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察和其餘五個人正要衝上去,卻是被冷長熙一把攔下,他們人本來就不多,他不願意讓自己人造成太多損失。秦玉暖護着長公主站在冷長熙身後,冷長熙那寬闊厚實的肩膀能給她極大的安全感,無論面臨的是多麼嚴重的問題,她都不會害怕。
看着冷長熙冷靜下來,這領頭的男人也做了一個手勢,他身後的好幾十號人也都停住腳步。
“我和你們去便是,只是我有一個要求,”冷長熙看了身後的秦玉暖和長公主一眼,“無論發生什麼,放這兩個弱女子離開,她們不過是一屆女子,成不了什麼大事,而且野人谷陷阱頗多,她們也不一定能走得出去。”其實冷長熙心裡清楚,以秦玉暖的智慧,走出去只是早晚的事。
這領頭的年輕人一笑:“果然夠爽快,行,來人,將他們綁了,帶回去。”
這拿着粗麻繩的人剛想上前,阿察便是拔出了手中閃亮的彎刀,冷長熙亦是慢悠悠地捆在背上的長槍取下,眼神悠然一嘆:“綁,就不必了吧。”
冷長熙暗中運氣,而領頭的男人似乎也察覺到冷長熙的功夫絕非一般,他淡淡一笑:“也行,只要跟着走就行。”
秦玉暖看了冷長熙一眼,冷長熙只回了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長公主窩在秦玉暖懷中怯怯地問了一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啊?他們是誰啊?”
“這是個遊戲知道嗎殿下,錦枝帶你去玩遊戲好不好?”秦玉暖只管把長公主當小孩子哄。
長公主擡眼看了一眼冷長熙,忽而安心了:“嗯,只要華郎在我就不怕。”
這羣部落的人將冷長熙一干人等看守得極爲緊密,前後各派了七八人看守,左右還安插了四五個身強力壯的青壯年勞力盯着,前頭的灌木叢匆匆響,顧忌是這領頭的男人已經派人回部落報信了。
冷長熙不大明白這羣人一定要將自己帶回部落的目的,若是覺得他們是侵略者,打擾了野人谷的安寧,大可以將他們就地解決,何必要活捉他們回去,不過,也許這也是一個機會。
身邊的樹林越來越密,秦玉暖密切注意着隊伍的方向,她已經在心中默默思量過,所謂“日上三竿,如影隨形”,日上三竿是正午,此時太陽會在天空的東南方向,反之影子便在西北方向,而此時,太陽已經升起,根據太陽升起的方向秦玉暖可以判斷,他們正朝着西北方向走,方向是沒錯的。
而領頭的那個看起來很有威信,而他身邊那個看似貼身小羅羅的人總是喊他蒙曼,估計這就是他的名字,看得出來的是,這羣人等級森嚴,大家都對這個蒙曼的命令說一不二,而且階級制度也非常明顯。
光是看這個蒙曼,身上的衣着就比秦玉暖身邊的這些看守要精緻許多,而且蒙曼還會說古契丹語,西夏國語那麼多種語言,可是秦玉暖身邊的這些看守,眼神呆滯,反應遲鈍,彷彿只有動物的最本能的反應,從頭到尾,也沒有聽他們開口說一句話,憑藉他們的眼神,秦玉暖甚至可以判斷,這羣普通的看守根本就不會說話。
只教會統治階級這些溝通的能力和智慧,也難怪這個部落會如此統一,但同時,也會脆弱無比。
隨着周邊景色的變化,秦玉暖等人已經從密密的山林走了下來,進入一片熱帶特徵十分明顯的叢林,溼潤的水汽打溼了秦玉暖的裙角,冷長熙一直走在前頭,雖然一直沒有回頭,可他的手卻一直拉着秦玉暖的手緊緊不放。
周圍都是溼潤的藤蔓和高大的遮天蔽日的古樹,大家撩開那些遮擋道路的綠色藤蔓往前走,長公主卻突然一下尖叫了起來。
“蛇啊。”
原來她以爲頭頂上的那根軟綿綿的綠色長條形物體也是藤蔓罷了,誰知一動它就變成了一條吐着蛇信子的青蛇。
啪地一下,這條青蛇就被秦玉暖身邊一個部落男人給抓住了,身手之敏捷似乎有些超乎秦玉暖預料,和行路時的慢慢吞吞似兩個極端,可緊接着,這男人做了一個讓秦玉暖極爲不能接受的事,這男人竟然張口,將這條青蛇的頭咬了下來,接着就甘之如飴地大口嚼着蛇肉,秦玉暖甚至還能看到半死的蛇在他口中蠕動的樣子。
他這麼一吃,周圍的立刻就騷動了,體型和他類似的人立刻上來像是想要搶吃的,其餘的也是眼巴巴地看着,彷彿這男人吃的是什麼天大的美味。
前頭的蒙曼看到後頭的騷亂很是不滿意,他朝着身邊的跟班使了一個眼色,這小跟班就立刻將腰間的一根藤條做的鞭子朝着後頭甩過去,恰好繞過秦玉暖和長公主之間的空隙,打在了這吃着蛇肉的男人的嘴上。
蒙曼很不滿地咒罵了幾句,這男人立刻是匍匐在地上任憑那小跟班繼續抽着鞭子,直到背上都血肉模糊。
“看來他們這羣人也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可怕,”冷長熙一邊冷眼觀察,一邊對着秦玉暖悄聲道,“不過是奴婢和主子的關係,看來他們還停留在奴隸制的階段,而且還是非常原始的奴隸制,這意味着他們部落中有智慧的人不多,而且權利高度集中在最高層的手上,但凡只要能被控制一兩個,他們的部落隨時就可以完蛋了。”
秦玉暖點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一邊說,秦玉暖一邊仔細聽着蒙曼說話的語調和用詞,對於北狄語她也是這樣學了個一知半解的,通過聽人對話猜人心思看人表情,大抵就能知道這些意思。
“到了。”
走了大約兩個時辰,雖然天都大亮了,可這叢林裡還是昏昏暗暗的一片,但至少還能隱隱約約看到遠處嫋嫋升起的白煙和來來往往的人羣。
撥開最後一道遮掩的屏障,這是一個堪稱龐大的部落,四周都是用一米見寬的石塊圍起,大約有一人高,用來抵禦這叢林中的猛獸和蟒蛇,正中央是一個用石塊堆砌起來類似城堡的建築物,雖然沒有大齊皇宮那樣奢華,可在這樣的叢林中要找到這樣堅硬的石塊,還將他們都打磨成整齊劃一的形狀堆砌得這麼牢固,可以說是一個無比浩大的工程。
這樣壯闊的景象,讓秦玉暖等人都看呆了。
“行了,帶他們去見父親。”蒙曼用流利的漢語說道,看得出來,他是故意說給冷長熙聽的,他已經明白冷長熙纔是這羣人中的首領。
秦玉暖身後的人想要催促秦玉暖快一些,猛地推搡了秦玉暖一下,像是故意的,秦玉暖沒站穩,竟是一下撞在了冷長熙背上,冷長熙反身抱住瘦瘦小小的秦玉暖,眼神狠戾地看着推搡秦玉暖的那個奴隸,凝視得越久,他的眼神越是充滿了殺氣。
看着,似乎要出事了,蒙曼身邊的隨從想要詢問蒙曼是否要阻止,卻被蒙曼提前攔下,他就是要看看,冷長熙到底會惹出多少事來,他敢做出多少事來。
“欺負了我的妻子,是要付出代價的。”冷長熙側了側身,從一個斜偏角拔出那閃亮的長槍,只伸手舞了一個八字花,嘩啦呼啦幾下,就將這奴隸的眼睛耳朵和鼻子全都削掉了。
幾乎就是瞬間的事,這奴隸立刻捂着臉痛苦地嚎叫起來,他淒厲的喊叫聲引起了周圍人的關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冷長熙身上。
周圍的奴隸蠢蠢欲動,在他們看來,冷長熙已經是一個極具危險性的入侵者。
蒙曼卻做了一個讓大家安靜的手勢,只讓人將那受傷的奴隸拖走,他冷眼瞧着冷長熙:“你在我的地盤,傷了我的人,你什麼來頭,好大的本事啊。”
“傷了就傷了,”冷長熙冷靜地將長槍收回背上的槍鞘,餘光瞟了蒙曼一眼,“你能將我如何?”
蒙曼一哽,竟是一陣苦笑,與此同時,正中央那城堡似的建築的最高層的窗戶邊上,一雙老練精明的眼睛正觀察着這底下的動靜,和底下那些矇頭垢面的奴隸相比,他精緻得像一個國王,身上的衣裳都是用金色絲線鉤邊的,不過看得出,有些年頭了,線頭都有些脫落了。
在他身邊有位老者,一副行將就木的神情讓人覺得他似乎就只是一尊不會說話的雕塑似的,老者的眼神也一直跟隨着這位“國王”朝下探視,許久,才緩緩開口說了一句:“你覺得,他會是你一直等的人嗎?”
“國王”嘴角浮出一絲輕笑:“您纔是部落最爲有資歷的占卜師,這個問題,不應該是我問您嗎?”
“國王”用了“您”這個稱呼,看得出這位老者在部落崇高的地位。
“我不知道,”老者搖搖頭道,“我已經,許久沒占卜過了,占卜師一生只能佔十三次卦,你不記得了?自從七年前我佔了第十二卦之後,我就不再占卜。”
“那就再占卜最後一次,”“國王”的口氣帶着一些命令,“這麼久了,我已經等不及了,若是他,就是我們等到了,若不是他,就殺了祭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