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屁就放!”少將聽到李胖子羅裡羅嗦的,馬上打斷了他。
“是!”李胖子立整後又神秘兮兮地說:“首長,我有一個重大線索要報告。”
“什麼線索?”少將忽地站起來說,“快點說!”
李胖子挺直了腰桿說:“縣教育局局長宋時義,這個人生活作風有問題,平時經常高消費,帶着人用公款到縣城龍記熗鍋面揮霍,而且利用職務之便,硬壓着往學校裡塞學生。”
楊書記、李縣長一聽氣壞了,這不是告黑狀嘛,說的是宋時義,這不是變相說縣委、政府用人不當嗎?但偏偏少將不讓他們說話,只好把一肚子髒話憋着。
少將一聽又好氣又好笑,可氣的是竟然不是自己需要的線索,可笑的是吃一碗熗鍋面也成高消費了,那自己打高爾夫、喝茅臺酒算是什麼?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一點都不假。少將旁邊的禿頂中年人說話了,“這叫線索?楊書記把他請出去!”
“別急別急,我真有線索,我看外面的懸賞的犯罪分子,有一個就是宋時義的親戚。”李胖子急忙說道。
“說下去。”少將臉色緩和下來。
“我是縣一中附中的校長。去年,宋時義憑藉職務之便,爲一個從來沒有上過學的親戚辦了假學籍、假檔案,*着我收下並且放到最好的班,並要求我一定要好好對待他。這個學生左腳有毛病,我們不想收,其他老師也不想收,但是宋時義太霸道,我們沒有辦法。這個學生還經常逃課,今天開學第一天他也沒來上課,沒人知道他跑到哪兒了。”李胖子還在哆索。
“學生,逃課,瘸腿?”少將的眼睛頓時亮起來。
“這個學生叫尹煥,我說遲早就是個隱患,隨時就會爆炸。我今天一看懸賞通告,十有八九就是通告上懸賞的犯罪分子。”李胖子終於轉到正題。
“好,好,好,總算有線索了。趕快派人把那個教育局長請過來。”少將興奮地下令。
李胖子心想,剛纔想把自己“請”出去,現在該把宋時義“請”過來了,哈哈,宋時義該倒大黴了。得意之下,拉過一個凳子就坐下來。
“站起來,誰讓你坐的?”禿頭中年人朝李胖子吼了一聲。李胖子訕訕地站起來,心想,這當官的變臉真快,自己真得好好學一學了。
“伊嵩縣很有意思,人很有意思嘛,啥話都敢講啊,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得謝謝這位校長。”少將對禿頭中年人說。
縣委楊書記臉上終於掛不住了,低聲對李胖子說:“還不滾回去,忤在這兒等抽啊?”李胖子立即又是一個立正對少將說:“首長,我先回去,有啥事儘管吩咐。”
“真是個活寶。”少將彷彿自言自語。
十分鐘不到,宋時義就被“請”到了縣招待所會議室。宋時義看到會議室的情形,感到有些不妙,看來這個師弟真的闖了大禍。
“小宋,尹煥是你什麼人?”宋時義一看,發話的是一個禿頭中年人,好像在哪裡見過。
正想回答,忽然看見中年人身邊赫然站着一個少將,條件反射般左腳上前一步,右腳啪地一聲並住立正,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首長好。”
“嗯,小宋當過兵,不錯。你知道尹煥在哪兒嗎?”少將問道。
宋時義接連聽到兩個人叫他“小宋”,讓他一下子找到了多年前的感覺,一種親人和戰友的感覺,難道尹煥的事情不大?不說實話吧,恐怕他們也知道了,說實話吧,自己也確實不知道尹煥現在在什麼地方。於是平下心來說:“首長,尹煥是我的師弟,今年7歲,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你介紹一下尹煥的情況,越細越好。”少將說。
宋時義介紹起尹煥來,爲了替師弟開脫,簡直是把尹煥誇得像電影中正面人物一樣高大全。什麼天資聰明、未來高考狀元、藝術大家,能用的詞基本用全了,但就是沒有提到武功。
少將走過來,毫無任何徵兆地踹向宋時義的肚子,宋時義沒有躲閃生生捱了一腳,然後退了半步。少將回到座位上說:“小宋的功夫不錯,你師弟會不會功夫?”
宋時義索性不再隱藏:“首長,我沒有試過他的武功,但我師傅曾經寫信告訴我說,一個不會功夫的成年人,哪怕再壯實都不是師弟的對手。”
少將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轉過頭對禿頭中年人說:“南都還是有人才的嘛,小宋在這軍隊這個大熔爐裡錘鍊過,素質是過得硬的。”中年人說:“是啊。這些年,軍隊爲地方培養了很多人才,軍轉幹部爲地方經濟建設做出了重要貢獻。很多人不計個人名利,不計榮辱得失,默默無聞,紮紮實實。我也聽說過,小宋這些年在教育戰線上從一個外行成爲內行,全縣教育質量不斷提升,與小宋的自身素質和思想境界是分不開的。”
少將拿起面前的大哥大說:“李書記,我到裡面打個電話。”宋時義這才恍然大悟,禿頭中年人就是南都地委書記李金敏。
少將進到裡間後,李金敏有些不悅,對着縣委楊書記說道:“楊書記,你們這個會議室就沒有電話?尹嵩縣都窮到這種程度了?”楊書記趕緊說:“我們叫郵局過來馬上裝一部。”
“裝一部會夠嗎?會議室裝3部,三樓的每個房間都要裝一部。小家子氣!”李金敏差點發飈。
少將拿着大哥大走出來說:“小宋,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好好想想,尹煥平時喜歡往哪裡去,還有什麼親戚。今後你就住在我隔壁,有啥事好溝通。”
“是。”宋時義又是一個立整敬禮。
“好好幹。”李金敏親切地拍了拍宋時義的肩膀。
宋時義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恐慌、擔心、不安、焦燥、驚喜、幸福等各種滋味嚐了一個遍,而且都來得太突然,彎子轉得太大,真是人生如夢、世事無常啊。
縣一中附中的校長李胖子哼着《李豁子離婚》,樂顛顛地往學校走,一路上左顧右盼,但街上的人都在看懸賞通告,沒有一個人搭理他。幸福需要分享,沒人分享的滋味讓李胖子心裡有些失望加鬱悶。
回到校長辦公室,李胖子迫不及待地往家裡打電話:“老婆,你知道街上懸賞通告的事嗎?我知道其中一個犯罪分子,我向地區來的領導還有縣委、縣政府領導報告了。一個將軍對我很欣賞,專門請我先回來。”“那你不是能得到10萬塊錢了?”“那當然了,應該不止10萬塊錢,我還有可能升官呢。”“不說了,晚上早點回來,咱一家也去下館子,給你買一個伊嵩酒,好好慶賀一下。”
李胖子放下電話又哼起戲來,一轉身發現兩個人站在自己辦公室,原來是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張梅和常務副校長孫正清,兩個人一臉笑意地看着自己。壞了,剛纔只顧高興了,辦公室門都沒關,剛纔的話都讓人聽見了。
李胖子的臉不禁有些發燒,不過馬上高興起來,難道是張部長來宣傳新的任命,自己要離開學校了,看來孫正清這個千年老二也要扶正了。天啊,好事一件接一件啊。想到這裡,李胖子急忙說:“張部長您請坐,孫校長也坐。張部長能到這裡來,真是不勝榮幸。張部長到哪裡,哪裡就有好事啊。呵呵。”
孫正清怪怪地一笑,張梅笑着說:“我今天來是宣佈附中的人事變動的。因爲事情比較急,這次人事變動沒有經過民主評議、單位推薦、組織考覈、任前公示這些程序和環節,直接宣佈任事,直接進行交接。”
李胖子高興得臉上的肉直顫,“那我首先得恭喜孫校長了,一會兒咱們交接之後去喝兩杯。”“謝謝老李了,喝酒就不用了。”孫正清說道。
李胖子轉向張梅:“那,呃,張部長,你看我這次安排到哪裡了?”
“孫正清任伊嵩縣一中附中校長,兼校黨委書記。”張梅頓了頓又說,“免去李得山伊嵩縣一中附中校長職務,任拍石頭鄉三茬河初中校長。”
啊?李胖子呆在原地。孫正清自己給自己衝了一杯茶,陶醉地聞了聞喝了一口吟道:“滄海一聲笑,桑田就來到。今朝看你哭,明日看他笑。”
縣委招待所會議室,新裝的幾部電話時不時地響起來,幾個接線員耐心地把一條條線索、一個個情況記錄下來,馬上報告給現場領導。在伏虎山展開搜救的偵察營已經找到了幾個死者,身份都得到了確認。以青龍爲首的參與殺人的青龍幫歹徒全部落網,剩下的沒有參與的青龍幫嘍羅惶惶不可終日,有的受不住強大壓力而自首,有的則躲起來等風頭過去。但是,兩個小孩始終沒有任何消息,沒有發現任何有價格的線索。少將既沮喪又欣慰,沮喪的是事情沒有任何進展,欣慰的是還沒有聽到更壞的消息。
宋時義此刻也在會議室裡,雖然職務最低,但他還是聯合工作組的編外成員,連楊書記和李縣長都不是,只是聯合工作組的服務人員。雖然如此,宋時義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因爲自己唯一的師弟一直沒有消息。
宋時義心想,如果師弟一個人是絕對不會出什麼大問題,打不過逃命的本事應該有,因爲師弟隨師父在山裡過了幾年。但是他帶着一個女孩,顯然是個累贅,生存的機率肯定會大大下降。
如果師弟沒出事,結果就可能有人救了他。在40多名歹徒的包圍之下能救走兩個小孩的,其身手肯定高於常人。伊嵩縣除了自己還有什麼高手?宋時義抱起腦袋回憶起來。難道是葉鶴鬆?對,葉鶴鬆有一定功力而且經常在那一帶活動,肯定是他!
宋時義站起來說道:“首長,我請求馬上全力尋找君山道觀的主持葉鶴鬆,我估計是他救走了兩個孩子。”少將毫不懷疑宋時義的判斷,馬上下了命令。一會兒有人進來報告了君山道觀被青龍幫強佔、葉鶴鬆被毆打之後逃走現在不知去向。
“根據葉鶴鬆的活動範圍,我建議以君山道觀爲圓心,五公里爲半徑進行拉網式搜索。”宋時義此時顯示了一個營長的氣魄。
“就這麼辦,集中兵力,集中精力,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少將還是乾脆利落。