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將譚蓉的信甩到譚高面前,譚高看完嚇得抖抖索索,他跪下叩首道:“皇上明鑑,這是微臣的妹妹誣陷微臣。”
“你妹妹以死來指證你,你倒說她誣陷你?”
“的確是誣陷。”譚高連連叩首:“今日妹妹和微臣吵了一架,她勸微臣不要出征,微臣不同意,她就生了氣,臣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用這種方法來誣陷臣。”
“這倒奇怪了,譚美人爲何不要你出征?”
“這……這……”譚高咬牙道:“這本來是微臣的家醜……妹妹她……她一直傾慕樑毓齋,所以她不想微臣出征。”
“哼。”楚桓怒極反笑:“這種藉口,你以爲朕會信嗎?”
“微臣絕無虛言。”譚高急了:“微臣句句屬實啊皇上。”
“且不說你勾結樑毓齋的事情,就說你將雲林王珍寶盡獻給柳浩宇的事,這也是你妹妹誣陷?”
“這……”譚高想着雲林王府幾百條性命都死了,死無對證,他抵死不認:“皇上明鑑,這件事,微臣也沒有做過啊。”
楚桓冷笑一聲,看向一直沉默的楚嵐,楚嵐慢慢道:“譚將軍,你的副將呂然都已經都招了,你們當初不但私獻寶物,還殺死雲林王府幾百條人命滅口,證據確鑿,這件事,已不需抵賴。”
譚高聽到呂然已經什麼都說了,不由大驚失色,額上汗珠涔涔而下,楚桓厭惡道:“有什麼話,留到刑部說吧。”
他揮揮手,讓金吾衛將失魂落魄的譚高拖下去,楚嵐沉默地看着譚高消失在自己視線裡,他對楚桓道:“臣弟有罪,請皇上降罪。”
“你何罪之有?”
“是臣弟舉薦譚高,結果沒想到他會與樑毓齋相勾結。”
楚桓搖頭道:“譚高有沒有和樑毓齋相勾結,這件事,還沒有定論。”
“皇上是說?”
“但是無論他有沒有背叛朕,他都不適合再做統帥了,朕不會把十萬大軍的性命,交到一個不可靠的人手中,阿嵐,依你所見,譚高應該如何處置?”
楚嵐想了想:“臣弟以爲,譚高私獻寶物的事,皇上此時不宜查,之前因爲立後一事,柳浩宇已經對皇上不滿,況且徵元江在即,我軍內部不宜再生事端,以免後院起火。”
“朕也是這麼想的。”楚桓頷首道:“柳浩宇,朕是遲早要除的,只是不是現在。”
“皇上可用叛敵罪名除去譚高三軍統帥之職,再另覓合適人選。”
“阿嵐,你心中可有合適的人?”
楚嵐搖頭道:“暫時沒有。”
楚桓嘆道:“朕也沒有,看來這徵元江的日子,要推遲些時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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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譚高這檔子事,楚桓正煩躁着呢,楚嵐自然沒再提阿鸞的事情了,他和靈雀靈錚先行準備出宮,他心中一下想着代替譚高的人選,一下想着阿鸞清麗秀美的面容,等靈雀推着他到達畫水河畔,他忽然讓靈雀停住。
此刻已是冬日,地上都是皚皚白雪,楚嵐看着緩緩流淌着的畫水河,腦海中又浮現出阿鸞的面容,他想起當日在永安河畔,阿鸞跳着霓裳舞的樣子,那時春暖花開,河畔楊柳依依,她碧色衣衫旋轉,巧笑嫣然,那是他一生,都無法忘卻的笑容。
楚嵐拿出碧簫,吹起了簫曲,這首簫曲,是他特地爲她的霓裳舞所相和的,簫聲幽幽,清揚婉轉。
在畫水河畔漫步的清安和綺雪也聽到簫聲,兩人循聲望去,清安喃喃道:“臨淵王?”
清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妃嬪華服,她不能讓他發現自己的身份,於是對身後的綺雪道:“走吧,綺雪。”
而此時楚嵐也停住簫聲,他對靈雀道:“靈雀,我們回去太極殿。”
靈雀不解道:“公子,您不是剛從太極殿出來嗎?”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要去太極殿,求皇兄將阿鸞賜給自己,他無法想象她會在皇宮中受到怎樣的欺凌,在他心中,阿鸞永遠是小時候那個精靈般的快樂的小女孩,他不想,讓任何人輕慢她。
他已經等不了了,他只想馬上就將阿鸞接回臨淵王府,好好照顧她,讓她重拾那份無憂無慮的快樂,就算觸怒了皇兄也在所不惜,他的一生中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失去理智的事情,但這次,他卻想任性一次。
靈雀推着輪椅,楚嵐擡眼,卻正好和欲將視線轉開的清安碰個正眼,兩人四目交接,都皆愣住了。
一時間,空氣都凝滯了,還是靈雀打破了這份沉靜,靈雀嚷道:“那不是如許姑娘嗎,她怎麼穿成那樣?”
“住口!”這是楚嵐第一次對靈雀說重話,靈雀被楚嵐語氣中的嚴厲嚇到了,她哥哥靈雀也瞪了她一眼,靈雀這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她捂着嘴,悄悄退到楚嵐身後。
楚嵐忽自己轉動輪椅,慢慢來到清安面前,清安看了眼綺雪,綺雪也往後退了幾步,皚皚白雪之中,只剩下一身碧色衣衫的清安,還有身着白色狐裘的楚嵐。
楚嵐面容清雅如玉,眸中神色如幽幽深潭般冷清:“你……到底是誰?”
清安腦中閃現出無數謊話,但最後她還是道:“我是恭妃,樑清安。”
她繼續道:“我並非有意隱瞞臨淵王殿下的,第一次見到臨淵王殿下時,我說我是如許,那是因爲我剛好看到有人在宮中燒紙錢,走上前去時,那人已經不見了,此時殿下恰巧出現,我身份敏感,我惶恐說出自己身份,殿下會認爲我在宮中行祭祀之事,所以才冒用如許之名……”
她說了這許多,楚嵐只聽進去了一句,她說她是恭妃,樑清安。
那個前朝公主,樑清安。
那個他親自進言讓皇兄娶的前朝公主,樑清安。
那個他出謀劃策被滅了家國的前朝公主,樑清安。
楚嵐臉色已經愈加蒼白,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他只聽到自己愈發沉重的呼吸聲,完全沒有聽到清安又繼續說道:“至於之後的那兩次,我也都只是將錯就錯,並非有意隱瞞……”
楚嵐忽然擡頭,道:“你送走的那位親屬,是不是赫連玉珂?”
清安愣住了,她緊張地看着楚嵐,一時之間,竟張口結舌,一句謊話都編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