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擺滿桌，顧鬆拿起交代老爸去尋來的茅臺，起身給程盛的分酒器倒滿一壺。畢業之後，才知道程盛也是好一口酒的。
給顧定慎和何青偉也都倒上，顧鬆舉杯：“程老師，我先單獨敬您一杯。”說完，就三小口杯連斟連飲。
程盛看他駕輕就熟，他父母也不以爲意，心裡感慨還真是不能純把他當個學生看待。頭兩個月都乖乖的，今天展示出另一副成熟的做派了。
作爲老師，受他三杯酒也不出格，姑且聽聽他有什麼說辭。
顧鬆又再向何青偉敬了一杯，才說：“今年9月初，我也算是猛然間大徹大悟，老師和何哥都是我的貴人，對我多有照顧。”
“9月剛轉到1班的時候，老師也知道的。我家就是農村出來的，也沒有什麼底子。就算我下定了決心考上燕大，暫時也不能在其他方面幫到家裡。”
“雖說別人可能都覺得這是父母該扛的責任，但既然我有這個決心和能力，那何不趁早呢？後來我才思前想後，利用假期做了些事。開始也瞞着爸媽，不敢說。期中考試完，才拉着何哥助陣坦白了。”
“老師，我知道您擔心影響我學習，這個我分得清的，燕京大學這麼好的平臺，我肯定不會放過的。但在進燕大以前，我得把自己的底子打得厚一點，不能只有成績。”
“所以老師，如果每週能多一點時間打理生意上的事，那就最好了。您放心，成績我不會落下的，不僅如此，到高三後半段，我會帶着同學們一起好好複習的，爭取咱們1班都能考得更好！”
程盛很想說那何不從現在就開始，不過也心知肚明現在才高二，一個個的心都收不住。
他嘆了一口氣，說：“你能在社會上都闖出這樣的名堂，自己考大學的事，我自然信得過。但你這樣子，班上同學們的心都要野了啊。”
顧鬆笑說：“老師，這您還鎮不住？給他們點刺激也好啊，想要自由，就考過我嘛。”
程盛拿筷子指着他：“你呀！”
何青偉端酒敬他：“程老師啊，特事特例，班上有了榜樣，這勁是更足還是更散，也就是您多往好的方面點撥的事。這做生意一幫孩子們沒辦法挑戰他，考試可以嘛，尤其是那些好苗子，絕對都能憋出一股勁來。”
程盛跟他碰杯笑笑，想起1班原來那些成績靠前這次被壓了一頭的優秀生們，這麼說起來倒也是。
顧鬆高興得很，終於算是爭取到了一些政策，學校沒啥大事，週一週二可以算是請假不上課，就是每天作業必須得做好交到學校去，方便老師們掌握他的進度。
一晚上，顧鬆把讀檔前的感情也都傾注在酒中，着實把程盛喝了個到位。程盛都覺得肉麻，不知道顧鬆那些話是怎麼輕飄飄地說出口的，心想難道這就是他在社會上也混得好的原因？
……
得到新政策正要放開手腳的顧鬆，迎頭碰到了幺蛾子。
還沒裝修完成的漫遊者數碼店，迎來的第一波客人是稅務部門的人。
徐佳慧打來電話，說稅務局的人接到舉報漫遊者無證經營大量銷售收入沒有納稅，已經派了人到門店查。
“誠懇一點，就說營業執照剛辦下來，稅務登記正在安排辦，一定合法經營，按時完稅。”
顧鬆讓徐佳慧先招呼好稅務局的人，然後撥了個電話到何青偉那裡：“何哥，稅務局的人去漫遊者那邊查稅了。有沒有相關部門認識的人，請出來坐一坐？”
這事，還是需要何青偉出個面，顧鬆太臉嫩，也沒熟人。
“常有的事，這些人也沒點別的手段，淨使這種招。”何青偉見多不怪，“你等我電話，晚上空出來。”
顧鬆倒是不擔心，本來也沒打算偷稅漏稅。2001年這一會的尿性，辦個營業執照流程長得很，就是一個月的時間把永寧的一些競爭對手打懵了，暫時沒什麼好手段就直接出陰招。
顧鬆細細又思量了一遍，本來就準備打入單位和企業市場，這倒說不定也是個契機。他撥通郝秋雲的電話：“郝姐，你在武湖看一看，跟神州數碼還有金蝶用友談一談永寧的代理。”
安排好這個事情，又跟何青偉打過去：“何哥，我想了想，倒是個機會，你看有沒有認識市信息辦的領導，也一起坐一坐。”
“信息辦？跟咱們有什麼關係？”何青偉沒關注過這一塊，疑惑道。
“漫遊者後面的業務，和信息辦打交道的地方會很多。”顧鬆只能先這樣簡單介紹。
何青偉也沒有直接的關係，掛了電話還一通找朋友，看能不能搭上線。
顧鬆梳理着自己記憶。因爲2000年時候提出的信息化帶動工業化、工業化促進信息化戰略，國內掀起了一股政務信息化的熱潮，此時剛剛頒佈政府系統信息化5年規劃，來年就會掀起一波電子政務建設的高潮，自此各地方誕生了一大批專門給單位配電子辦公設備、建網站、提供技術服務的公司。
這也是漫遊者的機會。
原本，顧鬆還準備等到漫遊者的口碑更好一點再慢慢進入這個領域，現在不妨提前一點打點埋伏。
打着晚上怎麼介紹和引導話題的腹稿，顧鬆直接來到了岑鞏幾個人的開發工作室。
在這邊，經過一週多的密集開發，這個簡單網站的後臺已經初步搭建起來，前端頁面正在優化。
岑鞏並不懂顧鬆爲什麼要做這樣一個網站，但他是個很好的執行者。雖然並不是行業內經驗豐富的大牛，但有對標的網站也有顧鬆詳細的需求說明書，項目還是進展很快。
顧鬆尤其關注設計師和前端這一塊。
在這個階段，網站還沒有過多的注意到用戶的交互體驗這一塊，顧鬆讀檔前多年互聯網產品經理的職業經驗此時發揮出巨大的作用。
顧鬆問：“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困難？”
岑鞏搖搖頭：“目前還沒有。”
“你從學校裡找三五個遊戲老玩家，但要能寫會說的，過兩天安排個時間，帶到這裡來。”
岑鞏點點頭。
沒繼續多打擾他們，顧鬆交待了一句讓岑鞏晚上空出時間，就往何青偉那邊去。
好不容易在非週末揪得住顧鬆，何青偉認認真真地跟他討論了半天的金牌培訓發展大計。
已經成了小股東的顧鬆也不藏私，把自己對培訓行業趨勢的分析和思路上的考慮一點一滴地講給何青偉聽。何青偉如獲至寶，不停地追問一些細節。
沒辦法，30%股份現在根本沒那麼多錢拿出來，只能是先被榨乾了。
何青偉越來越急迫地想要去武湖，顧鬆只得勸他:“提前去做些準備可以，但還是要先把寒假的集訓營先操作好！”
不消他多說，何青偉也知道急是急不來的，就是心裡耐不住。
顧鬆拿出手機看看時間，跟何青偉說:“準備過去吧？”
何青偉點點頭，把下午討論寫寫畫畫的東西收拾好，從辦公桌旁櫃子裡拿出兩條煙。
顧鬆哎呦一聲:“我倒是忘了這茬沒準備。”
“你要是萬事都這麼周全，我們這樣的人不沒活路了？”
顧鬆嘿嘿直笑，問了準確的地址，打電話跟岑鞏說了讓他直接過去。
車上，何青偉問:“信息辦跟咱們業務有什麼關係？”
“從咱們這買電腦，買軟件，買網站，買技術服務，業務多了。”
何青偉若有所思，盤算了一下，覺得這塊肉好像有點肥。
吃飯的位置選在沿河靠城郊的一家魚莊。兩人到包間的時候，已經有三個人在那裡聊天。
陪坐在側位的是一個戴着眼鏡的平頭中年男子，他忙招呼:“老何，你這做東的倒是來遲了，待會要罰酒！跟你隆重介紹一下，這位是市信息辦的閔主任！”
何青偉也是一根老油條了，又是敬菸又是一陣馬屁，閔主任面帶微笑，只是客套往來。
顧鬆倒是多看了幾眼坐閔主任旁邊那個有些容顏出衆風姿嫵媚的女人，她化的妝略有些濃，可能在這個時候顯得很正常，但在看慣了十幾年後妝容的顧鬆眼中就有些粗糙了。
好像有點眼熟。
何青偉正好替他解了惑:“方大美女，難得趕上你電視臺不錄節目啊，今晚時間真是挑對了！”
怪不得，以前看電視多少瞟到過幾眼，好像也是當年名噪一時的廣電一枝花。
何青偉又對平頭中年翹起大拇指:“還是周總的面子大，今天我沾光了！”
方主持人掩嘴輕笑:“別拿我打趣了，下午在信息辦採訪閔主任，聽說有飯局，就趕來蹭飯了。何總別攆我纔好。”
“哪裡的話，請都請不來！什麼時候方大美女再採訪採訪我們，幫金牌培訓再宣傳宣傳。”
還沒等這位姓方的主持人回答，後腳門口就又進來三人。
何青偉忙起身又迎過去:“祝科長來啦，快請坐快請坐。”
這個祝科長的譜倒是大一些，矜持地點點頭沒說話，看着主位上的閔主任有些不快，又有些驚疑。
何青偉電話裡只說新開的一個公司有關稅務方面的事遇到了點麻煩，要請他諮詢下情況。沒想到人到了地方，主位上還已經坐着人了。
看他神情有些不好，何青偉也順勢向祝科長介紹了一下閔主任。祝科長其實只是何青偉這一塊的稅務專管人，剛提到副科級不長。市信息辦的主任，哪怕是副的，也至少是個副處。
他馬上換了一副表情，坐在方主持人旁邊隔着她和閔主任攀起淵源來。永寧這塊小地方，說幾句總能遇到個共同認識的朋友。
祝科長帶來的另外兩個人，就有點意思了。
E時代電子的老闆汪濤，永寧電器城的經理朱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