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個正規公司一樣,蘇家每年都要開很多的會議,季度,半年度,年度,從前的時候蘇白很討厭這些冗長又無聊的會議,作爲蘇家的掌門他得從頭到尾的聽着來自屬下們的彙報,偶爾還得裝裝樣子的誇獎兩句。
蘇家的第二季度會議在英國某個鎮上的古堡內準時召開,不過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有人缺席了。
蘇家的產業涉及各個行業,最開始的時候實行家族制,到了蘇白爺爺手裡的時候順應市場經濟的發展朝着公司企業制度發展,現如今的蘇家除了會從家族中挑選有能力的人之外也會重用外人,陳淵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
蘇家各要員已經坐在橢圓形的長桌旁,最首位的位子卻是一直空着,除了首位以外前面靠右的一個位子也是空着的。
“陳淵不來也就算了,蘇啓程怎麼還沒來?”靠近首位左邊的位子上坐了個二十出頭的漂亮年輕女人,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輕輕撥了撥一頭大卷發。
她對面是一個頗爲妖冶的中年女人,旁邊一個俊俏的歐洲男子跪在一旁給女人揉着小腿,中年女人冷笑了兩聲,保養得極好的手輕輕揉着身旁男子的小卷褐色頭髮,朱脣微啓:“小寓,你看這會議該怎麼開啊,陳淵被葉子午給扣在了香港得過幾天才能回來,現在就我們幾個人了。”
“紅姨,這蘇家的會議沒了那個姓陳的難道就開不了了?”年輕的女子名爲蘇寓,是蘇白的侄女,爸媽在她小時候就意外去了,後來幾乎是蘇白一手帶出來的孩子,因爲極其喜愛古董,如今在蘇家主要掌管古董生意,也涉及走私。
蘇寓瞥了眼她對面女人旁邊的小白臉,冷笑一聲:“這蘇家自從姓陳的接手就亂的夠可以的,蘇爺定下的規矩也有人明着破壞了。”
“蘇爺都已經去了,咱們也該往前看啊,小寓,這在座的可不是隻有我們姓蘇的人,你這話說的可不大好。”蘇紅刻意歪解對方的話。
兩個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掐了起來,面對蘇家這兩個最強勢的女人,爲免捲入戰局其他人都不約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幸好這種兩個女人互嗆的戲碼並沒有維持太久就被突然闖入的人羣打破。
蘇寓眼尖的瞄到了那一坨白乎乎的巨大身影,罵咧咧的就喊了起來:“蘇啓程,我還以爲你死在賭桌上了。”
“寓姐在這兒,啓程哪裡敢不來啊,就算爬也得爬來看看您啊。”高大白胖的蘇啓程笑呵呵的走了進來,身上的肉一顫一顫的,和蘇寓打了招呼又望向另外一個強勢女人,略微彎了腰,笑得臉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哎,紅姨怎麼越來越年輕漂亮了。”
紅姨啐了一口,鳳眼一瞪蘇啓程:“蘇啓程,這裡可是蘇家的私人會議,你都帶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過來。”
蘇啓程往旁邊一站,嗓子拉的老高跟男高音似的,揚起下顎:“給大家介紹介紹,蘇墨,咱蘇爺指定的繼承人。”
蘇白以及唐梟等人緊隨蘇啓程走入了會議室,蘇家衆人頓時互相低語了起來,傭兵組織T宣佈接手蘇爺生前遺囑的事情早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沒想到今天還真的找上門來了,聯想到陳淵突然被困香港,整件事情難免讓人想太多。
“喲,蘇啓程你小子除了賭牌原來還會賭未來了?我看看這是哪個蘇墨,嘖嘖,長得倒是和蘇爺有幾分像,就這樣就想過來坐蘇家的椅子了?”手指一指首位的座位,紅姨不屑的哧了一聲,一雙凌厲的鳳眼卻始終在蘇白身上上下打量。
吵架這事情蘇啓程最不會,尤其還是家族裡最可怕的兩個女人中的一個,他往旁邊一跳試圖把自己巨大的身軀隱藏起來,這舉動瞬間暴露了蘇白等人。
蘇爺笑了一笑,閒庭散步似的朝着會議桌首位走了過去,對衆人打量、好奇、懷疑種種的眼神視若無睹。
“小紅你的嘴巴還是那麼毒,我早就說過了,做女人就該淑女一些,不然一輩子都嫁不出去。”蘇爺慢悠悠吐出一句話。
“你在說些什麼!”猛一拍桌子,蘇紅怒目望向蘇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這人居然敢當着衆人的面如此羞辱她。
“別生氣,這只不過是蘇爺曾經和我說過的,我原句照搬而已。”望着首位上的椅子,蘇爺伸手拍了拍椅子的扶手,嘆道,“諸位也不必這麼緊張,蘇某今天來此僅僅是應了蘇爺當初給的囑咐,向在座的各位介紹一下。”
蘇爺望向站在一旁的男子:“愛德華,組織T來自總部的秘書長,想必他的名字各位都不陌生,或者說如果不知道的話可以去找英國政府喝杯茶。”
愛德華瞥了眼蘇白,這句話可一點都不好笑。
他上前做了自我介紹,而後就一系列的事情做了分析,並向在座的各位分發了影印版本的資料,包括遺囑在內,詳細的闡述了蘇白死後將由蘇墨繼承蘇家的意志。
“包括蘇爺的筆跡在內都由專家做過鑑定,在座的各位如果不放心可以親自再去確認。”愛德華掃了一眼衆人。
“不必了,我熟悉蘇爺的字跡,這上面的字的確是蘇爺籤的。”合起了面前的諸多資料,蘇寓既然都說了是蘇爺的筆跡,其他人也不會再做出懷疑的姿態。
“僅僅憑藉一份合同資料以及遺囑,我們怎麼能輕易相信你有這個資格成爲蘇家的掌門人呢?”紅姨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不少人也紛紛點頭應和。
“不必你們相信。”蘇白的一句話讓蘇家衆人騷亂起來。
他環顧一週,繼續說道:“在座的各位想必都應該知道,要成爲蘇家的掌門人手裡必須有兩樣東西,一個是‘懲戒’,還有一個是‘權力’。”
“對,你說的沒有錯,這兩樣東西一直都在蘇爺的手裡,如果你真的是蘇爺指定的繼承人那身上也一定有‘懲戒’和‘權力’。”蘇寓開了口,蘇家的掌門人手裡定有的兩樣東西,其中“懲戒”是一枚黑色的戒指,佩戴者直接聽命於掌權者可以殺死任何一個人,而“權力”則是蘇家的傳家寶,是一枚純白色的扳指。
蘇白沒有回答,他只是往椅子上坐了下去,右手伸到桌上輕輕敲擊着桌面,食指上是一枚純白色的扳指,那一下下的清脆敲擊每一次都敲在了在座每一個人的胸口上,衆人的目光緊緊落在蘇白手上的“權力”上。
擁有戒指“權力”就如同皇帝擁有了玉璽,衆人就算對蘇白的來歷再如何懷疑也不敢質疑“權力”的權威,更何況蘇啓程都已經站在了蘇白的身後,蘇寓也是態度曖昧。
他淡淡開了口:“陳淵那個叛徒一直沒有找到戒指‘權力’,他不是蘇家的繼承人,只是一個必須被擊殺的叛徒,蘇爺早就料到陳淵有背叛之心,但一直感慨於陳淵畢竟是他親手帶出來的孩子始終沒有下手,若是將來有一天他不幸去了,就由我來繼承蘇家,懲戒蘇家的叛徒。”
紅姨嘴巴動了動,語氣比先前稍微溫和了一些:“那還有‘懲戒’呢?”
“蘇家規矩,會議上不得有無關人士出現。”往後靠在柔軟的座椅上,男人雙腿交疊,一手隨意擱在膝蓋上,戴着白色扳指的食指翹了起來。
“砰——”一聲消音槍擊悶響,蘇紅身旁的小白臉劇烈一顫後倒了下去,女人的嘴角微微一抖,一腳踢開了濺落血花的男模,臉色難看。
“懲戒,消滅一切家族背叛者。”蘇白淡淡一笑,雙手朝兩邊張開,下顎微揚,“各位,還有什麼異議或者疑問嗎?”
蘇啓程站在一旁用力搓了搓出冷汗的手,湊到愛德華身邊小聲嘀咕:“明明是個美男,笑起來卻有股毛骨悚然的味道,跟蘇爺簡直一模一樣!”
愛德華輕輕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隨後的會議上,原先保持沉默的幾個蘇家要員紛紛站起來表示承認“蘇墨”的家族繼承人身份,蘇白只留下了蘇啓程,而愛德華這個外人只能被請出去等待蘇家的季度會議結束。
會議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就結束了,蘇白暫時穩定了蘇家,雖然只是表面上但也足夠了,凡事都得一步一步慢慢來,欲速則不達。
愛德華迎向率先走出來的蘇白,冷着臉就說道:“我不知道你身邊還帶了一個狙擊高手。”
難不成我還會把自己的王牌翻給你看嗎?對於這位絮絮叨叨的總部秘書,蘇白只是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輕輕一笑:“你的任務僅僅是唐梟讓你做的事情,不該知道的,不該做的,就不要去涉及。”
蘇爺停下來伸手捏住愛德華的下顎,後者往後一退避開他又上前一步摟住對方的腰,眼裡含笑:“其實比起唐梟,我更喜歡你這種白-嫩的小美人。”
“請你自重!”愛德華漲紅了一張臉。
“呵呵,告訴唐梟,我晚上八點在約好的地方等他。”笑了幾聲,惡劣的男人轉身離開,蘇啓程和蘇寓以及一干保鏢紛紛跟了上去。
……
……
樓下,蘇白率先坐進了車裡。
蘇啓程剛剛要進去就被人拎着後衣領揪了出來,蘇寓不客氣的一腳踹在蘇胖子的小腿上,指着後面那輛車:“死開,我不和胖子坐一起。”
蘇胖子差點就坐在了地上,蘇寓早已經踩着紅底高跟鞋坐進了車裡,車門一關,他只能揉着被踢得發疼的地方小步小步的跑到後面的車上坐着。
“上個月我收到了來自蘇爺的信息,是你發的?”這裡沒有其他人,蘇寓開門見山的開了口,當初蘇爺死的消息來的太突然,一個計劃即使再完美可一旦沒有了執行核心就能瞬間崩潰,而那個計劃只有寥寥幾人知道而已。
他們彼此之間有特殊的聯絡方式,最原先的計劃本應該是蘇爺趁着被陳淵軟禁的期間讓蘇寓等人一舉查處家族分裂背叛分子,而最後一步,便是蘇爺乘坐飛機到中國,先抓陳淵,後屠一干叛徒。
而就在上個月,蘇寓收到了來自蘇爺的聯絡,一切如今天所見。
腦袋倚靠在車座背上,蘇爺閉着眼睛看起來十分閒適,終於又回來了,回到這個本就應該屬於他的座位上,這種高人一等的感覺挺好的不是嗎?
他慢悠悠的開了口:“蘇寓,記清楚你的身份。”
蘇寓略微皺緊了眉頭,隨後揚起了紅脣,帶了幾分苦澀的笑道:“你說話的方式和四叔一模一樣,剛剛在會議上我以爲你是裝出來的氣勢,沒想到現在也一樣。外人都說四叔是個狠辣無情的男人,但他對身邊親近的人其實都很好。”
女人望着窗外,彷彿是陷入了久遠的回憶裡,她記憶中的蘇爺是一個會跳舞哄她開心的長輩,任何一個人,即使站得再高也還是一個人。
蘇白深深看了眼他的這個侄女,微微一笑:“他聽到你這樣說,會很高興的。”
蘇寓突然伸開雙臂抱住了蘇白,他的懷裡傳來女人陣陣的哽咽聲:“我就知道他不會拋棄我們的,他可是玉面閻羅啊,怎麼可能會死,我的四叔他怎麼可能會死,他是唯一疼我的人……”
蘇爺低頭望着撲在他懷裡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妞,他忍不住的淡淡笑了起來,伸手輕輕撫着蘇寓的背,就像是這姑娘還小的時候受了委屈他安慰她一樣,溫柔的,安靜的撫觸。
他的眼神穿過窗戶落在外面飛快掠過的灰白景物上,聲音低沉而溫柔:“所以我回來了,小妞,你的四叔回來了。”
蘇寓猛的擡起頭直勾勾的望着男人,一張漂亮的臉蛋被淚水衝成了花臉貓。
輕輕捏着女人的下顎,蘇爺彎下腰在蘇寓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車子飛速的駛過柏林街道,一片城市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