙得焦頭爛額,也沒心情去哄先皇后,兩人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是很和睦,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愈發惡劣。

溫皇后進宮第二年,有天不知何事又和先皇起了爭執,兩人吵得很厲害,先皇無意間推了溫皇后一把,溫皇后沒站穩,就摔了下去。

這件事本來不大,只要先皇肯放下面子,給溫皇后陪個不是也就過了,誰知先皇卻放不下,怒氣衝衝地走了,留下溫皇后一人在殿內。

俗語有云,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換成帝后吵架,遭殃的就是宮女太監,這兩位吵的次數多了,大家就有了經驗,他們不喚人,千萬不要進去找罵。

因此,溫皇后在殿內躺了很久,也沒人敢進去,後來還是她的陪嫁宮女覺得不對,才鼓起勇氣進鳳儀殿一看,發現人早就昏迷不醒了。

太醫很快就被傳了來,檢查說是溫皇后有了身孕,要是摔倒的時候就搶救,說不定還能保住,現在拖得太久,不久胎兒保不住,搞不好以後都不能生了。

太皇太后聞訊震怒,把先皇叫去罵了個狗血淋頭,先皇當時只有十五歲,也是嚇得不輕,乖乖認了錯不說,還給溫皇后賠了不是。

換個聰明的女子,可能從此就能把皇帝籠絡住,偏偏溫皇后不夠聰明,她藉着先皇的愧疚心理,愈發和先皇鬧得厲害,可以說是得理不饒人。

先皇開始還會讓着她,畢竟是自己的錯,好端端的嫡子沒了,怎麼想都可惜得很。

但是溫皇后鬧的次數多了,先皇就忍不住了,他也不和她吵,而是躲到御書房,有摺子就看摺子,沒摺子看閒書也行,反正就是不進後宮,太皇太后見了只能嘆氣,不知該說什麼。

後來,先皇的後宮陸續進了嬪妃,也有了皇子和公主,可先皇對後宮始終不熱衷,太皇太后催得緊,他就去兩次,要是不催,他就留在紫宸殿,跟姚少傅談天說地,日子過得優哉遊哉。

先皇不管後宮事,溫皇后就拿她看不順眼的嬪妃作伐,尤其是有兒子的幾位,四皇子的死,甚至和溫皇后有直接關係。

四皇子死後,他的生母錢昭媛去找先皇哭訴,先皇忍無可忍,時隔多年再次和溫皇后大打出手,怎麼會是這樣,他以爲他給她的機會,已經夠多了。

當初,沈淑媛生了大皇子,他二話不說,直接叫人抱到了坤寧宮,還說要把大皇子記在溫皇后名下,可惜大皇子不滿週歲就夭折了,都沒來得及上玉碟。

宮裡的小孩子不好養活,歷代夭折的皇子皇女也不在少數,先皇因此並未追究,只以爲是大皇子身體弱,所以沒熬過去。後來才曉得,大皇子的死,完全是個意外。

跟先皇的猜測不同,溫皇后對大皇子並不重視,高興了就抱來玩玩,不高興就見都不見,大皇子之所以生病、夭亡,純粹是被溫皇后玩過頭了。

從此以後,先皇再不敢讓溫皇后幫自己養孩子,可他沒想到,這樣她都還能找到機會下手。四皇子,是被她硬生生地凍死的,那是他的兒子啊。

“廢后!朕要廢后!”先皇對溫皇后的忍耐,終於到了極點。

那天,先皇離開坤寧宮,溫皇后痛哭一場,縱身跳進了煙波湖。

溫皇后死了,爲了保住皇家的顏面,太皇太后阻止了先皇堅持廢后的打算。

除了溫皇后,先皇宮中份位最高的就是羅昭儀,正四品。可是能代皇后攝六宮的,至少要是妃位以上,再不濟也得是嬪位,羅昭儀品級不夠,先皇迎娶繼後,勢在必得。

三年後,經過一番精挑細選,太皇太后挑中了錦鄉侯府蘇家的女兒,蘇氏性情溫順,絕不會鬧出溫皇后那樣的事,但是先皇卻找到太皇太后,說他想娶姚逸,太皇太后被嚇得說不出話。此後,太皇太后和顧則聯手上陣,勸了先皇無數回,先皇都不肯改變主意。

最終,太皇太后做出了讓步,只要先皇娶了蘇氏爲後,她就允許姚逸進宮。先皇問太皇太后,是不是沒得商量了,太皇太后說是,先皇沒再說什麼。

後來,太皇太后才發現,姚貴君進宮後,先皇沒再傳召過後宮的任何人。像羅昭儀、衛淑訓之類有兒女傍身的還好,最可憐的是蘇皇后,從她進宮到先皇駕崩,兩人都沒在一起過。

姚貴君生了六皇子,先皇一心想立爲太子,太皇太后反對,但是無效,因爲除了六皇子,宮裡就只有衛淑訓生的兩個皇子了,六皇子出身最高。

真正讓太皇太后心驚的是,六皇子意外夭折,先皇竟然認爲是她下的手。這怎麼可能,她是不喜歡姚貴君,可是六皇子也是她的孫子,她有什麼理由要對他下毒手。

姚貴君懷孕時被人下過紅花,險些流產,好容易保住了胎兒,生產時又是難產,雖然最後母子均安,可他也付出了以後再不能生育的代價。

六皇子死後,宮裡就剩下蕭寫意和蕭絃歌兩位皇子,除非先皇肯寵幸其他嬪妃、君侍,不然皇位,註定是他們兄弟二人的,先皇不甘心,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沒想到的事。

先皇服食了可讓男子懷胎的丹藥,準備親自生個兒子來繼承皇位,因爲保密工作做得好,太皇太后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先皇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後宮其他人有了不該有的孩子,事情很好辦,一劑藥就拿下了。可是這位是皇帝,誰敢逼他打胎,打出問題怎麼辦,只能安心養着,還要拼命隱瞞。

本來呢,先皇身體很好,懷孕過程也很順利,按說順產應該沒問題的,但是弘熙二十二年,北方邊境戰事不斷,先皇勞心勞力,竟然早產了,而且胎位不正。

太皇太后讓人把刀架到了太醫的脖子上,保皇帝,必須保住皇帝。

而先皇看着姚貴君,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說了聲對不起。

他知道,他不能死,要是他死了,孩子也好,姚貴君也好,甚至整個姚家,誰都活不了。

姚貴君笑了笑,握緊先皇的手,兩人默默凝視,什麼話也沒說。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按理說應該很簡單了,因爲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致的,保住皇帝。至於孩子,只能聽天由命,實在保不住就算了。

偏偏事與願違,孩子生下來沒事,倒是先皇,一直出血不止,太醫們想盡辦法也止不住。

先皇駕崩,死因成爲千古之謎,姚貴君不等太皇太后下旨,就引劍自刎了。即便如此,太皇太后還是沒有放過姚家,她誅了姚家的九族。

至於那個孩子,雖然恨他害死了兒子,可畢竟是孫子,是先皇拿命換來的,太皇太后下不了殺手,就叫人扔到護城河去了,是死是活,讓老天爺決定吧。

先皇和姚貴君的故事太慘烈,同時也讓太皇太后意識到,不管兒子還是孫子,只要當了皇帝,就沒那麼可靠,所以她要顧微進宮,從而把顧家和自己,綁得更緊一些。

太皇太后忙着拜菩薩,蕭寫意回到紫宸殿則是聽着雨聲一夜無眠。

快天亮的時候,御馬苑的人突然求見,說是給皇后駕車的馬,有一匹自己回來了。

蕭寫意大驚,忙問怎麼回事,來人方細細說了。日落之後,上京的城門按時關閉,但是四更過後,守門的官兵卻聽到城門樓下有馬匹的嘶叫,錦衣衛白天才來打了招呼,說他們追查一起要案,有任何異常,都必須上報,他們就派人下去查看,發現是匹好馬,脖子上還有宮裡的標記,不敢耽擱,立即就報了上來。

馬兒送進宮,御馬苑的人認出來,這是給皇后駕車的馬,趕緊就過來了。

都說動物有靈性,能夠認主,可蕭寫意卻想起暴雨特殊的可以跟動物溝通的能力了,便欣喜道:“那匹馬在那裡,帶朕過去看看。”

御馬苑的人趕緊帶路,領着蕭寫意去看那匹神奇的馬。趁着有人前去見駕,原本滿身是泥的馬兒已經被人清洗乾淨,露出了原來的面目。

不過洗是洗乾淨了,馬兒卻不安分,一個勁兒想往外面蹦,見到蕭寫意尤其蹦得高,連平時照顧它的人都安撫不下來,嚇得不知怎麼辦纔好。

“它這是什麼意思?”馬兒又是蹦又是叫的,蕭寫意覺得它有話要跟自己講,但是他聽不懂,不由心生感概,要是暴雨在就好了。

“可能是想出去吧。”餵馬的師傅猜測道,除此之外,他也沒得解釋。

蕭寫意凝神一想,揚聲道:“來人,快傳衛朗。”他明白了,馬兒是想帶他們去找人,如果他沒猜測,是暴雨讓馬兒這麼做的。

過不多時,衛朗冒雨而來,他和他的手下是從顧微他們遇襲的地方查起的,可是讓人不解的是,對方做事異常謹慎,沒留下什麼痕跡,就銷聲匿跡了,兼之昨夜雨大,就是原來有線索的,現在也沒了,他帶着人轉悠了大半天,全無收穫。

衛朗疾步走到蕭寫意麪前,抱拳道:“臣見過皇上。”

蕭寫意馬上叫起,指着那匹馬道:“衛朗,你騎上這匹馬出城,看它把你帶到哪裡去。”

衛朗不解,眼中透出疑惑的光,皇上這話什麼意思,他怎麼聽不懂呢。

蕭寫意不做解釋,只讓衛朗多帶人馬,跟着馬兒走就是了。

衛朗困惑地領命而去,皇宮到鳳凰山頗有些距離,他們跑到山腳下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衛朗身下的馬,高聲嘶鳴起來,一羣人趕緊四下觀望,卻不見一個人影。

衛朗想了想,擡手往山上一指,“我們分成三路,上山。”衛朗不知道,他們這會兒無論怎麼搜山,都是找不到人的,因爲鳳琪和暴雨,還在山谷裡沒出來。

山裡的早晨氣溫低,水溫更低,昨天冒雨下水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今天有得選了,鳳琪當然不會爲難自己。

鳳琪睡到日上三崗纔起來,一起牀就聞到烤魚的香味,擡眼一看,暴雨正在屋外烤魚,木簽上串着三條,腳邊的木桶裡還有十幾條,正在排隊等着上火刑架。

見鳳琪披着衣裳出來,暴雨舉起魚跟他招手,“殿下,快來吃魚。”

鳳琪笑着走了過去,暴雨把三條全部給了他。鳳琪接了其中兩條,笑道:“你也吃吧。”

“沒事,我已經吃了好幾條了。”暴雨爽朗地笑笑,“殿下,你先吃着,我再幫你烤。”

可能是從小就在山裡烤魚、烤兔子的關係,暴雨烤的東西,味道確實不錯。昨天晚上,那麼肥的一隻野兔,他們兩個人分着吃完了還不過癮。

剛纔,鳳琪聽到暴雨說已經吃過了,還想着他打魚打多了,吃不完可惜,沒想到兩人說說笑笑,十幾條半大不小的魚兒,吃得一條不剩。

鳳琪摸了摸撐到不行的肚子,衝着暴雨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行了。

暴雨則是疑惑地問,在行宮的時候,他見鳳琪吃東西都特別斯文,怎麼一到了外面,就跟變了個人似的。鳳琪愣住,完全不知該說什麼。

填飽了肚子,兩人又休息了會兒,開始收拾東西。

別的東西他們沒有,要收拾的,主要是兩套衣服,要用防水的油布包起來,這樣從水底通道穿過去以後,他們纔能有乾衣服穿。

鳳琪還問過暴雨,進來的時候他們是從半山腰跳下來的,出去怎麼辦,沿着山壁爬上去嗎。

暴雨點了點頭,就是爬上去啊,有什麼問題。

鳳琪不禁苦笑,是他的疏忽,沒考慮到自己和暴雨的輕功差距,那道陡峭的山壁,他就是平時爬着,也是膽顫心驚,如今懷着孩子,絕對沒膽量嘗試。

於是他又問暴雨,還有沒有別的路可以出去。暴雨想了想,很肯定地說沒有,然後安慰鳳琪,“殿下,不要緊,我們帶卷繩子出去,我先上去,然後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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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涼袂童鞋扔的地雷,破費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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