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衆人聽到屋子裡澹時寒的嘶吼聲,立即一涌而入。
“澹大哥!”
“堂姐夫!”
方睿武和周子禹衝到最前面,一把將昏厥不醒的澹時寒拖舉起來,儘量不碰觸到嶽秀姌。
英子和李幸兒走到小榻邊,一個在左、一個在右,二人躬身搭成橋,保護住下面的嶽秀姌。
霍猛、胡楊、方睿武和周子禹,合四人之力把澹時寒懸空搬到屋中央,又有任管家招呼小廝擡着長春凳來。
將澹時寒翻個身放躺在長春凳上,方睿武回頭看看嶽秀姌。
“霍猛,你去探探……她還活着嗎?”
霍猛暗暗咬牙,走到小榻邊,彎下腰側耳聽聽嶽秀姌的鼻息。他常年練武,聽力也比常人靈敏,嶽秀姌近乎沒有的氣息讓霍猛快要把耳朵貼在她的鼻子上。
“如何?”英子和李幸兒半蹲在小榻邊,眼中充滿希翼的盯着霍猛。
胡楊走過來,伸出食指按在嶽秀姌頸側脈搏上,許久之後與霍猛對視一眼。
“你們在這裡守着,千萬別動她。”胡楊特別交待,又說:“現在髒點沒關係,保命要緊。”
“對。我去把那個大夫叫進來,給她再含片人蔘。”
霍猛轉身出去,把捆在樹上的大夫抓進來,“再給她含一片人蔘。多少人蔘都不是問題,只要吊住她的這口氣就行。”
“成成成,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大夫可憐巴巴的跑去八仙桌邊淨了手,拿着鋒利的小刀切一片人蔘,說:“吊着這口氣也不長久,你們可要早些準備後事吧。”
“胡說八道什麼!”胡楊厲聲斥喝,氣呼呼的走出屋子去。又怕自己妻子擔心,在門口探進顆頭來,說:“幸兒,我去尋尋好大夫,三日之內必會回來。”
“好,你多帶些盤纏,小心啊。”李幸兒不放心的叮囑,又離不開小榻邊。只伸長脖子透過窗子看到胡楊急奔而去的背影。
霍猛回頭看到周良和周夫人,說:“請二位留在這裡守着大小姐,我去看看主子,也準備出去尋尋名醫。”
“好,你去吧。這裡就交給我們守着。”周良點點頭,突然想到什麼,拿起筆在紙上快速寫下一封簡短的信,吹乾墨跡,交給霍猛,“早年有一位受過柳老太爺恩惠的江湖遊醫,名叫楊九山。你行走江湖多年,可以試着找找此人。他醫術高明,精通藥理,更是瘡創神手。若是能尋到此人,姌兒就有救啦。”
霍猛看看信上的字,“周大人放心,我定會竭盡全力尋找楊神醫。”
“有勞啦。”周良含淚拱手。
周夫人福了禮,“多謝。”
霍猛回頭與英子交換一個“保重”的眼色,轉身匆匆而去。
周良和周夫人去到對面的西偏廳坐着,遠遠的盯着大夫的一舉一動。十七龍衛被安排在屋外守着,每隔一個時辰會繞着前院巡邏一次。
從黃昏到子夜……
從夜靜更深到東方拂曉……
從旭日東昇到日落西山……
不知不覺兩個晝夜過去,嶽秀姌的氣息仍然若有若無;澹時寒依舊昏厥不醒。這小夫妻像是商量好了似的,誰都不肯先睜開眼睛。
實在怕澹時寒和
嶽秀姌出事,周良和任管家商量之後,決定派周子禹去秀山落富村的澹府接回陶氏和澹家姐妹,以及年幼的澹南。
自從回到柳宅,陶氏一直守在澹時寒的身邊,而小小的澹南寸步不離的守在嶽秀姌身邊。
又是一個漫長的夜,澹南哭累了趴睡在嶽秀姌身邊。
周夫人悄悄抱起軟軟的小男娃兒,輕聲吩咐英子守着,她和李幸兒送澹南迴房去睡。
“大小姐,你快醒來吧。”英子獨坐在小榻旁邊,用溫水浸溼的帕子輕輕擦拭嶽秀姌的手。看到越來越瘦削的嶽秀姌,她的淚珠再也忍不住,“大小姐,你別死呀。我還有個秘密沒有告訴你呢。”
“大小姐,其實你還有一個同胞妹妹。”英子抓住嶽秀姌的手,“大小姐,你一定要活着,活着見到那個妹妹。”
英子流着淚,輕輕揉按着嶽秀姌的手,小臂,大臂,肩膀……
“咚!”
屋門一聲輕響。
英子猛的回頭,疑惑的問:“誰?誰在那裡?”
忽然,一道人影在西偏廳裡閃動。
英子放開嶽秀姌的手,慢慢站起來,試探的往門口望望,“是誰在西屋裡?”
西偏廳裡沒有迴應,亦沒有半點聲響。
英子走到屋門口,掀起一條簾子縫往外面瞧瞧,燭火亮如白晝,把前院照得通明。
“龍衛,你們在嗎?”
“英子姐,有事?”
衛一出現,嚇了英子一跳。
英子從簾縫裡擺擺手,“沒事沒事。剛纔西屋裡有動靜,我以爲有人潛進來呢。”
衛一繃緊的臉色緩和,笑說:“英子姐放心,有我們守着,一隻老鼠都溜不進去。”
“那就好,那就好。”英子點頭,“你去守着吧。我也去守着大小姐。”
“好。”
衛一閃身消失。
英子放下簾子,又往西屋裡望望,確定沒有聲響才慢慢往東屋裡走。
“大小姐,咱家要不要養只貓,也許剛剛有老……”英子僵硬的呆站在原地,瞠目盯着空空蕩蕩的小榻。
許久之後才仿若被雷擊中一般,英子跑過去翻動小榻,又跑到與東屋相邊的耳房去找。
“大小姐?”
“大小姐,你是不是醒了?”
英子把東屋和東耳房裡全部尋個遍,也沒有找到嶽秀姌的影子。
“龍衛!龍衛!快進來!”
跑到門口,英子尖銳的喊聲震驚整座宅院。
十七龍衛和醉花山莊的黑袍護衛,以及澹時寒安排在嶽秀姌身邊的暗衛全部現身。
“英子姐,出什麼事了?”衛一率先闖進屋來,第一眼便查看東屋的小榻,頓時心驚。
“秀姐呢?”
衛十三抓住英子的胳膊,焦急的大喊:“秀姐在哪裡?明明你在屋子裡守着,她爲什麼不見了?”
“嗚嗚,我也不知道。我剛剛聽到西屋裡有聲響,然後到門口叫來衛一,說了幾句話之後……回來就……就不見了。”
英子又急又怕,跑過去抓住衛一的胳膊,“你們快去查啊。看看是誰帶走了大小姐。”
衛一面色凝重,回頭與另外的人商量
之後,精細分工後各自行動。
“英子,大小姐怎麼了?”
聞聲趕來的任管家氣喘吁吁的,在闖進屋裡看到空空蕩蕩的小榻,一口氣沒上來,竟昏死過去。
“任三伯!任三伯,你醒醒啊。”英子扶起任三伯,用力掐按人中。
按了好一會兒,任三伯長長的舒出一口氣來,慢慢睜開眼睛,扭頭望向空空的小榻,“大小姐,大小姐……她去了哪裡?”
“任三伯放心,龍衛和暗護們一定會找到大小姐的。”英子自責的打了自己一巴掌,她爲什麼要去察看西屋的聲響,爲什麼要與衛一說話,爲什麼不好好的留在大小姐身邊。
“姌兒!”
也許是因爲嶽秀姌忽然失蹤的消息刺激到澹時寒,昏厥整整三個日夜的他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緩緩睜開眼睛,衆人一面欣喜一面又擔心嶽秀姌的安危。
澹時寒託着虛弱無力的身體由周子世和周良扶着來到前院,在看到空空的小榻時,反而冷靜下來。
“時寒,坐到西屋吧。”周良單手支撐着他有些吃力,但又不願交給別人來扶着。
“不,扶我到小榻上躺着。”澹時寒由周家父子扶着走到小榻上,慢慢躺好。他的妻子在這裡躺了三日四夜,枕頭上還殘留着她獨有的馨香。
“你們都出去吧。”
澹時寒靜靜的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衆人見他如此,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安慰話的。只好遵從他的吩咐,悄悄的退出屋外,守在院子裡。
滿室寧靜,澹時寒睜開淚溼的眼睛,凝望屋頂的一個蜘蛛網……
忽然,鳳眸微閃,他慢慢坐起來,盯着屋樑上的蜘蛛網發呆……
“來人!”
一聲令下,暗衛推門而入,垂首站在門內。
“去把方睿武找來。”
“是。”
暗衛轉身出去,還不忘將門闔上。
澹時寒盯着蜘蛛網,心思百轉千回,祈禱嶽秀姌能平安無事。
— — — —
院子裡,周夫人由陸三珍陪着匆匆來到前院,看見衆人都站在屋前,一個個面如土灰。
周夫人來到周良身邊,輕聲低問:“大人,是不是姌兒醒了?”
周良看了她一眼,搖頭不語。
周夫人疑惑,回身看見抽噎的英子,又走過去小聲問:“英姑娘,姌兒是不是醒了?”
英子咬住脣,嗚咽聲吞在喉嚨裡。她轉身跑到假山旁,跪在地上捂着臉大哭。惱恨自己爲什麼沒能好好守住大小姐,爲什麼要離開她的身邊。
李幸兒知道英子對嶽秀姌的感情,含淚走過去,蹲在英子身邊輕語安慰。又將英子抱在懷裡,輕輕拍打她的背。
周夫人越看越疑惑,實在不敢往“死”的方向想。她又走到一個小婢女身邊,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小婢女戰戰兢兢的小聲回答:“稟告周夫人,我們夫人……她……她失蹤了。”
“什麼?失蹤了?”周夫人大吃一驚,“她傷得那麼重,除了躺在榻上哪裡都不能去。若沒有人進去偷她,又怎麼會失蹤呢?”
“你們找到那個賊沒有?會不會是綁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